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眼中·chapter.18：生存资格
“神也会被杀死吗？” 作为世界的统治者，覆盖在一切规则之上，甚至只要想就有能力让整个世界重置的神明，也有弱点吗？或者说，神的弱点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世界是神创造的，按理说造物者应该不会让自己的创造物知道自己的弱点，反过来杀死自己。 “不知道。因为那个人失败了，所以我们都不知道神是否能被杀死。” “那个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吗？”极星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望，问道。不用九尾回答，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神怎么可能放任不安定因素存在呢？神曾经一度重置世界，就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子民再度死亡，也是为了排除世界中的“异物”。 “不知道。”可九尾给出的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既没有查到她被杀死的信息，也没有找到现在任何居民身上与她相关的线索。要么，她就是被完全重塑了。要么……”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不，或许那只是我的推测。” “是什么？”然而极星偏要刨根问底，直觉告诉她这条线索很重要。 “或许……是’认知障碍’。” “认知障碍？” “我想是神出现了认知障碍。母亲大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认知障碍的情况吗？” 极星点点头，“我把两个人之子看成了别的东西。”而且看当时那两个人的反应，这种情况似乎蛮常见的。 “神之子无法认知或者无法正确认知人之子，这被称为认知障碍。”九尾松开手，任凭手中的花朵被风吹落。那一点猩红落入花海如同一滴水珠落入海洋，眨眼就消失不见了，“或许那个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神无法认知的渺小存在，或者在神眼里她是别的东西，因此神甚至不知道她还存在。” 那么，或许那个知道当年姐姐的事的人还存在在现在的世界居民之中——极星不知道九尾说这些是真的有所猜测，还是仅仅在安慰她。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这位弑神者，而且不能让神发觉。 九尾笑了笑，似乎猜出了极星的心思，“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母亲大人，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推测是不能轻易示人的。” 极星点点头。现在把弑神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都会引起不安，哪怕是亲近如森川都不能告诉。但是，她心里始终还存在着一个疑虑，或者说在整合了所有线索之后形成的不成熟的推测。直觉告诉她现在还不能直接说给九尾，她只能先试探。 “但是柴田——柴田老师可以吗？他好像知道你的存在。” “他吗？最好也不要。”九尾摘下自己的帽子，让它在自己指尖像个陀螺一样飞速地转了一圈，“抱歉，或许他是母亲大人的朋友吧，但我实在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又在偷偷谋划什么。”然后又把帽子戴回头上。 “我知道了。”极星点点头。虽然瞳告诉她九尾似乎也在暗地里调查一些事，但直觉告诉她这些隐瞒并非是对她有害的。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因此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放任它们在自己不知道的阴暗处生长。 “母亲大人，时间要到了。”九尾提醒她。熟悉的上升感将极星的意识朝表层托举，她再度深深看了一眼远处凝固的夕阳。即使是剪定，那也是姐姐和旧世界曾经存在过的风景，她想要好好记住。 “谢谢你，九尾。夕阳很漂亮。” 青年只是眯着眼睛如同狐狸般笑着，向极星脱帽致意。一切都再度成了被水洗的油画，脱色、下沉，向某一个原点汇集而去。梦境再度褪去，不留一丝温度。 极星再度醒了过来。她没有忘记自己今天的目的，是要去找柴田。她下了床，一打开门却发现森川站在门口，看样子是正要敲门。 “这么早？”青年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冲她一笑。 “我要去找柴田老师。”极星解释道。 “这么着急啊。吃了早餐再去怎么样？” 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说森川带来的早餐的确很好吃，极星让森川进了自己的房间，给他变了把椅子。这个房间自从上次从尤娜那里回来，已经多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毛绒玩具。都是极星从绘本里看来的动物或者她绞尽脑汁想的与可爱挂钩的形状。为了让一些毛绒玩具可以保持坐着或者直立的姿势，极星还在房间的一面变了透明的墙壁。 森川今天带来的是热腾腾的叉烧包，新鲜出炉的面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极星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咬了一大口，然后被溢出的叉烧馅烫了个半死。 “别着急。”年轻的医生体贴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酱汁，极星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他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看着她吃，森川好像比自己吃还满足百倍。 