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巫师纳迦什】第二十九章:亡者之地的主人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 原作者Mike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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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人呐,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第二十九章:亡者之地的主人
玛哈拉克,希望之城——可怖之狄迦夫六十三年(帝国历公元前1740年)
奴隶们从黄昏时分开始工作,当太阳消失在西边的魔法黑云后面时,他们就要小心翼翼地越过玛哈拉克防护咒与纳迦什的黑云角力之处——那道四年来纹丝未动的光影界线。他们五六十人一组地干活,三分之一的人拖着手推车,其余的人则捡起满怀的碎骨头或破皮具,尽可能快地装到手推车里。一队骷髅弓箭手从分界线后方监视着这些拾骨人,随时准备射杀任何一个试图在推车被装满之前就返回的奴隶。而这些“食腐动物”越靠近玛哈拉克城墙心里就越害怕。
黑色阿克汉站在纳迦什第一次指挥进攻祭司之城时所在的沙丘上,注视着其中一群拾骨人的动向,他们比别人要多走出去几百米。一位抄写员坐在他旁边的沙地上,膝上放着一张便携式写字台,准备记录维齐尔的观察结果。在他们身后,城市般庞大的帐篷营地开始从漫长的沉眠中醒来,准备迎接又一个漫漫长夜,所有人都注视着那道光影线,等待着玛哈拉克最终陷落。
自从第一次灾难性的攻城之后,玛哈拉克西部平原上已布满裂骨和破碎的兵甲。成千上万的战士被送向这座城市,却只被炽热的落石砸得粉碎,或者被城市的元素守护者猎杀。
一支又一支连队被送进城市防御力量的血盆大口中,纳迦什和他的军官们使用了他们能想到的每一种战术。他们详细计划了佯攻和侧翼突袭,希望能晃过那些守卫。他们用猛烈的轰炸和几十架骨巨人来掩护攻击,他们甚至精心设计了地道,试图从地下穿越这片杀戮场,但所有尝试都无功而返。玛哈拉克的防御体系就像纳迦什的亡灵一样不知疲倦且异常凶猛,随着时间推移,城外的平原已铺满累累尸骨。
损失之大以至于围攻者不得不开始让奴隶在骨海中开辟道路以允许军队行动。一车车骨头被倾倒在军队后方的巨大苔地中,国王的助手们会在残骸中挖掘合适的部件,以重新组装成战士或更大的攻城构造体。而在更遥远的西方,扫除者们对喀穆里、努玛斯和赞迪里的冥都进行了彻底的搜寻,他们闯入任何能找到的墓穴以招募新兵,为纳迦什遭受重创的军队补员。
围城的成本变得如此之高,就连黑色金字塔内储存的能量也已经到了耗尽的边缘。在围城的第一年过去之后,拉门卡特被送回喀穆里以收集新鲜的灵魂作为祭品。有传言说,每月都有满载着北方奴隶的驳船从赞迪里顺流而下,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死在黑色金字塔里。
不死之王已经向他的臣属明确表态:无论要花上十年还是一万年,他都将继续围攻玛哈拉克,直到诸神之城不复存在。
阿克汉透过日益加深的黑暗凝视着光影线的另一侧,估量了一下拾骨队的进展。
“两百米,”他说道,抄写员的笔同时在莎草纸上刷刷作响,“无事发生。”
这伙人远远领先于其他拾骨者,他们正费力地淌过几乎没过膝盖的碎骨头。正如他所料,这队奴隶头顶的天空依然晴朗。自去年开始,围攻者便开始用各种方式试探城市的防护咒,收集其运作的资料,希望能找到一种方法来破解它。他们现在已经了解到,少于一百人的队伍可以在不引发火雨的情况下越过光影线,并且可以安全地移动到距城市四百米的地方。然而,一旦超过这个距离,他们就成了斯芬克斯的猎物。
关于这些保护着玛哈拉克的沙漠之灵到底有多少只,至今还没有结论。许多观察人士称肯定不超过六只,而其他人则坚称至少有二十只。最麻烦的是在城墙外四百米的范围内斯芬克斯可以像幽灵一样移动。它们能凭空消失,然后突然从几百米开外的沙暴中跃出,以惊人的速度发起攻击然后再次消失。尽管尽了最大努力,但到目前为止纳迦什的军队还没能伤到过一只斯芬克斯,更别提击杀它们了。
