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二章 黑暗中的烛光（1）】
箱子的撞击声把她惊醒了。拉克丝憋住了可能会让她暴露的急喘声，不过显然她手套中侧漏出的光芒更容易让外面的人察觉到异象。
拉克丝再次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她把光想象成一轮明亮的太阳，蕴含着万物万色，随着她每次呼吸的起伏，太阳逐渐沉沉下落于地平线后，直到完全被遮住陷入黑暗。
她睁开眼睛，手掌不再放射出光芒，她松了口气，只是有一点点轻微的疼痛。是他教的她这种技巧，它起作用了，他总是对的。拉克丝只希望她的同伴没有看到她的小小事故。
同行的青年正蹲在集装箱边缘，向外凝望着。日暮之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射入箱子里，照耀着他的金发和脸颊上的斑纹。
“轻羽先生？”拉克丝低声问道，“一切都好吗？”
“我说了，你可以叫我贾若，拉克丝。”她的同伴转过身来，对她露出自信的微笑，“看起来没什么意外发生。”
同样是这个笑容，在数年前洛朗家举办的一场晚会上他们第一次对视时令她怦然心动。她那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容易就被那种微笑所吸引。但她们可能发生的任何潜在对话都很快被如同鹰隼般盘旋在她身边的蒂亚娜姨妈扼杀在萌芽状态。正因如此，尽管她偶尔能瞥见他在德玛西亚都城四处游荡，她从没能跟他说上过一句话。
拉克丝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为什么他现在要帮助她。尤其是在她做了一些如此鲁莽和危险的事情之后......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下定决心想要说些什么。但在他张嘴之前，集装箱外面传来的沉重的诺克萨斯靴子声和诺克萨斯口音的咆哮声让他安静了下来。卫兵与一名航运官员就装货时间表进行了友好的争论。她们二人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着。
拉克丝在德玛西亚的边境外进行过间谍活动，因此即使带着当地口音，她也不难听懂外面人在说的话。毕竟大多数光明会的任务都是在诺克萨斯境内进行的。
但那些都是她的上级精心策划跟踪的任务，而这个...
贾若对外面无休止的争吵翻了个白眼，嘴里唠叨着，“这就是诺克萨斯人，哈？”在他再次对她微笑的时候，拉克丝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他似乎和她一样能听懂他们说的话。但她也能理解，像贾若.轻羽这样一位受欢迎的年轻英雄，光明哨兵的第八席，肯定拥有广泛的世界旅行经验。她对他所知甚少，这很正常，但她还是本能地感觉一阵刺痛。
‘我跟他几乎是陌生人，我们仅仅只是在晚会上曾对视过一眼，连话都没说过。但现在...’
现在他正在帮助她逃离她的王国。
他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拉克丝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外面的谈话上。有两个集装箱在途中被耽搁了，军队向德玛西亚边境的突然转移严重破坏了运输工作的日程安排。
拉克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兵力调动。看来诺克萨斯人对法师叛乱做出了反应。
官员和警卫的声音离去，她们听到飞艇舱门关闭的声音。拉克丝垂下头来，她很庆幸关闭的舱门也把落日余晖挡在了外面，这样贾若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了。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当他确定他们现在是独处时，他点燃了一盏小灯笼。
“OK，我们再过一遍计划，你开始吧。”
“好...好的。”她把胸中的疑问吞下。狭小的空间，昏暗的灯光，还有过于亲近的异性，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那双大大的蓝眼睛认真地与她对视着。近距离观察看，他很英俊，散发着皮革、蜡烛和男孩的荷尔蒙味道，但拉克丝最大的发现还是他比从远处来看要年轻得多。
‘他可能都没我大’
“集装箱在装载到海克斯飞门之前要进行称重，”拉克丝注意到了自己语调的转变，那是无数小时高强度训练后的完美的发言腔，“所以我需要牢牢待在标记的位置点，以平衡抵消你移走的货物的重量。除非出现任何不可抗延迟，否则你会把文件交给官员，然后...”
“公主，你要第一次坐海克斯飞门旅行了，”贾若笑着说道，“你兴奋吗？”
拉克丝被打断后怒气冲冲地看向他，“请不要一直这样叫我，贾若。你很清楚我不再是皇室成员——”
看着他凝视的眼神，她的话停了下来。在她们一起度过的几天里，他时不时会用那种温柔、深情、跟傻冒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也许你就是我的公主，拉克丝。”
认真的吗？拉克丝用一声轻轻的无奈的呻吟来掩盖自己的脸红。
“...当我穿过海克斯飞门之后，”她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集装箱卸货，我会跟你在皮尔特沃夫见面。”
“准备就绪。”贾若点点头，轻轻地清了清喉咙。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悲伤的小狗般的眼神，“那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分开了呢？”
拉克丝皱了皱眉头。是的，她们已经讨论过上百次了，但再确认一下计划总没有错。
“那我就去学院找莱米尔教授。”
“如果你和警卫惹上了麻烦？”
“我会请求政治庇护，并要求见警长，”拉克丝停顿了一下，“贾若，即使那边的新闻还没传到这里——你确定警长会帮助像我这样的人吗？”
“吉拉曼恩警长？”他笑着回答，“哦，是的。相信我，执法官曾经有不少不光彩的腐败，但如今在她名下的警局可干净多了。她是个直截了当的人，你可以相信她。”
“吉拉曼恩？凯特琳.吉拉曼恩做警长了吗？”拉克丝睁大了眼睛，她想起了一个微笑，那是一段美好但遥远的回忆。“嗯，这样说的话，我想我可以。”
“但你不该这么做，拉克丝。”
‘老天啊，为什么他总是用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
拉克丝眨了眨眼睛，她的手掌突然被一阵温暖包裹。贾若握着她的双手，温柔地对她微笑。
“因为我就在那里，在另一边等你，好吗？等到了那边，你就安全了。”
“为什么？”她的喉咙有些干涩，“为什么是皮尔特沃夫？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甚至...我们甚至都不算认识？”
他继续微笑着，举起一只手触摸她的下巴。
“拉克丝，”他低声说，“我想我应该跟你坦白，是吧？”
“贾若...”她真的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东西。先是握住她的手，然后是她的脸，她挣扎着控制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以及可能随之到来的什么秘密...
过去几周的恐怖和创伤折磨着拉克丝的心灵，使她所有谨慎的自我控制力都失去了常态。一想到这是谁教给她的，她的胸口就一阵刺痛。但是没有这种控制力，她就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会...
一股微弱的热气在她的指尖萦绕，那种刺痛感。
‘哦不，不，别在现在’
“伊泽瑞尔，我的真名是伊泽瑞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