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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同学摆烂去补习班,于是我在家卷起了小说(陆)

2023-08-10 13:30 作者:灵剑万邪  | 我要投稿

烟火·落花

阅前须知: 文中人物对话时,有时会讲述曾经的故事;有时会讲述回忆。若直接以说话的方式叙述,或许会使对话过于冗长,抑或是会因视角的主观性而对整个事件了解不足、细节缺失。 因此出现上述情况时,往往以上帝视角而非文中的讲述者视角进行叙述。人物确实讲述了这段故事或进行了这段回忆,但原本的说辞会与文中写出的内容有较大出入。 其标志在于:无双引号的一定是客观情况,双引号中的内容可能是人物刻意隐瞒,也可能原话被作者篡改过。 例如一个人物如果在无双引号的地方从未以全名代称过,他的名字就是假的或者半真半假。 这并非什么悬疑,只是为了叙事方便为之。 ——————(这里是分割线)————— (书接上回) 启理扒着门框探望外面,确认老仆远去后,坐回椅子上,有些颓然。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样子?今天上课时可看你走神好几次了。”青年强笑道。 “先生,我不明白!”启理仰起脸庞,望向青年的双眼,“您肯定已经看出了什么。我感觉得出——也正因您是个好人,才会想问您——可是您、您为何装作没事人一样呢?” 青年有点讶于启理如此敏感的内心,转过身去望向晦暗无光的天空。 “启理、少爷……您年龄尚幼,若长大一些便会懂得:我们间的差别不啻云泥,我指的不只是身份,还有阅历、思维方式……” “我身上的枷锁与您的种类不同。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强颜欢笑,然后尽我本分教好您。我们之间的关系看似是师生,实际不过是雇佣与被雇佣罢了。您今后应该还会见到不少像我这样的人,都不过是向生活讨口饭而碌碌着。并不是说我们必须装作没事人,难道整天多愁善感,长吁短叹又有用吗?有任何改变吗?只会让自己丢掉饭碗,到头来却对别人并无一丝帮助。” 青年深吸一口气:“这里没有旁人,我也便直说了。您可能确实有些笨,但却可以觉察到别人的感受,这点我很欣赏,因此可以向你发这些牢骚。可是启理,你要知道,当你律家的少爷,并不需要这累赘的情感。” “‘生活,永远不是理想的’,这道理你现在只是听我讲而已,在真正成为一个大人之前,是没办法懂得的……” “可是先生,”启理噌地站了起来,“纵使您这么说,我还是不相信这是您的真实想法。我的感觉不会有错,您终非一个向现实低头的人!” “是吗?”青年干笑两声,在律芊姮的椅子上坐下,“看不出你还是个先知。” 启理知道青年心中仍有不可消除的芥蒂,就像他所说的,自己目前也仅是知道而并不懂得:“但我仍觉得非说不可。关于阿姊的事,虽然爹娘和其他人都刻意隐瞒,她自己也不愿说,可我多少还是知道内情的。阿姊很可怜呐。” “阿姊是我见过的,最美,也是最善良的女子。她和我并非同一个娘。阿姊是偏房所生,她的母亲地位卑贱,在律家备受排挤。爹薄情得很,从未给过她应有的名分,外人也只把她当作一个容貌上佳的婢女罢了。我没有见过她,据说她身子骨弱,生下阿姊后才两年便归了土。阿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来到了世上,她母亲留给她的,仅有一柄乌木梳而已。” 青年一言不发地听着,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却略有波动。大家族的内部,就是如此啊。 “爹迂腐得很,典型的重男轻女,阿姊的诞生对他来说,大概纯属是个意外。名义上是律府的小姐,实际上却与下人并无区别。没有名分,没有仆从,没有锦衣玉食,日常起居都是她自己打理。如果不是怕被外人瞧见,爹肯定会一天到晚当下人一样使唤她吧。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一不顺意就会被爹私下打骂……” “爹是不准她读书的,她却常溜到书库中去。尽管每次被发现就是一顿打,但从来没有打消过她读书的念头。这回爹把她叫走,恐怕就是因为她在这旁听。要是我早想到爹会来就好了……还有我娘,更是对阿姊百般刁难,根本不把她当做家里人看,有时甚至不给她饭吃……” 青年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 “自我出生后,阿姊就愈发被冷眼相向了。但她没有因此嫉恨,恰恰相反,阿姊待我很好。她会变着花样地陪我玩,做各种小玩意给我,还会讲那些她偷偷从书中看到的故事,从不介意爹娘对我的偏爱。她对大家都是这样,甚至对府中的下人也是,总是平等而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 “我察觉到她被爹娘所厌恶后,就问他们为什么,可他们反而限制我,勒令我少跟她往来!” 