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文 | Misakey

天空伴着余晖，像被涂满了橙黄色的水粉颜料。走出咖啡店，郑号锡心里苦笑。这一个半小时的交谈，他除了记住那句“夏琴要调职去首尔”，其他的都没有听进去。

韩斌话语之间透露着一丝强者的挑衅和鄙夷，而那一刻的郑号锡，无力反驳。

他问：你现在可以给她一个怎样的生活？

他困在这句话里，思绪混乱。

现在的自己，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复。每个男人都有在感情里占主导位置的自尊心，他也不例外。

按理说，他和夏琴已经算是见过家长，不出意外父母会让他们考虑结婚的事宜，这样的流程看着没有任何问题，他也早就在心里有了答案。

可问题是，他和夏琴其实还没有仔细讨论过未来的选择，他们是定居在梧川，还是回到从小长大的K市，或者，夏琴其实有别的打算？

他不知道，他甚至胆怯了，不敢去问。

他其实是害怕听到那些和自己预测不同的答案，这么看来，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吧。

当他们的感情出现了分岔口，他该如何选择呢？

从过去到现在，只有两个人会让他因为害怕达不到对方期望而有所顾虑，一个是郑父，另一个人就是夏琴。他既愤怒又自责，凭什么韩斌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些，而他竟然在某一刻闪过【或许他会比自己更适合她】的荒谬想法。

人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喜欢透过他人来看清自己。送父母离开梧川那天，他自认为他们会顺顺利利地走下去，而此刻，现在，他却不得不停下来去思考，关于夏琴的未来，关于他们的未来。

一只脚刚跨入社区店，他就看到一只小泰迪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蹲下抱起来，也认出了这只泰迪是今天早上一个年轻女人送来寄养的“留守儿童”。

“波比！你别乱跑啊！”

“怎么回事？”

看到是郑号锡，小娜不由得紧张了一下，然后迅速抱走这只叫波比的泰迪犬，回答：“刚才想给它挪个地儿，结果这家伙一开门就跑了，还好遇到号锡哥，不然跑了我就死定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给宠物们收拾的时候，一定要关门！”

郑号锡这一吼，直接给小娜吓得立正了。

她还没见过郑号锡发过这么大火，或者说，她没见过郑医生真的生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秉着员工对老板的关心，她还是不怕死地小声问了一句：“号锡哥？你怎么了？”

郑号锡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连他自己也被吓到了，眼睛开始四处飘移，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小娜还想问些什么，郑号锡就大步走回办公室了。

“好奇怪啊？”小娜摸着波比的头，发出疑惑地感叹。

走进办公室，朴智旻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他已经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下班，今天他有约，所以提前打了报告说会早点下班，郑号锡应了声好，坐回位置上，开始揉着两眼之间的山根部位。

“号锡哥，今天找你这个男的到底来干嘛啊？她不是夏琴的上司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郑号锡不由得皱起眉头，抬眼对着朴智旻冷冷地说：“你不是要走吗？”

“哇……你这样子太可怕了！怎么了？”

“不想走就别走了，留下来上班！”

“我走走走！干嘛呀这是。”于是，朴智旻背上书包走到门口，觉得不安停下来回过头，“你确定没事？”

“啧……”

“好好好我不问。”

朴智旻拉开门，又听到郑号锡喊了一声。

“智旻，今天的事别告诉夏琴。”

“诶？”朴智旻身子走到门外，探过头露出疑惑的脑袋，“什么意思？”

“没什么，之前我有点事让他帮了忙，所以不想让夏琴多想，你就别跟夏琴说这件事就好了。”

“知道了，我保证守口如瓶。”

他说谎了。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就算郑号锡再怎么能藏事，分辨恋人情绪好坏的能力，夏琴还是有的。

察觉到今天的郑号锡有些反常，她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从厨房切了一些水果走到他身边。她抱着ipad主动靠在他身上，一口一个给他递着。好在郑号锡没有拒绝，配合地吃着，只是他一言不发，直直盯着腿上的电脑发呆。

碗里的水果还剩下最后一个，夏琴坐起身，将最后一个水果递到他嘴边，他刚一张嘴，对方的手就缩了回去，随即而来的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嘻嘻。”

夏琴把下巴靠在他肩上，露出一双得意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郑号锡关上电脑放在一旁，转身将身旁的人抱在胸前，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说着：“今天心情这么好？”

夏琴伸手搂住，噘着嘴摇摇头，问道：“可是你心情不好啊？”

