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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一)

2022-08-22 01:13 作者:楠翛  | 我要投稿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草木黄落而菊始华,仓庚鸣而鹰以化。

 

眼前一片米黄色,我意识这片米黄色束缚住了自己。外面的颠簸,和愈强的拥挤感,带来严重的不适。我开始挣扎,努力去捅破这层束缚。

碎裂声传来,我双爪用力一撑,便出现了好大一个豁口,阳光如水涌入。我看见了自己那双白爪子,沐浴在阳光中,还有一个黄色的身影。

他说:“是一只白伊布。”

他的声音和我眼前的画面一样模糊,他好温暖。

“白伊。”我只听到了这两个字,迷迷糊糊地念了声,但很快又睡着了。

这就是我出生时的记忆,在不久之前。我出生在一段漫长的旅途中。

后来我知道,我和那黄色的身影,还有路上的形形色色,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宝可梦。他们称呼那黄色的身影为雷伊布,或是雷布。叫我作伊布,还告诉我,我和雷布都是伊布。

我讨厌他们伸爪去揉我的脸,我的头,特别是耳朵!这时,我会躲在雷布身后。当听到他们有人叫我白伊布时,也会驻足,这是我出生时听到的第一个词。当我发现其他伊布时,我便恍然明白了“白”字的含义。

我也发现我可以看到宝可梦们所看不到的,他们身上那五颜六色的光团,雷布似乎一直知道。但那时,我也只会“白伊~白伊……”的叫呢。

 

马车从颠簸逐渐变为平稳,却把我惊醒了。睁开眼看到了雷布,我正睡在他的怀里。雷布倚在马车的窗边,云渗着浓艳复杂的色彩。

“还可以再睡会。”雷布说,钴蓝色的双眼望着窗外,平静的反射这夕阳的光。他看的很远,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山丘和乱木。

他伸爪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爪上的肉垫粗糙而温暖,很舒服,我也熟悉他身上的味道,眯着眼,很快又睡意弥漫。

车子转进蜿蜒迂回的山路,拉车的小火马却说已经走上大道了,很快就能到。马车驶入霍伽森林,来到了里面的伏灵镇。此时整夕阳西下,山林遍布着余晖,不时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路旁的苇芒花随着微风飘摇。山林一层层地尽染秋天的情绪。

在结算路费时,我看到小火马身上那黄色的光团,有一股鱼腥味。但我突然感觉很饿,便很不情愿的把那光团吃掉了。

抬头时发现雷布看了我一眼,他付完钱后,小火马忽然说多了,又还了些回来。

雷布拿起行李往镇里走,我连忙跟上,大喊着等等。我进步很快,已经会说不少话了。

傍晚的街道总是充斥着闲逸,都是倦鸟归巢的宝可梦们,享受着片刻的慢时光。

镇上在我看来,和旅途中遇到的镇子,没太大区别,有点人烟稀少,有点山林所感染的静谧。特别的就是半山腰上有一栋很高的别墅,隔很远都能看到那高高的阁楼,仿佛就是为了让人能远远望见。

不知不觉间,我和雷布来到了镇上的一家旅店,这时的旅店一楼有很多人,四季鹿,一雄一雌的超能妙喵,扒手猫。大概率是因为老板限时的半价酒水。

我听到了悉悉簌簌的谈话声音,调酒时冰块与杯壁碰撞的声音,胡桃木金边的唱片机正在低吟,整家店都融入音乐的纹理中。

雷布揉了揉我的脑袋,说:“多听多学,少说话。”

“白伊知道了。”

大狼犬站在一个简陋的吧台后,系着海棠红的小蝴蝶结,多了几分文静。他彬彬有礼地对雷布说:“需要什么帮助吗?”

“一间客房,要住一些日子。”

大狼犬露出很标准的微笑,熟练的拿起酒杯,倒上了杯调好的酒。他说:“我让人去收拾。有朋自远方来,先喝杯酒休息一下吧,白送的。”

我趴在吧台上,闻了闻那杯酒,是种很特别的香味,感觉甜甜的。

雷布抱起我说:“小孩在,就不喝了,一杯水就行。”

“那我给她倒杯果汁吧。”大狼犬倒了杯水又从冰柜里取了瓶子,为我倒上了一杯橙色的果汁。我在与雷布交换眼神,取得同意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甜甜的,很好喝。

大狼犬用一块洁白的手帕擦爪,说:“她的眼睛真像蔚蓝故事里描述的里若龙尼,不是吗?”

雷布没有说话。我的眼睛是很特别的灰紫色,这我很早就发觉了,并不在意,但我很好奇大狼犬说的话。

“里若龙尼是什么宝可梦,蔚蓝故事又是什么?”我好奇地问,全然忘记了雷布的叮嘱。

“里若龙尼是故事里的一个善良的女孩的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宝可梦,故事里她可以食谎言。至于蔚蓝故事,我相信你身旁的雷布会讲给你听的。”大狼犬眯眼笑成弯月,“这是一个经时间淘洗下充满故事的地方,有着充满故事的人和物。”

“他不会,他从来没给白伊讲过故事。”我生气地说,雷布其实很少和我说话,更别说是讲故事。更多时候,他的话很少。

“我能打听些白雨的事吗?”雷布忽然问。

“当然,如果你能给予我与情报等价的东西。这的规矩哦。”大狼犬神秘地说。

“我想想看吧。”

这时大狼犬身后的铜铃摇了摇,他给了我和雷布一串钥匙,说:“房间整理好了,请客人们去休息吧。”

在我和雷布转身离开时,大狼犬忽然又说:“那她又是不是里若龙尼呢?”

