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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灯塔

2021-10-06 09:54 作者:_青梅竹_  | 我要投稿

临近傍晚,残阳的余辉将海边的沙滩以及沿岸的建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美丽的风景又平添了几分祥和的魅力。

与逐渐降低的空气成鲜明对比的是酒吧的氛围,忙碌一天的人下班了,不需要急着回家的人,三五成群的来到酒吧,在酒精的熏陶下谈论着各种各样的闲事。

派尼里是从前一任老板手中接手的这个酒吧,据说当时酒吧有位伙计遇害了,被人取走了一小块骨头。对于酒吧的名声,这造成了不良影响,带有迷信思维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导致剩余的伙计以各种理由辞掉了工作,不得已,前任老板只得低价转让了酒吧。

这绝对不是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了一块不错的地段那么简单的事,你得想办法招揽生意,派尼里不信那些流言蜚语,当惨白色的巨大怪物在城市里横行的时候,他没能亲眼目睹,更没有看到事后那三条龙飞过,他关心的是生意。简要地装修了酒吧,接着就是雇伙计,因为当地人觉得这里有遗留的黑魔法,他很难找到愿意来工作的人,没办法,他只好从自己的亲戚中挑那些年轻又比较胆大,但还算听话的人,好不容易凑够了人数,酒吧终于开张了。

也许是因为熟悉的缘故,这些伙计对派尼里都比较随意,有时他不得不摆出副严肃的口吻来让他们在工作中打起精神。我可不给懒人开工资,如果酒吧的经营没有起色,你们也只能滚蛋。背地里,这些伙计偶尔会抱怨派尼里的吝啬,不过终究没人公开忤逆他的话。

在所有伙计中,除了酒吧的厨子,可能只有调酒师最让派尼里放心,他与派尼里没有亲缘关系,是在招工期间主动找来的。自称以前是个海员,本地人。

凡是敢出海去面对大自然洗礼的人都多少有点无谓的勇气,所以派尼里雇了他,可是在询问他过去的事时,对方似乎有点遮遮掩掩,“你看着更像个外来的。”派尼里说。

“那是因为我在外面过了5年。”这个自称卡迪隆的人这样说,他提到水手有时会干点跟法律开玩笑的事。这种台面下的事人尽皆知,或许是走私,或许是将某些需要伪装身份的人带离或带入某座城市,失手是难免,于是就要吃官司,被拘押也免不了。卡迪隆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愿意提因为什么原因进牢房待了5年,他只说那感觉跟死掉差不多。不过他确实很勤快,而且出乎意料对于酒有不错的见解,因此派尼里也就不再多过问。

除了酒吧的事,卡迪隆很少谈论自己,只提到已经成家了,住在城郊,他每天起得早,走得晚,却也总能准时到达。此外,他身上还有着航海的那种知识,偶尔会和来这喝酒的船员交流一些开船的技巧,对于船只的维修,他也很熟悉,有造船厂的人甚至会边喝边询问他的看法,以至于他们曾试着挖走他,这点被卡迪隆拒绝了。

当个调酒师,观察,聆听,对他来说挺好。他失去了5年的岁月,这5年外面变成什么样了,他渴望知道,他不能总是缩在洞里,因此出来找了份工作。若说还有什么让他觉得烦恼的就是,他不能陪着碧落和孩子们公开出现在城里。

毕竟碧落顶着东方寡妇这个名号在城里引起过一些非议,如果他陪在她身边,可能会招致更多的流言。每次想到只有在郊外和家里才能陪在她身边,卡迪隆就会显得有点阴郁,而旁人会以为他又想起了在牢里的日子,那确实很难熬,因此也没人会去问他的心事。

夜色渐浓,而酒吧里的喧嚣依然没有减弱,酒精的作用渐渐让一些人声音变得更大。笑声,嘈杂声在派尼里听来有另一种含义,那是钱币丁零当啷的声音,声音代表人气,而人气就意味着金钱。

在摇曳的烛光中,又有一个人进入酒吧。他并没有引起别人过多的关注,与海员那种总是经受风吹日晒所练就的粗糙皮肤不同,他看着更干净,富有学问,不像是会来这种地的人。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随便点了些吃的,没有喝酒。在用餐期间,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向那些船员询问是否了解恶龙角的事。

卡迪隆低着头,可耳朵竖直了,恶龙角,这座城市有谁不知道那,我的家,我好好的在家守着孩子,然后不知是谁,雇了屠龙者闯进来,杀了我……想到这些不开心的事,卡迪隆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幸好因为灯光的原因,没有被人发现。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想起了不好的事,但别在这发作。”一个伙计拍着他的肩膀说。

卡迪隆知道,复活后,他确实有想要报复的心理,可碧落告诉他,杀害他的人已经被她干掉了,他不需要活在愤怒与仇恨中,“我只想要让家庭圆满,不希望再经历多余的波折,好吗。”实在不行碧落甚至考虑过搬家,虽然舍弃这个漂亮的洞穴会让她惋惜,可为了丈夫的心情,以及未来的生活,她愿意改变。

她已经为迁就自己改变很多,这次该轮到他了。

卡迪隆选择依然住在恶龙角,并且为了适应他去找了工作。生活就如出海,不会总是一帆风顺,显浅的道理他明白,只要给他时间,总能迎来阳光。

他可以不去迁怒这座城市,可是当有人提到恶龙角,过去的悲惨经历又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他是谁,去恶龙角干什么。为了接近那个人,他故意调了杯酒,走过去,递给他。对方有点惊讶,因为自己没点酒,可既然有免费的酒水,他还是收下了,而且他有点渴了。但似乎不习惯酒的味道,刚喝一小口,他就被那味道呛到了。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连这种酒你都受不了,建议你别去恶龙角,龙息的威力可比酒刺激。”有个海员说。

“当那条龙与怪物打时,我看到了。”说话的人来自造船厂,“它们很凶,更何况那条大龙身边还有两条幼龙,你得明白,为了保护幼崽,野兽都会极具攻击性,更何况龙。”

“真要想去,建议你多在城里转转,如果能遇到那个东方寡妇……”有人提起碧落,他肆无忌惮说着关于她的流言,没有注意到吧台后面卡迪隆那略带温怒的眼神。

东方寡妇,龙,询问的人没有放过任何相关的内容,在收集到尽可能多的信息后,他就离开了。

道林·范海尔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精明的人,但只是在涉及自己专业的领域,当进入相对陌生的环境,他就会暴露出那种不成熟的表现。他不喜欢酒吧,不喜欢粗鲁的言行,他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相对安静的场合,跟那些除非遭遇重大事件,否则说话都很讲究音调的人在一起。所以他不知道怎么跟酒吧里大大咧咧的人沟通。他更不知道,那些人心中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对恶龙角感兴趣的除了屠龙者就是疯子,可仅凭他的外貌与体格很难把他与屠龙者联想到一块,与很多海员比,道林都显得比较单薄,是那种被认为只要上了船就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更何况普通人可不会靠近有龙居住的地方,因为之前发生的系列凶杀案中有些现在都让人猜不透的行为,那条龙被认为是对人相对比较友好的,因此也没人想去扰乱那里的平静。

道林内心有着倔强的一面,他可不想这么放弃,明天他会去买地图,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他都必须去一趟恶龙角。如果可能,他还要去找那个东方寡妇,看看她知道多少与龙相关的事。

“你为什么想要见到龙。”这个声音冷不防的从身边传来。奇怪的是,在晚上的街上,本来有点凉的空气竟突然多了一丝燥热。

道林有点紧张,对方说话的口音有点奇特,是那种故意发音含糊,想要隐瞒原有嗓音才会干的事。他看向来人所在的方向,却只有一团黑暗,对方在两栋建筑之间,路灯的光芒照不到那。

能问出这话就意味着不是拦路强盗,道林却不敢有任何放松,“我……”对一陌生人坦露自己的目的可不是稳妥的行为,“是这方面的学者,想要近距离研究。”

“他们可不是供人观赏的动物。”对方用尖锐的声音警告说,“离那里远点。”

“我必须去。”道林说。

从黑暗中似乎窜出了一股热流,道林觉得脑门在流汗,“你为什么跟踪我。”

“只是想在你做出鲁莽行为前给点好意的提醒。”对方说。

“我必须去那。”道林又说,早先他还怀疑关于恶龙角的传闻是否有夸大,现在他相信那里确实住着龙,来到这座城市是正确的,“如果我走运,赶上龙外出,也许我能捡到块脱落的鳞片,我需要那个。”不经意间,他将自己的诉求表达出来,“你到底是谁。”他的衣兜里有把小手枪,而且他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自卫手段,如果对方逼得太紧,他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建筑之间的巷子里先是一阵沉默,接着响起微弱的声音,像是拔掉某种连带的东西才会发出来的,随后是一声轻响,道林看到对方将某件东西扔到自己脚下,“哇!”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月光下是块龙鳞。他伸出颤抖的手捡了起来,感受着那股奇异的触感。

对方到底是谁,就在他想要询问时,“别去那,那不欢迎外人。”对方抛下这句话,消失在巷子里。

道林追了过去,可再也碰不见对方,头顶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因为上方视线太窄,加上暗,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隐约推测某种巨大的物体正从上方快速离去。

出了小巷,回到路灯下,道林再次仔细观察这片鳞,他曾以为要付出很大代价,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那个人到底是谁,先警告自己,又帮了自己,他不想让自己接近恶龙角,刚刚在酒吧他肯定听到自己与那些船员的话,会是谁,种种反常的遭遇困扰着他。可既然目的达到了,他就必须先完成最紧要的事,其他的问题可以等未来再找机会解开。

希望他不要出现,否则,除了被吼出去,卡迪隆可不会再让他有实质收获。从自己脖子上扯下一片鳞,碧落与孩子们必然会看到,回去后还得解释,不过如果能借此避免潜在的麻烦,这点小损失他还是能接受的,除了曾帮忙装修过洞穴的精灵,卡迪隆不允许再有人从碧落身上取走任何东西。

在酒吧的工作上,卡迪隆的表现几乎挑不出毛病,但今天,他必须得向派尼里请假了,如果对方不批的话就算旷工,他也要缺席,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市里庆祝屠龙的日子。5年前,我死了,我的妻儿在哭泣,而你们为此做盛大的庆祝。脑海中萦绕着一个画面,在这些人庆祝时,他飞过来,不吐火,只是绕他们飞,绝对能吓得他们瑟瑟发抖,在尖叫中乱跑,可他不能这样,尽管碧落也不喜欢,可她更不会同意丈夫做出任何能让人联想到400年前那种恶行的事,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一家都会要么待在家里,要么就去邻近城市,不就是为期3天的庆祝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是请假终究需要一个理由,卡迪隆很容易就想到了,“5年前,就是在那天我失手进去的,我在狱里过着黑暗的生活,有点心理阴影,我想躲开对我不吉利的日子,所以我想回家,陪陪家人。”

为了当天的庆祝,派尼里可是准备了不少酒,少掉一个伙计会让工作变多,不过鉴于卡迪隆之前表现不错,他决定批准他休息几天,“她一定很漂亮,在里面的5年,你们都很想对方。”他意味深长的笑着。

“是的。”卡迪隆能容忍这种程度的玩笑,他知道,派尼里没什么恶意。

“庆典的时候一定会有宪兵之类的维持秩序,你不喜欢这些穿制服的我可以理解,但可别给我惹事。”如果这期间他听到酒吧的伙计和宪兵发生不愉快,派尼里还得支出一笔钱去赎他,真发生就从他工资扣。

不惹事,不去寻仇,低调生活就是卡迪隆对未来的生活规划,他复活了,只想好好享受生命的乐趣。

他不愿意让城里的庆祝给心中添加不快,可当那天到来,卡迪隆却有点想要进城去看看的想法。上天跟所有人开了个玩笑,对卡迪隆来说,这个玩笑很不错,因为今天是雷雨天。

一大早天气就阴的可怕,从风中碧落也能预感到下雨的征兆,她喜欢这样的天气,那意味着又能滋润的在天空翱翔了。远处天边的雷声像是对她的邀请,站在海岸边,她侧耳倾听,身后是丈夫与女儿。不管城里的人怎么看待,碧落觉的这一切就像是大自然在为她丈夫的复活举办的庆祝。

“妈妈,雨云快过来了。”丽姬娅指着一朵云说。

“去玩吧。”卡迪隆说。“独享的乐趣。”

拉扎娜还不忘嘲讽一下城市里的人,“这会儿他们只能缩在屋里。”

