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人性

       如果说借钱是朋友的试金石，孩子是婚姻的试金石，那疫情绝对是人性的试金石。      

       虽然事情发生在20年初，总会时不时回想，触发关于人性本善本恶的思考。

       疫情初期人心惶惶，湖北被封之后，各地春节后随之逐步放开。当时北京政策是返京居家隔离14天，湖北籍何时返京继续等通知。对于不是深度宅的，隔离日子相当煎熬，门上贴着封条，只能稍微开个缝隙取物资，垃圾只能放家里，要等专人敲门来取。隔离结束后，急迫需要出去放放风，于是我与友人去太行山脉游玩，终于可以脱下口罩，自由呼吸的感觉太美好。

       尽兴归来，我们搭乘了旅行巴士，车上座无虚席，五湖四海之人。山区偏远地带设有进京检查站，还不是进京高速处的检查站。到达检查站时大概晚上8点，山区里鸟无人烟，漆黑一片，唯有检查站和周边几户依稀灯光。每个人下车刷身份证，早春的山里昼夜温差大，夜晚依然零下，排队的短暂时间已冻的瑟瑟发抖，刷完后大家立即返回原位。又饿又累，只想车上睡会，早点到家休息。眼睛闭上没多久竟然趴友人肩上睡着了，再次睁开眼是被冻醒的。不知一闭一睁过程过久，抬头一看，车子没动，车门开着，还有人在外面活动。我茫然问友人，友人也不知，猜测是不是有人去卫生间了。

       于是刷手机打发时间，可是越坐越冷，车子没有一点温度，此时已过去将近一小时。车厢内有人开始不耐烦了，睡觉的估计也都被冻醒，大家开始嘀咕，互相询问怎么回事。有人按耐不住下车找司机。回来的人说，原来有3个乘客是湖北籍，按规定不让进京。他们解释不是从湖北返京的，春节在京没回家，一直想办法跟居所物业和居委会核对信息，看看如何解决。毕竟已是晚上，防疫部门居委会都下班了。

       于是大家继续等待，车内实在太冷，几乎接近车外温度，我们让司机关车门，可能稍微暖和些。时间一点点流逝，此时大家相安无事，安静坐着等候继续玩手机。眼睛累了也坐累了，有人开始埋怨，还不走啊，什么时候走。司乘人员委婉回答，再等等快了，还不忘补充，想去卫生间的，给你们指路，稍微有点远，不过挺卫生的。

       不知不觉过了10点，这时，大家坐不住了，有人大声嚷嚷，明知规定湖北籍不让返京，为什么还出来，连累大家；还有人说赶紧走吧，快点，几小时过去了；也有人气愤吼道，你们上车不检查身份证吗？特殊时期怎么办事的，把我们时间耽误了，到家还不得半夜。司机沉默以对，另一位司乘给大家道歉，说了些抱歉之类的话，让大家再等等。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有人建议，当地找个民俗，安排他们住下，明天想办法，毕竟晚上大家都休息了，找人也费劲；有人附和，是啊，叫个顺风车，把他们送到民俗，不能让所有人跟着一起耗吧。发表意见者目标一致，把他们3人扔下，另想办法，其他人先走。

       我始终安静坐着，清晰地感受到气氛一点点升级，甚至觉得有点害怕，害怕这种争吵和建议。荒郊野外，把人扔哪里啊，多么残忍，我要是他们，岂不是被吓死。此时，车厢外也吵嚷了起来，声音很大，有人跟司乘人员争执起来，大家赶忙下车一探究竟，主动上前把人群分开，劝大家少说几句，再等等看想想办法，司乘借机走向检查站，人群随后散开。

       大家又回到车上，时间一点点过去，经过刚才大吵大闹，人群平静下来。我手机刚好关机，起身问司机借充电器，可惜没借到。有人听见我们对话，主动把充电器借我，可惜不匹配。另一位乘客听见后，让我试试她的。小小举动，非常暖心。此时，那3位乘客也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从湖北来的，车子终于再次出发。

       四周漆黑，只有车前灯扫过之处泛着暗黄的灯光，树木后退，有点风驰电掣的感觉。大家均睡意全无，聚精会神望着前方，寻找终点的方向。此番折腾，已是凌晨，车厢内静悄悄，终于，看见了灯光，一点两点，一片两片，接连不断白昼如夜，接着看见了进京高速口，大家都吁了口气，没想到这番进京路如此艰难，终于见到了曙光。

       然而，车内又发生了暴乱，有人揪起刚才事情开始理论，指责3位耽误那么久，没有一句道歉的话，指责司机管理不到位，为什么湖北籍上车不提前跟大家说一声，损害大家利益。司乘再也忍耐不住爆发了，奋起反抗，两人甚至走上前动手。有女生坐不住了，说你们男生赶紧把他们拉开，别打了。估计大家真的觉得很累很无聊，没人动弹没人主动上前拉架。可能实在碍于车厢狭窄，容易被伤及，又不得不上前劝架。好不容易分开各自回到座位，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又开始言语攻击，脏话满车厢飙。只是偶尔有两声抗议的，都安静会吧，不累啊。自从进京两人互相骂来骂去，其他人已经麻木，完全视而不见，毕竟已凌晨2点，困意一阵阵袭来。谁知，后面乘客竟然打电话报警了，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说警察一会就到。此刻，大家真的被逼的爆发了，有人也忍不住了，是不是有病啊，等大家到站后，随你们怎么处理。气愤归气愤，当时情况下，也只能等警察。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大家边抱怨边等待，警察来了后，大家急忙问无关人员是否可以离开，得到许可后，赶紧下车逃离是非地，此时已过凌晨2点半。     

       是非面前，尤其当自身利益受损时，人性暴露无疑，不能通过偶然事件判定好与坏。但是，当处在一个集体中，意见不一致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所有人以自身利益不受损为前提而意见一致时。我不敢想象也不敢保证，当大家意见统一，有没有勇气站在另一方。幸亏司机人间清醒，顶住压力，没有扔下那3人，反衬了人性之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