不过,这次围城并非完全是单方面的以卵击石。虽然纳迦什的战士们不能进入玛哈拉克,但他们至少可以确保没有东西能出来。努玛斯巡逻队在过去两年里拦截到了许多溜出城市的觅食队伍,经过充分的拷打之后,俘虏们交代了城内令人绝望的状况。城里的食品店早已断货。马匹已经绝迹,甚至连老鼠都被捉净了。当饥民们开始追赶神庙里的圣猫时,巴希斯神庙周围爆发了小规模战斗。玛哈拉克的乌沙比特是全尼赫喀拉最强大的神圣战士,而现在他们不得不将自己的力量转向这座城市里的忠实信徒们,绝望地试图以此来维持城内秩序。
一开始纳迦什对这个消息很满意。这座城市似乎随时都可能沦陷,但国王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玛哈拉克继续挺过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夜晚,而在南方,阿斯崔和莱巴拉斯国王无疑正在重建他们残破的军队,准备再次开战。
沙丘另一边的马蹄声引起了阿克汉的注意。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披斗篷戴兜帽的信使正笨拙地从一匹病弱母马的马鞍上滑下来。阿克汉皱起眉头,将注意力转回到那队正向远方城市挪动的奴隶身上。反正无论那骑手要说什么都不太可能有多大意义。
信使慢慢爬上沙丘,他的喘息在喉咙里呼呼作响。阿克汉听见吃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那可怜人毛孔里渗出的病态油臭飘进他鼻子里。维齐尔苍白的嘴唇厌恶地弯起。
“你给我带了口信?”他大声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冒着生命危险浪费我宝贵的时间?”那送信人居然冷笑了一声,这让他吃了一惊。
“时之沙正从我们指间飞快地流过,黑色阿克汉。”来者平静地说道。厌烦变成了愤怒,阿克汉转过身,发现自己正盯着赞迪里祭司王阿蒙-纳斯尔那张阴郁而忧愁的脸。
不朽者奋力阻止自己表现出震惊。他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抄写员,那人正呆呆地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高层谈话。
“退下吧,”阿克汉说道,“我将以个人立场向国王陈述我的意见。”
抄写员本想表示反对,但当他看到阿克汉眼神中透露出的威胁时突然意识到还是小命要紧,于是赶紧一声不响地抓起材料一溜烟儿地跑下了沙丘。阿克汉看着抄写员走远,转身向国王走去。
“什么意思?”他嘶声说道。
维齐尔的态度令阿蒙-纳斯尔凹下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也许阿克汉的话刺痛了国王那早已迷失在酒精和药物作用下的自尊心。阿蒙-纳斯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露出一口污迹斑斑的烂牙。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国王那位骄傲的维齐尔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子了。”阿克汉气恼地张开双臂。
“那就看吧,”他冷笑着,“好好看,陛下。”
祭司王又笑了笑。一缕亮晶晶的口水从他嘴角滑落,他则用颤抖的手心不在焉地擦了擦。
“看来即使是我们当中最强大的一位也无法从纳迦什的愤怒下自保。”
阿克汉回瞪了他一眼。否认又有什么意义呢?阿蒙-纳斯尔曾眼看着他在夸塔王宫里像虫子一样在地板上打滚。他想起了谢普苏-胡尔去城墙下送死前的遗言:“他们可能会是下一个。”
玛哈拉克方向传来轰鸣声,接着是微弱的叫喊。阿克汉咒骂着回望向平原,看到屠杀已经开始。
三只斯芬克斯咆哮着扑向拾骨小队,血染的利爪挥向正在尖叫的人群。被怪物撕裂的尸体像稻草人一样打着转飞向半空。目测有半数奴隶瞬间便死在了它们爪下,剩下的则正慌乱地逃回光影线。
“来吧来吧,”阿克汉嘀咕着,他仔细打量着逃亡奴隶周围的平原,“都给我出来,该死的!”
