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安全漏洞【158】

【158】众厄之灾（其一）

按照常理来说，心理医生恩斯特龙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他现在已经年过六十，就连他那打理杂货商点的侄子都劝说他应当“放下工作，享受自我”了，毕竟，有些人想要整天无所事事，还求之不得呢。

可六十五岁的恩斯特龙就像死不服老一般，在被社会保障局要求退休后，他拿到了自己的第一笔退休金。

在这之后，没有犹豫与迟疑，他转而将自己的心理医治能力运用到其他方面：义务护工，负责照看那些略显特殊的病患。

庞顿中城重犯监狱的娱乐活动室内，被押运至此的囚犯们结束了一天上午的劳动。他们最喜欢的快乐时光又要到了：恩斯特龙医生的心理课程。

实际上，绝大部分囚犯都不在乎恩斯特龙说了什么，以及他们又能听懂多少、悟出多少东西，他们只是喜欢这样坐在加了软垫的木凳上，打打瞌睡、用脑子开开小差，还不用去劳改工厂与农庄里，为生产线与除草四处奔忙的生活罢了。

这节课的内容是绘画—画出他们内心所设想的世界—恩斯特龙也会依照这些画作，对囚犯们的心理状况进行评估。

没有人不想做，没有人敢不做，除非他想尝尝四位狱警手中那些带电警棍的滋味。恩斯特龙为他们提供的绘画工具还算齐全：各色铅笔，蜡笔，油画棒，最后是毛笔与小罐彩色油漆。焦痕小姐认为，恩斯特龙这家伙对此可能是上了心的。

“很好，潘妮小姐。看来这项课程对您的影响十分明显。”从焦痕小姐的画上，不难看出她也有些尚存脑中的艺术细胞—蜡笔勾勒出的花朵、草地与几朵蓝色漂云。焦痕小姐—现在她允许这位医生直呼自己的本名—她用铅笔绘画出另一个自己，一个在草地下漫步、满脸笑容的自己。

“因为它们能帮我统治世界，你这个傻瓜！如果你真的是个医生，那你真该先去医一下自己的脑子，自以为是的家伙。”当恩斯特龙看到那位死灵法师画上的铅笔素描风格骨架，并对穷奇做出询问时，以上便是穷奇做出的回答。

黑程式抬头望向被两名狱警给予警告的穷奇，嘴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啧啧”声后便又拿起一根红色蜡笔。恩斯特龙调整好心态，走到翘着左腿作为画板支架的黑程式面前，黑程式决定将自己的画命名为《克里斯•阿夫顿的覆灭》。

“这是张不错的—唔—你还需要再努力一点儿。”前一秒还被恩斯特龙夸赞为还不赖的画作，在黑程式使用两小罐红色油漆为它增光添彩后，竟变为一幅克里斯•阿夫顿被肢节后血流遍地的惨状。

恩斯特龙也一改做出称赞时的语气，清了清嗓子后便去观看其他罪犯的作品。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在众多罪犯亲手创造的神魔鬼作之中，黑程式相比之下竟还能称得上是正常—唔，不信的话就亲自去看看好了。现在，恩斯特龙他需要一杯中国龙井来冲掉心中的忧虑。

绿林游盗的画上充满了用铅笔尖端戳出的圆孔，大小不一。画面上的四个人影被无数颗圆孔与黑点刺穿—这就是等他出狱后要做的事，让那位克里斯•阿夫顿与维多莉娅•格兰警官遭受到万箭穿心之刑，之后就是那只铁皮熊和他的机械狼朋友！

引擎大师绘出的越野车倒还算不赖—如果不是车下画着一具无头尸体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尸体的主人不是克里斯就是维多莉娅—不，实际上，他希望那底下的尸体能是墨菲斯，一位能够化身为阴影的恐怖女人，那个将他揍到入狱的家伙。

“拜托，我才懒得画呢。随便了啦，我不在乎。”鬼面锯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第八艘纸船折叠完毕。这已经是她第二十次索要纸张了，在她的圆锯与五指配合下，那些白纸不是成了剪纸艺术品，就是成了纸船与纸天鹅。

“等我从这里出去后，我会站在庞顿中城最高大壮观、信号最好的建筑上开一个有史以来最宏大的演唱会—等着瞧吧，在我的最后一曲结束后—我会爬上顶楼然后跳下楼顶去，我所有的歌迷们都会尖叫然后伸手接住我！”

