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亡魂篇 Chapter 22～28

Chapter 22

“近日市中心灵气压紊乱，特殊战术队和特别行动队成员都要时刻待命。新出现类型A怨灵，等级……”
　　“唉……”小椒揉了一把脸，抬手关掉了正在播放着退魔师专用频道的收音机，一屁股瘫坐在床上。白天被隼白用琳的残余灵体打中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将手探向身侧，打开了锦囊，死魂从锦囊中涌出。有了隼白今日给她的这剩余的灵体，琳的死魂才收集完全，并在锦囊内绣的繁密的灵符包裹下襄助灵魂的愈合。
　　这几年小椒费尽心思帮琳修补魂魄，可是无论怎么补，也只是一灵囊的散魂。她甚至怀疑那一天姑获鸟是不是伤到了琳的魂魄。今日散魂与残魂自动融合，甚至都没需要小椒的修补，她这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但是没过多久，担心又被愧疚取代。
　　她当日没有找全她的魂魄啊……
　　淡蓝色的灵体悬浮在小椒身侧，散发的琳歪了歪头，看着小椒，澄澈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迷惑。
　　小椒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抬头看着琳，向着灵体伸出了手。然而琳的死魂没有实体，她的手指穿过了她的裙摆，让灵体微微震荡了一下，接着，灵体身侧突然涌起了几团小灵体，像鬼火一样欢快地跳动着，围着琳转圈。
　　琳似乎愣了愣，缓缓抬起手，戳了一下小灵体。
　　小灵体猛地一跳，然后像小孩子一样快乐地爬上了琳的手臂。小椒能感受到，那些灵力是快乐的，而琳的灵体散发的灵力，不带一丝感情。
　　像黑夜一样死寂，像冰一样冷。
　　“琳……”
　　小椒又朝琳的方向挪了挪，却被刺骨的寒意逼退。琳周身萦绕着冰系的寒气和亡魂的阴气，两者混合，竟是让她这个火属的退魔师都觉得阴冷异常。
　　小椒只得作罢，她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琳，琳却没有丝毫回应。她的目光直视追着那几团鬼火一样飘忽不定的灵体，眼神有些不明所以的波动。
　　小椒愣了半晌，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睛，打开锦囊，将琳的魂魄又装了回去。她刚聚成人形，灵力很不稳定，小椒不敢让她在外界呆这么长时间。
　　更何况，是在她，一个已经觉醒灵力充足的退魔师身侧，毫无攻击性的灵体很容易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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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小椒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平复了一下气息，便打开了灵囊。琳的魂魄缓缓从囊中涌出，聚成人形，悬浮在一旁。还不待众人询问，小椒便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伸出手拍了拍苍牙面前的桌板。
　　“牙哥，臭剑客再来找你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要问他点儿事情。”小椒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可能……还要去武士城一趟……”
　　“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虽然苍牙带着面具，小椒却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脸色沉了沉，“你还想借用武士城的方法？或者，把她炼化？”
　　苍牙站起身，鬼泪村正也在同一时刻出鞘：“人死了就是死了，亡魂若没有执念都会去轮回，留于世间的，总归是怨灵。”
　　暗紫的刃锋缠绕着阴气，带着风朝前刺出，苍牙却突然觉得刀上阻力变大，垂眼一瞧，小椒抬着一只手，牢牢地握着长刀。
　　刀刃割开了她的手掌，细细的血线顺着村正的血槽缓缓流下去，小椒淡金的瞳眸毫无波澜：“她现在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灵体，连灵智都没有，除了灵力强一些，其余的甚至都比不上类型D的怨灵……你……我们为什么不能重新培养她？”
　　“谁规定退魔师必须是活着的？谁又说过，亡魂不可以杀灭亡魂？”
　　苍牙的手一抖，便想要抽回长刀，可是小椒依旧牢牢地握着，像是注意不到伤口越来越深一样毫不让步。
　　“牙哥，如果你有一天，见到了赤鬼的灵体，他还是清醒的，没有被仇恨侵蚀，你又会怎么做。”小椒微昂着头，掌心的疼痛让她浑身发抖，但她就是倔强地不肯放开鬼泪村正，生怕自己一松手，苍牙便一刀斩出，“如果见到了他，你能……你能毫不犹豫地下刀吗？”
　　苍牙抿了抿嘴，眼神有些暗：“他已经死了，如果他变成了怨灵，环境省不会像这样太平的，退魔师化为怨灵，至少是类型A。”
　　“我只是说如果。”小椒向前走了一步，把鬼泪村正又向苍牙怀里搥了几寸，还要再说什么，苍牙却连忙退了几步，打断了她：“你……先松手，我把刀收起来，我不动手……”
　　小椒这才缓缓松开刀刃，退后了一步，看着苍牙还刀入鞘，可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警惕。
　　正无言间，小椒突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变冷了，一些细密的雪粉飘进了她的鼻腔，她打了个喷嚏，冷得浑身一激灵。小椒微微侧过头，余光里立着一个青蓝色的身影。
　　琳的灵体静静地飘着，她歪了歪头，不带一丝感情的红色瞳孔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疑惑。她缓缓伸出萦绕着寒气的手，食指贴近小椒的伤口戳了戳，小椒立刻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但是几乎是瞬息间，掌心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愈合后的掌心光洁如初，只有手掌边缘几滴干掉的血迹才能显示出这里刚刚受过伤。对策室众人都惊讶着地看着这一切，小椒张了张手掌，略微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琳，语气里充满了试探。
　　“……琳？”
　　琳眨巴着眼睛，眼神里满是迷茫，显然不知道小椒在说什么。她只是又缓缓地戳了戳身侧鬼火形状的小灵体，灵体兴奋地在她手腕上跳动起来。
　　“为什么，那些鬼火都有感情，而琳的灵体空有人形却不带一丝感情？”苍牙瞥了一眼看呆了的小黑，缓缓弯下腰将鬼泪村正放在了座椅上，“正常的灵体散发的灵力都应该是有感情的啊？怎么会……”
　　“我要去武士城。”愣怔着看着琳的小椒突然出声，“我要去，不要拦我。”
　　“小椒，我跟你一起。”身后是椅子拉动的声音，小黑默默地站起来，握着朱雀走到她身边，“我……我还是要……再亲口问一问他……”
　　小椒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也好。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对我们动手。”
　　“有了杀生石，他可能比那天银枭的力量还要强。”
　　“那我让血影在武士城多关照关照你们。”苍牙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就是……要是真的有危险，他还是能把你们安全带回来的……”
　　“小椒，你先试试这个吧？”正说着话，犬妖捧着一把武器从里间走到了大屋里，“这个是天晶苦无的前身寒晶苦无，它的灵力和性能当然都比不上天晶苦无，但是你可以试试把它和琳的魂魄融为一体，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激活她的灵智……”
　　“那我把天晶苦无也炼化不行吗？”小椒接过了寒晶苦无，认真地看着犬妖。犬妖被她盯得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纠结着说：“如果琳的意识真的恢复了，总不能让她没有武器用吧。”
　　小椒听了这话，眼睛一眯，调侃地拍了拍犬妖的肩膀：“狗老板，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吧。臭狐狸体术又不是很好，我肯定不会让她一直用苦无的啊。你是不是想偷懒？你该研发新武器了！”
　　犬妖连忙举起了手：“好好好，我回去就研发，回去就研发，那你把两个武器都炼化辅助她的灵体吧。”犬妖退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琳毕竟是亡魂了，就算她恢复了神智，可能也会性情大变，你要……有心理准备。”
　　小椒点了点头，将琳收回了锦囊，转头对小黑说：“你等我两天，我先融合琳的灵魂，咱们再一起去武士城，找……隼白队长。”

