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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译文:昔人不再——J.B. Lee

2022-11-03 17:30 作者:虹之天球图书馆  | 我要投稿

译者:Nemesis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断转载


正文:

下雪天时,呆在屋还蛮舒服的…有时如此罢


狂风中的雪花自夜空中盘旋落下,了无生气的蝗虫聚集在灯周围,这盏灯毗邻一条漫长的私有房屋专属车道——一条通往房子的环山路。克里斯看了看外面,在打了个寒战后拉上窗帘来抵御凉意。她坐在她父亲最喜欢的大躺椅上,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捋着她乌黑的头发。那是一种神经紧张性习惯。

她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换着频道。没一个有意思的。

当她同威利在舞会时,一切都好像身处天堂一样。如果他能和她一道回家就好了,她的父母周末外出,这本该是个完美的境况。他可以在她父母回来之前的那个周日下午离开。她想象着那辆黑色的菲耶罗在落雪中沿着深水山蜿蜒而上,威利有力的双手握着方向盘,耐心地驾驶着那台车穿过险峻的窄道。他是个专业的司机,但她仍旧放心不下。

他回家后最好给她去个电话。"她自言自语道,又走到了窗前。威利自有他的住处,诚然那只是一辆拖车,但毕竟是他自己的车。总有一天,这辆车也归她所属。如果她能主动点的话,肯定会比她父母料想的还要快。

雪依然在大片大片地飘落。在一声可怜巴巴的喵呜声中,墨菲走进房间,亲昵地蹭着她的腿。这只老黄猫几乎在克里斯有记忆时就已经开始陪伴他,已经快十五年了。她已经打定好主意了,即使她的父母对此表示反对,她在临行时也要带上他。

“饿了吗,墨菲?”

墨菲回应以微弱的叫声,露出一口豁牙。

“让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她走进厨房,墨菲跟在她后面,发出了代表期许的微弱叫声。当她从柜橱里拿出妙多乐猫粮时,电话响了。克里斯跑去接电话。墨菲被留在那里自谋食路。

“喂?”

最开始是电波干扰引起的噼啪声,随后是通话声,“克里斯?我听不清你那边在说什么,亲爱的......” 是她父亲打来的。

克里斯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话筒;她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自真心地说她爱她的父亲了。现在,离她的18岁生日只有三天了,她几乎迫不及待要甩下开她的父亲,和他所有那些强硬又拘束的规矩。

“是我,爸。”

“你那边还好吧?这儿雪下的挺大的。” 他们呆在迦南山谷的乡间小屋,在短暂的假日中远离尘嚣。在她遇到威利之前,她曾经和道格.米切尔一起去过那里。道格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迦南山谷也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地方。

“没什么事,爸。挺好的。” 一切都很好,她心里如此想着。我没有做任何你不希望你女儿做的事。至少现在没有。在某个疯狂的瞬间,她看到自己告诉他她和威利周末之前在兰德城外的那个小汽车旅馆里做的所有事情。她想象着,在几英里外他的脸变得通红,他响亮而愤怒的嗓音因距离和电话的缘故变成微弱且无力的威胁。她就此别过这个想法

“我们要在这里多呆几天。周二晚上回来。你哥那边来过电话吗?” 他指的是小斯蒂芬·约翰逊,大学计算机系一年级的优等生。克里斯极其讨厌她的弟弟—他和他父亲越来越像了。

“没,爸。没人打电话过来。我今晚和威利去跳舞了,走之前忘开答录机了。”

电话里一片寂静,随后被噼里啪啦的静电声打破。“你母亲想和你聊聊。”

克里斯希望她能一劳永逸地做完这件不愉快但是又必须要做的事情;威利可能正想打电话给他。

“好的。”

“我们回来时见,克里斯。别忘了,我希望房子能保持整洁。星期天晚上你得把垃圾倒掉。我不在的时候你的朋友谁也不要过来。”

“我妈还想说什么?”

咔哒一声,随后是她母亲的声音,她的每一个单词中都流露着罗德岛口音。尽管克里斯出生后至今,他们一直住在西弗吉尼亚州,但她的母亲从未遗落她轻快的家乡口音。

“克里斯?你在舞会上玩得开心吗?”

“嗯。” 对母亲来说,言简意赅就是最好的回应。

“那里的路况是不是不太好?这场雪实在太糟糕了,但你知道你父亲他喜欢雪。他说明天要去滑雪。你能想象我和你父亲蹲在滑雪板上的样子吗?”

“妈妈,威利回家后要打电话给我。我得先挂了。”

“哦,当然了。哈罗德,你还有什么话要和克里斯说的吗?”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 “你父亲说,如果你出门的话,要记得开着那台答录机。他预计之后会打一些紧要的电话过来。你应该忘不掉吧?”