听完冲击波对自己作品中的画面描述，恩斯特龙顿时松了口气：很好，原来他画的不是要轻生跃下啊。只不过，以冲击波画上的那种高度来计算，就算高楼下的人群能够接住他，重力加速度所造成的冲击，也足以让他全身骨折了。

“好了，现在午饭时间到，人渣们。焦痕小姐，去换好你的供餐围裙，你们的涂鸦艺术课结束了！”新来的典狱长可没有费曼多那样好说话，鲍斯威尔的作风向来都是这样：囚犯们听话是应该的，不听话就要挨揍。胶皮棍只是最轻的刑罚，他手底下还有不少手段可用来“医治”他们的内心。

“长官，有人想要来探监。”新来的狱警卓尔对鲍斯威尔行了个礼。在他用一种夹杂着颤抖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以及被探监者的姓名后，鲍斯威尔提醒他不要忘了多加几件保暖服—下次说话时再这样哆哆嗦嗦的，那就去禁闭室好好“暖和暖和”吧！

“是，是，长官。”卓尔又对鲍斯威尔行了个礼。鲍斯威尔也将囚犯们的行程安排临时修改：所有人，恩斯特龙除外。加上因昨晚的餐厅斗殴而被关禁闭的锈铁探长与胡桃杀手，所有人都去探监室里接电话，有人要来看他们丢人现眼了！

“这家伙的态度可真差劲，我想用胶水把他的嘴巴封住。”绿林游盗对鬼面锯搭讪道。鬼面锯用镶有锋利圆锯的右臂警告了他：她可不是适合谈恋爱的类型，另外，她只是台拟人型号的机器人。人类的爱情与荷尔蒙分泌，她不在乎，也感不起兴趣。

“直接锯掉声带会更利索。”黑程式回应了绿林游盗的话匣，之后，在抵达探监室前的三分钟里，他们又在一起聊了好多。从如何对鲍斯威尔进行报复，到将以克里斯为代表的警员们送入万劫不复的有效方法。

鲍斯威尔在众人身后举起警棍—这次是他自主研发的改良版本，附带针头、碎玻璃渣与小型刀片—谁想要成为第一个实验者？黑程式与绿林游盗选择闭嘴，他们知道，他们都不希望鲍斯威尔口中的“第一名”会是他们自己。

做噩梦时，最可怕的不是梦本身，而是你知道这是梦，却又无法醒来时所带来的绝望感—梦中的灾厄与鬼怪可能是虚假的，可那种惊吓所带来的恐惧感确是真实的！雷诺斯知道这是梦，并且，这么绝不是什么好梦！

化工厂入口的标牌开始闪烁，像是马戏团大帐前侧的彩灯一般。可那些混乱的颜色最终还是会归于一体，化为静脉血液般的深红—天空中下起大雨，阴云如观看这场恐怖剧目的观众般密排。

闪电亦然化作阴云们的催促声—它们催促着雷诺斯，希望他尽快入场。雷诺斯将大衣脱下后又用双手举起，用作遮风挡雨的临时棚屋，自天空坠下的雨丝，它们如钢针般冰冷尖锐—雷诺斯的皮肤没有被划伤，可疼痛与窒息感却又真实存在。

“斯佩洛—！”在视线模糊的双眼认清工厂中的人影后，雷诺斯不顾墙上那些色彩鲜明的纸质告示，冲过钢梯后到达工厂二层。他知道斯佩洛手中的东西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斯佩洛需要这笔钱—哪怕是来路不正，可雷诺斯必须阻止他！

“把东西放下，会有其他办法的。”可办法现在在哪儿？雷诺斯当时不知道，现在液依旧难以说清。可他要阻止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斯佩洛手握一大桶化工原料，满脸恐惧地向后退去—不，不能再让一切重演了！

这一次，雷诺斯抓住了他！可是，为什么—补，那只是斯佩洛的手套，为了不留下指纹与罪证所佩戴地。可斯佩洛的五指与手腕，竟在雷诺斯抓起手套地一瞬间自其中滑出，这名窃贼的身体，也自钢架搭建而成的桥梁上高速下坠。最终，斯佩洛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终末—

他的身体与那桶化工原料一起，坠入了工厂一层的废料储存缸中。没有人能从一缸充满酸液、强碱与高盐重金属的液体中存货，没有人。那是雷诺斯所接手的案件中的一个，它本可微不足道，只是一名赌徒在自食恶果，可是—