Chapter 23

　　“哎，这个……”小椒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琳抓耳挠腮。那天她听了狗老板的建议，回去后将两把苦无炼化，作为灵力辅助与琳的魂体融合。折腾了大半天，小椒累得浑身是汗，而琳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唯一的进步是时不时能说几个词。

　　“真的……就要借助杀生石的力量吗……”小椒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床沿，撩开刘海，掌根拄在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直到小黑来找她，她也维持着这个姿势。

　　“有人敲门。”漂浮在一旁的琳生硬地说出几个字，歪了歪头，看着坐在床边灰心丧气的小椒，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解。她也不管小椒听没听见她的话，只说了四个字之后便不再重复。

　　小黑在外面敲门敲得逐渐暴躁，门才嘎吱一声开了。

　　“我说啊……这大中午的，你好歹先给我开个门……”小黑埋怨着进了屋，他见小椒的神色有些沮丧，刚想问怎么了，便觉得一股寒气将他刚在太阳下晒出的热汗变成了冷汗。他猛地一激灵，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青蓝色的身影。

　　“琳姐！你吓死我……”

　　“琳，是谁？”冷冰冰的眼神，冷冰冰的语气，再加上被两把苦无强化后的灵力，琳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知道零下多少度的寒气，吓得小黑踉跄着退了两步，求助似的望向小椒。

　　“唉，别提了……怕是不得不用杀生石了。”小椒揉了揉额角，将小黑拽进了屋，琳默默地飘在后面跟着小椒，让小黑的后背一阵阵发冷。

　　绕过楼梯，小椒从保温箱里取出饭菜，端到餐桌上：“咱们吃完就动身吧，牙哥帮咱们联系好了血影前辈，到时候武士城有他接应，我们行动也能顺利些。”

　　小椒扒拉了几口饭，却还是没什么胃口，便索性放下了碗转头去看琳。

　　琳静静地飘在她旁边，微垂着头，赤红的瞳孔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身侧鬼火一样的小灵体也没有像昨日那样欢跳，而是静静地悬浮在她身侧。

　　小椒犹豫了一下，朝着琳伸出手，却看见自己的手穿过琳的手，搅和得那一块儿的灵力涌动了一下。

　　猩红的眸子缓缓看向小椒，疑惑地眨了眨。小椒愣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灵囊，将琳装了进去。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小黑也很识趣地没有问什么。两人带好东西，动身前往武士城。

　　他们搭上直达武士城的车，在武士城边界下了车。没走多远，眼前闪过一道红光，烟尘四起，小椒忙拽着小黑向后一错。待烟尘差不多散尽，两人低头一看，面前的土地上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哈哈哈哈，小崽子们反应速度还不错啊。”树上传来一阵张扬的笑声。小椒抬头一看，血影吊儿郎当地斜躺在粗大的树杈上，腰间的居合刀挂的就像要掉下来一样。他微一纵身，便轻盈地落在了二人面前。

　　“走吧，我带你们到那边去。”血影随手拔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背着手转身就走。“白夜叉在剑炉那边。这几天砸剑炉砸得起劲，弄得周围大半夜都睡不好觉。”

　　“血影……前辈，”小黑迟疑了一下，还是叫出了前辈二字，“你……你们没有去围剿……隼白队长吧？”

　　血影连头都没有回：“有什么可围剿的，武士城就差把城献祭给怨灵了。”

　　“可是，天照阳炎与你们处世的法则相背啊！”小黑紧走几步，窜到了血影身边，“武士城的高层，一定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吧……”

　　“嘁，你真的好天真啊……”血影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嗤了一声，“武士城那些狗东西巴不得巴结上这样的高级怨灵呢，只不过剑炉是圣地，当然得派些人去，意思意思了……”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派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喽啰，借刀杀人罢了。”

　　借刀杀人。小椒听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夜萝说杀生石吞噬的冤魂越多，力量就越强。那隼白照比之前究竟还会强上多少？

　　“前辈，那你……”小椒看着血影形状不甚规则的面具，后半句吞了回去，没说出来，“师父还说要再请你吃饭的，你不要跟杀生石的力量对着干。”

　　血影斜睨了一下，将居合刀往上提了提，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这小丫头，是在担心他？

　　“武士城还不会傻到让一个半自由的剑客去给他们办这么重要的事儿，”血影在前面走着，声音潇洒，“更何况，我当初加入武士城，也是为了找人，在加入的时候也声明过我也许会随时退出。”

　　“那你……找到了吗？”小椒说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火了这位前辈。

　　“他啊……找到了，也没找到……”

　　还不待小椒继续问下去，血影便停住了脚步，用刀柄向前方指了指：“呐，那边就是阳剑剑炉了，我去你们环境省探一圈消息。”

　　“前辈！”小椒突然回神，看着血影，一字一顿，“我按照师父的配方做了桂花糕，你记得让牙哥拿给你。”

　　血影并没有回身，他的身影只是微微顿了一顿，抬手挥了挥居合刀的刀鞘，便扬长而去。

　　小椒和小黑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剑炉，默默地吞了一口唾沫，额角滑下几滴冷汗。

　　再往前走，地面的温度越来越高，整个环境都是橙红色的，地面的岩石在热气的蒸腾下显得有些扭曲，烧红的交错着的铁链时不时被彻底融化掉落下来，还有被烧得变质的石块，尾部着着火，像流星一般砸落。

