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华晨宇水仙文（十四）人言
医院里，飒飒打着点滴，脸上的热渐渐褪去，也睁开眼，有了些精神。
“哥，我饿了。”
十叹了口气说：“又要吃门口的煎豆腐？”
飒飒嘿嘿地笑。
“那个又不能当饭吃，换个别的吧。”
飒飒拿闪着光的眼睛看他。
“好吧，乖乖在这里挂水，有事记得叫人。”
十很快就回来了，提着一个小盒子，还有一杯热牛奶，一打开就是喷香。
“快来快来！我饿死了！”
十看飒飒知道饿了，也就放心了。只是豆腐不好夹，他一只手不方便吃，十就只能拿着筷子喂他。
飒飒一口吞下。
“小心烫。”
“呐，喝牛奶……”说着便张着嘴巴去含住吸管，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再来一口豆腐，啊……”飒飒毫不客气地张嘴。十又夹了一块放到他嘴里。
“擦擦嘴巴，这里。”飒飒拿手指了指嘴角。
“你就欺负我吧，这你自己不能擦吗？”又去拿纸给飒飒擦嘴。
“我今天是病号。”
“这么活泼的病号我可没见过。”
十又被指使着一会儿喂吃的，一会儿拿喝的。
两人一起吃了点东西，然后活泼的飒飒沉默了一会儿。
“今天比到一半我就跑了。”
“嘉嘉和我分手了。”
“付柯一直看我不顺眼，所以来欺负人。”
飒飒言简意赅地说了事情的经过，虽然十没有问，可是在哥哥面前，飒飒一向没有隐瞒。
“反正你们明天还是开运动会不上课，就请假一天呗。”十可以想象如果飒飒明天到班里，会受到怎样的议论。
“不，我还是要去学校。”
“飒飒！小十！”阿秋接到十的电话，直接从单位拎着包过来。看到飒飒被撕扯的衣服，还有十脸上的伤，愣了一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妈，我被人欺负了，哥来保护我。”
阿秋理了理飒飒的衣服问：“怎么就被欺负了？在学校受什么委屈了？你这……”
“你别问了，现在没事了。”
飒飒低下头，阿秋也就没再问。
飒飒把校服外套脱了还给十，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先给十发了条消息。
哥，今天欠你个人情哈，要好好感谢你一下
怎么感谢？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只要我能买得起的
至于吗，我哪有什么想要的
先攒着，以后有了和我说
行吧
然后飒飒翻出来钢琴上的一张乐谱，撕了个干净，扔了。
那是他写给嘉嘉的一首歌。
前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有了感觉，把这首只属于嘉嘉的歌写了出来。前奏是那首配乐里飒飒的钢琴即兴，嘉嘉说过好听的那一段。
写出来了，却再也没必要给出去了。
第二天飒飒去上学的时候没有穿校服，把自己认真地打扮了一番。
他有一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一直不敢穿出去，但是现在又怕什么呢？
说他像女孩？那他就要打扮得比女孩还好看。
他换上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虽然是紧身裤，可是因为飒飒腿太细，腰也窄，那条裤子就被穿出了休闲裤的感觉。
又翻出一件衬衫穿上，最开始的两个扣子没有扣，立领随意地敞开，下摆扎进裤子里，粉咖色的衬衫显得整个人很精神又不死板。
最后披上一件花花绿绿的风衣出了门。
书包随意地背在一个肩膀上，风衣的下摆随着飒飒一双细腿的走动而飘起。
今天没有带小手帕，他把手帕仔细叠好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或许，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飒飒一夜之间长出了锋芒，锋芒就足以保护自己，不再需要这种外物的安抚了。
阿秋看见飒飒这副样子出门时，一下子有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了。
飒飒穿衣一向以黑白灰为主，恨不得把自己透明化，好让别人看不见他，今天难得打扮得这样张扬。
况且，这副身型，无论是谁都要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飒飒太美了，她养的小花，今天轰轰烈烈地开了。
阿秋感觉到飒飒的目光里隐隐地有火，于是想让他换一件衣服也最终没有开口，目送着他出了门。
一到学校必然是焦点。从进校门一直到教室，周围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哟，这不是我们的自闭症男孩吗？”走廊上，付柯嘲弄了一番走了。
飒飒明白过来，嘉嘉把什么都说出去了，他的自闭症，他们分手的事，并且添油加醋。