雷布垂眸笑笑,回道:“按着规矩来吧。”

 

我将自己浸泡在温水里,香柏木做的木盆有种特别的芳香。我很享受洗热水澡的过程,相对弄脏身上的毛让我很不适,但一身白色的毛太容易弄脏了。沐浴洗漱完后的我扑到床上,感受着绵软的床托起自己疲惫的身躯。

“等毛干了再睡,会感冒的。”雷布在一旁收拾着东西,又将一床被褥铺到沙发上。

“不一起睡吗?有又大又软的床欸。”我说,兴奋地用双爪比划着床的大小。

“你折腾得我睡不着。”雷布说。

“可白伊一只布也睡不着啊。”

“那你睡着我再走吧。”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着,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雷布,老板说的蔚蓝故事是什么啊?”

“你不是说我不会讲吗?”

“坏耶。”

“我为你讲,接下来几天可要你帮我些忙。”

“好。”

“相传海有一座漂浮海上的城市被称为希瓦德尼,它的核心——海之神殿与一位神明息息相关,神明与宝可梦携手筑成的这座城市,是海洋宝可梦文明的温室。随文明的发展,许多弊病涌现,谎言在繁华的内部滋生,直到那能吃谎言的女孩里若龙尼的出现。她被平民认为是神明派来拯救城市的使者,海城顿时陷入严重的斗争中。”

“同时陆上一个国度的迅速崛起,希瓦德尼的宝可梦们不以为然。后来一次灾殁的降临,巨浪与漩涡中止了这场斗争,也让城市遭受重创,许多地方成了一片废墟,据说富豪们的珠宝如群星坠入海底。几年后希瓦德尼被那国度划为国土。片刻的安宁后,在紧跟其后第二次的灾殁里,城市还是沉没了,古老的神迹,繁华的文明一齐沉没……”

“这便是大概的蔚蓝故事,其中还是有很多空白,有说那位神明常怀思念,而思念的是谁?为什么会有接连而来的灾殁?是否是所谓的神罚等等。”

“那个国度呢?”

“在不久后,顷刻之间消失了。它的名字叫白雨,一个无比昌盛的王朝。我们为此而来。”雷布顿了顿,“就讲这么多,毛也干了,睡吧。”

雷布熄灭了床头的小夜灯,夜色顿时涌入房间,窗户投来绸缎般的月光。

“那白伊是不是里若龙尼呢?”黑暗中,我歪着脑袋问。

“真笨,你就是你啊。”雷布用力揉了揉我的耳朵。

我再次拥进他的怀里,那很温暖,渐渐的睡着了。

 

阳光将山林打亮时,自己很不情愿地被雷布摇醒,其实不早了。时是天凉入秋,早晨渐渐迟了。我带着床气,下楼吃了一顿特别的早餐。

“油茶。”雷布说,为我盛了一碗。碗里几勺雪白的炒米,一些油茶果,再放些葱和盐,最后将锅里姜黄的油茶冲入碗里。

我并没有很习惯油茶的味道,感觉有点苦涩,但是那油茶果很好吃,一些油炸的小球,味道就像那些蝴蝶一样的糖环。

那些穿过山林吹来的风,带着秋天的气息,如拂过山间新雪,有些凉。但喝了油茶后,那微薄的寒意就散了。

大狼犬说油茶是一只四季鹿带来的,他是镇长的女儿,一个热心、招人喜欢的女孩。

“休息好了吗?”雷布吃着早餐,忽然问。

“白伊好困呐。”我揉着惺忪的眼睛。

“嗯。”

“嗯什么嘛?”

“请问镇长家在哪?”雷布侧身向大狼犬问道。

“出门右转,栽着菊花的那户人家便是。”大狼犬说。

“谢谢。”

我和雷布没走几步,找到了那栽着菊花的人家。一只四季鹿正为花朵浇水,秋天为她换上了黄色的皮毛,融入院子里清一色菊花的金黄。再看里也种有其他花朵,但都已经衰败了。

雷布上前询问,“令尊在吗?刚到此地不久,有些事想询问一下。”

“哦好,请稍等。”四季鹿回道,放下水壶向屋内走去,举止落落大方。

不一会儿,四季鹿就跑出来,邀请我们进屋。不大的屋子里坐着一只萌芽鹿,头上的长角挂满了枫红的树叶。杉木的桌子上放着未完成的木雕,看上去想一座阁楼,木渣碎屑堆在桌上。

“昨晚雕刻到深夜,忽然听闻有客人来,只来得及洗了洗这老脸,还没收拾,失礼了。”萌芽鹿说。

“拜访的有些突然,冒犯了。”雷布说,“镇长好雅兴,不仅精通木雕,还精神矍铄啊。”

“呜哈哈,精通不敢,闲来无事玩玩罢了。”萌芽鹿让四季鹿端了茶来“小镇往日鲜有客人,这几日倒是忽然来了好些。不知老朽哪能帮小友?”

