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列

列表1：上司

 

第一个人：

男。长发。

没人知道他上班的时候干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下班后干什么。每周会有人例行公事地和他汇报工作，但大家都不知道有什么用。每周一我们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都像在梦游。

他偶尔会去和做设计的聊天。我们猜他大学学的就是这个。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直接帮设计改图。

他家太有钱了。这让大家很安心。

大家都知道他心理状况不很健康。但也没人真的在意。

 

第二个人：

女。精致。

年龄成迷，但肯定是不年轻的。无论用什么方式，把皱纹拉到怎样平整的程度，年龄都会死死地巴在人们的脸上。我想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对所有与年龄有关的话题感到烦躁。

办公室里有男性出现时——无论男性的高矮胖瘦，年龄大小，会细微地改变说话的语气。

善于表现合适的态度，让每个人都感到自己被关心。

会根据细微的举动揣测别人对她的看法。通常都是捕风捉影。

话术很多。

以为自己是女权主义者。

 

第三个人：

男。啤酒肚。

喜欢聚餐，没上菜就会开始劝酒，有一次实习生差点被劝得发火。

喝多了就安静下来。听到不懂的笑话不会笑。在场的我们只是一群小喽啰，他没必要看谁的脸色。融不进氛围就皱着眉头，一脸希望我们全都滚蛋的样子。

身上总有股猫尿味。

有一天在办公室睡觉的时候，人事没敲门就进去了。他尴尬得脸红。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尴尬，大家都知道他每天什么都不做。

但在年终总结时，他会说自己每天都在加班。

没关系的，我们都知道他一直靠错觉生活下去，只是这样而已。

 

列表2：同事

 

同事A：

女。经常跳槽。

每换一家公司，她都会挑出办公室里的一个男人，和他睡觉。如果挑不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写字楼里搭讪。

“但这完全违背了我的本意，你懂吗。我没办法再在路过某个人的工位的时候，感觉自己跳出工作环境了。这里每个工位都像个微型牢房。”

一个月后她又换了工作。这间办公室的确没几个男的。

 

同事B：

男。窝囊。

在窝囊的同时，又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这两点很难在同一个人身上集中。不过仔细分析下来，窝囊只是因为无能，精致利己则是本性。

每天带两罐公司的咖啡下班，人事私下提醒他不要这样。

大肆发火，在公司大群里挑人事的毛病。没有人回复他。

在领导面前吃得开。领导们觉得他：年轻，憨厚，有点鲁莽，没有心计。

 

同事C：

女。沉默。

有天电梯坏了，我们一起下楼。她给我一块巧克力。

她知道一个同事的学历造假，简历上写的是她的母校。她会故意去找那个人聊学校的哪间食堂比较好吃——在旁边有其他人的时候。

有三个人在背后和我讲过她的坏话。他们全都和她不熟。

想过从这栋写字楼楼顶跳下去。大多数时候觉得没必要这么做。

手腕上有割腕的痕迹。实际上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敞开的伤口，皮肉掀开的痕迹很明显，但拒绝愈合。

经常迟到。工作从来不出错。

和领导有种微妙的敌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我：

由上述列表可以得知，认识一个人很简单。

与此同时，和人们变回陌生人更简单。工作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此时此刻，列表里的人应该全都变了。这让我感到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