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PT与神学】当我们谈论知识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完成度90%的笔记)
内容生产者的无痛创作状态,创作变成消费体验和游戏体验,变成提需求的技能。
“人体解刨是猴体解剖的钥匙”。
只有新形态(后来之物)被认识,之前的现象才被理解为它的征兆、潜能。

人是高度语言化的符号动物

GPT语言生成过程,高度化的理性结晶脱离感知觉进入独立运转。转换视角思考——人在何种程度是个语言机器?
人类的知识是语言化、可言说的、符号的知识
今日参考书目:《野性的思维》《圣经、新教与自然科学的兴起》《现代性的神学起源》《词与物》
不及物的知识
物体、词体;语词计算关系,话在说他。
梦境只需要依词句要素的最低合法性运转,不需要满足日常经验的合法性。e.g. 弯曲的楼,流淌的苹果。
处理字符间运算,就如同说梦话;训练过程是结果纠偏的过程,人并不知道AI的内部运算过程。AI怎么“想”出复杂问题的解析,并不为人所知。

不及物:没有吃过苹果,给你关于苹果一切知识的智能。
语言化知识的前提,需要依赖一种底层分类学,比如生物分类学、物理学色波分类、色彩参数分类



一般意义上的知识,并不告诉我们,一个东西是什么,而是告诉我们一个东西在一个既定符号网络中的位置,在某种底层分类学下属于哪个格子。而且在当代范式中,一定是数学的。
从原初分类步进现代性
列维施特劳斯:不管分类采取何种形式,和不分类相比都有他的价值。生存的基本需要,是假定自然本身有秩序,否则经验不可被理解、固定和保留。

划出格子,物配合格子。e.g. 五行生克 —> 四季五时(长夏),小宇宙,水火土气 —> 四体液。文明的原初分类让文明走向不同道路,即便后来这种秩序造成困扰,也只能将错就错的调整。
全球化的现代世界,看上去似乎有着总体性共识,这是以许多非西方文明割断自己底层分类学为代价。
现代性是自古希腊以来,具有内在理路的一种传统——从古希腊萌芽,经历经院、人文、启蒙、浪漫、反理性等长出来的现代性。从其中形成今天关于知识、科学、法和制度的共识。
扦插嫁接到非西方文明的社会配置,变成一架非历史地、无根地运转着的机器。无根也反过来侵蚀西方,仿佛天然如此,这种漂浮就是后现代。
今天的内容会聚焦在:西哲—经院—自然科学。通过这条理性化进路,对当代意识形态和普遍观念进行回溯。

人类观念史上,重大而漫长的事件,词与物的分离。
词与物:前分离时代
对古人,世界是神秘的。物/物现象是什么,为何存在?(目的是什么)。特别是无意义/有害物为何存在,“自然之书”。
词,是指向其意思的东西,指向背后的目的和道理。
福柯在《词与物》中总结了四种相似性:位置上的邻近 (e.g. 草木)、形象上仿效 (e.g. 人眼-明月)、感觉(关系)上的类推 (e.g. 天空-星星—>矿山-矿石)、更抽象的引斥关系—交感-反感 (e.g. 水与火,葬礼上生机勃勃的花)
不完美的尘世是为了教化灵魂、训练理性,是一所“学校”。神是一切追问最终的锚定与担保,是一个主人能指(符号)。而神之知识就书写在“自然”这本教材和《圣经》这本教参。

早期的教父都是大诠释学家,官方认定的神学作者和学者,调和自然之书与《圣经》的矛盾与不协调。
奥古斯丁(Saint Augustine, 354-430):含义的多重性不是词的功能,而是物的功能。语词记号的歧义与理解的误会,并不是物(自然与上帝)的缺陷,是词的缺陷,是你没有懂得词所指称的物的缺陷。

物是有指向性的记号,物指向他物(e.g. 狐狸🦊—>狡猾的人)。物的含义是神确立的,百科全书与博物志,除了记录动物的外形、习性,更要记录与之有关的传说、象征与道德寓意。
- 鹈鹕——基督赎罪的不朽象征。幼鸟被父母杀死,父母哭泣3日,母鹈鹕打伤自己,让自己的血复活幼鸟
早期中古时代知识观:物指向不可见的、超越性的真理。需要用理性认识其超越意义,方为智慧。只关注自然物就会成为“记号的奴隶”。
圣经诠释学:《圣经》的理解是在代代教父的努力 (沉思、写作与辩论) 下固定而来的共识。继而成为官方认可的权威知识,建制地通过教会与神学院传播和教育。
早期中世纪,必须同读自然之书与圣经,偏向圣经多一些。强调物、词句背后的本质,二者相似性在于把物质表象与永恒真理相联系,这是柏拉图主义的延续。
- 中世纪神学家对异教哲学家有着矛盾的心理,认为他们关注现象和理性,忽略天启和虔敬;另一方面,又深感古希腊本体论的完备,重建不仅费时费力,要么会粗糙、要么被其涵盖。
11世纪后,神罗与蛮族战争停息。可能是因为古希腊文本重见天日、得到关注,又可能是神学的普遍生活化 (异教的区分力式微),教父哲学开始强调物质、身体的重要性。
托马斯·阿奎那(Aquinas, 1225-1274)是一个亚里士多德主义者,区别于奥古斯丁,后者认为是“神使我们认识世界”,而阿奎那认为“世界使我们认识神”。