其中一只斯芬克斯懒洋洋地向前一跃,落在一群吓坏了的奴隶中间,有几个人被它压在爪下喘不过气,还有一个倒霉蛋则被它咬住了。怪物将奴隶咬成两截,吐出碎渣,然后向另一个受害者扑去。突然,奴隶周围的地面开始翻滚,斯芬克斯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斯芬克斯两侧的地面猛然钻出两个硕大而扁平的构造体。它们用一人多长的锯齿状钳子夹住怪物的腿,甩动起用抛光骨头做成的尾巴,将其末端利剑一般的长刺戳进怪物两肋。三只骨架构造体看上去就像巨大的古墓蝎,它们包围了沙漠之灵,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它的侧身,引起斯芬克斯一阵阵如人声一般的痛苦怒吼。

受伤的斯芬克斯退却了,它拖着一条瘫痪的后腿,但仍在顽强撕咬着戳刺它的构造体。巨蝎毫不留情地继续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动攻击。平原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缠斗中的怪物们身旁卷起一团沙云,斯芬克斯的同伴现身了。人首狮身的巨兽自旋转的沙暴中鱼贯而出,跃向蝎子后背,用它们有力的下颚撕咬着对手的尾巴。伴随着沙漠之灵对构造体的猛烈攻击,骨头碎裂,碎片横飞。
几秒钟后,这场伏击便宣告失败。六只巨兽在破碎的构造体周围徘徊了一会儿,然后便转身背对着逃跑的奴隶退回到翻滚的沙墙里。它们昏暗的皮肤和打旋的沙尘融合在一起,再次从视野中消失了。
阿克汉看着巨蝎破碎的躯体,懊恼地摇了摇头。整整六个月的咒语开发和部件制造,全都白费力气。维齐尔面露苦色。
“好吧,至少这次我们总算弄伤了一只,”他怨恨地咕哝着,“我想这也算有进步。”阿蒙-纳斯尔轻蔑地哼了一声,引起他又一阵痛苦的咳嗽。
“纳迦什的判断严重失误,”国王终于开口,“他让我们在这里驻扎多年,我们的城市早已一片荒芜,我们的仇敌却渐渐强盛。如果当初我们立即向阿斯崔或莱巴拉斯挺进,战争可能会在一个月内结束。但现在——”
“现在怎么?”阿克汉打断了他的话,怀疑地眯起眼睛。国王犹豫了一下。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连不朽者都听不见。维齐尔仔细端详着国王痛苦的面容。
“我们要么忍耐,要么死。”
“人都会死,”阿蒙-纳斯尔说,“有时候,死得其所要好过苟且偷生。”
阿克汉摇了摇头:“多年前你曾有机会反抗纳迦什,但你却向他屈膝。现在已经太迟了。”
“或许是,”国王神秘地说,“或许不是。”
“少装模做样,”阿克汉低吼,“有话快说,不然就闭嘴。”
“如您所愿。莱弥亚祭司王正在来这里的路上,身后还带着一支军队。”维齐尔睁大了眼睛。
“你确定吗?”他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在问这个问题时听起来是多么的愚蠢。阿蒙-纳斯尔又咧嘴一笑,享受着阿克汉惊讶的表情。
“我的斥候昨天发现了他们,大概明天就会抵达。”
刚刚那次失败的伏击立刻被阿克汉抛之脑后,他试图领会莱弥亚人即将到来意味着什么,脑海中思绪万千。
“一支军队,”他低声说道,“为什么?莱玛什扎是来加入纳迦什的,还是加入玛哈拉克?”阿蒙-纳斯尔耸耸肩。
“莱弥亚人是出了名的投机分子。莱玛什扎一定是意识到力量的平衡正在改变,并试图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阿克汉考虑了一会儿,“莱弥亚军队有多少人?”
“大概五六万人,”国王回答说,“是步兵和重骑兵的混合部队,都穿着奇怪的异域盔甲。”
维齐尔摇了摇头。纳迦什驻扎在玛哈拉克城外的部队比他们两倍有余。
“要是莱玛什扎打算就这样对抗不死之王,那他是自寻死路。”
“确实,如果他孤军奋战的话。”阿蒙-纳斯尔边说边缓缓点头。
不朽者和祭司王面面相觑,气氛沉默而紧张,时间静静流逝了一会儿。
“努玛斯人也在考虑起义吗?”阿克汉话音平静。
“我不能代表努玛斯人。”阿蒙-纳斯尔回答时的表情耐人寻味。
阿克汉走向国王。“你告诉我这些简直愚蠢,”他低声说,“纳迦什将会为这些消息给我丰厚的奖赏。”阿蒙-纳斯尔对这威胁无动于衷。
“看看现在是谁在装模做样?你以为你的主人会感激你?就算你把我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纳迦什,就算他信了你,你真的认为这能改变什么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维齐尔咆哮起来,“你说得对,我已经没什么影响力了。国王只会让我去做一些卑微的工作来给他寻开心,给我的食物也只够苟活。”他想再多说几句,但已羞得说不出话。四年来他只得到了寥寥几滴生命灵药,这让他饱受折磨。他绝望到开始用动物的血来代替自己贫乏的食物。马、豺狼、甚至秃鹰身上的苦血,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那可怕的干渴,但并不能恢复他的青春活力。
在过去的几年里,阿克汉不止一次考虑过消失在沙漠中,然后返回喀穆里。他知道纳迦什把秘密藏在哪儿,就在黑色金字塔的深处,在那些书页的某个地方写着制造生命灵药的配方。这些配方将把他从纳迦什的魔爪中永远解放出来,但他太过虚弱,而玛哈拉克和生者之城间的路程又太漫长炽热。