碧落闭着眼,感受着风送来的水花,“你们不先回洞里吗。”这次雨势看来不小,如果他们依然站在这,等下身体全都会湿透的。

丈夫与孩子都是要陪她的样子,两个孩子不怕雨。而卡迪隆,记忆中碧落在雨天展现的柔美姿态几乎模糊了,他可不愿错过任何欣赏的机会。

回去后还得给他们准备衣服,碧落包容的笑了下,随即翻身入海,之后便是在溅起的浪花中,飞上天空。

她还是那么美,那姿势,犹如舞蹈,卡迪隆马上就着迷了,他的视线追随着碧落,真想也变成原形飞上去陪她,以前夫妻也有过在天上遨游嘻嘻的时候。可是今天不成,遭遇雷电的危险使他只能站在岸边。想到雷电,他看向丽姬娅,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上天去陪妈妈,她是不怕雷声与闪电了,可当凑近,还是畏惧。

拉扎娜倒是总闲不住,如果不是有父亲和姐姐管着,很可能会飞到天上,那样后果不堪设想,碧落也绝不会答应。

“别太急,这样吧,明天如果没雨,我们去森林打猎怎么样。”卡迪隆想看看两个孩子的狩猎技巧是否见长,他还记得上次打猎,她们俩争先恐后追着鹿,结果遇到了一头熊,两条幼龙吓坏了,被熊赶着在树林里跑,最后还是他出手咬死了熊,女儿们才饱餐了一顿。相信如今两个孩子应该能独立应对这样的猛兽了。

拉扎娜高兴的几乎跳起了,“好的,我要去,对了爸爸,我还要告诉你,有次我在河边捕鱼后睡着了,有个人竟然想拿斧头……”

天空的雷鸣打断了她的话,在雷声后,还能听到龙的长吟,那是碧落快乐的声音。

丽姬娅对着天空挥着手,尽管碧落看不到,可她还是希望让妈妈知道,他们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她在云中游弋,令潮湿的水珠遍布全身,瓢泼大雨即将来临,直到那时她才会真的沉浸其中。穿透一大片云,碧落近乎垂着着下降,又翻了个身,重新向天空最密的乌云飞去。可此时,一束光突然自视野内划过。

碧落下意识的掉过头,寻觅光源,下方海岸最高的山峰上矗立着一座灯塔,灯塔的顶端有节奏的闪烁着强光。靠近这种地区有灯塔为船只导航本来无可厚非,可是这座灯塔在碧落印象中之前根本就没有,她在这片天空也飞过几次了,清楚的记得那个方向不管是灯塔,还是山峰都不存在,原本只是光秃秃的悬崖,绝不会短时间内就隆起这么高的山。

她不再往雨云中飞,而是朝下,来到灯塔所在的上空,观察这不知何时多出的奇景。

灯塔是白色的,而在顶部释放的光芒不像是单纯靠火焰释放的,更像是某种聚光设备强化后产生的未知光源。就在碧落准备再次降低高度,凑近点俯瞰时,顶端的亮度骤然增强,那不是火焰,不是闪电,不是阳光,比自然已知的任何光芒都刺眼,碧落的双目一片花白,紧跟着就是头晕目眩。

在岸边,卡迪隆和两个女儿眼尖的看到从地面向天空投射出一道光,随后碧落向着海面坠去,那绝对不是自行降落,她出事了。

“待在这别动。”抛下这句话,卡迪隆变回龙形,朝着事发地急忙飞了过去。

他的翅膀扇出的劲风吹得两个孩子睁不开眼,此时他离岸边已经很远,成为了背景中的一个小点,可这还不够,他更用力的拍动翅膀,加快速度。眼看碧落离海面越来越近,似乎失去了意识。焦急的他发出大吼,想要唤醒她,可得到的回应只有风和雷,以及下方海水卷起浪花的声音。

卡迪隆贴着海面飞行,随后振翅,猛地拔高,在碧落离海面还有50多米的时候,他终于接住了她。

两个孩子站在岸边,尽量瞪大双眼,紧张的盯着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见卡迪隆有点吃力的扇动着翅膀,后脚抓着碧落的背部,宛如逮到猎物的苍鹰,正一点点向岸边靠。

“爸爸,快点。”丽姬娅看到天空乌云正在逼近,而且电闪雷鸣越来越频繁,她可真怕一道雷劈下来,将爸爸与妈妈打入海中。

“雨就要来了。”拉扎娜急的大喊。

卡迪隆回到了孩子们身边,他将碧落轻轻的放在水里,有几缕血丝从碧落的背上流到海中,很快在海水的冲刷下消失了。

“爸爸,你弄伤妈妈了。”拉扎娜说,她用手去轻轻摇着妈妈的头,可碧落紧闭着眼,看上去苏醒无望。

卡迪隆当然知道自己伤到了妻子,接住妻子那下要承受的不止是她本来的体重,还有下坠带来的额外负担,抓住的瞬间他都差点跟着掉下去,为此他收紧了后脚,用尽全力保持着飞行,碧落肯定会受伤,只是看到伤口依旧令他心痛。

“我们得把她带回洞里。”丽姬娅说,不能把碧落留在这,可她现在的形态虽然能进洞,可是装修过的区域肯定进不去,只能在简陋的地方等待苏醒。

这是卡迪隆不想看到的,他把碧落放到水里就是希望妻子能醒,可目前看他似乎没有选择,只能变回龙,让两个孩子帮他,把碧落拖到自己身上,他驮着她回洞再做打算。

两头幼龙一抓头一抓尾,将碧落往卡迪隆背上挪,较小的拉扎娜力量不够,没抓住,导致碧落摔倒了地上,虽然离地不高,可伤口偏偏撞在岩石上,这下反而将碧落给痛醒了。

她的叫声吓坏了女儿与丈夫,茫然的瞅着他们与四周,碧落颤抖着变回了人形,随即倒地不起,显得弱不禁风,卡迪隆变回人,抱起她,在大雨来临前,和孩子们跑回了洞里。

将碧落放到床上,尽量不去碰伤口,可碧落的样子还是让卡迪隆忧心忡忡,他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碧落的脸色惨白,而且嘴唇有点发紫,全身不自觉的哆嗦。

“灯塔……”她断断续续的话谁也听不明白,不论是丈夫或女儿如何关心她的健康,碧落的回答始终是,“灯塔,灯塔……在召唤。”

“灯塔!”卡迪隆重复着这个词,刚刚那束光,莫非……

碧落又哆嗦了一下,吃力的伸出手,卡迪隆轻轻的握住,“别去,灯塔,别去……”

“我那也不去,那也不去。”卡迪隆握着她的手,碧落的手摸着比海水要冷,让他害怕,“那也不去,就陪着你。”他想把她抱在怀里,用体温帮她取暖,可刚揽住她的腰,又碰到了伤口,碧落痛苦的表情让他只好放手,他扶着碧落让她侧过身,又让女儿们去用水弄湿毛巾,准备帮碧落擦拭伤口。

有鉴于过去的事,碧落在家中留了些草药,是从托迈林采回来的,内服外敷的都有,上了药,碧落的状态略有缓和,尽管还在说着外人听不懂的话,可身体不再发冷,但脸色仍然较差。

“如果,妈妈总是不恢复,怎么办。”拉扎娜小声说,“我们是该去找诺尔还是回东方找外公。”

“不,”丽姬娅变得有点激动,声音变高了,在意识到会影响到妈妈休息又立刻降低了嗓门。一段不好的回忆萦绕在脑海中,当初就是因为她们生病,妈妈外出捕猎,结果看家的爸爸遇害,现在妈妈病了,如果有人离开家……不能发生同样的事,“我们那也不去。”丽姬娅宁愿用大石头暂时堵住洞穴,等待妈妈康复,也不愿意在这会发生别的意外。

“你们别胡说。”卡迪隆要照顾生病的妻子,可不想因两个孩子的胡思乱想而让情况更糟,“你们得对妈妈有信心,她会恢复的,一定会。”这是为了让女儿们放心才说的搪塞之言,在心里,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再过几天,碧落不见好转,他会先去找诺尔,若精灵的医术不行,就把妻子孩子都托付给她,自己则飞去震旦,请碧落的父母出面。

父亲的话勉强让姐妹俩不安的心得以缓和,实际上刚刚差点,小女儿就要哭出来了,她在强装镇定,直到现在,也在竭力不暴露脆弱的内心。

碧落的不幸遭遇让家里的气氛陷入了低潮,卡迪隆基本守在床前,两个孩子也无精打采,待在屋里发呆,只是偶尔看看书。这种沉闷到了吃饭时变得更强烈,往日由碧落负责这次落到了卡迪隆身上,通常他会允许孩子们变成龙去森林里狩猎,可现在谁都不敢离开家,只能做点简单的食物。在酒吧耳濡目染,卡迪隆觉得自己的厨艺还过得去,并且碧落之前还封存了一些炒熟的食物,可真等上手才发觉,口感确实不如之前。

两个孩子没有抱怨饭菜的口味,吃完后就去了碧落的卧室,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妈妈。

碧落的精神还是没有清醒,总是重复之前关于灯塔的话,除了焦急,其他人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倍感压抑的一天过去了。第二天,醒来后的卡迪隆发现妻子的情况与昨天相比,略微有了进步。她至少不在说灯塔了,而是在恍惚中回忆起过去的事。

她提到在辽海的某次经历,那时她已经长得不小了,其它生物威胁不到她。碧落独自离开龙宫,在海中游玩,却与一条剑鱼不期而遇。

“可能是认为我威胁到了它,它攻击我。”剑鱼攻击了碧落两次,用它长而尖的上颌,第一次只是划过她的身体,碧落对它只是驱赶,没想到,第二次,剑鱼在游出一段距离后,笔直的向她冲刺过来,扎中碧落,厚厚的龙鳞保护碧落没有受伤,可那下也不太舒服,剑鱼更惨,上颌直接折断,只好落荒而逃,碧落这次没有放过它,她追着剑鱼,从海底来到海面,跃出水面的剑鱼在半空被碧落咬成两截后吞掉了。

“那是我们相遇的场面。”卡迪隆说。

“因为一条剑鱼!”丽姬娅以前也听妈妈说过,是在捕猎时无意中遇到的父亲,但像这样详细地回忆,还是首次,在父亲死掉的那几年,为免伤心,碧落很少会提以前的事。

“那时我的觉得她好美,矫健,强大。”卡迪隆被吸引,飞了下来,而碧落虽然知道龙族的历史,可因为从没真见过翼龙,也很好奇,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妈妈,你好点了吗。”拉扎娜说。

碧落下意识的看着女儿,可又像是听不懂她的话,还陷在自己的回忆中,“在海里离鲸鱼远点……”鲸鱼威胁不到成年的龙,但龙也基本不会去捕食鲸鱼,碧落和鲸鱼有过不愉快的接触,当时她游入了一条鲸鱼所在的水域,结果赶上鲸鱼排泄,整片大海都被染上了浑浊的颜色,碧落恶心极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认为不可思议,人类竟然能用鲸鱼的粪便去制造香水。

这段往事她从没对丈夫和女儿提过,想到妈妈竟然碰到过这种糗事,两个孩子忍不住笑了。这是两天来第一次笑容,虽然心里还是担心妈妈,可这个真的太好笑了。

卡迪隆也露出笑意,碧落看上去有点犯迷糊,可说话语速平缓,这在他们看来就是释放了让人安心的信号,“难怪有时我觉得你身上带着香味。”

女儿们的笑声一定程度刺激了碧落,她眨了眨眼,眼神中多了几分清醒,因为刚才的话而露出脸红的表情,“别,别笑我。”

听到她能对他们的话作出明确的回应,卡迪隆与孩子们喜出望外。

“妈妈,你恢复的怎么样。”拉扎娜迫不及待地问。

对于自身的状况,碧落还是给不出明确答复,只是她确实能与家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她提到脑子里很乱,唯一清晰的就是闪耀的灯塔,“我这是坠龙了。”

“差一点。”丽姬娅说。

他们都知道碧落说的坠龙是什么意思,自从碧落的先祖抵达东方后,出现了第一起。在随后东方各朝代的历史中,能查到的相关事件也就几起,每次都带来极大的震动,碧落很庆幸,附近没有目击者,而且卡迪隆很快将她带回了家,她可不想再引起谣言了。

展开对话预示着康复的加快,到了第三天,碧落尽管身体比较虚弱,可面色已经与平时无异,只是在卡迪隆抱着她起身在屋里尝试行走时,若碰到伤口,她还是会感到疼。

掀开衣服,卡迪隆查看伤口,在草药和自身的自愈力配合下,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他只希望不要因为这次意外在妻子身上留下疤痕,“你会康复的。”