启理激动地说着:“先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可真的、真的——每每享受家族的荣华富贵时,一想到背后的种种,我都会止不住地恶心。这律家中的人,每个都对家族虚伪的外表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什么,包括我在内!可不应该是这样啊,阿姊那样善良的人,却被这样欺凌!而我,什么也不会,整天吃喝玩乐,却成为所谓尊贵的少爷!这、这不公平呐!” “我想救她,可我太弱小了。先生,您说得不错,我们的枷锁,只是种类不同罢了,可您……” “够了!”青年用力闭上双眼,“别再说了。我又何尝没感觉到呢!” 启理鼓起勇气,直视向青年问道:“先生,您对阿姊也是有好感的吧?” “我对她……为什么问这个?”青年抬起头,哂笑道,“有又如何?无又如何?” 眼前的孩子,一张秀气的面庞,此时的目光却坚毅无比:“不管如何,带她走也好,她若愿意,您娶了她也好。总之,请带阿姊离开这里!” “——没有可能的!”青年打断了启理的话,他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意思,但……这种事谈何容易?又怎么可能呢! 二人沉默着,缄寂不语。 “你别管,不论是您,还是我,皆无能为力。我们……” “——少爷,老爷让老奴来叫您。”门外,管照启理的老妪叩着门板,结束了二人的谈话。 启理随老妪往外走,转头道:“我会想办法问问她的!” 青年没有回答,把启理送至门口,自己回到卧房。 …… 天空中的黑云非但没有减退,反而更厚而密了,像要垮塌下来一般,将这大地变作囹圄。 褥子极软、炉火很旺,与家中的草席土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然而他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我察觉的,可我装聋作哑;我知道的,可我视而不见;我彻晓的,可我无动于衷……” “什么缘觉、声闻,在这浊世之中,我早已是摩诘缠身、泥滓遍心。我明白自己,不过一介虚伪的懦夫罢了……” 夜半,不知几时。 屋外,冬夜的寒风将什么东西吹得猎猎作响,间或屋瓦落地的声响。 他就着床头,迷迷糊糊地自说自话: “可芊姮她……” 风啸依旧。 …… 翌日。 “小少爷,老爷吩咐过,今日先休息,不必去找先生了。外头冷,风太大,别跑出——” 老妪听到门开的声音,放下手中的衣袄,回头却愣在原地。 门户洞开,凛冽的北风和着浑浊的雪花一拥而入。门扇前后晃动,只见地面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 …… 今天,青年刚出门,就见到一名童仆,通知他今日不用授课。他木然应了声,嗓音沙哑而无力,不似人声。 站在门前呼了口气,浓浓的白雾飘摇而上,然后凌乱在风中。抬头漠然地望着水汽升起,又一次次地散去,青年一脚踏入了及踝深的雪地。 风雪确乎有些夸张了,卷天席地,已近晌午却不见日光。孑行在园苑里,连周圆的墙垣都模糊难辨,目之所及,尽是灰暗的浊白。 他在发抖,却忘了感觉到冷。 去授课吗?他想。 青年没有听见那名童仆的话。 算了吧,不想见到那家主,或是律家的任何人。心情莫名烦躁,读不进书。 其实他明白自己为何这样。那个问题,从昨夜开始,就已在脑海中自问数千遍了。 ——就这样活下去吗?如此这般活着吗?如这般不可称之为活着地活下去吗? 若我听见什么;我看见什么;我感受到什么,都无法作出回应,那我同死又有何区别!仿佛这风声喧聋了耳朵;雪片蒙翳了双目;寒冷麻痹了骨髓,自己已然成为一具行尸。 “啊!!!” 他向天空咆哮,吼声并未让风凝滞一刻,反湮灭于风。这呐喊传入他自己耳中,都是如此的微渺、可笑,何谈天上苍能听到这卑声的呼唤。 爹啊!娘啊!我该怎么做? 他跪伏在雪地上,双手攥紧,柔雪握作坚冰化于掌心。身躯渐渐垮倒、趴下。 无人回应他。 风笑依旧。 …… 恍惚间,他隐约听到了乐音。 既似秦筝,又似箜篌,似像非像。那声音清脆悠扬,婉转哀怨却波澜不已,似乎是在小声地啜泣——哭诉那不公与无可奈何。然而曲调几近无声却未曾断绝,若笃信着风雪离去,灿阳终会升起一般。 他停摆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是谁在拨奏? 狂风倏地大了起来,乐声忽远忽近,消逝不见,可他总觉得:还会再听见的。 “先……先生!您,伏在地上做甚么?!”一个疑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启理蹲下身,关切地注视着他身被霜皑、一动不动的先生。 青年闻声,缓缓把脸转过来,其上沾满了雪花,两行霜冰自眼角挂下,苍老了何止十岁。 见着他滑稽的模样,启理却笑不出。 自己的感觉没错,先生才不是什么无情之人。 哼!讲话老成的样子,说教时一副看破红尘相,到头来他自己才是最逃不出情的那一个嘛。 连忙把先生扶起,艰难地将他半背半拖地拉回了他的卧房。