晚期中古知识观:人可以通过认识自己,来认识万物与神,认识的重心从理性转向了视听感官知觉。范式的转移:从过去关注自然物与灵性真理(神)之间,到物与物的关系变得重要。
航海术、自然的发现,早期博物质的质疑,引发校勘学运动,考据注释和历代抄译的疏忽、篡改和删减,及与之相关的后世之错。
叠加印刷术发展的背景,导致了马丁路德兴起的教众跳过教士直接阅读圣经,瓦解了诠释的垄断,象征诠释体系瓦解。
唯名论与唯实论
13世纪末,亚里士多德神学。世界是秩序理性的、规则的,我们因此可以认识。诠释原则 -> 秩序原则。相似性偏向了因果性,也可被理解为类推相似的权威化。
神创造了一套自己不违背的法则。
奥卡姆 (William of Ockham, 1287-1347):神是完全自由的,不会被自己的规则束缚。“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共相 -> 这只是对人有用的虚构),对概念的使用让人远离真理。

唯名论:共相只是名相。世界只存在偶然的个体,每个都是神的意志的体现,上帝是全能的,规则在上帝之下,真实的世界是偶然、混乱且不可理解的。(e.g. 农场主 与 家畜)

- 补充:唯名论的强版本:共相并不存在,只有个体;弱版本:个体先存在,而共相居于后,被推论而存在
除了神之外,世间万物皆平等,不要倚赖概念、逻辑理性,而是体证真理,强调意志。这种倾向后来被调和为经验论、自然科学方法。
神是终极不被剔除的共相。
唯实论:共相才是实体,世界有普遍规律,有秩序,可通过理性努力去认识。人可以通过事功修行被拯救,肯定了人的自由的同时,也默认了等级秩序的天然性。

- 补充:唯实论的强版本——柏拉图式:共相独立且先于个体存在;唯实论弱版本——亚里士多德式:共相在个体之中,由个体所把握,不独立于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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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实之变并非简单对立,而是包含性的对立——将任一推到极致则进入反方的论理地位。
宗教革命以来的知识观——词物分离时刻
宗教革命:激进的复古。反对教父诠释学权威,反对古希腊哲学,回到圣经的古老权威。从象征诠释步入字面诠释。

新教范式转移,从诠释指称:语言创造世界,道 (言说) 成 肉身 (世界),走入字面主义。圣灵写作的语言就是字面语言,物的指称被隔绝了,指称成为了词的专属领域。

词的相互指称,只存在形式逻辑的联系,是不及物的。
[怀缅古老]《堂吉诃德, 1605/15》正是处在词与物分道的时代,物的指称被取消,风车变得只是风车了。过去偶像、雕塑、教堂的象征性并不同于今日的文学象征,修辞性的;今日之仪式是感觉、氛围,而天主教仪式是一种施事话语(performative),仪式成事实。
新教以后,物不再具有含义的指称性,象征从此转向修辞性,仪式也简化为纪念、形式。
建筑、雕塑品、绘画、仪轨(圣餐)这些物的象征性减弱,而语词、文本的象征体系被强调。
人们的记忆方式也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古典/文艺复兴时期,记忆系统的核心特征是视觉图像、想象力;新教字面主义时代以后,记忆系统变成语词逻辑秩序、文字性。
物失去了指称功能,象征主义和诠释学才转向(沉没进)文学领域。
重新用字面解释,非道德说理的超自然神迹,如果放弃象征寓意的诠释立场,就只能形成一系列猜测。
天堂、地狱、伊甸园的物理寻址,激起天文、地质与宇宙探索的趣味;创世纪、大洪水、末日审判的事件性考据,也带来对时间观、宇宙起源的关注。
牛顿:新的科学是对古代真理的重新发现,早都在圣经里了。古代祭司的知识水平极高,神迹是为让人能理解,其背后有自然运作机制。
宗教知识分子、修道院图书馆。一切都是神的知识。圣经和自然之书的关系再度紧密。
科学理论成为新的诠释原则,所有的神迹与超自然现象的道德意义都被剥夺,成为物理神学。
一元论时间观:文本是有历史意识,在纵向可能的。
二元论时间观:神圣时间 与 摹本、世俗时间

一切都是为了某种整体秩序而服务。

17世纪,神创造的目的。从被动解读,到主动解释和开发用途。

探究事物原因而非目的
记号 (固定的) —> 符号 (流动的)
自然哲学家和科学家,自然之书不再是关于其作者(神)之书,而是指向用处,而且不再是关于人的用处,而是其自身。
- 亚当の——身体性的堕落,「预型」(Type),寿命、感官、理性能力的退化;
- 物质世界——环境的堕落,自然之败坏;
- 语言的堕落,元语言、“真名”的缺失
指向三种拯救方式的信念

数学是元语言
牛顿《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自然属性不再是物的本质属性,而是物的定律

意义在自然界被排空,物不再有内在含义
41;00 上帝是个数学家
蒂迈欧篇,四种元素整合转换的根本是数学比例、数学本体论。
16-17世纪,数学成为统摄性的知识;牛顿走向神学,是因为他和17世纪的人们的元问题内核就是神学。

走向建基于科学的新宗教?

前gpt时代,物与词是生成的关系,无言的对象物可以被无尽的言说。

物如同一个向外涌现词的黑洞。词是人需要依靠的秩序,也被这样的秩序束缚。
当你无法言说

人练习和掌握技能的过程,也是人形成自身目的,知晓需求,找到意义的过程。
如今,我们需要参数化、关键词化的表述,也因此不断被关键词形塑,被AI提供的既定形式阉割。这些阉割的部分会如何返回,表现为什么样的个体与社会症状,是未来值得关注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