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云月·3

诺尔娜关上房间的门，然后拉上窗帘，不让一丝光透露进来。 她不明白，自己在这破部门意义到底是什么。当然，她并非是对同事怀有敌意，只是觉着自己的职务被挤了出去。 原本费多尔将军只是要她负责在两个高阶审判官的善后工作，即作为“辅助人员”，完成任务，并弥补两个人之间的业务空档。 然而，这两个人似乎业务能力太强了。 即便是安克雷奇行走在地球之上，希拉也能把安克雷奇剩下来的活处理的井井有条，巡视，守卫，以及其他的什么工作，都被她承包了。而诺尔娜，仅仅是一个下手，除非希拉腾不出空来，否则不会找她。 “空间站不养闲人。”诺尔娜对自己说，“说白了还是他们不信任我。” 梅特兰的到来让诺尔娜的猜疑更加割裂。空间站有十二名高阶审判官，以及用千人为单位统计的内务部队成员，偏偏是诺尔娜——这个刚刚晋升的中阶内务专员被调到了高阶审判官办公室。自己的职务从各个角度上来说都更加适合梅特兰，首先是地位，梅特兰比自己高半个等级，在能力方面都比自己要强…… 而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梅特兰对希拉与安克雷奇的活跃。 诺尔娜并不喜欢多说话，换句话说，她不擅长与人面对面表达过多的感情。对她来说，有的事情能不说则就不说，要说就少说，毕竟，她的能力是有限的，而她也不可能用太多的话语去改变某个人。 这就是诺尔娜，一个矛盾又敏感的姑娘。 空间站十几年的读书生活，让诺尔娜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变得模糊麻木。空间站的课程从来不教授有关“立场”或者“思想”之类的东西。因为这个年代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用处，与其学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不如去学习怎么维护空间站的漏洞，或者在攻击中活下来。上弹，握紧兵装的握把，然后把瞄准镜对准敌人，就这么简单。至于别的，都跟自己无关。 立场？是非？对自己来说，根本不重要。对于诺尔娜，她能做的就是服从，十几年来，她一直就是这样的。 诺尔娜听安克雷奇和希拉的聊天也不是一时半会，她有时候对安克雷奇的行为表示反感，因为安克雷奇违反了自己的职责，却又感觉到矛盾，因为活着才能更好的战斗，安克雷奇让他们活下来，又有什么做错了呢？ 诺尔娜倚着墙壁，闭上眼睛大口呼吸。自己对自己说了无数次，明明其他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可是当梅特兰的职位调动影响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不舒适，所有有关立场的言论她都听过，可是到底……所有思绪冲击着诺尔娜的脑海。如今，她必须迈出去那一步。 安克雷奇表明了立场，希拉的思想也在慢慢的转变，是否自己也需要更加积极地将思维重写？ “诺尔娜，你要知道，在你身上的所倾注的，不仅仅是我和你妈妈的所有科学成果，还有所有为了缔造今天的你的人的汗水！”父亲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脑海，那是诺尔娜在入职时，父亲对她说的话。 她无法忘记，作为骄傲的诺尔娜，是如何答应的父亲，而今，她必须握紧手中的荣誉！必须如此，一定如此…… 诺尔娜打开灯，因为她听到了敲门声。 “怎么？”诺尔娜开门，梅特兰正站在门口呵呵的笑。 “老妹，咱要不要出去吃个饭，沟通一下感情，顺带磨合一下？” “好啊。”诺尔娜没有拒绝，她并不讨厌梅特兰，相反，梅特兰的性格让她感动放松，如果不是同事，或者两个人可以成为知心朋友？ “老妹，感觉你挺文静的，跟两个长官话好像比较少。” “我……我还是尽量少说话，主要是，我也不太懂插话。” “你一直都这样吗？” “二十一年来都是如此。” “多少年？”梅特兰挠挠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个子小小的姑娘，怎么都不可能年纪比自己大吧？ “我今年21周岁，怎么了吗？”诺尔娜侧过身来，用水蓝色的眼睛看着梅特兰。“两位长官从战争学院毕业时，我刚入学。” “不是……这？”梅特兰顿觉尴尬，“不是，姐，你真二十多？坏了，叫了你好几天的老妹……” “没什么，年龄，不重要。”诺尔娜浅浅的笑了笑。“到哪个餐厅去？” “啊，就在前面，我请客我请客……” 梅特兰预定的餐厅算不上豪华，但也算不上差，人很少，不过这也挺安静的，两个人在窗边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一边吃一边谈论，大部分都是某某部门出乱子，某某部门绯闻之类的狗仔新闻，诺尔娜都好奇，梅特兰到底是从哪里整来的大事小事。大部分时间梅特兰滔滔不绝，诺尔娜表示赞同就微微点头，或者笑一笑。对于梅特兰来说，他挺珍重这个小姐姐的，而对于诺尔娜，她则觉着梅特兰这个家伙太有意思了。 但是在梅特兰滔滔不绝时，餐厅新来的客人却引起来了诺尔娜的注意，她朝梅特兰身后指了指，示意他回头看。 “那是……希拉长官？”梅特兰看到了穿黑衫制服的希拉，“她在和什么人说话？” “咱们先听听。”诺尔娜实意梅特兰安静，然后按了一下自己的耳坠——那不是耳坠，是一种增强型声线分析仪。