重新点上已经熄灭的炉火,启理气喘吁吁道:“先生您好生休息,这回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来,可不能被抓到。我打听到阿姊被关在房间里,事不宜迟,先得找方法进去。” “您也别说什么别管闲事的话了,那不是您真正想说的。我必须赶紧走,没时间浪费了。”说完,踏出门去。 “等我消息……”小小的身影转瞬没入风雪中。 知觉逐渐恢复过来,青年从床铺上坐起。炉火熊熊,融化着他眼角的冰。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紧锁门窗,伏在桌案上,捉笔写下了他的计划。 内心只回荡着一句话: 我不会再逃避内心的抉择了,就算有天大的困难,这次也定要赌上一把! …… “老林,你行行好,就放我进去吧,我只是想跟我阿姊聊会天而已。” “不行啊,小少爷,”林姓仆役双手插在棉衣袖中,面露难色,“老爷他特意嘱咐过,若不经他许可,不管谁都不能进。俺也是奉命行事,少爷就别让下人难办了。虽然不知小姐又犯了啥事情,但这次老爷面色比之前难看得多,不敢放您进去呐!” 启理一脸惋惜道:“哎!那就没办法了,这冰天雪地的,本来还想给你些银钱,等换班时可以买碗烧酒暖暖身子。” 他从袖中掏出银锭把玩着,“真可惜呀……” “嗐哟,少爷您瞧瞧您说的——”老林不着痕迹地将银子收入囊中,“您可得注意点,快些聊完。小的我在门口把风,要是老爷来了,俺就敲窗户,您自个儿找地躲起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启理笑道,“我会注意的。” 老林伸脖子环视一周,迅速拿钥匙打开铜锁,把启理放进门,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上。双手重新插回袖中,神色泰然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屋里一头黑,昏暗密闭的空间如同一座囚笼,压抑沉寂。明是正午,屋内却有若三更的黑天。 惟有一点杲明。借着那烛火,少女勉强辨认着书上的文字,纤指点着文章段落,一边默念,一边不时抬头看向紧闭的门口。 听到门锁的动静,她立刻将书藏进床褥底下,警惕端坐而起,略带红肿的双眼紧盯着房门。 门只开了一道缝,其间闯进一个半大的人影,刹那又关上了。 芊姮放松了些,低声问道:“启理?” 人影近来道:“是我啦,阿姊。我溜出来看你了。” “启儿?!”芊姮惊喜道,“你怎么来的!” “不对,”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不行,启儿你快走,要是爹知道你来找我肯定会发怒的!”说着忙起身,将启理向外推去。 “停停停!”启理像根桩子一样杵在原地不动,“阿姊你怎么每次都先想到别人啊,就算真被抓到,爹也不可能动真格收拾我,不是吗?阿姊放心好了,就当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爹娘发现我来过的。刚刚给了门口的老林一点好处,有他放风,靠得住,没什么问题的。” 芊姮松了一口气,轻拍胸口道:“那就好。”说着,重新坐回桌前。 “欸,不对,今天不上课吗?启儿你不会逃学吧?”她担心道。 “呃……”启理尴尬道,“今天休息来着。不用关心我啦!” 看着一脸担忧的阿姊,他认真道:“倒是阿姊你——可能要软禁在这里好久啦!还担心别人呢!爹这次是因为你旁听的事吗?都怪我,早该想到会这样的……他打你了吧?别骗人,说实话。” “没有啦……”律芊姮小声道。唉,启儿就算知道也只能白操心而已,还不如瞒着他。 “——阿姊骗不了我的。很疼吧?”一看神情,他就猜到她在撒谎了。 这孩子……已经瞒不过了呢。她贝齿轻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启理严肃起来,伸出右手三指,向天起誓道:“阿姊放心,启儿一定好好学习,努力成为一个大人,争取早日掌管律家的事业,不会变成爹那样的人!嗯,到时候阿姊就能想读书就读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我发誓!” “好,阿姊相信启儿。”她起身轻抚着启理的脑袋,动作柔和而满是溺爱。 ——可他却看不到,她的脸上分明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启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呀,我又该如何告诉他,“那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呢?虽然他不久后便会知道,但还是让那一天,再晚些到来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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