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九）
从这天开始，果果便常常往刘嘉他们班跑。每次来到他们班，果果都在外面大声喊着刘嘉出去，但是刘嘉从不搭理她，反而何博豪每次见过果果在窗口后，都满面笑容地走出去。刘嘉坐在屋里满心怨气，但却没有办法出去，只能哼地出一口气，便又装模作样地看起书，其实她脑子里完全是外面的那一男一女。
过去了没有几天以后，果果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下课一来到刘嘉他们班，她都在外面“咳”一声，连话都不带说，之后何博豪便像接收到指令一样，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刘嘉真的无法忍受这种行径了，他对何博豪说道：“你这样对万茗公平吗？！”
何博豪无所谓地说道：“有什么不公平的，反正她自己在外面也玩的挺花的。”
刘嘉心中怒火激增，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好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话：“你这样对喜欢你的人公平吗？！”
何博豪有些茫茫然道：“喜欢我的人？不就个李果，还有谁啊？好兄弟，你还有啥没告诉我的。”话音落毕，一丝猥琐的表情出现在了何博豪的脸上，接着他就把手臂搭在了刘嘉的肩膀上，色迷迷地看着他。
刘嘉涨红了脸，嘴巴紧绷，低着头不说话，不断地吐着粗气。
何博豪看到刘嘉这个样子又迷惑了：“你干啥呢？跟个大公牛似的。”
突然之间刘嘉抬起了头，眼睛略显发红，身体发生着轻微的颤抖。他激动地说道：“何博豪，我喜欢你啊！”
整个教室突然寂静无声，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刘嘉与何博豪的身上。何博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不知所措，甚至充满了惶恐。他张开了嘴巴，但是却半天都吐不出来一个字。他的身体好像被困住了一般，待终于能发出声音后，他愤怒地朝刘嘉吼道：“你有病吧！”话说完，转身便出了教室。
教室里转瞬间充满了小声的窃窃私语。无疑，大家都在谈论着刘嘉。刘嘉低着头坐在那里，大脑空白，眼神呆滞，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何博豪才回到了教室，他面无表情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搬着自己所有的东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刘嘉连忙问道：“你干嘛？”
何博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关你屁事。”接着便拉着自己的桌子，去到了最后一排。刘嘉向后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充满了数不尽的泪痕。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瞬间的告白，不仅推开了自己喜欢的人，还推开了自己难得的平静校园生活。
下课后，一个不认识的人把刘嘉叫了出去，说找他有点事，让他跟着自己来到厕所，刘嘉没多想便跟着他走了。刚一进厕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了一个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刘嘉猝不及防，随即倒了下去。接着一群人围到了他的身边，对着他拳打脚踢。刘嘉抱着头趴在地方，透过这一堆数不尽的腿，他看到了何博豪站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抽着烟，冷眼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何博豪将烟头随手一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刘嘉闭上了眼，他的内心仿佛受到了千刀万剐一般，身体的疼痛已经不足以言道了，一丝凄凉的微笑在他的嘴角展现。
即使这样，这场殴打仍旧没有结束。刘嘉逐渐听到了那些人的声音：“呵，死基佬，真tm恶心。”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什么搅屎棍，把老子整吐了。”
“你这b放到以前那可是要枪毙的，打你可是为了你好。”
……
刘嘉闭上了眼睛，关上了耳朵，任由他们对自己进行着各种的侮辱。他已经不在乎了，反而希望这些拳脚能够来的更猛烈一些。他的心中已经万念俱灰，绝望地想到：让我早点解脱吧。
上课铃声响起，那些拳脚随之停止，一口痰到了刘嘉的脸上，世界开始趋于平静，只剩下刘嘉一个人抱着头趴在地上。待那些人离开以后，他转过身，摊开自己的身体，呈“大”字状地躺在地上。他就这么躺着，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脑海中没有任何事物，只有肉体上的疼痛在告诉着他仍旧存活着。
突然，刘嘉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起来……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被欺负的那个人是我？为什么他们要欺负我？我有错吗？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向他表达爱意有错吗？就因为我是个瘦弱的男生，就因为我是一个男生，我就没有表达爱意的权利？我的性别是我能够选择的吗？我就只能被他们欺负吗？不！我不能再这样了！
刘嘉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望着前方的墙壁，那墙壁上沾着两滴鲜红的血渍，那是属于他的血液。他走上前去，擦掉了这两滴血渍，转身缓缓地向教室走去。他面无表情，但是却由内而外散发着令人颤栗的气息，路上所有看到他的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向教室走着。
回到了教室，他径直地向何博豪走去，何博豪看到刘嘉这个表情感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安，他略带一些惊恐地问道：“你干嘛！”
刘嘉没有答话，一脚踹在了何博豪的书桌上，顷刻间书桌应声倒地，书本洒了一地。何博豪连声道：“你有病啊。”
刘嘉指着何博豪的脸，愤怒地说道：“我CNM何博豪！你TM来打我啊！来干我啊！来啊！我CNM！”
何博豪被刘嘉这样吓到了，只是重复着一句：“你有病啊！”
刘嘉接近疯狂的边缘：“cnm！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有病才会喜欢你！我就是有病就活该被欺负！我就是有病就活该被人骂！被人吐口水！我就是有病！我是个男的就是他妈的病！”
整个教室都被刘嘉的这种状态给吓到了，全部怔怔地看着他，尤其是何博豪，他第一次见到刘嘉这个样子，也使他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现在的刘嘉，好像就会真的给他带来生命危险一般，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刘嘉……你……你先冷静。”
但是刘嘉的内心已经被极度的恨意所覆盖，他想做的只是宣泄，无尽的宣泄，他想要将这么多年的生活全部宣泄出来，将自己所遭受的霸凌，所遭受的羞辱，所遭受的创伤通通宣泄出来。
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刘嘉！你干什么呢！”那是班主任马老师。这一声严厉的呵斥，犹如一丝口令，将刘嘉带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刘嘉你跟我来办公室。还有何博豪你……”马老师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犹豫了，“把你位置收拾好。”转身便带着刘嘉离开了这个安静地令人窒息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