飒飒坐到位子上，心里的恨意更多了。
他原本只是恨付柯那帮人，并不责备嘉嘉，毕竟是他自己的错，而且外人不了解他的病也能理解。可他没想到嘉嘉会把他的事给别人说。
从来不理飒飒一句话的同桌突然凑过来小声问他：“华立风，你也太可以了。悄悄告诉我，你在哪个酒店开的房？我以后去试试。”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笑着。
酒店？开房？嘉嘉到底说了什么啊。
“什么意思？”
“你还想瞒着？他们都说你拉着嘉嘉要去酒店，她不愿意所以和你分手了……”
飒飒沉默了。他知道再怎么解释都只是狡辩，人言就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体面。
他低下头整理书桌里的东西，却翻出来两个粉色的信封，不用说又是情书。
昨天飒飒在体育馆的中央，自然是被更多人看到了。尽管他胆怯地跑了，可是看上他长相的大有人在。
“喂！华立风！你在哪开的房……”
“闭嘴。”飒飒抬头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同桌被吓到了，印象里华立风一向软乎乎的性格，平时也没有脾气，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吓人，赶紧讪讪地跑到一边去。
飒飒随手打开一封，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个爱慕自己的学妹，说她愿意相信他不是那种人，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学长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好友吗？”
飒飒把那封信随便塞进了书包里，打算回到家就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他不愿再相信任何人，管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第二封信很长，大致看了看，又是类似的内容。刚想折起来塞进书包里，却瞄见几个扎眼的字句。
“听说哥哥器大活好……”
付柯也不是个省事的，昨天十打他的时候比谁都乖，今天却死性不改，在飒飒背后乱说话。
便有那些很早就不自爱的女生，以为飒飒是和她们一样的人，又长得好，就主动来约炮。
飒飒更觉得今天打扮成这样很明智了。
左右都是要被议论的，那就让他们纵情地说吧。注定是焦点，那就在风暴的中心自在地灿烂着吧。
可是飒飒绝不允许这场风暴以他一个人的痛苦终结，他要让掀起这场风暴的人得到反噬。
机会很快就来了。
体育馆里，乒乓球比赛进行中，飒飒在观众席最后一排坐着看书时，注意到前面有异常的骚动。大家惊呼一声，纷纷上前围住一个人。
是飒飒班上的一个选手，他成功进入了今天的复赛，可是比到一半，在匆忙接一个球的时候摔倒了，扭到了脚。
和飒飒有什么关系，他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这时候对面6班有个人大喊：“付柯！最牛！付柯！最牛！”对面班级便沸腾地喊起来。
付柯。和他们班比赛的那个同学正是付柯。
飒飒眼里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他起身走到前面去。
同学们看到万年冰山华立风今天居然主动走向人群，都有些惊讶，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路。
飒飒明媚的风衣飘着，他走到那个受伤的同学身边问：“我替你上可以吗？”
嗯？！
同学们都发出了讶异的惊呼。老师在一旁也表示质疑。
谁没看见华立风昨天那个窘迫的样子，让他去不是给班级拖后腿吗？
“老师！不能让华立风上！”
“再输一局今年又没戏了……”
“让我上都不能让华立风上！这是搞笑的吧？”
“……”
这时候飒飒转过身，卷发下面是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冷冰冰的已经能杀人。
骚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对面6班早就等不及了，不知谁又起了头大喊：“7班！没人！7班！没人！……”
飒飒脱了外衣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卷着袖口，慢慢走到场地中间的球桌旁。
精瘦笔直的身材和付柯形成鲜明对比，人群中不禁传出阵阵惊叹。
“付柯，好久不见。”飒飒淡淡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