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不易×薛之谦】水乡(四)

想着毛不易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开茶碗,冲向隔在两人间的桌案。
呼的一下吹灭了上面放着的烛台。
“欸?怎么了毛公子?”面对毛不易突如其来的举动,薛之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毛不易放松下来坐回原位,抬手冰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这时,月光慢慢洒进了船舱,流转于二人衣衫上的银灰色中还有发光的水波涌动。
“今晚月色挺美的。”毛不易故作镇定的说道。
“想不到毛公子还是一个浪漫之人。”薛之谦说。
“叫我不易就好。”毛不易表面上平静的说着,心中却在激动的感谢月亮救了他。
“我比你年长些,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薛老师。”薛之谦说。
“你知道我的年纪吗?”毛不易看着在月光下脸颊泛光的薛之谦,还有他的一双桃花眼中一闪一闪的黑眸,怎么也觉得像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认出你了,广宣二年轰动一时的十九岁进士第一名,我与你是同届。”薛之谦依旧托腮。
“也并没有轰动。”毛不易惭愧的瞥了眼舱外流动着的河水。
“对于我来说是了,我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因为我第一次考试也是十九岁,考了三次用了九年才考上。”薛之谦的声音淡淡的,他看着毛不易愣愣的表情,停了一会接着说:“你不知道我很正常,我是同进士出身。”
“啊?不是。我知道你的名字。”毛不易赶忙摇了摇头。
“文市中的下九流?”薛之谦轻笑。
“不!”毛不易猛然起身,脑袋一下顶上舱顶,他哎呦一声,抱着脑袋缓缓坐了下去。薛之谦在黑暗中掩嘴偷笑到颤抖。
“我从不认为文章有高低贵贱,是不是真心喜欢一看便知。赏会中诵读的文章和歌谣里唱出来的文章是一样的。”毛不易说。
“好啦,我和你开玩笑的。”薛之谦笑够了。
“但是这种阶级是确实存在的……”毛不易喃喃,他沉思了会说道:“薛老师,你愿意和我一同去下一月的赏诗会吗?他们一定是没有看过你的文章才会存在这种偏见。”
“也许恰恰相反呢?”薛之谦又拖起脸,倚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桌下摸了摸装满他非卖文章的箱子。“这种偏见不除也罢。遇见你就足够了。”薛之谦收回手。
“咳。薛老师……”毛不易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不做官呢?”
“世事难料啊,得罪了权贵。”薛之谦叹气道。
“难不成薛老师也是看不惯他们陈腐的作为才放弃的吗?”毛不易有些激动的说。
“不。”薛之谦看着血气方刚的毛不易轻笑道:“我早已没了那么远大的报复,只想能好好做个小官,拿个稳定的俸禄养家糊口。”
毛不易心下一沉。“薛老师……你……有家室了?”
“是呀,一大家子人呢。随时欢迎你来。”薛之谦说。
“好的,改日定登门拜访。”毛不易说。
“为了防止你被吓到,我先告诉你我家孩子很多的,加上小木一共五个。”
“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
“哦对对忘记和你说了,他们都不是我亲生的哈哈。”薛之谦说。
“那嫂子她会不会?”毛不易声音有些上飘,差点劈开。
“我没取亲。”薛之谦说。
毛不易听罢双唇紧抿在一起,脸上的酒窝露了出来。
小船晃晃悠悠,不时能听见木桨吱吱呀呀的响声。
过了一会。
“你*******吗?”毛不易问。
“只是碰巧捡来的。”薛之谦说完探头看了眼舱外,“到了。”他说罢走了出去。
毛不易跟着薛之谦走出船舱,入眼的是原先两人相遇的石桥。只不过这时候桥上、廊中已经完全没了行人,商铺也都关了。一溜儿熄了灯的花灯壳子在屋檐上晃晃荡荡。整条街像是褪去了金壳,静悄悄灰蒙蒙的,和月亮的颜色一样。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我确实是该走了。”毛不易扶着舱沿看着廊边的石阶,迟迟不肯迈下去。
“独秀街,绿巷,三号。”薛之谦说。
“啊?”毛不易抬头看向身边人。
“我的住址,我说过的,随时欢迎你来。”薛之谦笑。
“哎呀好的,明天我就过去。”毛不易轻快的一脚跳下了船。
“敲门后要对暗号哦。”薛之谦说。
“嗯?”