“我知道。”碧落用衣服盖住伤口,当卡迪隆给她上药时,那部分皮肤痛中又带着痒,这让她总是微微的颤抖。之前芬奇市受的伤如今都痊愈了,基本看不出有疤,她相信背上的也一样。只是当她走路腰部发力时,肌肉仍会产生酸痛感,“你太用力了。”

“我当时太急了,对不起。”卡迪隆柔声说。

碧落摇晃着来到客厅,看到妈妈这样,两个女儿终于摆脱了心中的阴霾,重新变得开朗与活跃。

全身乏力,碧落依然什么也干不了,可只要她坐在那,能看着他们,就是给予丈夫和女儿最好的鼓励,生活也再次步入正轨,就连卡迪隆做的饭,两个孩子都觉得比之前要开味了。

“等我好了,下海去给你们抓鱿鱼。”不止是鱿鱼,随着康复,碧落想起还有很多事要办,她在海里又找到一艘沉船,里面有瓷器,而且因为沉没年代久远,没有碎的瓷器上都遍布着海洋动植物,点缀着贝壳、海草和珊瑚的瓷器带有非人工的美,她相信如果捞出来卖给瓷器店,能值不少钱。虽然还只能坐在椅子上,可碧落的脑中已经在安排未来几天的工作了。

“你可以再歇歇,不用这么勉强自己。”卡迪隆说,他复活时,看到身下数以千计的硬币,就明白这是5年来,妻子靠工作给他营造出来的。除了感激与愧疚,他想不出别的词,为此卡迪隆改掉了睡在硬币中的毛病,这些钱还是花了,用来买日用品或者去剧院更有价值。

毕竟体力还需要休养,所以碧落当晚休息的也比两个女儿正常入睡的时间要早,躺在床上,碧落提出想要喝点酒,就只喝一小口,为了便于睡眠。丽姬娅立刻就要动身去酒柜拿酒,却被卡迪隆叫住,他用眼神示意,此时碧落的情况不能饮酒。

“可是,妈妈想喝。”拉扎娜说。

丈夫复活后,碧落就不再出入各大酒吧,可喝酒的习惯已经改不了了。知道这几年妻子的变化,卡迪隆本来不会管,可目前确实不合适。在父亲的摇头中,拉扎娜与丽姬娅打消了拿酒的念头。

看到丈夫的态度与女儿们的反应,碧落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随后闭上眼,不去理他们。看着她有点委屈的样子,卡迪隆笑了。碧落现在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虽说按照龙的寿命来算,她确实还属于孩子,只是当了母亲后,就自然而然表现出成年人的样子,可还是会透过小的细节,暴露出这一面。

为了安慰妻子,卡迪隆想到的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他找来手绢,用酒沾湿,抹在碧落的唇上,尽管不能让她喝酒,可还是稍微满足了她的渴望。感受到唇边的变化,碧落露出舒缓的微笑。

“等康复,你喝个大醉我都不管。”卡迪隆在她耳边轻声说。

次日,当他醒来,看到妻子早已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好了头发,那从容连贯的动作,让他相信,她完全好了。

城里的变化往往可以通过来喝酒的人讨论的内容显示出来,这几天,一个词汇高频率的透过报纸,出现在街头巷尾。灯塔的出现带来了一种比节日更热烈的氛围。在卡迪隆闭门不出的那三天中,有越来越多的人目击到灯塔。听着这些人的讨论,沉默不语的卡迪隆想起了一则往事,灯塔并不是新的现象,早在他当海员的时候,就流行起来了。

具体的时间不可考证,但都说已经流传了上千年。透过海员逐渐扩散,据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座神秘的灯塔出现,通常在沿海地区,也有时会出现在内陆,灯塔永远会占据视野中最高的地方,山巅之上的灯塔,被众人仰望的灯塔,而过一段,灯塔连同其所矗立的山又会消失不见。这绝对不是海市蜃楼的把戏,而是真实存在的地点,历史上曾有多人爬上山,近距离观察过灯塔,甚至走入过灯塔。

至今没有人知道灯塔的具体位置,它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投下光芒,吸引人们来访。在各类传言中,最让人着迷的是,灯塔具有赐福的能力,是梦想的实现之地,一切美好的愿景在里面都能达成。

有些人,自称进入过灯塔,这样的人回归社会后,成了立类似传教的机构,到各地去宣传灯塔的伟大。用美好的向往鼓动人们当灯塔再出现时,一定要把握住机会,进入灯塔,实现人生的价值。

“不论你怎么想,仰望之地意味着你奋斗的终点,而只有进入灯塔,才能实现你的梦。”这是一个叫拉维妮娅·马什的女人对外宣称的。她是当代最突出的灯塔传道者,以前据说是位教师,无意间进入了灯塔,实现梦想的同时领悟到其中深邃的价值后,便开始在各地讲演,在她的言辞中,灯塔俨然成为了理想与完美的代名词,只有在抵达那里,人才能在成功后得到升华。

卡迪隆没有相信过这些,可他却是记得以前在船上的一些伙伴对于灯塔心驰神往,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如愿了。然而这次的事,让他对灯塔的本质产生了疑问,用一束光将碧落打得险些坠海,看来灯塔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好。

在传闻也确实提到过这点,灯塔总是会保证对于到访者来说要有一个攀登的过程,可是如果附近有其它较高的地势,人可以用相对平视的视角去观看灯塔时,灯塔就会做出类似惩戒的回应。

“灯塔洁白无瑕,不论从内到外都如此,而外界有着如此多的丑陋、缺点、弊端,灯塔需要你诚心实意的仰望,而不是带有轻佻性质的平视,所以灯塔的光照到你,不仅是指引你,也是指出你内在的不堪,你会痛苦责任不在灯塔,而在你,你要做的就是接受,洗礼污秽的内心,并实现人生崭新的目标。”这是拉维妮娅,以及所有灯塔的传道者对外的解释。

“不知所谓。”碧落本来对此就半信半疑,几年前,她在黑市寻觅禁书时首次听说了灯塔,一度对于灯塔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向往,如果真如那些人说的,灯塔可是实现你的梦想,那是不是说如果她遇到并进入灯塔,就能找到复活丈夫的方法,后来她买了本马什写的关于灯塔的书,书不厚,更像个宣传手册,可通篇没有提到具体的实现心愿的方法,只是用优美的话语不断强调灯塔超越世间的价值,碧落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那本册子也是少有被她扔入垃圾堆的书。

灯塔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束光对自己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她记不起当时具体的情况,只是听女儿回忆自己不断请求他们不要接近灯塔,会不会是本能的危机感发挥了作用,幸好当时他们回到了洞里,如果再贸然接近灯塔,恐怕会有更糟的事发生。

碧落此时就在城里,一方面是和瓷器店商议何时运送她打捞的瓷器,另一方面也买了几份报纸,看到了对于灯塔出现的描述,很多人写文章说这是个好兆头,肯定会有人前往并达成理想。灯塔是个神秘而美好的象征,谁都有机会进入,只要你有勇气。

碧落有勇气,可也不会主动去接触风险。她已经达成了夙愿,家庭美好。其次那三天难受的经历让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对于灯塔形容。放下报纸,她前往剧院,女儿们在家里闷了几天怎么也得补偿一下,她想看看有没有她们喜欢的节目,却发现原本的演出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关于年轻人前往灯塔冒险并实现愿望的新剧。

该不该给孩子们看,碧落最终摇了摇头,她真是受够灯塔了,暂时不想看到与此有关的内容。

卡迪隆回到家,就见两个女儿正在清理瓷器碎片,碧落捞出的那批瓷器,造型别致,本想留一个在家里,却在搬运时不小心碰坏了。姐妹俩蛮心疼的,沉船里完整的瓷器并不多,好不容易凑出了几套,这下自己留不了,只能全卖了。

“你搬得时候太不小心了。”丽姬娅埋怨着妹妹。

拉扎娜抗议说,“是那玩意太脆,不赖我。”

碧落及时制止了两个孩子斗嘴,“不要抱怨了,海里还有沉船,那天我再去找找。”她是真没想到,孩子的审美会受自己影响。

“你们没有去剧院吗。”卡迪隆意外的说,以前这个时间碧落通常和孩子们在剧院看表演,因为不想让妻子身上的闲话变多,遇到这种事他通常在外面等,或者找个远离她们的位置。

“宣扬灯塔的,”碧落才不想花钱看那种演出,“我在打捞时又路过那天的海域。”她看到丈夫表情略有紧张,立刻补充说,“放心吧,灯塔已经不在那了。”空旷的悬崖上寸草不生,不过却出现了很多渴望圆梦的人,

仅凭灯塔表现出来的攻击性,碧落就觉得那更像某种战斗堡垒。她有个美满的家庭,不奢求更优越的生活,若说还有什么心愿,就是她希望市里的菜价能降下来,前段农村地区由于暴雨冲毁了部分田地,导致收成减产,今天在购买食物时,碧落的支出比以前多了。她可不想这种趋势愈演愈烈,在震旦的历史上,底层人因为吃不饱而起义可是屡见不鲜。

晚饭后,两个孩子在看童话书,而碧落检查着食物的状况,密封的没问题,可是剩余的有些略有变质。龙虽然茹毛饮血,可在人形时五谷杂粮瓜果蔬菜都吃,她可不能再让孩子们因吃坏肚子而生病。就在她仔细检查时卡迪隆贴了过来,她以为他是来帮忙的,结果他居然蹲下,掀起了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碧落皱着眉说。

卡迪隆的手指滑过她背部的伤口,别扭的感觉让碧落直打哆嗦,“看看是否彻底愈合了。”尽管他这么说,可行为上越发的暧昧。

“下次蜕皮就看不到了,你……”碧落克制着没有叫出声,她拍开丈夫的手,把衣服拉好,用埋怨的口吻说,“再戏弄我,我就回水里睡。”

卡迪隆靠近她的耳朵说:“那我就买个鱼竿把你钓出来。”

他带点无赖的态度让碧落又好气又好笑,就在这时,两个孩子拿着童话书走过来,她们记起一个故事会被改编成表演,想要在下次进城时去看。

看着碧落前一秒脸红,后一秒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答应女儿,卡迪隆笑了,“好了,不要总想着看歌剧的事。你们也在家闲了几天,过几天我休息时去打猎如何。”

两个孩子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异口同声的答应了。碧落只在海中,偶尔会在沿岸伏击猎物,因此狩猎的事教不了她们。作为龙,掌握野外技能是必修课,有丈夫在,她相信女儿们在这方面会突飞猛进。

卡迪隆承认死掉的这5年碧落把家操持的井井有条,女儿们照顾的很不错,他见过孩子们使用手摇计算器做数学题,也读过孩子们用来扩展各种知识的书,只是在野外捕猎这点,碧落实在无能为力。她也曾尝试过,从海底将鱼群赶到水面,结果拉扎娜在扑下来的过程中,因为碧落没注意,母女在水中迎头相撞,非但没抓到鱼,碧落左侧的龙须还在慌乱中被女儿扯了下来。

两个孩子的技巧和以前比没有太大长进,卡迪隆不禁怀疑,如果不靠火焰或者雷电,她们俩可能依旧无法单独应对熊这样的大型生物。

他反复教导她们,做出示范,从空中,在高速飞行的间隙捕捉地面的一举一动,认准目标,俯冲下去。结果好几次大女儿都空手而归,不是撞上树,就是在落地时站不稳滚了出去,相对来说小女儿表现更好。

尽管飞行没问题,但丽姬娅翅膀和前肢的配合不太协调。碧落看着丽姬娅捕食的姿势,分析着她的劣势,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四足翼龙,在这方面确实还需要磨练,不像小女儿,前肢与翅膀是一体的,拉扎娜通常会学父亲,用后肢去抓取,而丽姬娅总是更倾向于前肢。

看着大女儿有点着急,忍不住想要口吐雷电,辅助捕猎,碧落赶紧说,“你可别把树木劈着火了。”如果闹出火灾,碧落可没办法降雨。

丽姬娅被迫闭嘴,可她不认输,还在尝试。可惜从古至今,并没有给龙专门写的讲述如何捕猎的书,所有技巧都是父母授予儿女,在一次次实践的失败中磨练出来。

再试一次,卡迪隆飞到丽姬娅面前鼓励她,至于拉扎娜,正洋洋得意的展示着一条刚从附近河里抓来的,身长有两米的大鲶鱼,鲶鱼尽管活着,可逃不出她的爪子,她把鲶鱼丢到碧落面前,咬死后烧焦再吃掉。