她从未跟其他人提起过这个部件，这个仪器是当她拿到兵装时安装的附加组件。 “他们也穿着黑衫。”梅特兰看见希拉对侧的两个男人穿着的制服和希拉一样。 “嗯……” “希拉小姐，我希望你能召集一批有志愿参与月面基地的建设计划。”戴着墨镜的男人说。 “呃……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招募呢？” “并非我们不想，小姐。”另一个男人喝了一口咖啡，“而是我们是军方组织的，你知道的，现在军方招募平民参加有关活动，会引来很大的反感，空间站现在厌战情绪高涨。” “所以我们想，利用您作为平凡的英雄身份，趁机拉拢一波和我们一样具有伟大理想的普通人，不求他们多么出彩，只求他们心中有和我们一样的火焰。” “可我要怎么样做呢？总不能再搞演讲吧……” “这只是一种手段，您可以随便，只要不违反空间站法律，应该何种手段都没问题。原谅我们不能给出您实体化的回答。” “好吧……”希拉点点头，“团结在一起的我们才更加强大！我们已经为胜利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我们不能再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些烈士都白白牺牲了！” “啪嗒！”梅特兰手一滑，让可乐罐掉到了地上。 “什么人？”希拉朝他们走过来，看到了两个人趴在椅子背上偷听的窘态。 “啊，嗨，姐，梅特兰正和我在这吃饭呢！”诺尔娜说的既是真话又是谎言，真话是确实是在吃饭，谎言是没正经吃饭。 “……对对对，吃饭呢，您要不要来一点？我们还没吃完……”梅特兰示意希拉，此时的他浑身的汗。 “你……你们……”希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俩家伙…… “怎么了，希拉小姐？”戴墨镜的男人问希拉。 “没什么，我的两个同事，也在这里吃饭，正好遇到了。” “那我们不打扰您了，毕竟，要谈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两个男人朝希拉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了餐厅。 “你们俩啊……”希拉笑了出来，“靠边，正好他们没点菜，这顿饭记你俩账上！” 空间站特工部门中心事务处，安克雷奇在那里等待着芙洛薇，部门中心安克雷奇没有授权是不能进入的，他只能在事务处等待。 “果然，这丫头只对我迟到。”安克雷奇看了看投影时刻屏幕，轻叹一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敏锐的安克雷奇听出来了这是芙洛薇的平底鞋，看来他浪费的时间不是没有结果。 “喂，你要的东西。”芙洛薇把档案袋扔给安克雷奇。“还有什么事么？” “不是，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安克雷奇看了一眼档案袋，“没别的说的吗？” “我要吃炸肉排，你啥时候能回家？” “大概周末？” “好吧，到时候在家中等着我，我回去工作了。”芙洛薇说完就走了，安克雷奇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安克雷奇只能独自往回走，从特工部门到他自己的部门算不上远，空间站电梯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但是安克雷奇却选择了一条远路，他要穿过自由区，绕一个大圈。空间站的自由区并不算小，即便是通过空间站电梯，也得一个多小时，还不包括中间的停靠时间。 失重让安克雷奇飘了起来，空间站电梯是在旋转中枢内部的，与外层展臂上的各个扇区同轴转动，电梯内部的人由于惯性也会随之旋转，只不过没有向心力，因此电梯内部会有失重。 安克雷奇在泽塔区停下，走过几层，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双刃斧——不论是年轻人手中挥舞的小旗子，还是街头巷尾的涂抹，甚至某些公务人员的要带上，都挂着金属制成的双刃斧标识。 双刃斧是个好东西，它能够将敌人斩成两节，却也是个坏东西，因为它会伤害到使用者本人。 “希望这些金属双刃斧，不会祸害到自己。”安克雷奇呢喃。 月面基地，新月面帝国指令中心。从地球上看，从空间上看，如果把月球看作一颗银色的眼睛，那么这月面基地，就是眼睛中最明亮的瞳孔，这也就是，月瞳计划的名字由来吧。 古斯塔夫元帅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之前，满意的看着议员给他的建设成果报告。他身后的大型双刃斧标志非常显眼。 “元帅，新一批来自地球和空间站的劳动力运到了。”议员毕恭毕敬地对元帅说。“要怎么处置他们？” “让他们去建设轨道炮吧，记得按时给他们自由时间分配。”元帅说，“完成轨道炮，新月面基地就将完成百分之五十，到时候，我们的新家园，新月面帝国，就将成为人类最后的避风港，这里将是纯粹战士的天堂！” 元帅张开双手，自顾自的哈哈大笑，然后透过玻璃穹顶，看向远处蓝色的地球，和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空间站。 骰子已经掷下，再没有回头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