一向个人情绪不容易外露的郑号锡，竟然也有被人识破的一天，他微微闭上眼睛摇摇头，笑着回答：“没有，就是有点累。”

“那我给你捏捏？”

夏琴伸出两只手，做出要捏肩的动作，刚想起身就被郑号锡按回去，重新抱紧在怀。

“不用了。”

太离谱了，郑号锡第一次有了希望面前的人可以安静一点的想法，他现在确实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他又害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怀里的人，依然用他的冷静克制着慌乱地情绪。

“号锡……”

“我先去洗澡，你别等我了，先去睡吧。”

“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琴拉住住起身的人，将他按回在沙发上。紧接着，她跨出一条腿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对，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复杂。

“这么主动啊？”郑号锡顺势搂住她的后背，调侃着。

“我问你话呢。”夏琴推开他的手，语气更加严肃，她可不想跟他开什么玩笑，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心神不宁的郑号锡。

四周弥漫着冰冷的气氛，两个人仿佛静止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郑号锡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吻着，移开目光回答：“没有，就是今天遇到一个难搞的客人，被说了几句，有点心烦而已。”

所谓难搞的顾客其实也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他现在看到夏琴，就会不自觉想起下午韩斌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想要问一句【为什么要去首尔的事情不告诉我？】

“谁啊？谁敢说我们郑医生啊？”

夏琴这个傻瓜居然真信了，还表现积极的要去找对方评理，然而郑号锡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觉得耳边太吵了。

“没事……”他拉住她，示意她安静下来。

“不行，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找她……”

夏琴的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刚起身就被面前的人重新抱进怀里，下一秒是他带着些许蛮力的wen。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样更好的办法，他需要一点发泄，哪怕发泄的对象是她。

————

————

爱情之所以和其他的爱不同，正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是从绝对的陌生到极致的亲密。爱一个人本身就没有太多的理由，被理智冲昏头脑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水流声从他身后传来，两个人面对面静静地坐在浴缸里，她双手抱膝一言不发，脸已经红到不能直视，从耳朵到脸颊，再到上半身的肌肤，而郑对面的人，用一双深邃认真地眼睛看着她。

“过来。”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安静的让人害怕。夏琴头一回产生了不安的感觉，可是听到那句“过来”，她还是乖乖抬起了头，挪着身子靠过去。

郑号锡没有像刚才过分的举动，他只是关了身后的水龙头，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盖在夏琴头顶，轻轻擦拭。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夏琴有点想哭，好在他的温柔还在，体现在他陷入发丝的五指里。她用力摇摇头，脸上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头发滴落的水。

“号锡，我害怕。”

他停住手头的动作，面部微微抽动。他开始自责，懊恼自己刚才过分的行为，他说过会保护好她，也说过不会再让她受伤害，那刚才的行为又算什么，他和赵宇一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宣泄，对她占为己有。

而更让他难受的是，夏琴自始至终都没有拒绝。

他望着她身上的wen痕，他承认自己有故意的原因，因为他想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淤血也好。

夜深人静时分，夏琴被噩梦惊醒，她轻轻转过身，看到身边熟睡的男人，一时之间竟有些心疼。

“拜托，也让我懂懂你好吗？”

她不争气的眼泪再次流下来，想要抱住他的手也缩了回来，她一个人在黑夜里啜泣，裹紧被子翻了身。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真实的可怕。

在第三天，郑号锡突然提出要搬回901住几天。

理由是社区店要扩大门店，他需要做很多前期准备工作，不止如此，店里的一批药物出现了质量问题，也让他头很大。

夏琴自然是理解的，她只是不喜欢郑号锡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她也想参与帮忙，但却遭到了拒绝。

这天下班，郑号锡从801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准备上楼，夏琴小跑着将他拦在玄关口，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号锡啊，留下来也可以的。”

以前多晚她都会等他，也没有介意他加班到深夜爬上床，用粘人的拥抱吵醒熟睡的她，现在因为这些事，他却突然说要搬上楼，这让夏琴内心很不安。

“等事情忙完了我就下来，这几天恩叔也回来，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没有打扰！”夏琴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勉强，但她真的不想让他离开。

“乖，听话好吗？”

“号……”

没等夏琴说完话，郑号锡便速速带上门离开了。

她多想问一句，到底是怎么了？

她感觉到了，从那天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多了一层隔阂，说不上具体是什么隔阂，就是想要靠近的心却被迫慢慢远离。

