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书中影（第三章）

北亚23号据点，13:00.

一名女性构造体正对着终端无可奈何，姣好的面容上愁云惨淡。又一次将紫色的头发拨到耳后，她有些不耐烦，将不安分的头发挽成高高的马尾，似乎头发才是让她工作无法展开的罪魁祸首，只是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落下的手仍然无措，显得呆滞非常。

她咬着唇，一声不吭，但泪水已经在眼底打转。

带着些许无助，她看向放置在终端旁的照片，三个女孩子簇拥着另一个女孩子，亲切中带着狡黠的不安分，或是从背后抱住，脑袋搁在人家肩膀上，还要用脸去贴人家的面颊，脸上的笑容清纯中带着猥琐，或是搂住手臂，小猫似的蹭着，一脸满足的可爱笑容。而她，则蹲下身子，霸占了自家指挥官的细腰，一脸得意。

至于她的指挥官，那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看着三个好像长不大的丫头，露出了温馨而又慈祥的笑。

望着照片，她有些失神。她的指挥官叫吉祥，平常总把形象挂在嘴边，艾丽常常唠叨，说如果形象是法律的话，那么指挥官一定是最严苛的法官。刀身雕刻复杂古朴的龙纹，刀鞘喷上凤舞的彩漆，至于基地里的枪械，更是五花八门，每一把枪都有一朵花的名字，外人看到枪械管理AI的对话记录，还以为是谁把这玩意偷到花园用去了。更别提还有作战服、头盔、通讯器等等，款式、图案以及质地，每一个工序都有能让设计师看了第一遍就不想看的复杂细节和超长文案，空中花园的法律条文全抄一遍也差不多就这个字数了。

艾丽那丫头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丢三落四，好在还有吉祥天天拎着她脖领子收拾，尚能给她捯饬个人样来。一开始她倒是不领情，不光嘴硬人也硬，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就只剩下嘴硬了，吉祥撇了撇嘴，评价她是又懒又怂的女汉子。照片上的她挑中了吉祥背上的那块地方，但是身高不足的尴尬让她像是个有点不自知的树懒，挂在吉祥的脖子上傻笑。

照片上搂着吉祥胳膊的女孩子，叫朝青，是队内的进攻型构造体。每逢战斗的时候都手提两把大刀上前砍杀，但平日里却是温婉大方的性子，说话更是慢悠悠的。看上去知性美丽，可谁知道她实际上是指挥官的小迷妹呢。每当吉祥在舞台上跃动时，朝青一个人便是一支啦啦队，手舞足蹈地打call，直到情感模块过载。

而自己……她摩挲着照片，细细地品味着指间传来的感触，这已经是自己在这有限的空余时间里最奢侈的娱乐。

“吉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瑞尔趴在桌上，轻声碎念，“我也好想和你一起去战斗，可我只是一个辅助型构造体，没有朝青她们那样强大的力量……”

“所以说，你……渴望力量吗？”声音好像来自虚空，又像是生自脑海，宛如神的指引，让她忍不住去回应：“是，是的，我想要力量……”她的视线逐渐模糊，眼神失去了焦距，手中的相框失去了支撑，“啪”地倒在了桌子上。只是巨大的声音并没有引来注意，在这个房间的门外，在那宽敞的大厅里，一群在此驻守的构造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同在风雪肆虐之下的另一处地点，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艾丽，你这丫头疯了？”朝青手持双刀，招架住艾丽的铁锤，对其怒喝。就在几分钟之前，她们来到了这个山檐之下，准备在此布置节点，艾丽举着锤子准备打桩，但双手一甩，从侧面敲了过去，将仪器打得稀碎，之后向朝青发动了进攻。

“朝青姐，我……”艾丽后退几步，捂着脑袋痛呼出声，视觉传感器映着红色的警报，一连串的警告文字已经变成了无法理解的符号。

“帕弥什感染？！怎么会？！”察觉到艾丽感染程度飙升，朝青震惊得难以言表。

“轰！”双方倾尽全力的对抗激起了满山的雪，一场小型雪崩降临，对于她们而言，无异于一场浩劫。

………………………………

雪花如老树般在此繁衍多年，铺天盖地，根系错杂，叫人寸步难行。自从大撤退之后，这座城市便失去了人类的踪迹，只有冰雪与之作伴，而今，它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破开大门，风雪随之冲进，将本来黑漆漆的房间覆上一层亮色。那人连滚带爬地蹲起身，持枪环顾四周，只是同为不速之客，风雪没有她那般“礼貌”，只管不停地呼啸，压榨着为数不多的空间。

确认了安全，她撑着椅子站起来，手臂颤颤巍巍，体力不够用了，得精打细算，她思量着。好不容易起身，她捂着胳膊，蹒跚着步履，将身子抵在门后，用力一顶，终于是把风雪拒之门外了。她背靠着门，伤势较轻的手捏着围巾抹了抹，随后拉下，露出了口鼻，大口地呼吸着。

