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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岁采得枝头细雪”·二【羡忘ABO】

2023-01-23 15:35 作者:萤火染尘埃  | 我要投稿

本章预警:羡忘,ABO文学,先婚后爱,非双洁,HE,其他详见前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板着一张脸应付了潮涌而来的道贺,迫不得已才扯两下嘴角,终于从杯盘狼藉中抽身而出的小坤泽一回营帐便将所有侍从都挡在了帐外,哗啦啦一大片瓷器被摔碎的声响紧接着从里头传出来。


  皇城里的人真是可恶,原来做什么都是别有居心!哺时那会儿,他明明是在跟二等台吉薛重亥的庶长子薛洋他们一起叼羊,正胶着着呢,十三皇子突然来寻他,说什么晚宴快开始了,皇上命他来请他入席。见他不依便就一个策马,三两下绕至他身旁,趁他发愣的空当劈手就夺了他的山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比赛……虽说他是很欣赏那人的马上技术,可谁会跟那么个扫兴、不近人情的人合得来啊!


  说什么好好待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敢情他的价值,就是身为坤泽,能生孩子吗?!


  还有他阿爸,那样子分明是一早就晓得了会有这一出,居然也没有事先问过他的意见……要是他早知道,早知道……他还不如在王府里待着,不来凑这热闹呢!


  蓝湛越想越气,心突突跳得耳膜都疼,目光所及的杯盏、花瓶全都遭了殃,清脆的、浑重的,接二连三。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凉月下有一位鬓发花白的老人负手走近了,器宇仍不凡,脚步已蹒跚。只才拨开帘幔露出一丝丝的细缝,便被一只紫砂壶砸中了鞋面。


  “滚!谁都不许进来听不懂吗?都给我滚开!”


  “大…大王。”候在门外的侍女大气不敢出,垂着头脊背绷得更紧了,余光小心翼翼地探看他们大王的脸色。


  “不要紧。”老人家显然也心绪不佳,收回脚跺了跺,眉间川字拧得极深,却只是叹了口气,“还在怄气呢?”


  “是,自回了营帐,还未停过……您,要进去劝劝吗?”


  “劝?劝什么呢?这孩子心里什么不明白啊?他都懂的……就让他发泄一下,也好。”似乎隔着帐帘也能瞧见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气愤不已的模样,不知已经腹诽到谁了,蒙古王失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身形一顿,“皇上赐的玉如意,你们可放妥当了?”


  “回大王,已经送去王妃处了。”


  “好。”


  除了御赐之物,也没什么摔不得的。


  临走前,蒙古王扫了眼魏帝营帐所在的方位,悄声叮嘱:“你们就在外边守着,皇城那些人的营帐隔得不远,也别让小王子闹出太大的动静了。”


  疲惫且不安宁的一夜,到丑时才渐渐止了声息。一觉转醒已是日上三竿,小坤泽睡眼惺忪地抻了个懒腰,优哉游哉地晃到边壁处,撑起了小轩窗。


  不见了大魏皇城里的那帮烦人精,广袤的草原空荡得厉害:蓝湛小脑袋瓜子慢半拍地回忆起睡前的烦闷不虞,记起了他被定下的婚事。但,也许是今日阳光太好,让人心胸开阔,也许,是他那突如其来的未婚夫一夜之间又消失得比放出的屁还彻底,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连地上的碎片都没了痕迹,小人儿怎么都没了昨晚的脾气,昨晚的沮丧。


  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比活好当下更重要的呢?倘若明日事情还有转机,那今日又何必庸人自扰;倘若未来当真不如意,那就更不能让仅剩的快乐时光,平白虚度了不是?