可是现在，那名赌徒回来了。不再是斯佩洛，而是招魂魔。不再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地小恶棍与赌徒，而是拥有超能力的重犯。在救下维多莉娅后，克里斯也曾带人前往那座荒废工厂进行搜捕，可是斯佩洛，他逃走了—以招魂魔的身份。

在丧尸般的嘶吼与尖叫声中，一切的幻境都被内心深处的真实恐惧所取代。身披钢甲的招魂魔自露天游泳池大小的储存缸中爬出，活像一具被收集并拼搭、激活的巨人骸骨—仇恨便是他的动力，现在，他的双手扼住了雷诺斯的喉咙。

“是的，没错，现在—我回来了—侦探—小—子—！”

沾满灰绿色酸液的骷髅头颅上，还附有些许微不足道的皮肉。强酸与蛆虫从招魂魔的口中涌出，像是被凿开的一眼新泉。雷诺斯的躯体在他自己的目睹下，被招魂魔溶为灰烬—啪嗒—噩梦破碎，是时候清醒了。

他还要感谢维多莉娅，是她在午夜时分打来的电话叫醒了他。这也没办法不是么？毕竟在昨天去接维多莉娅出院，吃过午饭并分别的时候，是他主动提出了要求：一旦发现招魂魔的踪迹，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第一时间内通知他。

和他猜测的一样，招魂魔回来了—带着一个新的计划，那便是洗劫庞顿中城的重犯监狱。更加不幸的是，维多莉娅推测，恐怕那家伙已经成功了。

“好了，在我们前往监狱调查清楚之前，有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吗？”雷诺斯坐上维多莉娅的警车后，摇滚弗莱迪的疑问便不绝于耳。现在可不是适合说个故事的时候—有个疯子正打算帮更多疯子越狱，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

就在同一时间，如果要克里斯对眼前的景象进行形容的话，那他很可能会学着迈克尔的口吻说出以下这句话：瞧啊，看啊—招魂魔，黑程式，绿林游盗，焦痕小姐，引擎大师还有冲击波，最后是胡桃杀手和锈铁探长。八个人争先恐后地破坏城市，想要争夺庞顿中城最大混蛋的称号—哈哈哈哈—有趣到有点儿危险！

在重犯监狱到中央城区之间，还有一段必经之路，那就是用于经过运河的渡河大桥。这是最后的防线，哪怕背水一战也要守住。罗克姗、蒙戈马利与奇卡就在克里斯身边随时待命，特警与防化部队也早已被部署完毕—只要发现那么一抹可疑的人影，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扣动扳机，狠狠赏他们一梭子。

暗蓝色的水面上弥漫着雾气，为这座大桥增添了些许神秘色彩。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生怕自己稍不留神便让那些罪犯溜走。一名狙击手更是到达精神崩溃的边缘，他希望那帮混蛋早点出现—早点开枪，也就能早点解脱！

呯—！终于，他再也无法忍受了，在听到一阵异样的响声后，他毅然决然瞄准响声发出的方向，扣动扳机。银白色的穿甲弹扫过地皮，将浓雾中的目标迅速击穿。目标因子弹冲击的作用被崩飞，坠落在地后又是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那只是个空罐头瓶，金属罐头，用来装意大利面、酱汁与水果蔬菜，还有罐装面包之类的。空瓶早已被铁锈折磨得锈迹斑斑，其上的图案与商标也早已不可辨别。不过至少它不是什么罪犯，只是个空罐头罢了。

不，不对。那不是什么罐头瓶—在察觉到前侧防线的异样后，克里斯举起扩音器，用尽全身力气对所有人发出命令：“快！佩戴好防毒面具！”前侧防线的特警们，在那只铁罐翻滚至通电铁栅前后的五秒钟内便陷入了昏迷，加上扑面而来的河面风，克里斯心中的不安也再度升起。

克里斯的灵敏的确值得嘉奖，可在招魂魔看来，这位小警员的表现还是过分逊色了。在克里斯即将拿到一副防毒面具的前一刻，不可控的无力感与虚弱笼罩了他的身躯与灵魂，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昏暗，三台安保机器人，也准备应对迷雾中的敌人。

