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业的安柏(第一百一十四节:鸣神岛不祥事(完))
“武士道论语”之称的《叶隐闻书》有过这样一个记载:作者所在的藩国内,一位藩主给未来的继承人一个考验,那就是要他亲手斩杀挑选好的十几名犯人。
当这位未来的藩主一直杀到最后一个人时突然收刀,因为他认为最后这个人年轻力壮,比起就这么作为继位前的试验品杀掉,不如留下来活着好好干活,为此老藩主对他大加赞赏。
稻妻国的武士阶级对黎民百姓就是这样的态度:为了不把他们全杀光以免出现“奴隶主亲自套车犁地”的窘境,需要留下老百姓干活生息,约束个别武士随机杀人的“暴行”;为了维持武士阶级世袭罔替的特权,若部分老百姓“不敬”等因惹到事,武士可当场斩杀不问证据。
每一位成年的武士,无不经历从小杀狗、杀牲畜、流放野外荒野求生,直到杀人最终完成成年礼的过程。他们眼中,爱民仅仅是不把奴隶全部杀光的理性选择,而刀枪维护下的等级制特权不需要黎民越过原本的身份指指点点。
——讨伐军登陆鸣神岛北岸若松(Waka-matsu)时,担任主帅的八重神子依旧在思索着如何战胜这股“异教”反贼的办法。她乃现任雷神家分支之八重家的族长,从一位左大臣,幕府老中之一,公认除九条娑罗外幕府内最有权势的臣子。
原本她应该带着这五万大军增援上归离原驻守的稻妻远征军团,因为这次事出意外的大起义,她不得不接受雷神命令改变行军计划,登岛作战平定农民起义。
不过,由于海路阻隔,当她稍后得知五岛奉行所失守的消息,战法也就选了个对她最有利的玩法。八重神子知道反抗军多为应急起事的农民,利用其求胜的心态逐层放空,让其很快又占领了故意撤守的玄界奉行所。
五郎终究是个仓促起事的领袖,他出于义愤的冲动无法解决现实的问题。因没有团结统一的政治纲领,反抗军内部矛盾意见渐渐凸显出来,有的想赶紧回家准备农忙,有的想自立队伍自行其是,他管理起来颇为困难。
占领玄界奉行所后,他为了稳住反抗军的团结,决定孤注一掷在这里守城,等待必将到来的讨伐军。就这样,他还不清楚官军带来了什么装备,选择好了自己最终事败的地点。
八重神子率军抵达玄界寨外围,先围而不打,一个劲对寨内喊话,大意是只要早点出城投降,幕府依旧会原谅他们的一时糊涂,况且马上又要农忙,放着家里的庄稼不去打理后面吃什么。她学过璃月古籍的“四面岩歌”典故,特意抓了些来不及逃跑的当地人大唱民歌。
“要不我们投降吧?我还想回家啊。”“是啊,我家房子也不知道塌了没有...”“当初为什么一时着急造反了呢?”“听左相(左大臣)的意思,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了?”...
一些人原本看不惯五郎等人秘密信奉的正教会,参与起事纯属形势所迫,加上五郎为保证指挥效力多重用同教出身者更引起了很多人的眼红妒忌。趁着城外喊话,这些人也不管五郎等人的劝阻,手持或抢或带的武器出城投降,自归神子大人。
弱者的联盟带有先天的各自为政,强者若利用得当各个击破,足以瓦解这一类联盟。
八重神子心想笑死,等接下来出征璃月国定把这伙有前科的反贼抓壮丁送去打最危险的战斗,用最烂的支援配合借刀杀人,颇有另一个世界线统制派的思量,这会却先按下不表。
(注:日本二二六兵变后,皇道派政变失败的主力、东京驻防的近卫第一师团被统制派军部打击报复,主要首长均被清洗,全军发配到华夏战场,打天镇、阳高等处时故意不给其火力支援,造成其死伤惨重有借刀杀人之嫌。)
因为这些人的逃散,很快陆陆续续不信正教会的许多农兵禁不住思乡之情的联动效应,纷纷出城归附。到了最后,五郎原本打算拼死固守的玄界寨内只剩下不过三千人的死硬地下教徒兵。
这会儿,八重神子不再废话,命队伍把原本要用在“岩浦事变”(战前日本称8年抗战为“ZN事变”)的雷电大炮推出,多达二十门的大炮足以把这座过于渺小的城寨轰平。
她命人对寨内喊话,只要反抗军五郎一人出城,切腹自尽,她保证绝不会为难城内的残余教徒,用船把他们送到正教会的国度至冬国。
但凡了解雷电幕府对地下教会的一贯政策,没人会真的相信神子不把抓获的教徒依律烧死。
五郎没有回复,正当八重神子不耐烦准备用重炮轰平寨子,寨内却闪烁起了熊熊的火光。刚开始她还以为会有贼兵学璃月古代名将(项羽)破釜沉舟突围进攻,吓得赶忙命足轻兵列队在四个寨门外长枪向前,不见一人冲出。
依稀的赞美诗歌声从寨内飘扬而出,似乎加重了先前“四面和歌”的哀愁:
“爱,荣誉,声名;什么都没有留下。一辈子所坚持的正义,就像热血般的誓盟。
兄弟姊妹(教友)已经牺牲,只留下真理在彰显。直到新社会到来,再也没有人吃人,我们不要动摇,我们不会退缩。
岁月虽然会流逝,日月虽然会遗忘,星辰虽然会嘲笑,山川却会知道,醒来时的吶喊,有如沸血的嘶吼,带着主的复活与荣光。
我将一往无前,即便一片黑暗,还活着的人就跟着前进吧。我将一往无前,即便笑对死亡,主会保佑每一只诚实的羔羊。”......(为符合设定改自原歌,原为南韩光州MZ化运动的歌曲《五月之歌》)
毫无胜算的情况下,杀害纯执行命令的官兵,是否是杀害主要关爱的”不友善的邻人“?
正教会不鼓励暴力抗恶,这固然有利于至冬国的资本化帝制长治久安,却机缘巧合在异国他乡开出了这么一朵奇葩。
烈焰熄灭,八重神子只从废墟中找到了三千多具尸骨,他们烧成焦炭的遗骸紧紧搂抱,即便是足轻兵们死命拉扯终不能分裂。她无可奈何叹了气,毕竟唯有斩首敌将才能算切实的功勋,这么一下属实打乱了她想要邀功的念头。
此次起事的头领五郎怀抱着手中的弓箭,岩神之眼失去了活性,却是唯一可资称道的战利品。
“好好下葬吧,不要按他们的教义。”
——很长一段时间,稻妻国对鸣神岛加强了禁教令的执行力度,清村清乡之举比比皆是,破获和消灭的地下教会难以胜数,又利用岛内原有的地域成见挑拨岛民内斗,以不信教的岛民配合官府对付信教岛民,渐渐压住了正教会的传教势头与其挑战幕府统治的苗头。
稻妻世人除地下教会外渐渐接受了幕府官方刻意宣导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小人儿勾去了心魄”等刻板印象,主流对稻妻地下正教会(含其社会改良主张)持一边倒批判立场。此战之后,农民再无胆与地主财主争长道短,减租减税的请愿从磅礴大雨化作久旱逢甘霖,按许多佐幕派文人的说法“乡村大治,民情安定,农不忘本分,士得守家业,皆一战平逆荡寇之功耳”。
稻妻国历史上提及这次仓促的农民起事,无不按雷电幕府指定的用词:
【鸣神岛不祥事】。
——鸣神岛堪比武装散步的战事结束第二天,璃月城攻城战正式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