“谦虚点。”碧落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头,“不要嘲笑你姐姐。”

我一定要抓一个更大,丽姬娅在空盘旋,寻找着猎物,很快就有发现,她盯上了一头野牛,体格庞大,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脑海中回忆着父亲传授的要领,并模拟了一下随后的进攻动作,从高空出其不意的掠过,用体重和爪子控制住它,然后咬住脖子。我能,我是条龙,我不可能输给一头牛。

丽姬娅向猎物冲了过去,卡迪隆跟在后边,准备随时帮她,那头牛论体格真的很大,遇到其他食肉动物完全有能力一战,他有些担心定大女儿是否能成功。

随着接近,丽姬娅不断降低高度,牛低头吃着草,根本没发觉危险从天空逼近,可就在还有十几米时,草丛中一条蛇惊扰到了牛,它改变了方向,丽姬娅也顺势做出变化,结果因为急转,气流干扰了姿势,她整个砸到了牛身上,野牛大叫了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看到是条龙,竟然没跑而是低头准备发动攻击,丽姬娅支起身体,看到状况,直接张嘴,雷电在地面引发爆炸,吓得林中各种小动物乱跑,而那头牛被当场劈死了。

一次不算完美但却成功的捕猎,丽姬娅用爪子摁着冒烟的牛,仰头开心的大叫。

“这就很好了。”碧落说。

丽姬娅并没有独占那头牛,而是准备与妹妹分享。面对姐姐的炫耀与大度,拉扎娜也不妒忌,跑过去张口就咬,反正以后自己还会抓到更大的猎物,到时再还她这个情。

碧落和卡迪隆并不饿,只是看着女儿们成功捕猎就让他们觉得满足,这不仅是生活的技能,也是面对危险时的防御手段,“等吃完,找个没有草木的地方,试试你们的火焰和雷电。”碧落说。

两个孩子点了下头,跟着继续大快朵颐,一头牛很快就被吃完了,然后碧落也现出原形,一家四口飞到天上寻找着合适的地点,飞行算是碧落的弱项,尽管在人类眼中,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相对与丈夫和女儿,她还是较慢。

卡迪隆放缓速度陪伴着她,示意碧落不用太急,两个孩子比较好动,远远地甩开了父母,但还在视野范围内,碧落不得不用叫声提醒她们,不要跑太远。

这就是我只爱在雨天飞的原因,普通的晴天飞久了碧落总会觉得身体发干,想要接近水源,她还是喜欢在水中的感觉,那样她能更快,可惜下方的森林,只有一条小溪,深度很浅,完全无法满足她的需求。

水龙与翼龙各有擅长,毕竟被人誉为一个翱翔天空,一个畅游大海。顾及到妻子的情况,卡迪隆发出叫声,让两个女儿回来,等一等她们的妈妈。

她们确实飞的很快,在阳光下矫健的身姿让碧落感到骄傲,她示意丈夫,可以先帮女儿们去找训练的地,她随后就到。

可就在这时,碧落看到远处两个孩子的身影竟然在下坠,不是为了捕猎作出的俯冲,更像是突然有来自上方的无形力量把她们压了下去。随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和丈夫竟然也感受到了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向下飞。

看着地面越来越低,丽姬娅与拉扎娜拼命扇着翅膀,想要重新回到高空,结果双双落到地上,幸好在之前她们已经重新稳住了平衡,落地仓促,却没有受伤。卡迪隆随后赶了过来,又过了一会才轮到碧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落化成人后连忙问。

“我不知道。”丽姬娅说,对她和妹妹都是猝不及防,本来飞行很愉快,却猛然像是被一双大手摁到了地上,似乎有人不希望她们飞那么高。

“都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碧落最关心这点。

姐妹俩摇着头,虽然是被迫降落,可她们觉得身体无碍,她们还是想飞,自由自在的飞。

“碧落,”卡迪隆的声音变得异常的严肃,“我们有麻烦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碧落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就在他们降落的不远处,有座山,而山顶之上,坐落着白色的灯塔,塔尖的光闪耀着,在空中投出长长的光柱,象征着指引,更象征着威严。

“妈妈,是它对吗。”丽姬娅说,她怒视着灯塔,就是这个东西让妈妈受伤,刚刚又迫使自己降落,该死的灯塔。

灯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尽管在传言中提过,灯塔未必只会出现在海边,也会出现平原、丘陵甚至山区。可对于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灯塔需要被仰望,因此不允许有任何人敢平时或俯视,在碧落看来灯塔具备人格化的妒忌心理。她可不会表达膜拜之情,更不打算接近。

“爸爸,我们怎么办。”拉扎娜问。

就算只是回家,前方的路也是必经之地,可灯塔拦在那里。“灯塔希望我们仰望它,去他的,不过我们没必要惹麻烦。”他建议家里人依然用飞的,只不过不要高于灯塔的位置,那座山目测约有500米高,只要他们低于这个高度,估计就不会有事。

碧落不会为这种事记仇,就算挡了路,贸然破坏疑点重重的建筑也不妥,只要不妨碍他们回家就行。一家人再次以龙形低空飞行,确实没有遇到危险,当他们准备绕过这座山时,可能因为刚才的遇险让丽姬娅不悦,她没听卡迪隆的话,忽然拔高,超过了山体,但还没高过灯塔。拉扎娜紧跟着姐姐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两个孩子的挑衅立刻遭到回应,灯塔仿佛是活得,塔尖的光向着她们扫来。

难道我怕你,丽姬娅想起本来要去训练喷吐雷电的,结果被灯塔打乱了行程,索性将不满发泄在灯塔上,她瞅准塔旁的地面,一道雷电从口中射出。

就在雷电击中地面破坏草地,产生黑烟之际,灯塔的光芒也扫到了丽姬娅身上,刺的她睁不开眼,跟着她的身子竟朝着灯塔栽了过去。拉扎娜咬住姐姐尾巴,想把她拉回来,结果牵连自身也被卷了过去,在碧落和卡迪隆反应过来前,两个孩子已经在光芒中消失了。

碧落悲痛地大喊着,发了疯似的冲向灯塔,卡迪隆也追了过去,夫妻俩围着灯塔飞,却找不到女儿的踪影。刚才那道光在收回时,似乎将丽姬娅与拉扎娜吸到了灯塔内。

放了我的孩子,卡迪隆怒吼着,嘴中已经开始冒烟,他要烧了这该死的灯塔,让它变为一堆废墟。

碧落连忙咬了一下他的角,示意不能鲁莽,漫长的传说,神出鬼没的能力,都在暗示这座灯塔绝对不是简单靠蛮力就能攻破的。

卡迪隆勉强压下焦躁的脾气,夫妻俩降落到山顶,近距离观察着灯塔。灯塔本身也很高,比在城市中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高,至少有百米,而且占地规模也很宏伟,塔基的面积碧落估算就和自己常去的剧院差不多,结合高度,里面至少能容纳上百人居住,灯塔呈正方形,表面由花岗岩构成。顶层大致是圆形,让人联想到洋葱,碧落怀疑其发光的空间足够她或丈夫之一保持龙形。

碧落因女儿的无礼向灯塔道歉,希望她们能被释放,可灯塔冷漠的矗立在那,毫无反应。她们现在怎么样了,碧落不敢去设想,自己只是被光照到,就难受了三天,她们攻击灯塔的行为一定会受到严惩,“我们必须进去。”就算把每块砖都拆开,她也要找回女儿。

卡迪隆早等的不耐烦,他快步走向灯塔,看着像要决斗,他可不管多年来在各地的众口相传中,灯塔是多么至善至美的福地,绑架他女儿的地方就只有变成废墟的下场。

“冷静点。”碧落说,这些年她养成了不惹事,可一旦出事也不怕事的性格,她示意丈夫先别蛮干,以免再生意外,“我们也许可以稍微示弱。”她决定去轻轻推门,假如灯塔真有某种防卫机制,至少她要伪装出一种相对友善的姿态,麻痹对手。

来到进入灯塔的铜门前,碧落看到上面刻着花纹,而且花纹的中央是以仰视角度呈现的灯塔,碧落以前也仰望过天空、山峰、大树、建筑,可都不如这副雕刻给她印象强烈,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带着傲慢姿态的雕刻,仿佛占据着世界的顶端,所有人都要以灯塔为中心去膜拜。

这算是在进去前给我们的下马威,不知道历史上其他找到灯塔的人,在看到这浮雕后,是否还会那样憧憬。带着这些疑问,碧落推开了门。

灯塔内的构造如碧落所料,仅是大厅就异常奢华,有6个精致的铜像迎接客人,铜像做工极尽完美,将人物的体貌特征栩栩如生的展示出来,寓意明显,有人获得财富,有人获得健康,有人获得知识,有人获得声望,有人获得精神的升华,有人获得思想的救赎。总之,雕像在极力渲染这样的概念,人生的诉求,灯塔都能予以满足。

碧落和卡迪隆只想要回自己的女儿,没有在铜像面前多做逗留,他们依次打开遇到的每扇门,并唤着孩子的名字。仅是灯塔的一层,就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房间,里面各种家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其中一间屋子还是军械库,存放着为数众多的冷兵器。在灯塔的中间,他们找到了人工升降装置,可始终没有发现女儿的蛛丝马迹。

“只能向上走了。”卡迪隆说。

“这很高的。”碧落说,如果其上的每层都有这么多房间,仅是走遍所有屋子可能就要小半天的时间,而且她怀疑,灯塔内肯定也潜藏着数量众多的机关,越深入要面对的危险也会越多。

她猜对了,却还是有所疏忽,就在他们来往于各个屋子时,门口那6尊相对而立的铜像,其头部在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微微的活动着,目光一直在偷偷瞄向他们。

卡迪隆找到了通往上层的楼梯,在谨慎的打量片刻后,他先走了上去,然后是碧落,在走到第二层与第一层之间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声音,很乱,上下层都有,就像有上百人正在从事重体力劳动或者进行体育赛事,在这些声音中,有一种独特的呐喊声,像是在邀请,像是在求救,更像是在散布恶毒的咒骂。

该去第二层还是回到一层重新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在他们因搞不清状况而错愕时,楼梯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夫妻俩摔倒在台阶上,当再度起身,碧落和卡迪隆的表情震惊到了极点。

楼梯,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都变得无限延伸,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来我们也被困住了。”碧落说。

“我现在就出去。”卡迪隆说,他们应该以龙形,撞破外墙,将利爪直接扣进花岗岩,爬到顶层,先把那该死的光源毁了,再从上到下寻找女儿。

“没用的。”碧落说,变化一旦发生通常不会因个人意志而轻易改变,能产生这样变化的灯塔绝对不会被轻易破坏,“我们还是继续向上吧。”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直觉,碧落认为想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只能向上。

在走出几百节阶梯后,一道门陡然出现,门上的雕刻展示的是山巅之上的灯塔用光在指引寻找的人,“我们进去吧。”碧落说。

依然是卡迪隆走在前面,推开门,面前还是一个大厅,布局上更倾向于艺术感,每面墙上都刻有大量浮雕,展示着历年来到灯塔的人。出于警惕,卡迪隆始终只站在门口没有太往里走,可在这时,碧落从身后撞了他一下,二人瞬间跌入屋内。

“不是我。”碧落本来站在门外,可从后方突然有东西,像是一只很大的手,握住了她的上半身,将她强行往前推。

“注意门!”卡迪隆说。

那扇门正自动关闭,碧落立刻试图阻拦,在门关上的刹那,她发狠踢出一脚,整扇门被踢烂,然而出现的景象不是楼梯,而是一片陌生的旷野。

屋内再次出现震动,整个灯塔内部的像是启动了复杂的机械,每面墙都开始移动,逐渐靠拢,挤压能活动的空间。

灯塔在逼我们出去,眼看内部越来越狭窄,厚厚的墙壁正向他们逼近,碧落只好和卡迪隆跑向外面,出去后发现,他们逃离的建筑根本不是灯塔,只是一栋不大的屋子,在所有墙壁贴近,没有任何缝隙后,这栋屋子陷入了地下。

在大坑旁朝下看,深不见底,卡迪隆从草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立刻就被黑暗吞没,也没有听到落地声传出,“这可麻烦了,我们被赶出来,送到了别的地方。”

碧落却有不同看法,“我们还在灯塔里,只是处境更难预测了。”她相信刚刚的遭遇,无限楼梯,变换墙壁,这片旷野只是灯塔用来掌控他们的众多把戏之一,“我们走吧,去找女儿。”