　　“这边……真的好热……”小椒咬了咬嘴唇。两个火系的退魔师在剑炉附近都几乎要抵御不住这股滚烫的灵压，念及此，小椒抬手覆上了灵囊，灵力涌动，灵囊外隐隐现出一层保护壳。

　　“队长到底……”

　　话还未说完，小椒便觉得走在她前面的小黑停住了，她抬起头

　　——那个黑衣白发的颀长身影立在山崖一般高的火色岩石上，手中的长刀散发着暗淡的蓝色阴气。千夜尸炎的灵力不是很稳定，时而暴涨，时而平和，似乎是对阳剑灵力压制的一种示威。

　　“来了啊……青行姬。”

　　山崖上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一抬手，周围的温度瞬息间降了不少，小黑仔细一看，这居然是一个超大的控温结界。

　　“隼白队长！你……”

　　隼白却没有理会小黑，而是转头看向了小椒。他抬起手，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块幽蓝的杀生石。

　　“狐族之后，灵魂与杀生石契合度应该很高吧。”男人的瞳色猩红，目光犀利，如同嗜血的利刃，“让我看看，她还有什么愿望……”

　　“她没有愿望。”小椒后错一步，下意识地捂住了灵囊，“她现在很干净，像一张白纸，她可以做一个纯洁的灵魂，不去考虑各种纷争。”

　　“但是她也没有灵智。”隼白的嘴角微微一勾，手上依然托着杀生石，“更何况，她曾经与玉狐一族有半生的纠葛，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得下。你耽搁了这么久，想来其他方法也用过了吧？”

　　“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你想让她和从前一样，杀生石怕是也办不到。”

　　小椒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就一点都不想杀我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蛊惑，小黑和小椒闻声诧异地抬起头。

　　“那只姑获鸟，你就不觉得它强的离谱吗？”

　　小椒眨了眨眼，冷汗顺着背脊缓缓流下。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依稀觉得，那时候一堵墙的墙角下似乎闪过了一道白影。

　　杀生石……白影……原来那时候的隼白，便已成了怨灵。

　　“队长……队长……你……”小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满脸。类型B的怨灵，琳借助圣女之力一个人就可以杀死，两人当时也没太在意。而隼白……他抢先融合了杀生石与姑获鸟。“是你杀了她！”

　　结界内已经降低的温度突然升高，小椒脚底炸开火焰，朝着隼白直冲而去，还未近身，她便全身都抽搐了一下，狠狠地摔了出去，“是……力哥的电流……这是……雷盾？”

　　隼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的耐心有限，你还需不需要杀生石？”

　　小椒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隼白的目光有几分阴沉，半晌，她打开了腰间的灵囊。青蓝的魂魄缓缓溢出，在空中凝聚成形。琳看了看小椒，又看了看隼白，有些不明所以。

　　小椒上前几步，想要接过杀生石，却又犹豫着缩回了手。

　　隼白挑了挑眉：“不敢？怕碰到就被蛊惑？”

　　“我……我不会，队长你来吧……”小椒咬着嘴唇，忍气吞声地往后退了退。

　　幽蓝的光笼罩了魂体，琳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杀生石缓缓融合在她眉心，融入魂体，消失不见。

　　在灵力融合的过程，隼白淡淡地看了一眼小椒，轻飘飘地说：“杀生石只能予她新的力量，她现在只知道自己是青行灯一类的灵体，你们若是将她当做别的人，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隼白……队长……”小黑嘴唇翕动，双眼有些失神。

　　那个男人明明站在巅峰，身前是一片光明，是除魔界的信仰，是黑夜的罗刹，为什么……为什么如今他眼底全是阴郁和暗沉。

　　“你，”正发呆的小黑被突然响起的隼白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向隼白，不禁红了眼眶。

　　“想要跟我一起，推翻武士城和环境省创造新的净土吗？”

　　“你是我选中的退魔师。”

　　“怨灵……和人类的性命，不是你能主宰的！”小黑突然仰头吼出，泪水喷瀑而出，“隼白队长，收手吧……我求求你，杀生石，真的是怨念的化身！”

　　“想要拦我，除非杀了我！”千夜尸炎出鞘一寸，阴气铺天盖地压来，强大的力量使小黑和小椒几乎抬不起头，“这是我必须要走的道路！”

　　“我暂时还不会动手。”半晌，隼白轻描淡写地将阴剑的剑鞘牢牢地合上，“你没必要现在就给我答复，等你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我等着你的加入。”

　　“到那时，如若你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只有刀剑相向了。那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隼白缓缓转过身，望着剑炉的方向，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如果你变强了，那就杀了我。”

　　“去剑炉，拔出那把剑。”

　　“用天照阳炎，杀了我。”

Chapter 24

　　话刚说完，隼白头都没回，足尖轻点地面，向着剑炉的方向飞身而去。而刚刚与杀生石融合的琳似乎还没有适应这股力量，在昏迷状态下就摔落在了地上。小椒扑上前想要扶起她，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灵体状态的琳就那样躺在地上，周身泛着幽蓝的光。小椒担心地蹲在她身侧，盯着她紧闭的双眼。

　　就如同盯着这世上的一块珍宝。

　　小椒见琳没有太大的问题，才连忙抬起头去看小黑。小黑呆愣愣地站着，手里死死地攥着朱雀，望着隼白离去的方向，目光空洞麻木。

　　“小黑……小黑！”

　　一连叫了几声，小黑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小椒。

　　“你……还好吧……”小椒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小黑，又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琳，回过神的小黑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琳。

　　“我没事儿，”少年的语气很平淡，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欢脱。夜行衣裹着单薄的身躯，依然鲜红的围巾几乎融入了周遭火色的环境，在炽热的微风中轻轻飘动着，“他……这么说了，琳姐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琳姐恢复意识后，你就先带着她回去吧。”小黑说着，将朱雀收回了刀鞘，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我最近先留在武士城里啦，你也告诉大家一声不用太担心。”

　　“小黑你……”小椒瞳孔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眼前的黑衣少年静静地立在热风中，莫名的有种茕茕孑立的感觉。明明是和她关系很好的伙伴，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小椒却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无论怎样努力，也够不到他。

　　“没事儿的呀。”

　　小小少年回过了头，一袭黑衣在红色的岩石背景中显得有几分扎眼。他轻轻地歪了歪头，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甚至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笑容如同破开云雾倾泻而下的阳光，抚平着小椒的心绪，温暖，且温柔。

　　却也凄凉。

　　“我就在剑炉附近修炼，逐渐深入，直到我能拔出阳剑，直到……直到我能……”