爱情的魔力比想象的要更加强大，郑号锡不在家里的这几天，夏琴在工作中也心不在焉，早会上的工作汇报讲的乱七八糟。

早会结束，韩斌喊住夏琴，对她关心问候，夏琴没有多说，摆摆手说没事，就继续回去工作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但在这件事上，她不能控制自己。

他们分开的一周，也是没有相见的一周。她再也忍不住了。下楼跑去社区店找人，结果得到消息是，郑号锡前天就去了疾风总店，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夏琴有些心灰意冷，郑号锡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她。

“夏琴姐？你怎么了？脸色看着很不好？”

小娜倒了一杯水走过来，夏琴没有喝，站起来背上包，笑着说道：“如果号锡来了，你跟他说我找他。”

“夏琴姐……”小娜喊住夏琴，“你和号锡哥是吵架了吗？”

吵架吗？夏琴苦笑。

说来更是奇怪，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反而是夏琴更被动。

“小娜……号锡最近是遇到什么事吗？”

小娜倒是认真的想了想，这几天郑号锡确实也有些冷淡，虽然他在工作上没有任何懈怠，但与人的交流上变得少了，而且，脾气也变大了。

“你这么问，是有点奇怪。”小娜看了一眼问诊室的人，转过头对夏琴说，“不如问问智旻吧。”

被喊来的朴智旻顶着一头雾水，也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夏琴失落离开之时，他突然大叫一声。

“嗯？”夏琴回过头，脸上满是期待。

“啊……没事，我刚才是想到还有工作忘了做。”

夏琴低下头，淡淡一笑，对小娜和朴智旻说再见后，就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家关上门，看着空旷的屋子，心头的悲伤被放到最大，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听到异常的哭声，四月从某个角落冒出来，步履轻盈向她走近，猫鼻子先是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顺着她的大腿爬到身上，用两只灵活的猫爪子踩起了奶。

真是讽刺啊，连四月都知道她现在很难过，为什么郑号锡要这样对她呢？她想不明白。

“喵呜～”

四月叫了一声，夏琴擦干眼泪，看见一双清澈的猫眼正好奇的望着自己，她默默四月的头，将沉重的它抱在怀里。

“四月，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是夏琴想过最坏的答案，也是她心里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喵～”

都说难过的时候睡一觉就好了。早上起床，两只眼睛肿的不成样子，她随意的画了个妆拎着包就准备出门。

电梯门打开，她看到里面的人，驻足了一下。

好陌生。

这是她第一感觉，而更荒谬的是发生了，里面的人竟然也没有和她打招呼，而是站在一旁低着头，等着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

就像被人从头顶泼了一盆冷水，夏琴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单手扶着墙站在一旁，抱着身体慢慢蹲下来。

这几天她一直努力给他找借口，他只是太忙了所以忽视了自己，可是刚才在电梯里的那个人，那双并不愿意抬头看她的眼睛，让她彻底感受到了绝望。

原来，就算两个很爱很爱的人，在选择分开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

一楼到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靠在电梯角落的人恍恍惚惚地走出来。此时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满是泪水。

他机械地擦走眼下落下的水珠，吸了吸堵塞的鼻子，走出了单元楼。

他是个胆小鬼。

读书的时候同班死党就这样形容过郑号锡。他怕昆虫，怕游乐场的游戏机，怕别人从身后吓他。

后来他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职业，当医生。

面对那些鲜红的血液，他却没有退缩。他拿起还没有一根手指粗的手术刀，划开了实验室兔子的肚子，从里面满满掏出内脏，仔细观察。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打破了胆小鬼的称号。

如今，他又一次变成了胆小鬼。

自卑，不安，迷茫。

在感情里，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通情达理，也没想想象的那么温柔。

然而这个前提是，当他真正爱上一个人以后。

朴智旻和小娜早就看出郑号锡的不对劲，他沉默少言，郁郁寡欢，和夏琴的互动也变得越来越少，或者说，没有了任何互动。

两人中午吃饭时还在八卦，他们会不会偷偷地分手了。小娜踩了一脚朴智旻，没好气地说：“呸呸呸！我好不容易饭的cp！你别一句话给我凉了！”

朴智旻无奈地撇撇嘴，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饭。

这天晚上，郑号锡突然说要请大家去吃饭，小娜和朴智旻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夏琴姐去吗？”

“不用。”郑号锡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们的团建而已。”

总共就三个人，说团建过于牵强，不过既然老大请吃饭，小兵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们去了市区一家环境不错的居酒屋，有烧烤有韩食，但当小娜问郑号锡要吃点什么，他很直接地回了句：“给我拿几瓶酒就好了。”