“不会的,妈。之后再见。”

“再见,亲-。” 她按下了结束通话键。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克里斯在电话里还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事物:一个怪异而遥远的声音,低语着她无法理解的词句。那是一种外国语言,夹杂着愤怒与某种程度上的惊骇。当克里斯听到那远方传来的嗡嗡声时,她打了个寒噤:"Ya vulgtum ithakwa! Ya fitagun haster yinaxal vortolus ... cootulhoo! Ithakwa vulgtummmn ..."

是中文?还是埃及语?她从未听到过这样的语言

在屋外,某个巨物裂了开来,那声音又响又长,它随后坠到了地上,打破了这个冬夜的寂静。克里斯跑到厨房的窗户前,但除了雪以外什么也看不到。那可能是山上某个地方的一棵树,它光秃秃的树枝上积聚了过多的重量。在学校他们会教导你:没有一片雪花是相同的。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看看窗户外面的暴风雪,在它的表层之内,雪花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成千上万的小雪花坠落飘下,堆积在树上和屋顶上,不久后便融化,很快就会消散。

她希望这场雪能停下来。

突然,一阵刺耳的电子装置尖鸣把她从遐想中惊醒。隔壁房间的电视出了点毛病。显示器花屏了,扬声器噼啪作响地传出聒噪的胡言乱语

那些话就像电话里的声音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里斯恼怒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关机键,但噪音仍在持续。现在遥控器也不起作用了。她发疯似地把问题归咎于雪。暴风雪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一个模糊而朦胧的影像现身了,一个既非动物也非人的存在,在闪烁的静电中含糊不清,喋喋不休地从扬声器中宣讲着颠三倒四的词句。"Ithakwa relnash,Ithakwa korleptulonos"

她大步走到电视机前,按下了电源按钮。当这也无济于事之时,她抓住电源线,狠狠地将它从墙上拽了下来,插座口冒出了火星。随后,她感觉到那身临其境的恐惧俘获住了她

插头已拔,电源已断,而电视仍然尖声胡扯着那令人生厌的冗长话语,混乱的色彩在屏幕上荡漾,融合成耀眼的雪白色,其中夹杂着斑斑点点的深红色闪光。

"不应该会这样啊。"克里斯自言自语地说

在她脑海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解释;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她,电视在拔掉电源后还能有维持几个小时的电量。这是她父亲告诉她的。那是在她还是个小女孩,在电视机旁玩耍的时候,"离那远点,宝贝,那样很危险。" 他的父亲说。现在发生的事情一定是那种情况,她如此想着,疯狂地猛打着音量控制键。

她的尝试毫无起色,电视继续尖叫着。"Eee-ya! Ithakwa nafagetal fuhtagun! Ithakwa! Ithakwa!" 那重复的词句速度越来越快,交织在一起,变成了嘶嘶的暴风雪般的噪音。

她把那个着魔的电视机从墙上挪开,把它搁在一边,将沙发垫子扔在电视上面来减弱声响。这还算有点用。屋外的风响亮而悠长地咆哮着,凄厉的哭号声与坐垫下的电视的闷响和哀鸣形成了怪异的和声。克里斯突然意识到,在能察觉的范围内,灯光也在随着风的呼鸣和故障电视的哀嚎微弱地忽闪忽暗。

女孩惊恐不安地坐在沙发上,颤抖着用手指捋着她的头发。这一切太疯狂了,根本不该出现这种事情。这就像电影中的情节一样

在山上的某个地方,又有一棵树裂开,倒下。克里斯听到这个声音时吓得跳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要住在杰弗逊大道上,和其他人离得那么远?外面的雪一直在下,将她和下方的小镇隔断开来。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她会给威利打电话。他现在肯定在家。即便下着雪,他还是会来找她。他爱着她,他们会离开这所房子,威利、克里斯和墨菲,一同坐着那辆黑色的菲耶罗,再也不回来了。即使是父亲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回来。

她跑到厨房,拿起电话。电视信息的嘶嘶声和噼啪声从电视机的每一端倾泻而出,冲击着她的耳朵。克里斯茫然地盯着电话,按下号码,等待着,随后再度按下它。她呜咽着把它扔到了地上。

电话弹了起来,停在她那只虚弱的老猫旁边。猫咪蜷缩在水槽的底部,死一般的眼睛凝视着它,张着嘴发出恐惧的无声嚎叫。

“墨菲......”