　　轻松的语气逐渐带上了哭腔。

　　杀了他。

　　这三个字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说罢，小黑背好了朱雀，随意地抹了抹脸，向小椒挥了挥手作为告别，便离开了这片区域。

　　小椒有些不知所措地守着琳，过了半晌，躺在地上的琳才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红色的瞳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寒气。只不过，那目光和神情，带上了面对陌生人才有的冷意。

　　“青行姬没有为害世间，这样的怨灵，你们退魔师，也要杀吗？”

　　曾经温软的语气，如今竟是变得冷漠生硬。话音未落，周遭便铺开一股寒意。小椒一听这话，便慌了。

　　“没有没有，不是啊，琳……哦不对，我……”小椒手忙脚乱，想要向琳解释，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跟目前只知道自己是青行灯灵体的琳进行“正常的”交流。半晌，她只好陪着笑，连连向琳摆手：“没有没有哦，我只是在守着你，在……”

　　冰凌声响，小椒话未说完，便看见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根粗大的冰锥，迅速变长，直指她咽喉。

　　小椒被吓得紧闭双眼，一动也没动，任由那根冰柱不断伸长，直抵咽喉。

　　但也就在似触非触，即将接触皮肤的时候，冰柱不再延长。

　　停顿了几秒，冰柱突然在空气中化作虚无。小椒缓缓睁开眼睛，眼角还带着几滴刚刚闭紧眼睛时条件反射挤出来的泪水。面前的琳依旧面无表情，只见她戳了戳身侧跳动的小鬼火，淡淡地开口：“妹妹说她觉得琳这个名字很好听。”

　　小椒的嘴唇轻颤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琳歪了歪头，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一样又接了一句：“青行姬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

　　小椒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几乎是同时，她和身扑向了琳。

　　性格变了。

　　说话风格变了。

　　但她，还是那个她。

　　是琳的魂魄，是她的琳。

　　但她就偏偏在那一瞬间激动得忘了眼前的琳没有实体。

　　小椒扑上去的时候太过激动，根本来不及刹车，当寒气逼近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即将穿过琳的身体。琳眨巴着眼睛，似乎没有弄懂她想干什么。

　　“不对你没有实……唔！”

　　她扑进了一个怀抱。

　　虽然很冷，但是是软软的，是她曾经熟悉的琳的触感。

　　小椒诧异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眼前是实实在在的琳，她扑了上去，扑了个满怀。琳微张着双手，稍稍垂下头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小椒，红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青行姬可以化出实体的，”琳一本正经地将小椒的身子扶正，“如果青行姬刚刚没有化出实体，你就摔了。”

　　小椒怔怔地望着琳，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很冷吗？”琳歪了歪头，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你是火系退魔师，青行姬不认为自己会冻到你，想要你给出解答。”

　　“冷……”小椒在琳怀里被冻得牙齿都发颤，可是还不待她多说一句，周身的寒意便在瞬息之间散尽。琳默默地看着她，收回了周身的灵力：“青行姬平时不会收敛灵力，如果你冷，我就不让它们随便释放。青行姬这样解释可以么？”

　　也许是过了这么长时间，琳逐渐适应了杀生石的力量，也意识到小椒就是帮助她愈合灵魂、找回神智的人，才渐渐收起了杀气。

　　小椒退后几步，抹了抹脸，朝着琳扬起一抹笑：“我叫小椒，你……要跟我走吗？”

　　“可以。”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琳便点了头，“青行姬还不熟悉这个世界，你可以，带我看看吗？”

　　带你看看这个世界。

　　终于可以站在你身前，保护你，把你教过我的，如数展示给你，让你看看我为了你现在变得有多强大。

　　刚刚好不容易被小椒憋回去的眼泪险些又要流出来。她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一边笑得开怀。

　　她向着琳伸出手，琳犹豫了一下，将手搭了上去。她化出的实体与从前的触感别无二致，只是少了些曾经的温度，但也不像灵魂刚刚融合时的寒冷刺骨。小椒感受着掌心清凉的温度，不禁收紧了自己的手。

　　发上带着熊猫挂饰的金瞳少女回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眼神温柔，神色如春风拂过。

　　“我带你看一看这个世界呀。”

　　“我带你回家。”

　　“我们的家。”

Chapter 25

　　小椒骑着烛龙，带着琳飞过武士城，飞过环境省，还带她去看了竹叶寨，最后停在了离玉狐族有一段距离的雪山上。当然，这全程还用了琳的幻术打掩护，才没有影响到地面上人类的生活。

　　“青行姬觉得，到家了。”

　　琳站在雪山山顶，寒风拂过，她发丝微乱，青衣飘摇。她看的方向，正是狐族所在的地方。

　　小椒心里莫名地一紧。

　　小椒本来靠着烛龙双手抱膝坐在雪地上，一听这话，她捏了捏拳头，站起身走到了琳身侧：“那是你的老家，我们的家，在环境省。”

　　“青行姬觉得那里的气息很熟悉。”琳微微侧过头，几绺碎发被风吹起，拂在小椒的脸上，“我们的家，是什么样？青行姬认真地看着你，一本正经地问。”

　　小椒转过身，一把抱住了琳。

　　“我们的家啊……你带我练功，教我灵力，以前还带着我除魔，”小椒将头埋在琳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你虽然天天怼我，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会保护我，带我回家。”

　　“你是最好、最好、最好的姐姐。”

　　这些话，小椒在这两年里不知道在唇齿间酝酿了多少次，为的就是保证自己在见到琳的时候能毫不磕巴地说出来。毕竟从她来到环境省，同琳拌嘴是每天的必修课，突然要说出这么肉麻温情的话，哪怕这些都是心里话，小椒也会觉得不自在。

　　所幸，现在的琳，什么都听不懂。

　　也很不幸，现在的琳，理解不了这些话。

　　“不要看了，我们回家吧。”小椒的下巴拄在琳的肩头，声音有些哑，“我冷。”

　　脸颊上突然覆上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冰的小椒差点尖叫起来，待她适应了这种温度，才反应过来那是琳的手。

　　“体温正常，火系退魔师体温偏高，立毛肌不收缩，骨骼肌没有轻微战栗……”琳探了探小椒的体温，一板一眼地说道，语气很平静，不掺杂任何情感，“你在说谎，青行姬觉得你不冷，你只是不想呆在这里。”

　　怀里小椒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你很讨厌……这里吗？”琳的声音轻轻的，这是她恢复神志以来语气第一次有了轻微的波动。

　　“就是……有点抵触，那里有很不好的回忆。”