  蓝湛拍拍脸,依例去给他阿爸、额吉问了安,顺走一把沁甜的葡萄干,在外头寻了个草垛侧躺下来,翘着二郎腿,边吃边看侍从们拆家伙、收拾行囊、装马车。


  一路似乎依旧欢声笑语,回了王府的生活也都照旧,除了偶尔撞见个别他阿爸的妃子、儿女们或是一脸幸灾乐祸,或是阴阳怪气酸两句。他的阿爸、额吉、兄长都默契地没再特意跟他提起此事,却也没避着他忙里忙外地搜罗奇珍异草、绫罗绸缎,清点金银珠宝、马匹牛羊。一箱一箱装载的,既是他的生辰礼,也是他的嫁妆。


  年二十九的夜,红绸渐渐布满了府邸,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说不清是为了迎新还是为了辞旧。其实小坤泽心里仍是一点实感都没有,他只是知道自己就要出嫁了,又恍恍惚惚像是事不关己。望着库房那些陆续裁剪出来还未张贴的喜字,摸着屋里那件从紫禁城千里迢迢送来让他试穿的婚服,他突然很想见一个人,一个自被十三皇子仓促打断的叼羊比赛后就碍于身份已许久未见的人。


  自他们相识以来,那人每次出现都能给他带来惊喜,就好像总是能想他所想,同他心有灵犀。久而久之,他也会期盼着与那人的下一次见面,也会为了赴约使点儿小聪明甩开他的那群侍从……


  他应是欠了那人一个解释的吧?虽然他还未点头,承认那份心动,给人一个允诺,可也终归是受了人家的好,听了人家的衷肠的,一时不知所措却也算默许了那人痴痴等着自己,转头就与另一个人缔结了婚约,算不算言而无信,算不算始乱终弃?纵然他是真的身不由己,纵然这桩婚事也实非他所愿。给不了别人圆满了,他是不是也该好好与人家道个别?给不了自己圆满了,他是不是也该祭奠一下他这段夭折的……爱情?


  蓝湛愁眉苦脸了半宿,正盘算着明儿一早就跟他兄长要来他生辰宴的邀请名单看看,他得在二等台吉那列找到薛重亥,然后悄悄在“及其家眷”后头特别标注上薛洋的名字,忽然就听见窗棂上“笃笃”两声,一道细窄的黑影一闪而过。


  果然跟他心有灵犀,蓝湛一个鲤鱼打挺,推开窗左右瞅了瞅,摸着窗台上的两颗糖果攥进手心里。


  “阿爸不给薛洋安排个职务真是可惜了。”蓝湛坐在床头,边剥糖纸边絮叨,“不光头脑灵活,还身轻如燕,厉害厉害。”


  王府里守卫一向森严,薛洋却能钻到好几回空子给他递消息。从天而降的纸鸢,突然冒出来的野兔,冉冉升空的天灯,竟然还能直接潜进府来!那怎么不直接来见他呢?他又不会把他暴露出去……呃,好像也确实不妥,万一被发现了,就算他能求得他阿爸不罚薛洋,薛洋家里那边怕是还会借题发挥吧。


  含着酸酸甜甜的糖粒儿,小坤泽对着烛火默念纸上那几个飞扬的大字:正月初一子正一刻,垂花门外沁秋亭,不见不散。


  正月初一子正后一刻,也就是明晚,各院儿的人都守完岁回房休息了,值夜的下人也会松散些,对他而言,是个好时机。


  嘴里的糖化了,手心的糖纸丢进壁炉了,蓝湛想闭目养神,奈何满脑子都是明儿要说的话,又兴奋又紧张的,到头来对着天花板盯了一个通宵。


  除夕之夜,正是万家灯火时,游牧民族也在蒙古包上张灯结彩,幕天席地,围着篝火欢聚一堂。唯有砖墙砾瓦筑成的蒙古王府,虽牢固庄重、奢华金贵,却也是被隔绝在了这几进院落之中,只得学了紫禁城里的那般做派,在屋里摆了酒席,王与宫眷共进晚膳。


  这妻妾见面,若是待久了便要不和谐,老少一块坐着,也难免拘束,最后只有靠那喜庆的歌舞来继续粉饰太平。


  要照往年,蓝湛铁定是坐不住的,不是借口如厕跑出去透透气,就是揣了一腰兜的果干儿说困了要回屋先小憩一会儿,还挤眉弄眼地朝他兄长使眼色,等着差不多到点儿了才赶回来收压祟钱。别的王子、格格见嫡出的两个都这样,便跟着各玩各的去了,也有妃嫔以担心儿女为幌子提前离席的。草原人嘛,最是洒脱,一年一回的大好日子,谁乐意委屈自己搁这儿阴奉阳违呢?