不管是怎样的离奇,空间确实变大了。夫妻俩再次以龙形来到空中,视野虽然开阔,可是在心中始终盘踞着不详的拘束感,仿佛天空随时会压下来。他们在空中扬声长啸,希望能从远方得到回应。可只有寂静的云,在天边凝视着他们。

寻找的过程基本是靠卡迪隆的视力发挥作用,在飞出十几公里后,下方出现一片丛林,他们从低空穿越森林,可并没有找到女儿,却意外在森林边缘发现一个城镇。

远远看去,城镇里有人在活动,他们是这的居民,还是其它来到灯塔,渴望梦想成真的冒险者,为了答案,他们变成人,走了过去。

城镇里的建筑都不高,每栋房屋都很漂亮,而且道路整洁,像是刚建成不久。来往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碧落和卡迪隆两个外来者。“请问,”碧落本想拦住一个迎面的人打听女儿的情况,可在看到那张脸后,立刻放弃了打算。

对方脸上挂着笑容,可那张笑脸绝对是碧落见过最离奇的。笑容不自然,十分生硬。就像用强制手段,将脸部的肌肉经过痛苦的拉扯塑造成微笑的样子。

碧落随后发现城镇里的每个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是这样的表情,“嗨,”她拉着卡迪隆袖口,用眼神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整个城镇的人绝对不正常,她不喜欢这的诡异气氛。

他们赶紧离开城镇,并没有遇到阻挠,这稍微让他们松了口气。避开外人的眼光,化龙后飞上半空,这次他们越过城镇,向更远的地方进发,试图有新的发现,可是在半途,卡迪隆突然降落到地面,他看上去有点不舒服,变回人后不停的咳嗽。

“你怎么了。”碧落生怕又遭变故,丈夫也和她分开,所以用手抓紧他的胳膊。

“呃!”卡迪隆的咳嗽渐渐平稳,他微微张着嘴,缓缓呼出一口气,头也转向了碧落,此时,他的眼睛不再是大海般的蔚蓝,而是变成了浑浊的白色。

碧落还来不及问这是怎么回事,卡迪隆爆发出一声啸叫,跟着扑倒碧落,张口咬上了她的脖子。

“啊!”碧落发出尖叫,卡迪隆真的在咬她,凶狠且致命,完全是在对待猎物。挣扎着推开他的脸,但刚摆脱撕咬,还来不及喘息,卡迪隆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碧落分不清那种伤害更疼,只是从丈夫的嘴来看,虽然没咬破见血,可绝对留了牙印。

他的身体整个压着碧落,碧落双腿乱抖,敲打地面,任凭她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卡迪隆还在用力,缺氧的虚弱出现,碧落觉的双手渐渐使不出力气,视野也变得模糊。强烈的心酸浮现,我要死了,被发疯的丈夫掐死,到最后也没能找到女儿……女儿的安危给了碧落最后的支撑。她用手抵着卡迪隆下巴,释放出小股雷电,卡迪隆随即全身痉挛,勉强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跟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咽喉疼的如同裂开,连咬带掐的伤害让碧落无力起身。到底出了什么事,丈夫复活后她也曾担心过是否会有不良反应,毕竟使用了艾雯鄂之眼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原本是用来复活魄罗贡的,难道魄罗贡的某些特征被移植到了卡迪隆身上,我干了什么呀……碧落感到心理上的伤更甚于身体上的,不敢相信自己复活的可能是个潜在的怪物,那以后该怎么办。

她倒在那,神情恍惚,只能胡思乱想,根本没有发觉不远处传来的响动。

为数众多的脚步声在靠近,而随着这些人到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腐臭味。只见一群僵尸,穿着之前镇上人的衣服,来到了附近,他们有些徒手,有些手里拿着武器,几个僵尸走到碧落身边,摁住她的四肢,一个体格较强壮,手持巨斧的僵尸,对准碧落伤痕累累的脖子,即将砍下去。

瞬间这个僵尸被尾巴抽了出去,卡迪隆被动静惊醒,看到妻子的现状,立刻以龙形迎战,他怒吼着,两只前爪猛地挥出,撕碎了在场的僵尸,残破不全的尸体碎块满地都是,为了防止他们再站起来,卡迪隆用火焰焚烧尸块,直到全变成灰烬才罢手。

“碧落,碧落。”将妻子搂在怀里,他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

“你……”看着那双蔚蓝的眼睛,碧落露出不信任的表情,“你目前正常了。”

碧落的颈部遍布青紫的手印,那道咬痕尤其突出,卡迪隆悔恨不已,他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只记得先是不适感出现,这种不适转为近乎死亡的痛苦,然后他觉得莫名的狂暴主导了身体,“是我不好,不会了,不会了……”他一遍遍保证,绝对不再伤害碧落。

“我没事……很快就能好,很快……”碧落喘息着说。

背起碧落,卡迪隆再度呈现龙形,这次没有飞,而是在地上慢慢走,他向着远处的森林前进,打算到那暂时安顿下来,等碧落恢复再去找女儿。

可是抵达森林后,刚放下碧落,卡迪隆就有了新的发现,这次是嗅觉,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竟是他自己的。

从森林深处,折断树枝,外加刀具劈砍开路的声音在接近,听着很急促,对方在快速移动,卡迪隆绷紧了肌肉,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人影靠近,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带着自己的味道,他可能会直接将火焰喷出去,这下疑迟使他避免了陷入新的冲突。

这次出现的从外表看是正常人,不像那些呆滞笑容的镇民,也不是僵尸,他满脸是逃避危险的惶恐,在看到一条龙后,这种恐惧被放大了。而让卡迪隆意外的是,对方居然那个在酒吧里见过,想要得到龙鳞的人。

道林·范海尔没想到在逃跑时会遇到一条龙,在龙的旁边,有个女人靠在树边,像是受了伤。难道我的死期就是今天,不准备就此投降的他对着龙握紧了拳头,在他的食指上有枚戒指,戒指闪耀着白色光芒,一截纤细如音乐指挥棒的事物出现。

他是个法师,除了戒指卡迪隆还注意到对方的脖子挂着项坠,正是用自己鳞片的一小块制成的。接着他看到面前不止一个法师,跟随法师出现的还有一个精灵,以及一个肤色如煤的女人。看到龙后,先是惊愕,随后也表示出要对抗的意图,精灵手里握着燧发枪,而女子手持双剑,两把剑都很怪异,一把剑与枪械进行了融合,拥有发射弹丸的能力,而另一把剑像是在结实的木头上嵌了锐利的黑曜石。

怎么连南方炙热大陆的居民都出现在灯塔内,而且三个人都佩戴着由自己鳞片制造的项坠。这些人很可能与自己一样,也是被困者,理性在此时占了上风,卡迪隆变回了人,“冷静点。”他举起手,尽量不给对方留下威胁的印象。

“是你!”道林认出来那张面孔是酒吧的酒保,没想到此人真身是条龙,联想到那个夜晚,他明白了,“道林·范海尔。”自我介绍是增进双方交流的良好开端,他希望对龙也有效。

随后他听到身后的女人说,“是她,那个东方……”

“你认识他们吗。”道林问。

黑人女子还没回答,精灵也说,“她是东方寡妇!”

他们认识碧落。卡迪隆知道这几年碧落为了复活自己经历过不少事,于是稍微放下了戒备。然而三个人中的黑人女子流露出了不友好的态度,这就不免让他起疑,她和碧落是否有过矛盾。

那名女子正是曾在芬奇市与碧落展开激战的葆拉,而精灵是在梅里市协助警察调查凶案的力格尔。

碧落看着力格尔,“我不记得见过你。”对于精灵,给她印象最深的还是诺尔和阿贝密坨。但对葆拉,她的战斗实力可是让碧落刮目相看,“卡努里女士对吗,你找书找到这来了,真是不幸。”

在葆拉听来碧落的话有点讥讽的意味,芬奇市一别后透过报纸她获悉了之后的事,尽管报道中提到尸体被烧焦无法辨明死者身份,可被视作导致致命伤的那把刀却有着详细的描述,她意识到了刀属于曾救过他们的屠龙者,联想到碧落的身份,她确信遇害者就是那个人。尽管和普罗佩斯没什么交情,可她并没忘救命之恩,他死了,现场有龙角,而碧落活着,她真的很像一剑刺入碧落心脏。

察觉到她的敌意,卡迪隆挡在葆拉面前,女儿丢了,刚刚自己发狂伤害了妻子,他也憋着怒气,只是找不到发泄的空间,眼前这个女人是屠龙者吗,他不在乎,可她要是敢有任何伤害碧落的企图,他会抢先用火焰将他们全烧死。“收起你的武器,懂吗,龙的愤怒不是轻易能试探的。”

“拜托,我们处境堪忧。”道林不知道其中的事,此刻不易树敌却再清楚不过。

葆拉勉强收回剑,可那双眼睛就像对待猎物般死死盯着碧落。

“也许她不知道,可她当时救了我。”力格尔说,梅里市案件结束后,他拜访了诺尔的族群,了解到碧落的事后,对龙的看法有了改观,“她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也要来灯塔。”

“我才不想来。”卡迪隆没好气的说,“我们的女儿被困在这了。”

“我们都被困在这了。”道林说。

“你们不是来实现梦想的?”碧落问。

“梦想!”道林情绪激动,“我的梦想就是揭露灯塔。”

道林·范海尔曾有过一个完美的家,可是在他12岁那年,母亲因为意外而失去了一只手,自那以后整日唉声叹气,为终身残疾而忧伤,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说了关于灯塔的事,传道者循循善诱的话语最终征服了她,她渴望让失去的手长回来,因此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寻找灯塔的旅行中,尽管丈夫和儿子反复劝说,他们不在意她的残疾,可道林的母亲执意如此。她拿了家里的钱,离开了他们,临行前向他们保证,当手恢复,她就会回来,可那天即是他们的永别。

一年,两年,五年,关于灯塔出现的报告陆续传来,可母亲却没有回来,道林与父亲在绝望中决定也前往灯塔,去打探母亲的下落,可在寻找的途中,道林的父亲因病逝世,临死前他告诫道林,放弃吧,别再去寻找灯塔,我和你母亲已经上当了,你不要。

失去双亲令道林对灯塔深恶痛绝,为了搞清真相,他开始涉猎与魔法有关的知识,“灯塔的传道者,说灯塔里的空气都是芬芳的,我可闻不出来。”

“那你要我的鳞片干什么。”卡迪隆问。

摸着项坠,道林说:“护身符。”根据他学到的知识,用龙鳞制造的护身符能对佩戴者起到保护作用,使其不受外物的影响,他坚信灯塔具有诱骗性,因此需要这份保障。

卡迪隆没听说过龙的鳞片还有这种作用,如果真有效果为什么他会发狂。他不愿说出刚才的事,以免打击他们的心情,“你又为什么要来。”他问力格尔。

“我一直在试图揭露灯塔。”力格尔研究灯塔已经有30年时间了,他发现虽然各类记载都说灯塔的出现有千年以上,可追溯源头,相关内容却是从400年前才开始流传起来的。400年前,一个微妙的时间节点,不免让力格尔产生了不好的猜想,难道灯塔与菲雷普利还有关联。他曾匿名写过一篇质疑灯塔的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结果却遭到了来自各方的威胁与谩骂。灯塔的拥护者被彻底激怒,甚至围攻了发表他文章的报社,迫使报社的主编出面道歉,并撤回了文章。之后的那几天,灯塔的传道者比任何时期都要活跃,竭尽所能去宣扬灯塔的伟大,奇迹之地,奋斗之地,梦的实现之地,赞美之词充斥在各种读物与宣传场合。他们贬低灯塔以外的世界充满了堕落、贫困、疾病、腐败、不公、歧视、压迫,而这些在灯塔绝不会存在。

“太可怕了,那是一种比我所知的任何宗教更激进的狂热,对灯塔最轻微的质疑都可能引来舆论围攻。”力格尔没有放弃,只是更小心,不再轻易发表看法,他请了几个朋友,帮他寻找史料中所有关于灯塔的记录。这期间,经由阿贝密坨引荐,他认识了道林。道林很认同力格尔对灯塔的怀疑,双方探讨并交换了大量看法,当灯塔再次出现,他们便趁机进入,想要一窥究竟,可尽管他们小心翼翼,却还是被困了。

与他们相比,葆拉到这里的理由最简单,她不相信所谓灯塔的传闻。南方大陆的居民有自己的文化习俗,她信奉万物有灵,参与这次行动是因为欠了道林的人情。在从前一次追查《隐王的协约》的过程中,道林帮了她,作为报答,她同意协助他们。