　　琳忘了她的样子，很吓人。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少女，在那一刻却像是手握镰刀的死神。

　　但现在不一样了。

　　小椒站直身子的时候，感受到琳的灵力有轻微的波动，她有些担心地刚要开口询问，琳却垂下了眼睛：“杀生石的力量过于强大，青行姬没有完全适应，还需要修整。所以，那个锦囊……”说着话，琳便抬眼看向了小椒腰间挂着的灵囊。小椒连忙应了一声，打开灵囊，琳虚化了实体，钻进了囊中。

　　阳光下的雪粉熠熠生辉，绵软轻盈，像琳与她初遇那日，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那撮云狐绒毛。

　　小椒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打算先回家过夜，再同队友们说小黑的事情。可是她还未走近房子，便看到家门口立着一名男子，火色衣衫，长发飘然。

　　“师父！”小椒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跑上前，一下子扑进了盛桂的怀里，“师父，你怎么来啦？”

　　“去武士城找隼白了啊。”盛桂轻轻抚了抚小椒的头，没有回答小椒像是问句实则是撒娇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微的责备，但是他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这两年来，对策室的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自己的徒弟为了融合那个玉狐族女孩儿的残魂，修炼得有多拼命。

　　“剑客让我跟你说一声，手艺不错，桂花糕他很喜欢。”说到这儿，盛桂轻笑了一声，跟小椒一同走进了屋内，“他说你这手艺跟我差不多了，怎么，这几年厨艺大有进步啊。”

　　“老板娘天天在研制菜品，我哪敢松懈啊，作为食神的徒弟，我当然不能让她比下去啦。”小椒略带骄傲地昂了昂头，眼神里带着几分调皮，欢快地望向盛桂。殊不知，与此同时，正在家里帮夜萝洗衣服的猫妖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猫妖：？？？

　　“诶，对了，师父，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啊？”小椒给盛桂倒上茶水，这才算是正式问他为什么来这里。盛桂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挂饰。

　　那个挂饰散发着炫目的红光，铃铛形状，晶亮的红光铺满了还未开灯有些阴暗的房间。

　　小椒看着那股红光，一时间有些眩晕。而挂饰上附着的力量，却又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

　　“这股力量你短时间内可能还不能完全适应，毕竟它的力量太过强大。”盛桂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这样物什戴在了小椒的手腕上，“这是神炎琥珀，你们神炎灭族后以族人灵力充沛的精血炼制而成的。在知道你要去找隼白之后，我就把它拿去改造了。我搜集到了杀生石碎片，用神炎琥珀的力量净化、封印它的妖力，与之融合……你戴着它，可以辅助你的灵力，里面融合的杀生石碎片也可以让你感应到那个狐族女孩儿的状况。毕竟……现在阴阳两隔，有的东西只能靠灵力交流吧。”

　　一听这东西镶嵌着杀生石，小椒吓得直甩手：“别别别，师父，杀生石催人欲念，我……我可不敢……”

　　“无妨。”盛桂语声温和，就着茶杯啜了一小口茶，“这是经过封印和净化之后的杀生石碎片，力量没有那么强，何况这只是辅助你与那个女孩儿更好的交流的。你的重点要放在这颗琥珀上，那是你族人的力量，与你同出一脉，好好利用，你会变得很强的。”

　　终于是时候，将这族中遗物交还与你了。

　　神炎一族，终是后继有人。

　　“好好练功，累了就研究研究美食，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盛桂的声音很是轻柔，他喝完了茶，站起身同小椒道别。临出门前他对小椒说了这样一句话。

　　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离开小椒住处的盛桂抬头望天，轻笑了一声。

　　怎么就想到这一茬了呢。

　　是因为想到了苍牙刚加入他们时的落魄吗？还是想起了银枭寻遍了各处也找不到青木半片残魂时候的疯癫与痴狂？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盛桂摇着头自嘲想得太多，他摸了摸腰间的折扇，看向了玉狐一族的方向。

　　神社，神木，树灵。

　　貌似是个有趣的东西呢。

Chapter 26

　　“什么？！”

　　次日，对策室内，小椒的话还未说完，带着风属灵力的手里剑就深深地插在了桌面上。

　　“他是疯了吧！就算隼白没有杀了他，天照阳炎的灵力也不是他的身体能承受的。”苍牙目眦尽裂，几乎要将眼眶瞪出血。

　　“拦不住的……其实黑仔那瓜娃子脾气倔得很。”阿力叹了口气，用毛茸茸的手掌抹过滴落在桌面上的酒，掌上的绒毛被沾湿，变成了一绺一绺的，“也不知道队长和……”

　　阿力的语气突然一顿，他抬眼看了一下猫妖身边蔫蔫的夜萝，嘴角抽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往下说。

　　数十秒的寂静后，夜萝的那个角落传出了闷闷的声音：“没事儿，你们说吧，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人答话，因为也确实没有人清楚银枭的去向。

　　“那个……”小椒犹豫着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在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时，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多了一件他们没见过的饰品。

　　“师父昨晚来找我了，给了我这个，它封印着杀生石碎片，是给我辅助灵力的。你们要不要……研究一下？”

　　“盛桂前辈……对了，琳怎么……”

　　苍牙微微沉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问问琳的情况，可是还不待他说出完整的话，众人便听见对策室的一块玻璃喀啦一声碎的稀烂，一个小巧的手里剑裹挟着凌厉的风直奔苍牙而来。苍牙侧身一躲，那个手里剑却直接刮上了他的面具。

　　面具被强劲的力道掀开，而手里剑余速不减，竟是生生将面具钉在了对侧的墙上。

　　少年鬓边的发丝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被风带起，拂过柔软的唇。继而他的面色逐渐涨得通红，羞愤地喊了一声：“血影！”

　　“诶呀呀呀，怎么就生气了呢？”已经没有玻璃遮挡的窗口传来了玩世不恭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去，只见血影离了歪斜地倚在窗框上，还满不在乎地用脚踢了踢剩的碎玻璃渣子。

　　“你这个星期已经打碎几块玻璃了？”苍牙二话不说拔出鬼泪村正便向血影走去，抬手就要一刀斩下，却劈了个空。血影一闪出现在他身后，只用一只手便压住了苍牙的肩头。苍牙的反应也不慢，当即曲肘回缩，狠狠地顶在了血影的肋骨上。

　　一瞬间血影觉得喉间一窒，肋骨火辣辣的疼。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猛咳了几声，才恢复了状态，坐到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你怎么又来了？”苍牙涨红了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

　　“怎么，不欢迎我啊。”血影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形状不规则的面具微微反着光。“如果我说，我是来带你走的呢？”