“因为害怕孩子们给陌生人开门,所以我设计了这个小游戏。”薛之谦向迷惑的毛不易解释道。
真是一个周全的人呢。毛不易心中感叹。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这就是暗号。不易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薛之谦拱手道。
毛不易还礼。
“再会。”
“再会。”
乘着月光走到家门前,毛不易轻敲了几下门环,不一会门从里面打开,钱叔端着一个烛台,一见是少爷回来了赶忙把门敞开。
“不好意思钱叔,这么晚了让你给我留门。”毛不易走进去替钱叔关门插上了门闩。
钱叔用手护着烛火,二人朝毛不易的房间走去。
“老爷睡下了,少爷你明天一定要给老爷赔不是啊,不说林小娘子,就是节日里把老爷晾在家里也不应该啊。”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毛不易走进卧房,门口的钱叔点头。毛不易关上了房门。
洗漱完毕,毛不易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脑子中冒出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就是对父亲的抱歉。
早上,毛不易穿戴整齐,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一个人。路过正堂发现餐桌上放着早餐。
他坐下,知道爹是又带着钱叔出门忙生意去了。掀开白瓷盖子,碗里的粥和饼都还是热的。
于他自己,他想做一个闲人,瞧不惯什么就离开。但其实他是不是错了?像是此刻,在父亲的庇护下,他辞了官职的同时还能喝得上一口热粥。而薛老师,就只有一个糙碗,一壶凉茶。
想着,毛不易突然觉得口中的食物难以下咽,剩下的几口他几乎嚼都不嚼,直接囫囵吞下。看了眼日头,毛不易走出家门,在街边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准备去薛老师家。
来到绿巷三号。毛不易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他想起昨天薛老师的暗号,但是此时应该才早上七八点,薛老师难道不在家?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毛不易贴着门喊道,但他的声音依旧不大。门还是没开,末了毛不易又敲了敲并加大音量说道:“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街边路人寥寥,毛不易闲着无聊摆弄了会手中装满包子的袋子。这时他听到拉动门闩的声音,毛不易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端正的站在门前。
又过了一会,木门中间错开了一条小缝,毛不易奇怪,他透过缝隙朝里面看,并没有人。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女童怯生生的声音:“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暗号?”
毛不易低头,看见了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女孩。他蹲下身子说:“我是薛老师的朋友,今天来同他约会,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家老师他,被抓走了。呜呜呜。”小姑娘说着哭了起来。
毛不易一时慌了,他轻轻把门推开,发现小女孩的身后还有一个紧紧抓着女孩衣袖的男娃娃。毛不易走进去,把门插好,又蹲下问:“我昨天还和薛老师在一起,他被谁给抓走了?”
女孩不停的掉泪,但是哭声很小,她用脏兮兮的小手不停的擦脸,没一会就从小花猫变成了大花猫。
毛不易掏出自己胸袋里的手帕擦了擦小女孩的脸,女孩身后的小男孩双眼瞪的大大的,他弓着腰,一脸警惕。
“你知道薛老师是被什么样子的人抓走了吗?”毛不易心里打鼓,想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们小木哥哥在吗?”
男娃娃的眼神更加凌厉了些,毛不易看着男娃娃瞪着他的眼睛,试着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柔和的说道:“你可以相信我,我知道你们的暗号,所以我会帮你们的。”
“在,但是哥哥受伤了,他叫我们等你。”男娃娃说着就拉着比他高半头的女孩往里面跑,毛不易跟在他们身后。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除了正门其余的三面都是一个小屋子,构造简单,毛不易跟在两个娃娃的身后拐进了西面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