  可今年……就着实反常了。难不成是忘机王子的婚期临近了,一家人真真是舍不得?小人精一直围着他父王、母妃献殷勤,和他兄长像说相声似的,逗得蒙古王、王妃乐不可支。他们坐得腿都麻了,又是眼红又是哈欠连连,还得陪着看完这一出父慈子孝的场面。好不容易熬到新年钟声敲响了,大家伙儿纷纷起身,在爆竹声中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捶着后腰,向蒙古王、王妃拜了年领了赏钱,就专等着那句“都散了吧”,再璀璨的烟火也不及铺天盖地袭来的困顿,只敷衍地惊叹了两声,便各自匆匆回房。


  小坤泽笑吟吟地目送了他阿爸和兄长去书房处理些要紧的公务,挽着他额吉的胳膊弯儿陪她走到寝殿门口,适时地打了个哈欠,顶着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头东倒西歪地告了退。


  待转过一个弯儿离了他额吉的视线,立马一舒筋骨一挺腰杆,健步如飞地奔回了自己的院子。


  “什么时辰了?”


  “啊?”跟在小主子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怀桑蓦然被发问,脚一顿扒了扒时间,又被落下老远,“约,约莫子正…一刻了。”


  “什么?已经一刻了?这么快!”甚至都来不及双脚先迈过门槛来,蓝湛边抬脚边急急地脱了外袍,甫一进门便让其他人都退下,把大氅甩给了为首的那个正候着为他更衣的奴才,“快快快,阿瑶,帮我解开。这破腰带怎么都扯不开呢……怀桑,我那套玄色的,昨儿让你找出来的衣服放哪儿了?”


  “在呢在呢,主儿现下要穿这件吗?这…这也太单薄了。”


  “哎呀别废话了就这个,要来不及了!还有靴子,也换那双玄色的。”


  聂怀桑连连应着,弓着身子给蓝湛换好鞋,忍不住担忧:“主儿这大晚上的,急着更衣是还要去哪儿啊?您不困吗?穿得这般少,仔细别冻着了。”


  “佳人有约,热情似火,主儿才不觉得冷呢!”孟瑶调笑道,利落地替蓝湛系好了腕带,收回手恭敬地端在身前。


  “佳人有约?”聂怀桑狐疑地瞅了眼天色。


  “别胡说!”


  “是~阿瑶失言了,请主儿恕罪。”


  这哪是跟他请罪,两只酒窝藏都藏不住,分明就是打趣儿他呢!在王府里,孟瑶算是最清楚他与薛洋之间的往来的了。


  这小蹄子原是他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据说是个私生子,日子过得清苦。额吉不幸染上重病后,壮着胆儿跑去求生父借救命钱,却被乱棒打了出来,走投无路之下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又被嫡母算计,卖身契才签完,却得知额吉已经咽了气。若非他当日外出游玩恰巧撞上,这人被又踢又踹的,险些就要被打死在勾栏院门口了。刚带回来时,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肉,胆子又小得可怜,他瞧着不忍,便禀了他额吉,留下人,跟怀桑一起在自个儿跟前侍候。去年……哦,该是前年了,前年他来潮后,怀桑身为中庸,不便再整夜贴身侍奉,于是就都由同为坤泽的孟瑶睡在外间守夜。渐渐的,二人越来越亲近,这小蹄子胆儿也大了起来,惯会取笑他了。明明他先前见着薛洋时,都是些寻常举止吧,怀桑看着也没觉得什么,偏从这小蹄子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味道,平白惹他羞臊。


  蓝湛瞋了孟瑶一眼,耳廓在吹熄烛火的那一刹那被衬得格外绯红。转身叮嘱怀桑在屋里守好了,如若有人来,就说他已经歇下了将人打发走,切莫露了马脚,旋即拽上孟瑶一道,摸着黑往垂花门去了。


下次更新时间为1月26日晚上,感谢阅读,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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