“好了各位，我们的目标可不只是这些警察，”越过迷雾与昏迷的人群后，招魂魔一脚踢开两名睡相难看的特警，罗克姗三人还没有想要放弃的意思，真是难能可贵。可惜这种杯水车薪的抗争，也注定是徒劳无果，“而是这座城市。”

“你们能成功就有鬼了！”罗克姗反唇相讥，身体被金属包裹的锈铁探长与引擎大师一同前来，皎洁的银狼纵身一跃，便在引擎大师的脊背上踹出一处坑陷。锈铁探长对她挥出双拳，也被罗克姗逐一躲闪。

“我蒙戈讨厌木偶，我蒙戈现在要吃点宵夜！”胡桃杀手此刻成了蒙戈马利的对手，它也对蒙戈马利的态度做出回应，通过一把木锤与一段押韵歌谣的方式：“打鳄鱼，揍鳄鱼，复仇快乐得像是钓鱼—左闪闪，右晃晃—打不到我只能干着急！”

“你还是乖乖把路让开吧，小泰迪熊。我看你还蛮可爱的，今天我打算放你一马。可不要惹我和我的朋友们不开心—我的目标只有克里斯，和他身边那位胜利之女—哈哈哈—维多莉娅，不是么？”

焦痕小姐手中的引火装置被开足马力，她踢开一块路边的碎石，之后又与绿林游盗、冲击波一同围住护在克里斯身前的摇滚弗莱迪。至于鬼面锯与黑程式，他们似乎成了现场最清闲的人。

“这是你为数不多的一个好主意，这个点子我记住了。”

鬼面锯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薯条与曲奇饼干，一边对黑程式做出认可：在逃离监狱前将鲍斯威尔锁入禁闭室，然后搬空那里所有的自动贩卖机和小零售店，这个主意可真不错—至少现在他们为此受益了。

“好了，现在我们走吧。我们不能真的跟一具会喷酸的骨头架子混在一起，在我们吃饱之后，明天，唔后天，不不不，下周之前，我会想出新的犯罪计划的！”说完，黑程式一手拉起鬼面锯，一手提起四大袋便利店零食便转身离去。

“随便了啦，我不在乎。”说着，鬼面锯又从袋中掏出两块巧克力能量棒，味道还算不赖，比他们经常吃的牢餐“清蒸土豆泥”要好太多了—不止一次，黑程式与鬼面锯都认为那两盘“土豆泥”其实就是掺水的沙子。

绿林游盗将冲击波拉到一边，之后煞有介事地对焦痕小姐脱帽鞠躬：“你想要打第一拳么，美人儿？女士优先。”焦痕小姐剥开一包橘味泡泡糖，手中喷射出的橙色火光便是她的无言回应：“乐意效劳。”

两道刺眼的赤色火柱自焦痕小姐腕部的黑洞中喷出—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摇滚弗莱迪亦或克里斯，而是焦痕小姐身边的绿林游盗与冲击波。一发火焰突袭完毕后，目标被切换为蒙戈马利身边的胡桃杀手。

“闪开，大鳄鱼！”焦痕小姐对着蒙戈马利做出提醒，之后，那具中邪木偶的头上也燃起一道熊熊烈火。胡桃杀手的歌谣也被又一段求救声所取代：“火，火，好大的火！我木偶王最讨厌火！火花小姐她笨手笨脚，烧到我都是她的错！火，火，该死的火，我木偶王需要点水灭火，不要再烧了，这该死的火—！”

“好了警长，现在快走吧，他们交给我来对付！”混乱之中，焦痕小姐扶起恢复神志的克里斯，并帮他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在克里斯与警队、摇滚弗莱迪等安保机器人一同撤离之前，克里斯又转过身去，询问焦痕小姐她这么做的原因。

“你忘了么？我对一个人有过承诺，现在我要做好人的。”焦痕小姐说完，又将火焰对准了身后的混乱与暴动。这一刻，她也对克里斯做出承诺：“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和这帮坏男孩儿们说。”说完，她又对克里斯眨了眨眼皮。

与尤伦卡的…承诺么…？现在，克里斯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他甚至没能再多驻足几秒，对焦痕小姐说上声谢谢。对焦痕小姐来说，看着这位尤伦卡所关心的人安全离开，这就足够了。

“很好，小家伙。你会为自己的鲁莽与无知—”招魂魔饶有兴致地望着焦痕小姐，手中的酸液如暴雨般泄泌而出，坠落在地并开始腐蚀马路上的柏油沥青，“—而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