雷布指了指那未完成的木雕。

萌芽鹿笑了几声,说:“不毂琅阁,果不其然你们都是为了一样的目的啊。真像一种召唤,召唤我们这些还留着些许记忆的人。”

“还望成全。”雷布作辑道。

“你要知道,到那就要穿过这片到处都是野兽的林子,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你有绝对的安全,没有。”萌芽鹿严肃地说,“有人为财,有人为了一段故事,你又为了何事要到那去呢?”

“我不远千里赶来,对于危险自然有所准备。”雷布神情认真地回答道,“我不为财,也不为了这过去了的故事,我想亲眼看一看真假,也算帮朋友一个忙吧。”

“你有这决心是好,但是我这把老骨头已经走不动那条路了。”萌芽鹿叹气说,“你应该去找九尾,他住在半山腰那别墅里。他不仅有着更强的实力,等能胜任领路人的位置,而且他是也去过很多次的人,在他那你能了解到更多,有关白雨这个神奇的王朝的事。”

“我这就去拜访他。”

“且慢,是凡事都有意外嘛。因为些变故,他可能不会帮你。我甚至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那……有什么能让他帮忙吗?”

“看缘份吧。”

“没有其他办法能去了吗?”

“我觉得至少对于你,没有。”萌芽鹿低下头,让角上的树叶垂下来让我玩,他声音苍老慈祥地说:“我们都有家人,有所挂念。”

“家人?”我歪过头思索着。

“在我作为领路人,去护送旅人到达的时间里。森林里便是要遵循野兽的法则,我们是来客。我记得每一次我没能保护好旅者的画面,那惨叫声,野兽的呼声,至今都是钻心的痛。”

“最后一次领路我失败了,自己差点也丧命于此。我知道我老了,而且我还有孙女,便把领路人传给了九尾,他很优秀。但那次的挫折可能太重了。”

我趴回到雷布怀里,抬头看到他正沉默着。这番谈话我很多都一时没听不懂,但我知道,一定遇到了很大很麻烦的问题。雷布伸爪捏了捏我的爪子,我便知道他没事了。

“这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召唤留着些许记忆的人,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萌芽鹿摇了摇头,从书架上取了两本书给雷布,“抱歉,到头来没能帮到你什么,这两本有关白雨的书拿起看看吧。读史明智,鉴往知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应该能真正的帮上你吧。”

“多谢。”雷布双爪接过书本,和我离开了这户载满菊花的人家。这时身后传来了古老的唱腔。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

雷布跟我说词牌是鹧鸪天。

我又随着雷布来到了半山腰那栋高高的别墅,外有一圈沉厚砖墙,嵌着银白的铁栏,歇山屋顶铺满暗沉的灰色瓦片,屋脊与重檐的相接古雅精妙。我看见别墅最高的地方是一个房间,在那到晚上一定离星空很近,能眺望很远的地方。

雷布叩了叩泛着铜绿的门环,不出意外的没有人回应。可离开时,我透过铁栅栏看到了一只六条尾巴的狐狸,浑身雪白泛蓝的毛,宝石蓝的眼睛,坐在树下在落叶中。下一秒我们目光相遇,她的眼睛好深邃。

我拉了拉雷布的爪子,问:“九尾他不开门,镇长说要`缘分´才能见他,去哪里找`缘分´啊?”

“你找它难,它找你容易,这东西太虚无缥缈。”

“什么是缘分?”

“你与你所见的事物、生命相遇,就是种缘分。”

“哦,白伊好像懂了。”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雷布和白伊相遇是种缘分吗?”

“不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唔呣!”我跳起来压雷布背上。

“别闹。”雷布说,伸爪将背上的小家伙扶稳。

“好累,背背白伊嘛。”我前爪揽住雷布脖子,趴在雷布背上,他脖间的一圈白毛真的好软。

回到旅店后已经到了中午,雷布看着书,我趴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发现看到雷布居然还在看书。

我伸了伸懒腰,一跃跳到了雷布面前的书上,盯着雷布钴蓝色的眼睛威胁说。

“陪白伊玩。”

“没空。”

“我们不是要去那个什么阁吗,看书干嘛呀?”

“我们找不到九尾,又不认得路,自然是去不了。”雷布扶了扶脑袋,“你知道`煮话´的故事吗?”

“当然不知道。”我说。

“传说有那么个地方,太冷了,话刚说出口就结了冰,要带回家用文火慢慢煮才能理解。”雷布指了指我脚底下的书。

“但白伊好~无~聊!”我瘫在书桌上打滚。

“那要不你自己行动,出去走走,镇上的人会应该知道些什么。与其在这等我,不如自己亲身亲历去了解这个故事。”

“自己行动,好!”我兴奋地从桌上跳起来,冲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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