道林与两个研究魔法的助手,力格尔和一位伙伴,葆拉以及另外九位族人,总共15人就这样进入了灯塔,但很快就迷失在内部。就在这些人为了能出去而苦苦尝试时,发生了墙壁挤压现象,危急关头,道林找到了一道暗门,通过暗门出来就发现眼前是郊外,而那个出口也在事后陷入地下。

道林最初以为行动失败,他们被灯塔赶了出来。力格尔还在深坑边研究。葆拉以及其他几位猎人却得出了与此相反的结论。

“我们没出来。”葆拉认为周围的自然是虚假的,虽然远离自己的故土,可自幼便与自然亲密接触让她锻炼出了独特的洞察力,这里的天空、光照、气流全都不对劲,透着一股假的味道。其他的猎人也有同感,最后她得出结论,他们还在灯塔里,被困在伪造的环境中。

得知这件事让道林陷入深思,这表明他还有机会继续了解并拆穿灯塔,可从侧面看,他们要面临的危险也将前所未见。

这种推测很快就变为事实,他们需要找到灯塔的秘密,更需要找到出口。道林戴上了在学习魔法时打造的秘法玄戒,玄戒可以用来战斗,也可以作为罗盘指引众人,道林的食指总是会不自觉地指向一处,根据这个,他们抵达一个小镇。

“镇里的人都挂着恐怖的微笑对吧。”碧落说。

“对。”力格尔说,初来乍到,小镇里的人看着都很普通,有人驾着马车运货,有人在经营店铺,有人修整房屋,没有人因为一群陌生人的闯入而大呼小叫。可当他们壮着胆子凑近,不寒而栗的感觉便从心底泛起。那怕是文字作品里故作邪恶的笑脸,都不如这些人带来的畏惧深,那不像一张脸,而像是栩栩如生的蜡像扣在脸上。

虽然内心不适,可因为没有发生战斗,众人还是有所松懈,他们留在了小镇。道林抱着种侥幸的想法,认为他的母亲可能在这些人中,自己也许还能救她,在镇上调查时他确实遇到了一个相似的人,导致他和队友走散,然后就是遇险,他落入陷阱,掉到了某个漆黑又庞大的地下室。靠着玄戒释放的光芒艰难的寻找生路,却意外碰到了力格尔和葆拉,他们也因为不同的原因被诱入或抓到了这里。

就在三人会合后,危机升级了,那些居民,褪下了呆滞的微笑,成为僵尸,在地下对他们发动了围攻。

“真是险象环生。”道林是个法师,来前也有遭遇危险的心理准备,可当危机临近,心惊肉跳的震撼却让他成为了最容易被伤害的那个,以前的他生活在良好、宁静的氛围中,做事井井有条,有充分的时间冷静思考,面对瞬息万变的局面,他慌了,心中对危险的预想与实际的应变永远是天差地别,道林连魔法的使用都出现了错误,发挥不出应有的能力。

力格尔算是直面过死亡的人,可表现也只比道林强一点,僵尸腐烂露骨的脸对他的意志是种折磨,而且他也不善于战斗。吹出带有魔法性质的粉末,并配合燧发枪射击,只能勉强抵挡,让僵尸不至于太靠近,但也有几次,他差点被视线盲区中突然出现的僵尸扑倒,幸好应变及时,才没酿成悲剧。

反应最快的反而是葆拉,她不懂魔法,却擅长战斗,残酷的自然搏杀使她的心智无比坚定,而且僵尸这种东西她也算比较熟悉。在她的老家,有些巫医会用秘传的技术制造类似的东西,通常只是为照顾饮食起居,这些僵尸行动缓慢,很难用与战斗。可这里的不同,他们的速度接近常人,一旦被抱团围住,几乎难以逃出生天。

葆拉把战斗技巧发挥到了极致,随着她的推进,一路上留下无数残肢断臂。她尽量不用刺这样的方式,那有可能让武器留下在僵尸体内,她用斩或者砍,斩首、断肢,砍腿,破坏僵尸的完整性,使他们不能有效的围堵并追击,靠着她野兽般的猛冲猛打,三人总算逃了出来。

“带着你们,比我独自跑要难上10倍。”好几次,她都要回头去救掉队的道林和力格尔。

“至少我们出来了。”道林说。他们逃离了小镇,躲入森林,可就在这时,玄戒又给了他新的指引,使他一路前进,最后遇到了碧落与卡迪隆。

“我们得回小镇。”这是葆拉的看法,只有他们3个逃出来了,其他人还被困着,她不愿接受那些人可能已经遇难的假设,得回去救他们。

“冷静点。”道林说,谁也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僵尸,可能现在小镇里里外外的都被那些家伙占领了,回去是自投罗网。“我们……”

葆拉一剑对准了道林的嘴,道林的话被剑噎住了,他生怕对方会因激愤刺进去,“如果你说需要计划,计划就是反攻。”他们在这停顿有一会了,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因为喝过龙血,葆拉的体力很充沛,为了她的族人,就算没有这些人帮助,她也要杀光那些僵尸。

“我们当然要回去。”力格尔也担心自己的伙伴,“可我们必须小心,在逃出那个地下通道时,我不知道你听到没有,底下还有别的东西,我听到有类似燃烧和爪子挠墙的声音……”

“你说什么!”碧落陡然站了起来,迫切的心情溢于言表,“赶紧带我去看看。”

尽管颈部还带有明显的淤青,可她的样子完全支持立刻行动,“你,”力格尔迟疑地说,“你的脖子……”碧落的伤在他看来需要躺在床上调理,可她此刻顾不得关心自身的情况,“确实还有点疼。”碧落用手捂着伤口,不想让外人看到丈夫的咬痕,“别耽误了,我的女儿也陷在这里了,我们也许可以互相帮助。”

葆拉非常排斥与两条龙结伴,可力格尔鉴于自己的印象认为可以借助龙的力量,道林因为从卡迪隆那得到了鳞片,也同意联手。

“不过我能多问一句吗。”道林看着他们俩,“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妻子。”卡迪隆说。

“她不是寡妇吗。”力格尔下意识的说。

没想到他在纠结这种事,涉及的原因非常复杂,碧落还没来得及解释,卡迪隆就用有点生硬的口吻说,“因为我,她现在不是了,赶紧回小镇吧。”他可不爱跟外人在这种事上多费唇舌。

在前往小镇的途中,碧落着意问起力格尔对于灯塔的调查。既然有关灯塔的各类记载都是从400年前开始的,自然会让人联想到菲雷普利,他们遭遇到僵尸的攻击,这就更加令人起疑。稍微对那段时期有过了解就知道,魔皇麾下有支僵尸大军,他们的将军人屠正是被从震旦释放的。

“你提醒了我。”力格尔说,“可现在只有推论,而无确凿证据。”400年前的大战中,明确提到人屠被术士们干掉,尸体彻底焚毁,而随着他的阵亡,僵尸大军几乎是瞬间瓦解。可为什么时至今日,在灯塔内竟然会有残存的僵尸,“但愿这里不要再有鳞种或戈迪。”

“如果只是些不用怕。”碧落说。

葆拉立刻强调说,“我们才不怕,那些玩意我能轻易对付。”

担心双方起争执,道林赶紧说,“我们快走出森林了,小心点。”两条龙的加入没有让他多么安心,碧落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想到在观察伤口时,她丈夫的古怪反应就让他有点忐忑,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可怕情况吗。

道林跑出来的出口位于小镇边上一栋风车木屋中,折返回来的他们没有看到僵尸徘徊的迹象,不过从木屋内散发出来的臭味一度让他们停下了脚步,下面估计隐藏着为数众多的僵尸,可怕的味道让人望而生畏。

“又该玩命了。”力格尔捂着鼻子说。

卡迪隆率先走入地下,碧落跟在他后面,之后依次是道林,力格尔,葆拉殿后。通道内几乎没有光源,只是偶尔墙壁或地面有尸骸所产生的磷光,不足以提供照明。卡迪隆从指尖蹿出一小圈火苗,而道林再次用玄戒的光芒来为大伙引路。

一路上能看到为数众多的残肢断臂,这都是葆拉的杰作,这些给她带来了相当的鼓舞,可很快这种鼓舞又变成了隐隐的忧虑,她的族人也被困在下边,为什么没有杀出来,难道剩下的人真的全军覆没了。

走得时间越长,他们就发现地道规模越巨大,简直就是一个超出整个小镇的秘密要塞,四通八达的地道内,不知道还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此时前方亮度逐渐增强,只见几俱还在燃烧的残缺尸体倒在四周。卡迪隆俯下身观察着地面,地上的砖头留有一道清晰的抓痕,而在周围没有燃烧的僵尸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她们来过这。”卡迪隆说。

碧落差点就要喊出女儿的名字,“她们现在肯定吓坏了。”

吓坏了,其他几个人可不认同,虽然僵尸的威胁历历在目,可从现场看,那两条幼龙在应对僵尸上明显要强过他们。

“让我看看。”葆拉说,她借着火光,观察着地上的爪印,前方还有几处,以及脱落的鳞片,应该是撞击墙壁导致的,“她们朝那个方向走了。”结合猎人的经验,透过爪印,她能推断出两条龙的行进路线,甚至是她们是否受伤,从目前看,没有。

“谢谢。”碧落说。

葆拉对龙没有好感,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尽快找到自己的人,“希望她们不会乱伤人。”她可不想接下来看到自己的同伴被龙伤害。

正要继续寻找,力格尔却突然从后方听到有声音传来,在声音逼近的同时,空气中的臭味也越来越浓,僵尸潮正密密麻麻的向他们的位置靠近。

葆拉拔出双剑,可道林却说,“我们得跑了。”尽量避免多余的冲突,找到失踪的人才是关键。

葆拉这次没有反驳,顺着之前发现的痕迹,一行人开始跑,这次因为时间稍有富裕,力格尔在必经之路上撒了粉末,制造了一堵短暂的火墙阻挡追兵,这似乎起到了效果,随着他们不断前进,声音与气味都变轻了。

就在他们庆幸压力变小的时候,卡迪隆却停下并捂住了头,“呃!”

“别过来。”碧落马上说,并且示意其他人跟她丈夫保持距离,难道那种疯狂的行为又要发作,如果他在这里乱那来,将威胁到所有人,“你们赶紧向前走,快。”

“发生了什么?”力格尔问,“你的伤难道……”

“走就对了。”葆拉说,她可不想和一条看着要发疯的龙共处。

道林想帮忙,却又不知怎么做,这时戴着戒指的手又指向了前方,“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没事后赶紧赶过来。”

三个人消失在通道深处,留下碧落面对卡迪隆,卡迪隆屈膝跪在那,抓着头发,像是在和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离我远点。”他不得不警告碧落,那种潜意识里的狂暴有发作的迹象。这不是我,他告诉自己,他不再是野蛮的先祖,可就是压抑不了那股兽性。看着面前的碧落,他恐惧的意识到,这股莫名的疯狂冲动正在驱使他寻找一个能具体的伤害对象。

卡迪隆猛地用头撞向地面,如此用力,产生的响声吓到了碧落。“别碰我。”卡迪隆还是拒绝她靠近。

“别这么做。”碧落奋力从背后抱住他,不想让他伤害自己。可是卡迪隆的力气异乎寻常的大,甩开了碧落。碧落撞到墙上,跟着脖子就又被掐住了。本来疼痛就没有消失,在箍紧感出现的瞬间碧落以为又要窒息了。

卡迪隆的手颤的厉害,他正在和自己心中的暴戾抗争,双眼时而泛白,时而又恢复,“碧落。”

碧落抓着他的手腕,可没用力,她在赌,看丈夫能否控制住自己。

足以将人类扯碎的双手正感受着颈部肌肉因呼吸急促带来的起伏,卡迪隆看着碧落,她眼中的担忧与畏惧刺痛了他,“啊!”他大吼了一声,跟着将头撞在墙上,凶狠的力道导致墙砖裂了一大块,自己也磕得头破血流。

碧落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如此选择,生怕卡迪隆出现意外,她拼命晃他并叫着他的名字,“你不能再出事,你丢下过我一回了,你……”

“我没事。”尽管血顺着头部流到地上,可卡迪隆看上去比刚才要理性,他挤出笑容,安慰妻子说,“这下清醒多了。”

碧落扶住他靠在墙上,卡迪隆低着头,等着撞击带来眩晕感消失,“碧落,这个灯塔……”他缓了片刻,继续说,“能影响到我,只是我,你没事。灯塔能唤起我对与死亡的感受。”回想起来,他认为当时和那些僵尸差不多,受到外力的控制去攻击正常的人。

