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更好的显微镜

 作为玉工的女儿，林载芝不管是尺规墨线还是画笔都能熟练掌握，画的一手好图，可是遇到这“透视”，她就吃亏了，怎么画都画不出足够的立体感。

  她想起自己兴冲冲把水中微格的画像交给她的导师朱利安老师，希望能发表出来，结果被一句“做好眼前事”堵了回去，唉，老师都不喜欢不安心学习自己教的内容，而去研究乱七八糟东西的学生，更何况这学生对医学一窍不通，却断言人的疾病和这水中小虫有关。

  好在神学考试总算是通过了，听说审判骑士团杀了一批新教徒，几个带头的牧师被绑起来烧死了。林载芝听了之后感到十分后怕，明明都是信仰同一神明的人，为何同室操戈如此残忍？还好她从来没透露过自己什么鬼神都不信的事实，看来隐藏自己的信仰还是有必要的。

  曾经她怕鬼不敢一个人睡，爹告诉她说，这世上没有鬼神，不必害怕。所以她就大晚上跑去坟地里疯玩，结果回来被爹狠狠训斥了一顿，爹说，人比鬼可怕多了，若是碰上恶人，她只怕是生不如死。那时候还不明白，现在想来，的确是这么回事。

  雕刻时不小心伤了手，看着渗血的伤口，林载芝突发奇想，这血在显微镜下是什么样的呢？她挤了一滴血在玻璃片上涂开，对着烛光仔细观察。

  不想显微镜下的人血，竟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还有一些略微大一点的黑点，总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水里的虫。

  不会是带虫的水即使煮开了喝也会让人生虫吧……她一阵恶寒。但仔细一想自己身体并无疾病，而且这小红点也比水中的虫小太多了。回想起胡克叔叔的“微格”说，说不定，这细小的点是组成人体的微格呢？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借了张真理用来做染料的血来观察，这动物血也有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点和大一点的黑色点点，只不过可能是放久了，它们一团团凝在一起。

  如果动物和人体也有微格结构，那就应了胡克叔叔“活物由微格构成”的猜想，不过这血中的微格太小了，之前的显微镜根本看不清它们，只能看到一堆小点点，也许，需要一个放大倍数更多的显微镜？

  算了一下焦距，若是放大足够看清人体内微格的显微镜，比她现在使用的显微镜要长很多，还好有望远镜的现成例子，林载芝决定给它加个镜筒。

  要做出放大倍数越大的显微镜，就需要越精细的镜片，不巧林载芝正课业繁忙，显微镜只有夜间和礼拜日才有时间做，她整日里想着那人体的微格，想着想着，老师画的人体也成了一片红点点。

  话说，朱利安老师为何人体画的这么好？自然和他描绘了大半辈子的裸体模特分不开……可是，胡克叔叔说过，若是想画好人体，就要学好这解剖学，林载芝为此才去阅读解剖学的书，不过书上的图画有限，她看的云里雾里的。书上说要了解人体，还要多加实践才是。莫非，这位朱利安老师……

  巴黎大学虽是天工在欧罗巴的总部，可天工毕竟是个秘密组织，巴黎大学名义上还是在教廷的统治下，老师也都是教会承认的，当然，若是这位天工把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隐藏的足够好，也不是不可能。辱尸是罪过，莱昂纳多之后还不是有人前赴后继，毕竟，深入了解过人体的人，描绘出的人像才更加真实。

  拖了好几个月，天气暖了又冷，耶稣诞辰要来的时候，更高放大倍数的显微镜终于完工了，还给加了个底座，以及一块凸透镜用来增加亮度。倒不是林载芝太懒，而是图纸换了一次又一次，她都成了铁匠铺的常客，好不容易才制出如今能看清人体微格的显微镜。

  人血中的红点点，放大后并不是她想象中和水中微格一样中间有个黑点，而是什么都没有。反倒那黑点点和她以前见过的微格非常相似，不过有的里面不止一个黑点，而是有多个黑点，不，其实每个黑点点里面都有大黑点和小黑点，形态各异。

  如果人血中就有不止一种微格，那人的皮、肉和骨又会有什么样的微格呢？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些禁忌的问题，林载芝赶紧停止思考这些内容，唉，怎么自己也老想着辱尸呢，还是从屠夫那儿拾点下脚料，看看它们放大后什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