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禹】恶童（三）
夜晚的山林总是比白天吓人一点，但张极只一味担心张泽禹，一点也不害怕。
只是衣摆被划破，天边都开始破晓，他也一无所获。灵星的火花在晨风摇曳中熄灭，找了一夜的张极又累又饿，不免颓丧着头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山里头走了。
一块巨大无比、表面又干净异常的怪石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远处还有零零碎碎的动物骨头。
看大小和样子，像是兔子、野鸡之类，全丢在同一个地方。
豺狼吃的？这么讲究？
坐在大石头上休息了一阵，张极极力回想着和小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希望能以此得出什么线索。
“诶……”
一声短促的乌鸦叫声将张极从迷蒙的困意中唤醒，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发现十米开外的斜坡前有两个奇怪的土包。
张极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腿脚走过去。
是坟头……
张极咂咂嘴看着木头做的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刻字，心想这人应该是没上过学，这字儿还没他家鸡啄的好看。
痕迹深浅不一，但看木头的新鲜程度和周围的环境，亲人应该经常来打扫和换新的墓碑。
“待我来细细分辨一下，嗯，第一个字是父，父……张泽……林之墓，父张泽林？”
张极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母……王忍冬之墓……”
话音刚落，刚刚那只叫唤的乌鸦几乎是擦着张极的耳朵极速飞过，留下身后一片静寂的山林和一道僵直的身影。
／
地窖上的木板被揭开，白日里还慈眉善目的老妇此刻却像索命的厉鬼。
“小娃娃，老婆子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你既然被我们抓住了就不要想着还能活着逃走。”
“呵，怎么？现在不怕吃人的妖怪了？”
老妇人怪笑着，“小娃娃都被抓住了还嘴硬。”
从一旁的桶里舀出碗什么东西，像给猪喂食一样倒进地窖里放在一堆烂苕上的木盆里头，酸臭的味道开始在地窖里发散开来。
“吃吧，这可是你的最后一餐咯。”
“怎么？也想给我浸猪笼？”
那双黑黝黝的眼直盯得老妇心生寒意，想着一会儿得让人把他那双眼也给剜了去。
地窖再次被遮盖起来，灵敏的嗅觉让他现在很不好受……
他其实没想过要他们的命，对于父亲母亲，他没有一点记忆，更谈不上有感情，所以也说不上为他们报仇。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都放过他们以后还要他死。
既然精怪的故事讲得那么好，不让你们亲眼见见，岂不可惜？
／
张极回到村长院子的时候，刚好碰上回来休息的村长儿子。
“吴大哥，那对来村里的夫妻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记得，叫王美芳和张泽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十几年前了。”
那隐隐约约怀念的口吻张极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一件惊天大秘密，可奇怪的是他没有害怕，只是突然确定了，还松了一口气。
这么有能耐，应该不至于受伤了，只是人去哪了？
夜半时分，张极朦朦胧胧中被一阵猫叫声吵醒。睁眼才发现，是那只刚来村里时就特别喜欢围着小宝打转的狸花猫。
“乖啊，你怎么进来了？哥哥要睡觉了，别叫啊。”
狸花猫腾地从地上跳到床上，用头去拱他，一阵反常的行为下张极也清醒了大半，“怎么了小乖乖？”
竟不自觉带了小宝的口音。
猫咪咬着他的内衫袖口直往外扯，张极也只得顺着它的动作下床，穿好衣服鞋子便跟着出门。
“小乖乖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去找小宝吗？那也行，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多远啊？或者你能不能跟小宝说一声……”
张极笑着和前面带路的小猫开玩笑，说不定它能听懂了？
“前面没路了，小乖乖？”
这是村子靠河最高的一个山坡，河边隐隐约约一些热闹的人声传上来。
张极好奇的往山坡下的河岸探出半截身子，下面是五六个火把，还有个笼子一样的东西，里面好像还关着什么。
张极看不清晰。
狸花猫挨着他的裤腿蹲下，蹭了蹭，撒娇似的叫了一声，张极的视野顿时清晰不少。
是讲故事的老妇还有吴大哥，剩下几个都是村里的壮汉，“这是在干什么？”
笼子编的属实紧密了一些，他艰难的看了好久，突然对上一双幽幽发亮的眼……
“小、小宝？！”
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张极想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是他的身份被发现了，他们要除妖？他得去救人！他尝试着朝他们喊了几遍住手，但好像没有一个人听见。
他们开始推着那个笼子往河中间去，张极红了眼，立马要从山坡上直接跳下去，可身子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别下来。”
原来娘亲窒息死亡时的感觉是这样……
他看见张极了，他不能下来，这群无知的人会把他一起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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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极再次醒来还是在村长家的那张床上，看着窗外老实憨厚的村长一家，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往上窜。
小宝，真的死了吗……
吴勇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直盯着他们也不说话的张极感到疑惑，“小极怎么了？厨房有吃的，你去拿。”
“你们把小宝……杀了。”
“什么？”就只能看见那两片嘴唇上下碰碰，可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骗我说小宝回去了的！”
吴勇挠了挠头，这孩子是不是得病了？
张极慢慢冷静下来后也察觉到，只要他说关于小宝的事，他们就什么也听不见，可一谈论起别的，就恢复正常。
“我去厨房拿吃的。”
“嗯，特意给你留的体面的。”
厨房的大铁锅里偶尔还有一两缕热气冒出，灶里的火星也不再噼啪作响。
张极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发呆，一阵清风拂过，他愣了愣突然开口，“小宝，是你吗？”
可除了前院村民们热闹的交谈和面前婆娑摇摆枝条的老树，什么动静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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