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饲君(第四章·昭阳)——跳跳糖篇

(4)

天光乍破，魏无羡从未觉得夜晚如此漫长过，他僵直着身体不敢动，

身侧是另一人绵长的呼吸，硬生生睁眼到天明，

按理说是到了上朝的时辰，但无论是谁喊这位年轻的君主是万万不敢的，

魏无羡也不知道时辰，直到感受到蓝忘机醒了，慌乱的阖上眼帘装做沉眠的模样，

揽着他纤秾合度的腰肢，蓝忘机唇角轻挑，勾起枕上一缕凌乱的发丝，轻声说了句什么，

之后身侧一空，脚步顿远，魏无羡小心翼翼的嘘一口气，慢慢掀开眼帘，已是人去楼空，

他昨日只脱了外衫，里衣过了一晚的磋磨变得皱巴巴的，下床的一瞬间差点踉跄着跪下去，

前半夜一直被压着，魏无羡怕吵醒对方更不敢动弹，半边身子都麻了，

外面听到动静，宫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御前总管孟瑶，

眉心一点丹砂，嘴角眉梢带微微的笑意，见此场景很明显脑补了不少，

“魏公子，可要净盥，陛下特意吩咐了，请移步昭阳殿”

这孟瑶可是湛帝心腹，可真是……

魏无羡不敢想象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估计流言要满天飞了，

昭阳殿历来都是皇贵妃的宫室，地位仅次于皇后，而凤藻宫自先皇后去后就被封了，

这蓝家还世代出情种，到景帝独宠贞贵妃的时候，

昭阳殿已经扩建了不下十次，堪称整个建筑群之最，比皇帝寝宫还好，

每一任宠妃都属昭阳殿，一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众人口中的祸国妖姬，

魏无羡简直是头皮发麻，试探着开口询问，

“那个……我能出宫一趟吗？”

对上的是孟瑶温润但无声坚定的眼神，魏无羡叹了口气，看样子是不能了，

他脑海里回想起了蓝忘机离开时的那句低语，

“等我……”

唉，伴君如伴虎，特别是阴晴不定的暴君，魏无羡尤不死心，继续试探道，

“那能麻烦孟总管捎个信给我祖母吗？一夜未归怕她老人家担心”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也未能成行，孟瑶只挂着和煦的微笑不应答，

盯久了魏无羡发觉，这么长时间他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成不变，慌乱着收回了视线，

最终还是浩浩荡荡一堆人簇拥着他，正红朱漆大门顶端，

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昭阳殿“，

的确名不虚传，云顶檀木梁，水晶玉璧灯，珍珠帘幕，

白玉拾阶，琉璃浮窗，后园遍种奇花异草，更有玉兰花树数株，风动花落，如雪出降，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

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魏无羡熄了烛火，推开吱呀的窗，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神思恍惚，

整整一天被困在这华丽的金笼里，无人敢和他对视，

蓝忘机也不见人影，这孤寂和狼狈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待蓝忘机推门而入的时候，魏无羡闻声瞬间转过脸，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迫切，

“你……陛下，您来了”

咬了咬下唇，魏无羡脸上挂了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一入宫门就没了消息，

祖母抱山年事已高，不晓得会如何担忧，至少让他传个消息回家……

“陛下……臣想……”

剩下半句话随着蓝忘机越走越近哑在了喉咙里，对方染血的外袍在摇晃的烛光下无所遁形，

白衣几乎看不出原色，像是在血里浸透了，不知是血水还是雨水滴在地毯上，洇开一片红色，

一道惊雷闪过，亮如白昼的闪电照亮了蓝忘机惨白的面庞，

浅色的眸里还挂着妖异的红，顺着下巴没入衣襟，宛如修罗厉鬼在世，

这模样……分明是杀了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

狂风大作，窗扇被击的啪啪作响，雨幕横扫进来

魏无羡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浓郁的血腥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对方可怖的眼神像是含着风暴肆虐，下一秒就要拧断他的喉咙，

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之对视，

“想要什么？”

魏无羡觉得那按住他的手根本不似活人，一点热气都没有，

濒死的恐惧使得他脑子里一团混沌，牙冠冷颤，根本说不出话，

僵持了一会儿，蓝忘机意兴阑珊的率先松开了手，对方怕的恨不能缩成一团，没意思，

身上的脏污让他难以忍受，厌恶的皱了皱眉，蓝忘机转身离开沐浴更衣，

独留呆呆愣愣的魏无羡跌坐在床榻上，脸上还有不小心蹭上去的血痕，

崩溃的捂住脸，不行……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