这场饭局的意义，根本就是郑号锡一个人买醉的陪同。他全程几乎没有动过筷子，旁边的酒一瓶接着一瓶的空，朴智旻见情况不对，拦住他。

“号锡哥，你不是说团建吗？你不能光喝酒啊！”

“我吃不下。”

朴智旻继续阻拦，说道：“就是因为喝太多你才吃不下啊！”

郑号锡又开始吼人了，“我买单，我想喝就喝！”

朴智旻也来了气，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反驳道：“我管你买单不买单，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之前的郑号锡哪儿去了？”

郑号锡冷笑一声，挑眉看着朴智旻。

—— “你懂我吗？”

—— “你了解我以前是什么人吗？”

—— “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这三句话，朴智旻像是被震慑住，酒瓶被人反夺走，什么话也说不上，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从清醒到酩酊大醉。

接到朴智旻打来的电话，夏琴正在公司和同事赶第二天要交的方案，对方场所太过吵闹，她没听清楚，只听到了郑号锡，喝酒等关键词。

她从座位上弹起来，但又突然想起那天在电梯口冷漠无情的眼神，她深呼一口气，坐回原位。

【我现在很忙，你们照顾一下吧。】

这是她发给朴智旻的一条短信，再无其他。

小娜和朴智旻已经确定二人之间发生了矛盾，他们决定把郑号锡先送回家，结果发现郑号锡竟然没带钥匙，最后只能送到朴智旻家。

一进门，郑号锡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开始吐，一阵翻江倒海，今晚根本没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朴智旻一边收拾一边吐槽，说一个单身狗还得照顾一个有着感情问题的男人，真是太苦了。等他收拾完，郑号锡也从厕所清洗完出来，他环顾一周，没好气地说：“跟鸡窝一样，这么乱……”

“您上次还来我家住了一晚，忘了？”

朴智旻到了一杯清水给他，拍拍他的肩膀翻了个白眼。郑号锡一口气哦喝光杯子里的水，走到沙发上倒下来。

“号锡哥，你跟夏琴姐到底怎么了啊？”

问题问出来，郑号锡彻底沉默了。

朴智旻也不敢继续往下问，只能去房间给他找换洗衣服，等出来的时候，郑号锡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另一边，夏琴走下车对驾驶座的人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就走。

“夏琴！”

夏琴回头，看到韩斌拿着一袋资料走过来，犹豫了一会儿递给她。

“名额还在，确认表就在里面，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夏琴无奈一笑，在调职这件事上，韩斌可比想象中要更执着，她知道现在拒绝无异于给自己浪费时间，索性拿过那袋资料，挥了挥说：“谢谢。”

资料无非是那些纸质合同和一个确认表，一旦她确定要去，也就意味着，她跟郑号锡就成了异地恋，而异地的这一年会发生什么事，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她看着无声电视干笑着，这个问题根本轮不到她想，也许，在他离开那天，他们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睡前她打开衣柜找明天要换的衣服，突然就发起了呆。

衣柜里还有他的几件衬衣，袜子整齐的放在抽屉里，他喜欢的夹克也没有带走，每天都会用的香水摆在她的梳妆台上一起，所以总会用混。

他们之间已经留下太多美好的记忆，哪能说忘就忘。

这时，朴智旻发来了一张郑号锡在沙发上睡着的照片，而就在看到那张睡颜时，夏琴再也绷不住，坐在床上大哭起来。

这一晚，她也失眠了。

人总喜欢在深夜做决定，因为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勇气告诉你自己，你这样做也可以。

比如，她同意调职。

既然他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她，那么她也可以。

第二天一早，夏琴把确认书放在韩斌眼前，对方的表情是又惊又喜。他还问了无数遍，你真想好了吗？

夏琴坚定地点头。

“好，那你准备准备，下个月中旬就能走，宿舍你不用担心，会有安排。”

“下个月？”

“嗯，是不是太快了？”

夏琴沉默了一会儿，又摇摇头。

“没事。”

“夏琴，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让你反悔了？”韩斌知道这么问很唐突，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也许，他才是这场游戏的终极赢家。

“没有什么理由，我只想为我自己负责。”

“那你那个男朋友呢？”

夏琴撇开他疑惑的目光，苦笑着回答：“顺其自然。”

好一个顺其自然，夏琴怎么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说出这么坦然的四个字。

她确实是只能顺其自然，她也不得不去顺其自然。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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