碧落不理解灯塔究竟具备怎样的力量才能影响一头龙,她试着回忆看过的禁书,想要找到能答疑解惑的段落,可现在她心乱如麻,根本记不全。就在这时,通道的另一侧,声音与臭味再度传来,僵尸们已经扑灭了火焰,向这里追来。

卡迪隆还需要一阵才能恢复,碧落站在了通道中央,女儿丈夫接连出事,她的心情也变得急躁,撕碎几个僵尸对于解压也许有帮助。

僵尸们在逼进,通道仿佛被挤满了,数量保守估计都得有上百,碧落握紧了拳头,身体闪烁着电光,她会控制住力量,保证粉碎这些家伙的同时不会把地道炸塌了。

眼看战斗即将触发,为首的几个僵尸突然向前扑到,跟着就像推倒的骨牌,僵尸成批的倒下,一直延续到漆黑的通道深处,倒地声持续了约半分钟,可以想象到底有多少僵尸在后面,可现在这些家伙失去了行动的力量,再次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碧落也没有去查看,将丈夫搀扶起来,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二人朝着道林的方向艰难的赶去。

走了不知多久,碧落觉的脚下的路在变陡,他们似乎是在向着上方前进,又走了一会,卡迪隆的状态恢复了不少,不需要人扶了,夫妻俩加快了脚步,在道路的尽头,等待他们的是段台阶。

这次上去还会不会遇到无限延伸的现像,是与道林等人会合,还是会被分开。碧落与卡迪隆对视了片刻,携手走上台阶。

短短的台阶走得很顺利,一道敞开的门出现,进门后他们发现来到了一个八角形的陈列室,透过窗户,碧落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城堡。室内同样树立着雕像,可这些雕像充满了痛苦的感觉,每个人物的形象似乎都在忍受某种带有宗教性质的残酷仪式。在雕像前立着块石碑,上面写着涉及祭祀性质的文字,碧落粗略的看过后发现,自己收藏的禁书中竟然有与此相似的内容。

石碑的内容是对于腐朽阴云的赞美词,通过残暴的献祭换取可憎的知识。灯塔的记录始于400年前,结合地道里的僵尸,碧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又不能把这些综合到一块。

“愚蠢的碑文。”碧落说,她近距离见过腐朽阴云的成员,知道他们是什么,一群对下界冷漠的存在而已,只是过去与他们接触到的人自行曲解了得到的信息。

今天的事每件在卡迪隆看来都很蠢,“去找女儿吧,离开这个蠢地。”

碧落不在关注雕像,转而在城堡内探索,她推开几扇门,在其中一间大屋内看到了大量关于折磨与拷问的画像,而在隔壁的房间,发现了各种古代的刑具,种类丰富到让人做舌,碧落很难想象这栋建筑到底是为什么而建的。

就在他们不辞辛苦寻找线索时,一声尖锐的喊声传来,“别管我!”

这声音让夫妻俩为之一振,那声音不会错,是拉扎娜的声音。

他们向着声音的方式向跑去,急促的脚步声肯定被对方听到了,当碧落推开眼前的大门,看到的是一张张以为敌人追来才有的紧张面孔,可随后这种紧张被重逢的喜悦化解。

“妈妈!”两个刚刚以龙形,冲着葆拉几乎张牙舞爪的女孩,立刻变成了娇小样子扑进了碧落的怀里。

太好了,她们回来了,碧落搂着她们,一点都不愿意放手,“没事的,妈妈在这,谁都不会伤害你们。”

“妈妈,这里都是臭烘烘的怪物。”丽姬娅说。

“妈妈,你的脖子怎么了。”拉扎娜说,她发现不止妈妈,连爸爸也受了伤,头上的血看着十分吓人。

“我,”卡迪隆犹豫了会说,“因为找你们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妈妈……”

他不敢讲实话,怕在女儿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我遇袭了,但没大碍。”碧落打断说,跟着用眼神示意丈夫不要说发狂的事,“告诉妈妈,你们怎么会到这。”

两个女孩也说不清,她们只记得一道光后就与父母走失了,至于身处何地根本就不清楚,总之是在很狭窄的室内,可还能保持龙形,为了安全,她们不敢变成人,只能乱走,结果慌不择路,来到了地下,并遇到了僵尸,最初她们吓坏了,只敢跑,后来被逼急了,才进行反击,却发现,在雷电和火焰面前,僵尸不堪一击,两个孩子杀出重围,来到了这个大厅。暂时安顿下来,并决定等着父母来找到她们。可没想到,尽管等到了人,却是陌生人。

道林同样没想到,跑出地道,来到这栋城堡,迎面会出现两条龙,尽管力格尔认出了这是曾见过一面的幼龙,可姐妹俩对他们保持很高的警惕。双方一度很难建立信任,就在这时,城堡内的僵尸围攻了他们。

在战斗中,丽姬娅的尾巴偶然间砸中了一块地砖,结果启动了室内的机关,一个圆柱支撑的圆桌升了上来,圆桌上放着一块玉石做的印章,被丽姬娅随后破坏,意外跟着发生,那些僵尸,竟然纷纷倒地,再也没有起来威胁他们。之后发生了个小插曲,姐妹俩在得知父母在地下,想要回去找,遭到了力格尔的劝阻,怕她们迷路或者遇到新的危险。姐妹俩不听,葆拉拔出剑想让她们老实下来,结果激怒了拉扎娜,她的喊声意外引来了碧落与卡迪隆,这才化解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碧落看着印章的碎片,这些大小不等的碎片聚拢起来还能勉强分辨出原来的外观,从工艺来看正是来自震旦,而且非常古老,“这应该是尸兵印。”尸兵印是当年人屠用来操纵僵尸军团的印玺,在历史记载中,当年人屠的吸血剑在战斗尾声被毁,而尸兵印却没有后续说明,看来是被人趁乱带走,并藏到了这里。这件邪物的出现也让碧落明白了为什么卡迪隆会发狂,可能源于他是死而复生,身上残留着死亡的痕迹,在尸兵印的影响下,就做出了攻击行为。

僵尸危机解除后,道林与力格尔便着手研究这个地方,令道林悲恸的是,在这些僵尸中,他发现了自己失踪多年的母亲,她确实来到了灯塔,可没能实现所谓断臂重生的愿望,却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

?断手的部位,以及衣服,尽管残破,可还能凭记忆确认死者的身份。道林坐在嵌入墙中的柱子下,旁边就是他母亲的尸体,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她了,却是以这种方法。“这个地方。”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我要毁了这,不然我绝对不走。”

“碧落女士。”力格尔这时从一间小屋走了出来,“有些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他表情严肃,像是在处理重大问题。碧落跟着他进屋,就看到屋中还有几具特殊的尸体,特殊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出现类似僵尸化的特征,而且他们也佩戴着由龙鳞制作的护身符。

“我搜索其中一具尸体时发现了这个。”力格尔指着那具尸体,在他身旁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碧落看着眼熟,知道是精灵的语言。留下遗言的尸体不止一具,而在另一具边上,碧落看到了熟悉的,来自东方的文字。这具尸体与其他人并没有显著不同,可是从服饰以及他遗留下的物品,碧落相信,他是来自方的术士。

尸体的身边放着把已经破烂的伞,术士们讲究盛世修心乱世济民,道法自然与世无争。可偶尔,他们也会面临危险,五行术被视为感悟自然的手法,并非为战斗而修习,因此他们选择了不那么有攻击性的物品做防身之用,就是伞。

为什么一个术士会死在灯塔里,难道是因为西方的海员把灯塔的事传到了东方引起了他们注意,靠着术士遗留的文字,碧落得知前因后果。

“我不擅长东方文字,因此需要你帮帮我。”力格尔说。震旦与西方的文字在本质上有区别,往往一个字就能表达具体的含义,而西方不论人类或者精灵,都是靠一连串字母组成的单词来传递信息。

碧落看着术士的用血留下的遗言,写的很乱。假的,金玉其外这些话出现了数次。他提到自己受到几个从西方来的人的委托,去调查灯塔。当时灯塔已经出现在东方诸国的沿海,结果他们经历苦战却还是逃不出去,在临死前,他想要留下警告给后来的人:这是阿蒙的陷阱,他的怨念在塔里,欺骗了世人几百年,看到者必须出去揭……后边几个字没能写全。

“阿蒙是谁?”血书非但没有解开秘密,反而让碧落多了新的疑问。

“菲雷普利手下最著名的魔法师兼酷刑专家。”力格尔说。结合碧落翻译的内容,以及其它人遗留的线索,力格尔将这些拼凑起来,一件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疑云被曝光。

作为菲雷普利最臭名昭著的手下,阿蒙在大战失败后,带着尸兵印重伤逃走,并躲入了灯塔,而灯塔实际是他们用来进行血腥仪式的秘密场所,大量遇害者的遗体就藏在灯塔的地下室里。进入灯塔的阿蒙因为伤重最终不治身亡,可是临死时的怨念使他与灯塔融为一体,并利用魔法抹除了灯塔在当时人们心中的邪恶记忆。重新出现的灯塔被咒语伪装成了理想与完美的仰望之地,靠不断变换位置强化神秘感的同时吸引一代代被蒙蔽的人,并最终将他们害死在内部改造成僵尸。

“有没有什么办法出去。”碧落急切的问。

力格尔露出苦笑,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具精灵的遗体,答案不言自明,如果能出去,这些人就不会被困死了。

一定有办法,碧落可不会接受自己、丈夫以及女儿死在灯塔,等着未来其他被骗进来的人,看着四条龙的尸骨绝望待毙的场面,“既然我们还在里面,”怕外面的人得知这个消息而影响士气,碧落小声的问,“是否有办法从内部破坏……”

她想说自内而外打穿灯塔,最好能彻底摧毁灯塔,让阿蒙残留的怨念消失,就在这时,一种震耳的回响,从头顶传来。

像是好几扇巨大的门敞开,可之后再无其他动静,僵尸都还倒在原地,新的危险一点迹象没有。两个女儿在卡迪隆的陪护下来到她身边,能看到想要出去的渴望写在脸上。事已至此,碧落也不敢抛下女儿独自去查看,只要在灯塔内,就没有安全的地点,“我得去上面看看,也许出去的方法在上面。”

“一齐去。”卡迪隆说,他的话得到了女儿的赞同,“我可不会让你孤身犯险。”

虽然不情愿,可碧落也只能如此,他们全家,以及另外那三个人来到了城堡的二层,在进入的第一个屋内,他们看到了十几个直立的人形铁框,铁框头部开着口,露出被封在里面,昏迷中的人脸,他们正是道林的助手,力格尔同伴以及葆拉的同胞。

葆拉立刻尝试打开铁框,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她拔出武器,想要透过缝隙撬开也失败了,“他们出了什么事,救不出来,也叫不醒。”

“他们在被强制皈依。”力格尔说,根据前人的遗嘱透露,不是每个被困者都会成为僵尸,有少部分会在精神层面被阿蒙改造,以皈依者的身份放出去,靠虚假的谎言去欺骗世人,引诱更多人来灯塔,“我们的出现倒是给灯塔提供了在精灵居住地与南方大陆打开宣传渠道的机会。”

“别胡说。”葆拉用剑狠狠劈着铁框,只要想到这些同胞可能会被迫回归欺骗更多人,就让她气愤。“告诉我怎么救他们。”

“省点力气吧。”道林说,“不设法干掉阿蒙的怨念,这一切就不会结束。”

不去管执拗的葆拉,他们继续向内,敞开的大门还在邪恶的等待他们光临。

又走过两套富丽堂皇的巨大房间,他们来到了最终的屋子。在墙壁两侧布置着几块色泽诡异的彩色玻璃窗,窗户的角度经过特别的调整,使打入的光线集中在前方台阶上,一对造型如同展开翅膀的华丽座椅在映照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那是邀请,或者说最后的诱惑,是为她准备的。碧落曾听过这对座椅,在历史上之前拥有这样形状座椅的名字,是祖诺克与番拉。

“曾经有片美丽的土地,居民安居乐业,”碧落扬声说,“有天灾难从天而降,居民由此分化……”

道林与力格尔不明白碧落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卡迪隆知道,丽姬娅与拉扎娜也知道,那是在东方水龙间流传的歌谣,“一波代表自由,一波代表自律,自由战胜自律,至此分道扬镳。自由驰骋于西方,自律远遁于东方,自由翱翔于天空,自律隐匿于水下,自由者身败名裂,自律者怀古伤心。”

只要我皈依了灯塔,坐上宝座,我和丈夫就是新的番拉与祖诺克。看着那个王座,碧落想到的不是曾经的历史,而是近几年的所见所闻,人们对于龙的憎恨与畏惧,“绝不!”

