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山雨欲来(上)【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ABO,双洁,HE,一点点尾气,其他详见前言。

长梦好睡,蓝湛惺惺松松睁开朦胧的眼时,已过了午时。
幔帐隔开了耀眼的阳光,匍匐在温暖的胸膛,听着均匀有力的心跳,他一时忘了今夕何夕。拱了拱还欲再睡,柔滑的触感却让他不由打了个激灵。眯着眼昂起脖子去瞧,牵扯起腰背的酸痛,他倒抽了口气,【拉灯】,顿时眼如铜铃,睡意全无。
“醒了?”
嗓音不算低沉,是醒了许久。魏婴侧过身,顺势将人往怀里搂了搂,【拉灯】,蓝湛也没有明显的不适。
“饿了吧?”低下头在蓝湛额头落下一吻,“午膳都备好了,我让他们端过来?”
午膳?怎么都……午时了吗?!拉紧了被角,蓝湛急急摆手,示意要起来再吃。
“好~”指尖滑过蓝湛的鼻头,宠溺地点了点,魏婴将人扶起来,而后在另一侧掏出为他捂得暖和和的衣裤。
捞出一只胳膊,套上一只袖子塞回被窝里,再捞出一只胳膊套上另一只袖子,【拉灯】。
【拉灯】。
魏婴清咳一声,跟着翻下床,【拉灯】……
【拉灯】
【拉灯】,宣示着他是他的专属,魏婴忽又感到血脉偾张,乾元的占有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边还在喜不自禁,那头蓝湛已穿好了鞋袜,正撑着床板想要站起身。谁知脚下犹如踩着棉花一般绵软无力,两条腿直打颤儿,“咚”的一声又跌落回去,疼得小脸儿都拧巴了,一双手胡乱挥挥着也不知该去揉哪儿。
“没事吧?”
魏婴一个箭步赶忙上前,在蓝湛身侧坐下,宽阔的手掌顺着脊椎慢慢滑向小哑巴的腰间。
涓涓灵力抚慰着酸痛处,温热酥麻。只是这酸痛并非源于伤病,刺痛感最强烈的地方也并非他这精细的腰肢,灵力的疗愈效果甚微。倒是魏婴安抚意味浓重的信香让蓝湛缓和了不少,靠在他怀里磨蹭了片刻,眉头舒展了些朝魏婴摆了摆手,挽着他的臂弯借力站起身,慢慢走到桌边缓缓坐下。
看着蓝湛抿紧的唇,魏婴不由又想起藏书阁的那一幕。【拉灯】。而事后,却要又跪又拜,那骇人的戒鞭,无异于雪上加霜。
一时更是心疼得难以复加,全部化为夹在蓝湛碗中堆成小山的菜肴。
“对不起对不起……多吃些多吃些,好好补补。”
无厘头的道歉让不知情的人羞得面红耳赤,又怕魏婴真会介意自己这般不禁折腾,蓝湛便也不推拒他的哄喂,只安静地坐着,乖巧地吞咽。直到实在一点儿也下不去了,这才在魏婴锲而不舍的“再吃一口”、“再吃一口”中委委屈屈地抬起眼,朝他撅了撅嘴。
这谁顶得住呢?【拉灯】,然后在蓝湛的瞠目结舌中自然而然就着先前喂饭的碗,狼吞虎咽了一通。
等他们漱了口擦了手,小丫鬟端上药丸。
“小师叔新配的,还差十三日。”故意虎着脸指着蓝湛的鼻尖,魏婴眼珠子一转,一手捏起药丸,一手抬起蓝湛的下颚。
【拉灯】,“咕嘟”一声,回味出糖衣的甘甜。
“一顿都不许落下,我监工。”
【拉灯】。当魏婴拥着一只煮熟的虾终于缓缓踱至前厅,留守的弟子们已都领了压祟钱欢欢喜喜地散开了。屋内正闲话吃茶的,是他爹娘和江枫眠一家。
“新年好新年好,阿羡。”
上前托起深揖行礼的魏婴,江枫眠望着他垂下的手下意识便牵起蓝湛的,乾坤交融的信香内敛亦张扬,于是半开玩笑道:“阿羡和忘机成婚…快有一年了罢?你爹娘可是盼着你们给魏家添新丁呢~什么时候要再喊江伯伯来吃酒啦?”
“哈哈哈哈,年轻人面皮薄,可别臊他们~”话虽这么说,魏长泽却是乐得一拍大腿,望向蓝湛的目光也是藏不住的殷殷期待。
“他啊,把阿羡和忘机当自家孩子呢。”虞紫鸢朝江枫眠斜睨了一眼,继而从怀里掏出两只钱袋子,扬起些笑意向蓝湛招了招手,“忘机,来,你和阿羡的压祟钱。”
蓝湛踟蹰的目光从魏长泽、臧色、魏婴身上一一扫过,得了三人的首肯才大方接了,作揖道谢。
“阿羡啊,你可要多教教阿澄。他呀,徒长你一岁,是半点儿不开窍,我和你江伯伯急都急死了。”看着魏婴小心地扶着蓝湛落了座,虞紫鸢的视线落回一旁默不作声剥着蜜橘的江澄身上,半嗔半恼地戳了戳他的脑瓜子。
“谁要他教。”含糊了一句,江澄接连吐出六七粒子儿,一口一整个小橘子咽了,“怎么又说起这些了,不是要说温氏的吗?”
