李克用父子建立之河东集团历史格局——运去英雄不自由,后唐庄宗李存勖气短
今天随意翻阅了一下,李存勖灭梁,其中有一节很有意思,李嗣源之部将擒获梁朝宿将王彦章(前北面招讨使,梁朝前线总司令),李存勖让李嗣源招降王铁枪,王彦章藐称李之沙陀小名邈佶烈。仅此一节,便可知唐庄宗集团本是沙陀胡族政权,虽然经历李克用,李存勖经营河东抚恤胡汉各族,但因为时间尚浅,根基较浅,没有历史积累,这一特质始终较为突出,还没有形成关陇集团那样的融合态势。此种草原集团特性恰好是李克用父子能够崛起的关键。李克用父子以沙陀小族为唐朝效力,通过剿灭黄巢帮助平定唐内乱而蒙受唐朝之恩,恩赐唐朝国姓,得到河东节度使官位,通过河东地区连接草原的地利,招揽草原各部战士,勇猛者改为李姓收为养子,李克用十三太保广为流传便出自这里,所以李克用集团骑兵为当时天下藩镇武力之冠,从此奠定李克用父子霸业基础。李克用父子很多次战役,从剿灭黄巢还是藩镇之间战争,还是与梁朝三代人夹黄河为战,其草原特质的骑兵起了关键性作用,而且奠定此后五代中国历史走向。五代十国,后梁之后的李存勖后唐,石敬瑭的后晋,刘知远的后汉都出自河东集团。
至于唐庄宗李存勖之败亡,我个人看法便是李克用父子沙陀集团草原贵族民主传统与化家为国转型为中原帝制进程中的冲突。隋唐关陇集团成功在于历史积累深厚,经历北魏前期融合失败,宇文泰苏绰六条诏书,杨隋恢复汉姓,历经百年,从文化,制度,族群,生活方式已经形成较为坚固的新民族集团。而沙陀河东集团这方面积累不深,或者说融合不深,例如梁朝中原士兵称呼李克用骑兵为鸦军,王彦章诸将称李克用父子的养子胡族名字便可见一斑,当时李克用父子的河东集团尚在形成早期,根基尚浅,并未如他们历史先辈关陇集团那样经历百年的融合,胡汉杂糅自成坚固一体。从李克用父子的重要肱骨大臣张承业历史活动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
张承业本唐之监军宦官,他与他所代表的群体的历史轨迹,功业轨迹,或者说述求,例如他极力反对李存勖冒进称帝,便是希望循北魏以来北朝勃兴的旧迹,试图以恢复唐室为大义为号召积累河东集团基业,以成大事。实际上颇为类似西魏宇文泰时代苏绰,北魏崔浩的故事。所以李存勖一旦毕其功于一时,灭亡后梁,进入洛阳化家为国,其草原集团性质浓烈的内部权利分配模式立刻与中原帝制产生冲突,唐庄宗李存勖试图在创业中途,加强其扮演的中原皇帝角色权利,以中原制度改变河东沙陀集团旧制度,加强集权,侵扰到草原性质浓烈的手下将领利益,所以败亡,至于将唐庄宗之败亡归咎于几个唱戏的戏子,大可不必,这是旧时代读书人的浅薄之见。譬如同样的例子还有石敬瑭之父耶律德光进入大梁称帝,便因为文化各异,传统各异,制度各异,产生剧烈冲突,不得不败退草原,便宜融合程度各方更为接受的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否则如果以安重荣以及他们某类精神后继者的说法天子兵马强者当为之,契丹耶律德光兵马雄厚远胜刘知远,怎么会失败呢。
李克用父子河东沙陀集团与后梁朱温父子的数十年争雄,进行某种历史对比莫若说是还未成熟草原特质尚且浓烈的关陇集团与山东集团之历史对决。
至于后来河东集团为什么没能延续关陇集团故事统一北方,继而统一中国,那便是当时契丹辽朝已经统一草原,隔绝了河东连接草原,招揽草原武力,影响其获得草原马匹的渠道。并且引入韩延徽等汉人因素,得到汉地燕云十六州,依托中原文化建立了辽朝五京与南北分制,已经具备历史上的北朝气象。所以河东集团历史出路断绝,其历史位置已经被契丹取代,不再可能重建隋唐路径。所以宋朝人称呼辽朝为北朝,乃是实话实话。
回想陈寅恪河北再胡化,从魏晋为源头,以隋唐制度渊源论为肇始,李唐氏族渊源考析为发端,从制度,文化,族群为角度,论述关陇集团以及其建立之隋唐历史升降,从而得出中国王朝历史循环的一种视角。
如果以陈寅恪视角观察沙陀河东集团李克用以及其子唐庄宗李存勖历史升降轨迹,颇为清晰。甚至唐庄宗败亡用陈的分析模式也是条理分明。陈寅恪的格局之大便在这里,看到的是历史大趋势,历史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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