没时间流泪了,这里除了恐惧再无他物。墨菲死了,她意识到了如果她再呆在这里,她也一样会死去。有什么东西在袭击这所房子,她不清楚那是什么。她必须到镇上去。她要沿着昏暗闪烁的路灯下山,走上高速公路。肯定有人会在那里找到她。有人会向她解释这一切。有人可以用富有逻辑的、合理的而简单的解释来让她的思绪冷静下来,解释明白那与呼啸的、令人气消胆散的狂风和无情而险恶的大雪发出共鸣的电子噪音。她也许必须冒着暴雪离开,但无论如何那都比在这里再等一会儿好。另一棵树倒下的断裂和撞击声回荡在房子里,仿佛是在驱使着她一样。这一次很近了。还在嚎叫的电视回应以一串低沉而愤怒的胡言乱语。

克里斯穿上她的风衣和靴子,打开门,然后尖叫着退了回去。一个人正踩着台阶往上走,那人在鹅毛大雪中蒙着脸。她想到了她在电视上隐约看到的那个奇怪的画面,那是在苍白色扫净那个画面的任何微弱痕迹之前。她抓起一个花瓶,这是她最先能找到的东西。如果爸爸不是那么固执地反对持枪就好了,他认为打猎不合身份。要不然她现在就有把枪可以用了。

“退后,不然我就......”

在闪烁的灯光下,那个身影从雪地里挪了出来,走上了门廊。是威利,他回来找她了。

“哦,上帝啊!”她哭了出来,跑到门廊上抱住了他。

“威利,我们要离开这。你的车在哪呢?我们得开车走。”

“我的车出车祸了,”她的男友缓缓地回答。

她头一次审视着他的脸,看到他脸颊和额头上古怪而没有血迹的伤口,看到他头发和眉毛上的霜,以及当他那健壮的手臂靠来,它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肩膀那刻,他眼中的奇怪神情。

“我折毁了那辆车。我的风暴吹刮着它,我的冰雪蔓延到了轮胎之下。他是第一个。你在他的脑海中是如此清晰,这也是我来到此处的因由。你将会是第二个。然后会是其他人。你们所有人。”

“威利?你怎么回事?我们得走了!”

“是的,去到雪中。我已经被困在雪里如此之久,这么久了,随风飘落,于阳光中消融。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

“放开我。”

另一棵树在远处倒下。

“我从他那里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我从雪中离去,用我自己填满了他已死去的头脑,不再被囚禁。群星已经归位。我已自由。不再是霜与焰、冬与夏、存在与无物的轮回。”

“威利,放手!”

她踢着,挣扎着,但威利牢牢地抓住了她。房子随着屋顶上雪的重量噶吱作响地颤动着,随着风的力量而颤抖,风的呼啸低语与威利冷酷无情的话语怪异地的同步在了一起。

“很快,科托尔霍<1>将从海中升起,而我会毁灭他。科格纳<2>将从群山之上降下,而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将撕碎苍白面具,熄灭克苏嘎<3>的火焰。所有与我同类的存在都会陨落。这些同族令我鄙夷。”

克里斯从牢固的抓握中挣脱出来,滑倒在冰冷的门廊上,跌回屋里,匍匐在地板上。那东西跟着进入屋内,将风雪带了进来。

“唯有伊塔库亚留存。伊塔库亚,不再被拘锁于雪中。囚禁的岁月已经结束。我已经等待了数个世纪,克里斯。克里斯蒂娜.尼科尔.约翰逊。威廉.古德爱着你。我在他冻结于脑中的记忆中了解到了这点。”

她绝望地从那个东西身边爬开,那个用威利的腔调说话,穿着威利的皮囊的生物。她在向后爬的过程中弄散了沙发垫子。电视屏幕上的图像明了可见。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房子的内部,看到了威利那双苍白、冰冷的手伸向她。当那东西说话时,她听到电子噪音噼里啪啦地回响着它的话,她尖叫起来,和外面的呼嚎的风一起尖叫。

“威廉·古德已死,克里斯。我是伊塔库亚。现在你也将成为伊塔库亚。一切都将是。一切。而这个世界将与冰雪融为一体。群星再度归位。现在我有了新的一部分形体,比雪花更长存。比风更多变。一切如此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它拖着她,尖叫着走入雪地,远离房屋和电视,以及人类那昙花一现之事的思考。远离人那短暂的生命,他们像雪花一样飘起飘落,融化在艳阳天里。现在,雪永远不会融化,风永远不会停息。她感觉到寒冷沁入她的四肢,冷寂她的内心;伊塔库亚怪异的思维从雪中涌出,让她感受到了那非存在的恐怖,从她的头脑中挤走意识。弥留之际,她模模糊糊地听到自己的声音,与风暴一起吟唱,与前来迎接她的,死而复生的东西一起吟唱。"Ia! Ithaqua nafl'thagn ..."

现在,两个人影从山上走下,风雪无阻,踏着几近胜利的凄风而来。

译注:<1>克苏鲁

<2>昌格纳

<3>克图格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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