　　对策室众人都是一愣。

　　“带我……走？”苍牙愣愣地握着鬼泪村正，一时间有些语塞。

　　“是啊，”血影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去武士城和云之国周边探查一些时日，看一看那些老东西的执念，不是才能更好地除魔吗？而且，我也需要个帮手，武士城的人我素来不会全信，就来找你们了。看在食神的面子上，我们还是会合作的很愉快的吧？”

　　苍牙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搞什么？让他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都和这个讨人厌的臭剑客在一起出任务？他刚想拒绝，耳边却又蓦地响起了血影低沉的嗓音：“有危险。”

　　“啊？”

　　“有危险，只有你合适。”暗红的瞳在面具之下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只有你跟我去，才不会拖后腿。”

　　苍牙愣愣地扫视了一圈室内，小椒抱着锦囊呆呆地看着他，他肯定是不会让女孩子再去冒这种危险的了，更何况，她刚修复琳的魂魄，对策室如果有任务还会需要她；小黑只身留在武士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而且他的灵力和体术本就不如自己；阿力作为竹叶寨的少主，这两年已经扛起了不少重任，他不可能分出时间再去忙这些事情；而猫妖犬妖夜萝他们，擅长的方面更是侧重于情报和后勤……目前对策室里要是真的论起灵力精神力的强弱，就真的是他排第一了。

　　握着鬼泪村正的手缓缓垂下，良久，苍牙叹了口气：“我跟你去吧。”

　　血影又跳出了窗口，临走前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苍牙：“明天一早，我在对策室楼下等你。”

　　苍牙一愣，莫名的觉得这个眼神有些熟悉。

　　等到血影的背影缩成了一个小点，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臭剑客！你找人给我把玻璃修好！”

　　吼了这么一嗓子，苍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他走到墙边，将自己裂了一条缝的面具从手里剑上摘了下来，叹了口气：“唉，小椒，琳怎么样了？”

　　“啊哦……她啊……”小椒连忙打开了灵囊，“她现在性格和以前不同了，而且什么都不懂。”

　　室内温度骤然下降，青蓝色的魂体缓缓从锦囊中涌出，汇聚成人形。少女红宝石一样的眸子眨巴着，第一时间看向了小椒，化出了实体。

　　“琳，你以后跟我们一起修炼好不好啊，你以前也是个退魔师的。”小椒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了琳，还在她胸口蹭了蹭。

　　“青行姬……以前是退魔师？”琳揽着怀里的小椒，语气有些犹疑。

　　众人都围了过来，琳只是淡淡地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过多的反应，还是小椒叽叽喳喳嘴不停，把具体的情况都跟大家说明，琳也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些昔日的队友。

　　可是琳的态度总是淡淡的，只有在面对小椒的时候，眼底才会浮起一些细微的波澜。

　　“狐狸狐狸，今晚回家我给你做炸鸡呀。你有实体，应该是可以吃饭的吧。”小椒仰脸看着琳，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你有味觉的吧？”

　　“青行姬是亡魂，不需要吃饭。”琳微垂着头，解释得很是认真，“没必要浪费食物。”

　　“嗨呀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就是想做给你吃，你能吃就行了！”小椒满脸的骄傲，同时还示威一般地瞟了一眼猫妖，给猫妖看的一愣。

　　“哎，小夜。”猫妖用胳膊肘悄咪咪搥了搥夜萝，“这小丫头是不是对我钻研厨艺有点意见？”

　　夜萝翻了个白眼：“只要琳更喜欢吃她做的饭，你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那天环境省还是一如既往的太平，也没有任务。众人找了工人把对策室的窗玻璃修好，便纷纷回了家。

　　苍牙收拾着包裹，阿力悠闲地躺在竹叶寨的山头喝着酒，猫妖跟小椒在相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做着不同的饭菜，均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盛桂在玉狐神社的鸟居之下抬头叹了口气；银枭不知在何处，靠着一棵树摩挲着手中的杀生石，身侧银蝶飞舞；血影躺在房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星星，居合刀搁在一旁，怀中抱着一个破碎的面具；小黑浑身浸透了汗，勉力对抗着剑炉中纷飞的熔岩雨；隼白站在一地的尸体中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瞳在暗夜中闪着诡异的光，围巾上斑驳血迹，却没有一滴是自己的，身后有四个身影，正在恭敬地拱手行礼。

　　人各有志，因为心有所向，所以一往无前。

Chapter 27

　　这几日也没什么任务，苍牙跟血影也是杳无音信，对策室的工作十分轻松，小椒大部分时间都在家和琳一起训练。

　　琳的灵力本身就可以超过类型A怨灵，不需要什么训练，小椒陪她练的都是体术。她不敢再让琳去冒险，虽说二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琳的体术比她初遇小椒时也有所提升，可如果，只是如果，琳的体术再好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躲开那年那次姑获鸟的攻击。哪怕伤的再重，也至少，不会死。

　　竹叶寨体术相当有名，小椒更是将腿法练得出神入化。她飞起一脚，带着凌厉的风，踢向琳的腰间，琳脚步一错，堪堪躲开。虽然她依旧面无表情，神色如常，但是从她逐渐凌乱的步法中已经能窥见她余力所剩无几。

　　“狐狸，注意了！”小椒的衣带被旋转的身体带的啪啪作响，那一脚来势汹汹，似乎还隐隐约约裹挟着灵火。“上次这一脚你就没躲开，这一次……”

　　琳微微一愣，小椒的那一脚已经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睛，然后身体在一瞬间虚化——

　　“！！！”

　　小椒眼见着琳可能还是躲不过去便稍稍收了些力道，放慢了速度。可余劲未消，她没能刹住车，也没想到琳会在瞬间虚化，便直直的从琳身体里穿了过去。

　　琳的身后便是练武室的墙。正当小椒以为自己的脸就要跟墙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一凉，她踉跄几步便刹住了车。回头一瞧，琳又化出了实体，正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

　　“没事儿吧，青行姬觉得很抱歉。”琳眨巴着眼睛，把小椒的身子拉正，“青行姬实在是躲不开，青行姬不记得自己从前有过太多关于体术的训练。”

　　小椒看着离自己的脸近在咫尺的墙壁，猛地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撞上了，估计半张脸都得陷进墙里头去了。她回过神看着琳，眉眼弯弯：“没关系的呀，你以前也是修炼灵力居多，体术练的少，你的幻术没有人比得上呢。”