“听听,听听,这孩子啊,三两句不离宗门,要么就是夜猎,哪家中庸坤泽不会觉得他无趣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臭小子才会知道要成家要媳妇儿呢!”
谁家母亲真会觉得自个儿孩子不如人啊?这是明贬暗褒呢,虞紫鸢那飞扬的眉尾分明是自豪和赞许。
臧色与魏长泽会心一笑,继而将她手边的果盘子也端到江澄跟前,摸了摸他的发顶:“阿澄志向远大,将来定有一番作为,未来的江少夫人,定也会是个人中龙凤。说什么无趣的,其实是都入不了咱们阿澄的眼,是不是呀?”
“我确实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寻常。”
是那日魏婴“教训”他的话,他仍记得清楚,而余光中那人却似没听见又或早忘在了脑后,自顾自剥着手中的桂圆,顺手就喂进蓝湛嘴里,半分眼神也不曾分来,江澄便又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还没遇上某个人罢。”
“啪啪”两声脆响,如鼓掌一般。
众人皆投去目光,魏婴才反应过来自己掸灰的动静有些大了,尴尬地呵呵了两声,再一拍手掌,像有意证明自己在听:“害~不急,缘分嘛…天注定。”
天注定的事,算不得,急不得,赶巧不赶早,玄乎。
昨儿守夜时眼巴巴盼了许久不见下的雪这会子竟纷纷扬扬飘落了,一些年纪小的弟子已在屋外撒起欢来,欢声笑语生龙活虎的,引得屋内的人也频频张望。
“下雪了啊。”
魏长泽拉开门扉,北风卷着雪花闯入,让温室里待久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哆嗦着将外袍拢紧了些,运转起灵力御寒。
“天寒地冻的,雪停了再走吧~”
向一旁的江枫眠征询着意见,魏长泽瞥见魏婴正拥紧了蓝湛替他挡风,便又顺手带上了门。
吉利话讲完,闲话唠完,笑说今儿不谈正事的人终于还是聊起了时事。
“温氏近来是越发不安分了,不知这年后又会怎么作妖。”
“是啊,越来越多修灵气的修士不知所踪,据说,这其中有些修为还不低。”
“也不奇怪,你忘了温若寒手下那个化丹手?我们修灵气修剑气的,若没了金丹,还谈什么修为呢?”江枫眠蹙眉,指节轻叩着桌案。
“这化丹手,也是天下独一个这般恣意妄为的。”
“找了个靠山,狼狈为奸。说起来,温若寒那另一个亲信,叫什么……成美的,只怕也不是个善茬。先前阿羡和忘机大梵山遇袭,温若寒派去随温晁同行相护的正是那厮。”
“成美?名字倒取得温文尔雅。”魏长泽抿了口茶,轻笑了一声。
“这是他的字,我听说还是当年青蘅君替他取的呢。”再次紧盯着蓝湛,江澄原是想审视他有何端倪,却不曾想望见他方才【拉灯】,眼神愈加凌厉起来,“他姓薛名洋,曾是蓝氏门生,八九年前不知何故被蓝宗主赶了出去,转而当了温氏的走狗。不知蓝二公子,可识得此人?”
飘进的雪花在蓝湛脚边甫一落下,那片脆弱的白便开始消融,成了地上一小点不起眼的水渍。他用脚尖轻轻勾点,再画出那六瓣晶花,却又在地龙的烘烤中荡然无痕。正默默惋惜着,猝不及防听见那熟悉的名字。悠然伸出些许的白靴不动声色地缩回,并拢了,微微后藏着,仿佛在害怕里头紧张到蜷起的脚趾会被人察觉。
他听见江澄的问话,他本想当作没看见,可不是每一次的质问,都能让他恰巧逃过。
“既是青蘅君亲自取的字,忘机或许还真见过。”不是怀疑,蓝湛知道魏长泽此言只是一时兴起,可还是让他不知所措。只能以茫然的神情,做着最后的拖延——他不知道江澄的“听说”到底有多少,他不敢妄言。
“你可别为难忘机了,”臧色嗔怪着魏长泽,朝蓝湛宽慰地笑了笑,“八九年前,他才多大呀?见过也不见得就能记得。”
“不会吧?”江澄故作惊讶,“他们说那薛洋被青蘅君和青蘅夫人带回蓝氏后,也是亲传弟子呢。”
“他…我…记得。”斟酌着开口,好在没有声音,不会让人听出其中的颤抖,蓝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从前……爹娘还在时,他是我的侍从…是玩伴。”
“那后来是为何被蓝宗主赶出去的呢?”怕蓝湛因逝去的爹娘再难过,魏婴旁若无人地将他揽进自己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用信香安抚着。
为何呢?因为蓝启仁说薛洋心术不正,蓄意“构陷”蓝涣,“挑拨”蓝氏两位公子手足之情……因为薛洋亲眼见到蓝涣如何将他推入的寒潭,因为薛洋只效忠他爹娘,一心守护着他。
“我不知……落水醒来后,就不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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