但是极星并不明白森川为什么要如此照顾自己，如果按照柴田的说法，这应该是“爱”的一种。那么她推测，应该和自己对姐姐的爱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理所应当存在的东西。对于刚诞生没多久的她，这种复杂的感情只能用等量代换的方式思考。 “最近怎么样，关于世界了解得多一点了吗？” 极星点点头，喝了口牛奶把嘴里的包子送下去。这几天的确了解了许多东西，而且的确也比光是从柴田嘴里听到来得真切多了。 “太好了。”森川说着，温柔地抚摸她的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极星在他眼里看出了一点落寞。那就像一根很轻的羽毛落在他眼底，轻到或许本人也把它忽略了。 “医生……”极星突然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也许该用言语代替自己的手伸出去拿走那根羽毛。 “怎么了？”森川温和地问，凝视着她脸庞的金色双眸一如既往地让人联想起向日葵。那是一直追逐着太阳而染上温暖余温的颜色。 “你不高兴吗？”因此极星只是用了疑问句。 “是，有一点吧。”森川却大方地承认了，“不过你无需因为顾及我而限制你的行为。” “为什么不高兴？” 森川闻言，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抚摸一块柔软的绸缎般爱惜，“我说过，极星。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只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 “这是因为爱吗？” “是。” “那么医生现在放任我做我想做的事也是因为爱吗？” “是。实际上，二者都是。”森川笑了，“看起来很矛盾吧？但是正因为存在的同时能兼容许许多多矛盾，爱才是爱。” “是因为爱才有矛盾，还是矛盾本身就存在，但是被爱允许了？” 森川摸了摸极星被包子塞得有点鼓的脸颊，“你快吃吧。吃完了不是还要去找柴田吗？”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么，把你这几天收集来的信息整合一遍吧。” 柴田一如既往地给极星端来了精致的茶点和香气馥郁的红茶，今天的红茶里还加了草莓酱。他颇为惬意地斜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那只白色矮脚猫，“我会向你提问，你也可以提问我。就以这种形式怎么样？” 极星有点紧张地点点头，像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见状柴田宽慰地笑了笑，“别紧张，我不是那种会刁难学生的老师。”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开始吧。第一个问题，先问问关于世界的吧。就你所知，目前世界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变动？” “就我所知……世界被重置过。在曾经的旧世界里，一切都是不一样的。”极星回答，眼前仿佛浮现了梦境中蜂飞蝶舞的花园，“曾经的世界是花园和城堡，构成的成员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世界重置的原因是？” “疫病。”极星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当然没有说出弑神者的事，但也知道这不是错误答案。 “ 那么下一个问题或许有点难了。疫病的原因是？” “据我所知……是外部世界的有害信息泄露，以及神的阴暗面。” 极星回想起彼岸口中描述的那令人绝望的记忆。黑色的斑点污染人的身体，肉体变得异常脆弱、一触即散。染病的人最后会化成灰烬，哪怕神也对此无能为力。 “就你所知，目前在重置之后依旧保留自我的人有哪些？” “彼岸医生。还有——”极星犹豫了一下，“九尾。”最终决定说出这个名字。不必要的遮掩只会让人怀疑，何况是柴田这么聪明的人，估计会推测出她和九尾之间有秘密。 “很好。那么接下来是一些基础问题了。神之子和人之子的区别是？” 极星喝了一口加入草莓酱微甜的红茶，“改变领域的权限大小，还有就是……和神明沟通的可能性大小吧。” “答对了。那么关于人偶你又知道什么呢？” “人偶是这个世界里等级最低的存在，没有或者自我意识不完全。还有就是……绝大多数分布在三层以下吧。还有就是……他们没法撒谎。” “那么杀戮人偶呢？” 这话是说的罗纳德和祈荒吧。虽然极星和祈荒只有一面之缘，但和罗纳德可以说是比较熟悉了，“是神创造出来应对怪物，也就是神的阴暗面的。” 至此，柴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回答得非常好，极星同学。我想，你已经有资格了。” 极星有些莫名其妙，“资格？什么资格？” “在这个世界上保持神志清醒地活下去的资格。”柴田望着她，嘴角噙着笑意，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的笑和他话里的意思一样令人捉摸不透，更何况他的声音中并没有笑意。 “神志清醒……？” “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各种信息。无论是清醒还是睡着，你总是在不断处理这些信息。对于你来说，处理信息虽然可能辛苦，但总归是在你承受范围之内的事。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柴田解释道，“无论是人之子还是神之子，都有可能被过量的信息压垮，最后崩溃。” “崩溃……崩溃了会变成什么样？” “丢失自己所有的信息。”柴田的语气依旧温和而平静，“成为一无所知的新生儿，或者彻底丧失自我意志成为人偶。都有可能。” 作者：b站专栏评论区经常无缘无故自己关闭，如果发现请提醒我，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