　　小椒擦了一把汗，带着琳离开了练武室。两人回到楼上，小椒颠颠地跑进房间拿了套衣服出来。

　　“琳！你试试这身衣服，我昨天托老板娘做出来的，应该很适合你。”金色的眸子闪着星星的光，专注地看着琳。

　　“可是青行姬……”

　　“诶呀我知道你可以变出衣服来的，但是我就想看你穿啊。”小椒嘴上不停，一把将衣服塞进琳的手里，推搡着她进了里屋。

　　等琳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小椒看的眼睛都直了。腰封上细密的针绣，衣角上浅粉的樱花，还带着灵力炼化后浅浅的花香……面前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瞳中似有漫天繁花落了又开。

　　“琳……”小椒微张着嘴，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夸这只狐狸好看。僵了半晌，她只是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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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就是竹叶寨外围的树林啦！”

　　小椒松松地握了一下祝融，烛龙被收回了弓里。琳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目光中有些好奇。

　　“琳，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竹叶寨外山的树林，桃树居多。此时正值三月末，桃花盛开的季节，漫山盈香，一地芳菲。偶尔有几片被风吹落的花瓣一晃一晃地飘落到地上，又被附近一掠而过的调皮鸟儿带起的风卷到空中。

　　“好香。”琳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但还是不太明白小椒带她来此处的用意。

　　“诶呀，练武室太小了不能练大招。你的大招可好看啦，还记得吗？”小椒兴奋地看着琳，用舌尖蹭了蹭自己的小虎牙，“你第一次见我，用冰把周围的东西都盖住了，像冰雕一样，阳光一照，还能反光……你看，就像这样！”

　　话音刚落，小椒身侧便亮起了火光。火苗很有活力，像蚂蚱一样在地上跳动着，像蛇一样缠绕着树枝。火焰覆盖了两人所在的空地，也包裹住了周围的桃树。但在小椒的控制下，火焰如同获得了生命，对周围的一切皆是裹挟而不烧毁。橘红的火焰点缀着枝头繁密盛开的淡粉桃花，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火焰的热度让桃花的馨香逸散的更快，小椒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享受这股香味。

　　琳看着裹着周围一切的火焰，那些火焰在她眼中慢慢形成了冰层。蓦地，她甩了甩头，甩掉了这些画面，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小椒，后者还沉浸在美景中无法自拔。琳觉得心里莫名有些堵，这么好看的风景，不该拿来修炼的啊，那……那该干什么呢？

　　而且，火焰配上桃花，两种颜色都很暖，而她的冰……她一定会破坏着景象的。

　　掌心忽然一热。

　　“琳，怎么啦？”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入眼便是小椒金色的眸子，带着掩不去的兴奋，“试试嘛，你的大招像水晶一样，很好看的。”

　　琳抿了抿嘴，表情有些犹豫。她看着满山的桃花映着自己新衣服的颜色，又看了看小椒新换上的带桃花花纹的衣裳，最后想到自己的灵力化成冰的颜色……好丑。

　　这是什么神奇的配色。

　　可她终究拗不过小椒，也不想让她的期待落空，还是遵循着本能调用起了自己的灵力。

　　灵力灌注全身，瞳孔的颜色也变得浅了，其中似乎有桃花缓缓绽开。纤纤素手缓缓抬起，袍袖带起了一股微风，风里夹杂着春日鲜活的气息。广袖当风，衣服的颜色与桃花的颜色完全重合，一时间竟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桃花。

　　抑或是，人即是花，花即是人。

　　人面桃花相映红。

　　琳不知道这是不是小椒口中所谓的大招，这只是她的本能，似乎是刻在灵魂里的习惯，又好像是自己的灵力独立的行动。

　　“冰天雪葬！”

　　伴随着灵力涌出的不似以往小椒听过的清脆的冰棱炸裂声，应声而起的是一股风，微风，风里裹挟着草木抽芽的新鲜气味，以及不知是桃花林里还是琳身上的盈盈浅香。

　　小椒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套衣服上附着的灵力已经帮琳真正地融入了这片山林。自打琳的灵力涌出，桃林里的香气便是琳的灵力，琳灵力的香气也来源于桃花天然的香味儿。

　　恍惚间香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度，熟悉的冰晶没有落下，只有温度稍稍冷了些，随着气温微微下降而一同降落的，竟是整朵整朵的樱花。

　　“这就是……我的……”琳看着满天飘落的繁华，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花瓣，花瓣微凉，“青行姬的……招数吗？”

　　“青行姬……不自觉地就用了幻术……”

　　原来她潜意识里不想用冰晶破坏好看的风景，幻术便不受控制地使了出来，灵力化作花香，冰晶化作花瓣，飘然而落。

　　耳边忽然响起了小椒温柔的声音：“狐狸，不要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在我眼里，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都最喜欢了。”

　　耳边温热的气息伴着浅浅的桃香，激得琳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一瞬间她似乎拥有了她本没有的呼吸与心跳，并且节奏紊乱。

　　她有些张皇地回过头，又一次对上了那双漂亮的金色瞳孔。

　　只一眼，便觉得眼前的少女明艳桀骜，情动一刻，如万顷春光。

Chapter 28

　　夜已深，琳已经换回了象征青行灯身份的衣服，静静地立在窗前。窗帘被她挑开了一道缝，月光透过缝隙射进屋内，在琳有些苍白的皮肤上打下一条亮光。旁侧床上的小椒，陷在软软的床里睡得正香。

　　亡魂不需要休息。而琳本就是不带怨气的高阶怨灵，可以在周围引起低阶怨灵的滋生，同样的，也可以用骇人的灵压宣誓自己对这片领域的主权，让低阶的怨灵不敢在这里生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对策室一众人都觉得这里很安全，再加上为了方便琳的进出，苍牙便撤去了设在房子周围的结界。

　　琳轻轻地张了张手掌，室内的温度低了几度，小椒在睡梦中不自觉地缩成了一团。琳叹了口气，垂下头，掌心正缓缓绽开一朵樱花。

　　“青行姬的……幻术……”

　　琳抿住了嘴，看向掌心那朵实则是一个冰晶的樱花，她盯着樱花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那股力量。

　　她没有生前的记忆，这就意味着她本不知她从何而来因何而生，身如浮萍，命似蜉蝣。杀生石赋予了她更强的力量以及其他怨灵没有的灵智，融合了杀生石，除了超强的灵力，她本该与人类无二，却还是始终理解不了人类的情绪与情感。她记得在她清醒前，帮助她融合的那位大人说，她回不到从前。