在电闪雷鸣中,王座炸为碎片,碧落给出了回答。

就在她做出这件事后,两旁的窗户转动,将光线集中到房间顶部,反射出的光呈现出金色,就如灯塔顶部发出的光。从光芒中,一团纠缠在一起,极为扭曲的怪物慢慢伸出了细长的如人类脐带般的肢体,肢体的末端形似人手,可是在五指指尖的位置,长着眼睛状的器官,而在手掌中心,是一张充满尖牙的大嘴。

“是阿蒙的怨念!”力格尔说,在遗嘱中他看过这样的警告,小心长嘴的手,那是阿蒙的诅咒化成的怪物。

碧落与卡迪隆同时化成龙形,巨大的身躯猛的踩踏着地砖,他们的怒吼在城堡内响起刺耳的回音。道林捂着耳朵连忙向后退,生怕被甩动的尾巴打到,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不是他能参与的,两条龙将和阿蒙展开对决。

“赶紧躲开。”作为见证过梅里市大战的力格尔说,两条龙的破坏力很可能会在顷刻间摧毁这里。

碧落张开嘴,白紫色的雷电向着光芒中心打去,可是雷电命中光芒,没有爆炸,反而是毁灭性的力量被削弱后吸收。卡迪隆振翅,想要飞起来去破坏墙壁两侧的玻璃,怪物靠玻璃聚焦的光中出现,如果破坏了,也许就能干掉它。可是他骤然发现之前那股压力以更大的形式降临,使他飞不起来。他对着玻璃喷出火球,可是火焰也被来自上方的光芒吸收。

就在他准备用最原始的手段,直接撞过去破坏墙壁由此打碎玻璃时,碧落的惨叫传来。

其中一只手握住了碧落的躯干,手中的嘴自然也咬住了她,施加的咬合力尽管不能立刻穿透鳞片,可每一秒痛苦都在往体内延伸。她转过头去咬那只手细长的延伸部位,牙却透过身体,咬空了。

又有两只手咬住了碧落的脖子和后脚,切肤之痛是真实的,可怪物的形体是虚幻的,不论碧落用咬,抓挠,甩尾去攻击,每次都会穿透身体,无法造成反伤。

卡迪隆想要帮她解围,可是挥出的爪子就像打在空气上,甚至不小心还伤到了碧落。他徒劳的攻击着,只有地板被破坏,很快自己也被三只手缠住,两只咬住他的翅膀,一直咬住头上的角,将他摁在地上,或者用他去砸碧落。

丽姬娅与拉扎娜看不下去了,不顾力格尔的阻挠去帮爸爸和妈妈,她们对着怪物,用火与雷电攻击,可是每次都被大厅顶部的那团光抵消。这八条手臂,其中四条对付碧落,三条控制卡迪隆,只有一条在抓捕姐妹俩。那条手臂咬住了丽姬娅的腰,她疼得死去活来,碧落又惊又怒,伸着脑袋想要去救女儿,却又被手臂强行拉开。拉扎娜瞅准手臂咬着姐姐的位置咬了下去,却还是伤不到手臂,结果成了她和手臂一块咬姐姐。

卡迪隆想让两个女儿离开战场,可是姐妹俩那个都不听他的命令,固执的留在这,想要帮他们。他愤怒的咬着,喷着火,但似虚非实的手臂仍在肆意伤害自己和妻女。

碧落奋力甩动着脖子,雷电对着整个房间高处扫过,怪物的特性迫使她改变战术,试图通过破坏墙壁与玻璃达到目的。但攻击依旧不见效,投下的光芒将雷电的威力削弱到了只能在空气中产生微弱的炸响。

三只手将碧落提起来,接着狠狠的摁到地上,继而将她当个墩布胡乱拖动,碧落在这时用脑袋顶了丽姬娅一下,她希望能把女儿顶出屋子,可是那只手臂马上延伸出相应的长度,再次将丽姬娅抓了回来。

战斗完全倒向阿蒙,尽管他们还在反抗,可单方面挨打的局面始终没有改变,就算龙的体力再充沛,也会疲惫,到那时,就是他们的末日。

“不帮他们就全得死。”道林说。他刚刚用魔法想要救碧落,可只能暂时吸引手臂的注意,手臂的进攻重点依然是四条龙。

力格尔观察着窗户,举起燧发枪,扣动扳机,射出的子弹进入玻璃投射的光中就没了踪影,看不到玻璃粉碎,他挨个对着几块玻璃射击,也瞄准过纠缠着的怪物本体,每次都无功而返。

“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动静的葆拉赶了过来,看到进行着的混战,四条龙在与扭曲的手臂相互撕咬,龙处于劣势。

“别过来,这些东西好像没有实体。”道林说,葆拉的攻击都是传统的贴身搏斗,跟这种东西打就是送死。

葆拉还来不及回答,卡迪隆的身体就逼近过来,他被手叼着,砸向地面,葆拉在阴影投来前窜到一边,跟着拔出那把带有发射功能的剑,对准那只手臂扣动扳机,子弹穿过手臂的眼睛,打在墙上。

“没用,我说过,常规攻击不管用。”道林说。

“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葆拉不甘心的说。

这女人不明白状况吗,两条成年的龙带着孩子尚且应对不了那个怪物,她连最基础的魔法知识怕是都没接触过,怎么有能力去抗衡阿蒙的怨念体。道林把她拉到墙边,想要解释,却发现葆拉根本不理他,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

她是个猎人,从小就被教育,不论何时都要观察,观察环境,观察猎物,大自然很公平,给你强项也必然存在劣势,所以不论是猎物还是猎手,成功的基础都是自身与环境的适应与配合,只要你善于发现,善于发现……“嘿,你们没发现吗。”

“你指什么。”道林觉得几条龙一直在挨打的画面看的已经够多了,多到他都要崩溃了。

“影子。”葆拉指着地上。“那些影子。”

“那又怎么了。”力格尔说,影子只是从侧面反映出碧落、卡迪隆和他们的女儿处境堪忧。

“影子的轮廓只显示出了四条龙的,而没有那畸形章鱼的。”葆拉说。

她的话令道林和力格尔陷入深思,房间中的影子由光照映在墙壁与地面,可只有了龙的,却没有阿蒙的,阿蒙看似虚无,却能带来实质伤害,他不是无懈可击,只是要找到办法。但葆拉能给出的建议仅限于此,“懂魔法的男士们,看你们的了,我可想活着出去。”

碧落此时发出吼声,不是威吓的咆哮,而是有节奏的起伏,就像在交流。

唯一自由的拉扎娜飞离战场,来他们身边,变成人形说:“妈妈让你们设法干扰屋里的光,这样她就能反败为胜。”

光!这点启发了道林,透过玄戒将法杖投影出来后他对力格尔说,“我们总想破坏玻璃和手臂,会不会方向错了。”

“有什么办法快说。”力格尔催促说。

“光,怪物从光中出现,如果直接对光下手,或许管用。”道林说,“你的粉末还有吧,整个洒出来,制造扬尘。”

力格尔取出粉末,一小袋,但足够,接下来就是尝试,“希望这能奏效。”他使出浑身力气,使粉末尽量扩散开,这些粉末靠着场中由翅膀扇动的气流弥漫在每个角落。

握紧拳头,将魔法杖对准空中,道林念道,“从未说出的话,从未照耀的光,在无与伦比的困惑中,为我指明终点。”

弧光由魔法杖尾部开始,由顶部射出,击在空气中,透过粉末散射到整个大厅。

与此同时,卡迪隆配合着吐出小团的火焰,这下引发了连锁反应,如密集的烟花连续爆发。

原本凶狠强大的怪物突然一阵颤抖,整个大厅也随之产生变化。他们此时才发现,不是由玻璃集中光束形成了大厅顶部的光,而是相反,大厅顶部放置着一块能自行发光的萤石,墙上的玻璃只是转移视线的手段。

随着萤石放出的光被打乱,地面与墙壁上,怪物的影子出现。

碧落瞅准时机,仰头咬住面前的肢体,这次是实质的触感。暴露在真实中的怪物非常怕疼,一只手被咬,其它的手都受到影响,纷纷松开了嘴,转而围攻碧落。碧落死咬不放,跟着像在海里那样,在已被砸的坑坑洼洼的地板上翻滚身体,直接将嘴里的手扯了下来。

其余的手惊慌失措,受伤令它们失去了战斗勇气,卡迪隆乘胜追击用爪子将自己面前的手摁在地上,用翼爪撕碎了三只手指上的眼睛,剩余的6只手更加畏惧,纷纷缩回到萤石中,碧落与卡迪隆对准萤石,雷电与火焰一齐喷出,萤石粉碎,整个房屋也被这一击炸出个大洞,这股破坏力划破天空,看着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撕开了。

城堡在摇晃,一场地震正在酝酿,葆拉靠近窗口,向外望去,远处的山、平原以及天空正在支离破碎,这里要完了。

伴随萤石的毁灭,阿蒙的力量解除了。困在铁框里的人恢复了意识并获得自由,听到声音正朝这赶来。

“得走了。”力格尔说。

“可我们怎么了……”葆拉话未说完,拉扎娜以龙形跑到她身边,低头示意她赶紧上来,葆拉不敢疑迟,立刻上去抱紧了她的脖子。

在过去,夫妻俩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给人当坐骑,可现在救人要紧,他们各自搭载上几个人,接着撞开墙壁,飞了出去。

在空中,两头龙继续发泄着之前的怒火,碧落从左到右,卡迪隆从右到左,雷电与火焰扫荡着虚假的世界,失去了怨念的支撑,眼前的事物带着古老的腐朽最终化作滚滚浓烟,覆盖了整个天地,然而就连这股烟都不能维持长久,很快就散去。当真正的阳光洒下,他们发现自己回到了外面。

下方的情景碧落熟悉,就是早先看着女儿们训练捕猎的地方,那头吃完的牛的骸骨还在,上面正爬着苍蝇,看到这一幕不但没有让她反感,反而是由衷的喜悦,那是只有逃生生天的人,才能体会到的。

脚再次接触到土地的道林腿抖的厉害,不止是他,还有几个人从龙身上下来后也如此,更有甚者直接吐了。在天上飞可与骑着马或坐船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绝无仅有的体验,可也没人想再有第二次。

如果你们敢吐在我妻子和女儿身上,我决饶不了你们。卡迪隆看着这些人的狼狈样子揉了揉胳膊。现在他还觉得靠近手腕的部位有点疼,他狠狠的看着灯塔曾坐落的位置,“你以为能承受两条龙的怒火吗!”

“你怎么知道破解方法的,你做过类似研究对不对。”力格尔问。

“看过点。”碧落说,战斗中她突然想起来以前看的禁书的相关内容,提到过这种虚实结合的现象。而当时她来不及亲手破除,只好拜托道林与力格尔。

灯塔毁灭了,可经过几百年的宣传,人们心中对于灯塔的憧憬不会轻易消失。道林猜测那些被放出来,到各地去传道的皈依者可能会恢复正常,也可能会因为失去了灯塔的控制在精神上出现异常,无论那种,都需要去调查,他会把这当做未来的任务,找到每一个在世的皈依者,并治愈他们。

力格尔决定以匿名形势继续发表揭穿灯塔的文章,只要还有人会收到蒙蔽,他就不会停止。

与他们的友好道别相比,葆拉一行人倒是很冷淡,本来她只是帮忙的,差点全军覆没,在几个因恐高而产生不适的人恢复后,他们就离开了。碧落终究救了她的同胞,所以她也不好就普罗佩斯的事继续找麻烦。

“妈妈,我们打败了灯塔。”拉扎娜倒是很兴奋,今天的捕猎对她来说惊险又刺激。

“坏地方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在丽姬娅看来,灯塔伤害妈妈,然后又是她们,连爸爸也受伤了,被毁掉是罪有应得。

“你们很勇敢,但以后不许再让我们担心了。”卡迪隆摸着她们的头说。

这也是碧落想说的,女儿的安全远高于战胜灯塔而产生的所谓自豪感。她从来就没对灯塔有过任何期待,至少灯塔不会让天气风调雨顺,更不能让菜价降下来。她找到了女儿,一家人平安逃出来,这就是最珍贵的,尽管都受了伤,可用不了,伤口总会愈合。

“我们回家。”碧落说。

家,平凡而温馨的词,此刻对他们来说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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