那身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柔软地顺着门滑坐在地。

她环视着屋子，之前在门外不曾看清，现在仔细端详一番，这里好像是一座别墅，只是在断电断天然气的情况下，想要取暖光照似乎是不可能的。

估摸着自己还能撑着的时间，她伸出右手去掏左侧口袋深处的通讯器，那东西的科技点都点到了精密上，耐久什么的一言难尽，要是暴露在这鬼天气里，在经历那样的碰撞之后多半会坏掉。只是……她看着通讯器上极低的信号，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稍稍有了点劲力，她摸索着墙壁缓缓起身，这里已经在北极圈内了，寒冷的气候让这里昔日的居民对高度烈酒有所依赖，看这别墅保存尚好，内部也不乱，她想去找一找是否还有贮存于此的酒水，不指望消毒，起码给自己壮壮胆。

一层不大，却也不小，冰雪攀满了窗子，电力更是断绝，屋子里阴冷又黑暗，一眼看去，除了豪华的装饰和桌椅沙发，别无他物。她打开战术手电筒，照向桌子的轮廓，但上面只有桌布和两个花瓶存在。

要是艺术协会的人在这里应该会感兴趣，她想道，学生时期的她是艺术协会的外编成员，只是后来，她还是选择了成为一名前线指挥官，昔日的兴趣爱好，没有被束之高阁，而是被当作闲暇时的调剂。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也许她会先去鉴赏一番这对花瓶，甚至在战后还会专门过来带走。

手电筒的光束移动，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足以称之为惊喜——壁炉，甚至周边还有一些摆放有点散乱的木柴。

“看来可以活下去了。”

…………

在法奥斯，每一个学生在完成基础训练的同时都有各自发展的方向，而作为一支精英构造体小队的指挥官，吉祥也拥有着另一个职业——医疗兵。

只是在一次次的任务洗礼之下，她的路子也变得越来越野。

炉子烧了起来，室内渐渐升温。她提过来两把椅子背靠着壁炉，将脱去的衣物搭在上面晾着，从背包掏出最后一组血清，随后慢慢地拆下左臂的绷带，只是伤口血迹斑驳，早已和绷带粘在一起，在冰冷的天气中愈发紧实。

“嘶~”缓缓撕开绷带，如同剜肉的疼痛席卷全身，额头硬是生出几点冷汗。一道三指宽，两寸长的伤口出现，这是在和罗塞塔一起追击帕弥什反应时留下来的。吉祥看着伤处，眼神幽深……

不久之前，罗塞塔还带着吉祥在低空飞行，雷达滴滴作响，警示着前方有帕弥什反应，但两人盯了一路，却从未见其实体。

吉祥虽然戴着护目镜，但长时间盯着地面也着实让她眼睛生涩，不禁狠狠地眨巴眼睛，只是刚闭眼，身体便感受到了颠簸。

绵雪铺满大地，从中突兀地飞出了数十根黑红色的长矛。

尽管被罗塞塔用盾枪挡住，但强大的冲击力依旧存在，罗塞塔被迫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危机降临！

吉祥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地面仿佛是渗出了血，将雪地染得通红，那是红潮！其中浮现出的狰狞身影宛如地狱的恶鬼，向她们投掷夺命的长矛。

罗塞塔抱着吉祥，灵活程度大打折扣，被长矛擦中，直接失衡。眼见下一发长矛就要冲着吉祥而来，躲开已然不现实，罗塞塔急忙转身，用盾枪和自己的身体为吉祥挡下这一击。但那长矛宛如水流，溅射的激流却拥有着兵刃的锋利，在盾枪的边缘外穿梭，可是当它落到机体和人体上时，她才知道，那所谓的长矛，就是纯粹的帕弥什造物。

罗塞塔的光翼因此损坏，二人朝着红潮跌落。她被罗塞塔护在胸前，虽然手臂被擦伤，但当时情况紧急，她反而感受不到那种痛苦。而罗塞塔……

吉祥颤抖着身子，她忘不了自己回头时，看到罗塞塔脸上的人造皮肤依然被腐蚀，那狰狞而痛苦的面容上只有坚毅和不屈，在落入红潮之前，她尽力地一掷，送吉祥离开了险地。

吉祥痛苦的闭上眼，看着战友在眼前牺牲的感觉并不好受，只是如今，她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将烧红刀刃的匕首从炉中取出，在烧开后放凉的雪水中冷却，把卷着木头的袖子咬在嘴里，她握着匕首，准备对着自己的伤口下刀。

她要剜掉被感染坏死的烂肉，切肤之痛刺激着大脑。

帕弥什造物的飞溅只造成了如同针一般的擦伤，但其中的病毒感染却使之成了小半个手掌大的创伤，而她要做的，是造成更大的伤口，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

她看着面前的镜子，镜中的她身上只有几件贴身衣物，体态健美强壮，在空中花园的时候是聚会舞台的常客，她喜欢挥舞着洁白的双臂在舞台上遨游，如果没有进入法奥斯，她也许会成为享誉空中花园的舞蹈家，加入空中花园艺术协会。世间的生灵偏爱自由，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它们若是折了翼，伤了翅，可会悲伤？

吉祥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有些悲伤，可是比起舞台上的活跃，她更忘不掉的是罗塞塔的面容……那被腐蚀得狰狞的面容。

于是她动手了，亲手为那一双玉臂刻画上最深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