　　这个“从前”，究竟是怎样的从前？

　　她的记忆从成型之初开始。她在散魂的时候，没有什么意识，有一天周围微弱的灵力突然开始襄助她的灵魂愈合，她迷迷糊糊感受到了人间的嘈杂；后来，有温暖的灵力加入她的身体，那灵力与她本身不符，可她却不知为什么没有那么排斥那股灵力，意识渐渐清晰，世界在眼中开始变得清明。

　　是小椒真正意义上的唤醒了她。

　　一睁眼，便是她。从此往后，她也就只能看见她了。

　　直到杀生石与自己融合，琳才彻底有了神志，清醒过来的一瞬，身侧退魔师的灵力波动让她下意识地对小椒发起了袭击，过强的力量让她几乎收不住自己的招数，身侧鬼火一样的灵体渐渐抚平了她的心绪，她才完全清醒过来，收住了杀着。

　　眼前退魔师的灵力让她熟悉，那是夹杂在她体内、帮助她灵体成型的火属灵力。她说了几句话，本想带上些情绪，出口却依旧是冷冰冰的。

　　她本以为这样的态度会吓到那名退魔师，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名类型A的高级怨灵。可是那个软乎乎的女孩直接和身扑进了她怀里，慌得她连忙化出实体接住她。火系退魔师的身体是温热的，不同于她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的冰冷，她看着冻得打颤的小椒，最终还是收敛了自己的灵力。

　　经过了这些天的磨合，琳也渐渐猜到了她生前与小椒的关系，也因此更是好奇她生前的各种事迹。

　　今天白天的训练给琳的心里带来了别样的悸动。与杀生石彻底融合后，她总觉得有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去做什么，却听不真切。而今日训练过后，那个声音似乎又多了一层意思。琳作为亡魂，本不该有呼吸和心跳，可是今日每当看到小椒，她却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有生命的人类，有呼吸，有心跳，会慌张。

　　有她理解不了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放大，可这念头不止一个，不止关于小椒。

　　琳想不清楚。

　　良久，她合上了窗帘的缝隙，走到小椒床边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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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小椒便同往常一样去做饭，琳就趴在门口歪着头看着。小椒也曾对琳说过她可以进来看，但是琳总觉得自己化出实体站在厨房里很碍事儿，要是虚化的话确实是不占地方了，但是小椒在自己身体里走来走去……总觉得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这些日子，本不需要进食的琳迷恋上了小椒的厨艺，小椒更是兴致勃勃地努力研制新菜品，还时不时用炫耀的语气跟猫妖提上那么一嘴。

　　早饭用过后，小椒就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瘫。今天小椒并不打算和琳一起训练，她本想给自己和琳都放个假随处散散心，琳却走过来戳了戳她，然后带着警惕的眼神看了一眼门口。

　　有灵力波动，不弱。

　　小椒眼神一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周身灵力护体，抬手拉开了门。

　　“见过神炎大小姐，见过圣女魂魄。”

　　门前一群人身材高挑，清一色的蓝白服饰，袍袖飘摇。小椒以前曾听琳讲过，这套服饰被她们族人称为“蓝雪”。

　　小椒微微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琳，一闪身挡在了门正中央。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拿着法器的狐族长老，金色的瞳眸里满是敌意。

　　“当年就是没给你们解开那幻术，至于几年之后追到这里来吗？”

　　想当初琳恢复记忆用幻术牵制了狐族长老和祭司孤身逃离雪山，后来夜萝向小椒索要解开之法的时候因为琳在休息小椒便直接回绝了他们，后来也不知那幻术是如何解开，总之肯定对长老和祭司的功力有影响就对了。

　　“大小姐莫要慌张，只是昨日我们在竹叶寨附近感受到了圣女的灵力，也听闻圣女两年前不幸殒命，所以想来一探究竟。”长老的脸上依旧堆着和蔼的笑，“不想居然在此处迎到了圣女的魂魄，还望大小姐能放魂归家。圣女活着的时候，在哪里是她的自由，可是这人死了总要回家的是不是？”

　　小椒的手垂在身侧，手指轻轻地屈了屈。

　　人死了总要回家的是没错，可是哪里算是琳真正意义上的家呢。

　　小椒的思绪转了几圈，脑子都快转迷糊了也想不出什么有立场的说辞，干脆一抬手臂，横在了门口，让狐族人一步不能上前：“不放！琳在我这儿住的好好的，凭什么你们说带走就带走！”

　　“若是她真把那破地方当家，当初又怎么会刚一恢复记忆便对你们动手？”

　　长老的神色暗沉了几分，颇有些不痛快。她刚要抬手吩咐手下抢人，却见小椒横在门前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头。

　　“让她选。”

　　“什么？”

　　“我说，让她……自己决定。”

　　小椒微垂着头，额前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影子，金瞳在那片影子里，没什么光泽。

　　她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拉住了琳：“狐狸，你想走吗？你是想，继续和我住在这儿，还是回家？雪山的环境对你的灵力修养会更好一些，而我的灵力属性和你相克，我……琳？”

　　说话说到一半的小椒突然感觉手掌一空，琳将手从她掌中滑出，缓缓走向了门口。小椒愣愣地站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湿的。在琳与她身体交错的一瞬间，她感觉到琳停了下来。

　　琳默默地看着门口的族人，他们身上逸散的灵力都极为熟悉，似乎在召唤着她回家。乌泱泱十几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她，而长老的眼中，却是一种志在必得。

　　心口莫名地有些难受。

　　或许是杀生石催动的欲望。

　　或许是抓不住自己妄图留下之人的心痛。

　　不对，是杀戮。

　　本来没有感情的魂体猛地瞪大了眼睛，兽瞳闪烁着阴冷的杀意，有一股意义不明的执念在脑海里疯狂的叫嚣，杀了她，杀了她，杀了这些，毁了你家的族内高层。

　　不对，她说过的，她很干净，没有执念。

　　呵，没有执念的亡魂，早就去轮回了。

　　杀了他们吧，杀生石予你力量，把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的样子。

　　杀了她。

　　“琳……”

　　不对，我不想……

　　“你如果……”

　　我想要她快乐，我想要她平安，想看她笑，想和她闹。可是我明明刚刚醒来，才见到她不过半个月，又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她罢了。

　　“如果真的想走，就走吧。”

　　掌心突如其来的温暖忽然间驱散了琳周身的杀意，转过头，入眼是小椒带着泪痕的灿烂的笑。

　　如一道光，狠狠地斩灭了杀生石蛊惑人心的力量。

　　“青行姬，不喜欢那里。”说着话，琳也不再看族人，而是转头认真地看着小椒，微凉的手缓缓回握。

　　“青行姬认为，没有你的地方，不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