“你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纳迦什和他的力量,”阿蒙-纳斯尔说,“你也有充分的动机希望他垮台。这将是你摆脱他的机会,也许是你此生唯一的机会。如果你去找莱玛什扎,和他分享纳迦什的秘密,那就应该足以说服他。”阿克汉皱起眉头。
“说服他?”维齐尔又一次怒火中烧,“所有这些关于反抗的大逆之词都是你的臆想是吗?你根本没和莱玛什扎联系过。你只知道莱弥亚人认为玛哈拉克正处于崩溃的边缘,猜想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讨好纳迦什。你想挑起我造反的念头,让我当出头鸟,在你自己冒险之前先用我试探一下莱玛什扎的反应。”
阿蒙-纳斯尔怒目圆睁。
“随你怎么想吧,维齐尔,”他冷冷地说,“我从来没说过我知道莱玛什扎的想法。而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国王伸出手,拉起他的沙漠披风。
阿克汉起初没有回答。他望向外面覆满白骨的平原,想到了贝尔•阿里德、巴格,甚至想到了喀穆里。
“亡者之地的主人,”他喃喃地说,深吸了一口气,“我必须好好想一想,陛下。你说莱玛什扎明天就到?”维齐尔回头看向国王,但阿蒙-纳斯尔已经骑上马走远了。阿克汉注视着国王离去,思索着未来。

在玛哈拉克东南方向十几里远的地方有许多平顶的小山,其间被众多狭窄而陡峭的峡谷或险峻的沟渠分割成片。几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土匪的藏身之地,直到两百多年前,纳迦什的父亲柯特普在南征时无情地清理了这里。许多陡峭的山坡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全部是土匪团伙当年修建的暗井和物资贮藏所。一位聪明的将军可以在这片崎岖不平的土地下掩藏一整支军队,而拉卡-阿蒙-霍特普正是这样做的。
让全军进入指定位置足足花了他三个多月。为了掩盖行军时留下的尘土,他们只在夜里赶路,除去在山崖后方搭建了几个简陋的炉子以外所有人不许生火。骑兵们率先到达,他们负责建立起一个警戒哨岗来驱逐努玛斯侦察兵,同时保卫后方马车大队持续运来的物资。当阿斯崔国王到达这个庞大的营地时,这里已经集结了四万多名战士正等待战斗的召唤。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又有两万名士兵陆续前来,使得部队规模几乎达到极限。
但不像四年前向喀穆里挺进的那支威武之师,这支军队只是它的苍白回响。这里没有来自丛林深处的蜥蜴人,也没有庞大的战争野兽或成群结队的冷蜥战车。阿斯崔的每一匹马都已被强制服役,每一个老兵和年轻人都被武装起来,他们将被送上力量的天平,投入战争的熔炉。这些人曾是他人民的火种。如果这最后一战未能取胜,将意味着阿斯崔的终结。磨坊或铁匠铺中已是空无一人,市场上也不再有商户。不到一代人的时间丛林就会再次占领阿斯崔。
而据拉卡-阿蒙-霍特普估计,莱巴拉斯也是一样。学者之城的部队已于上个月抵达此处,长矛连队中尽是老人和笨手笨脚的年轻抄写员。他能想象到那些宏伟的图书馆和工程与哲学学院里大概已经空空如也。莱巴拉斯人硕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和神奇的天船并未出现,它们也许再也不会现世了。
西边的山上吹来一阵柔和的风,明月高悬,阿斯崔国王站在一道低矮的山脊上,等待最后的部队到来。乌沙比特们站在他旁边,身上裹着沙漠长袍和兜帽以便隐藏起自己神圣的赐福。一对抄写员蹲在一块大圆石的底部,对比着物资列表,用暗色的铜笔在石蜡板上做着记号。埃克里布站在文员旁边,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记录,然后走到国王身旁。他向拉卡-阿蒙-霍特普和站在国王右边的修长人影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冠军勇士平静地说,“部队已经为行军准备好了补给,并将在黎明时分开始行动。”拉卡-阿蒙-霍特普严肃地点了点头。
“哨卡那边情况如何?”
“努玛斯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积极巡逻过了。他们的巡逻队只在营地附近几里远的地方徘徊。”他叹了口气,“希望这并不意味着玛哈拉克已经投降了。”
联军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来自希望之城方面的消息。多年来一直有小股侦察队设法靠近玛哈拉克,并带回有关围城的情报,但在开始向北派遣部队之前拉卡-阿蒙-霍特普取消了侦察任务。他不想冒险因一个侦察兵被俘而暴露军队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矮壮的国王摇了摇头。
“如果玛哈拉克已经陷落,纳迦什的部队现在应该在直奔莱巴拉斯的路上。”尽管如此,国王的直觉告诉他这座城市即将崩溃。他们坚持了这么久,真是个可怕的奇迹。他想到了纳布尼法,想知道这位老祭司是否还活着。
乌沙比特间传来一阵骚动。他们中的一个向南指了指,国王随之凝视向黑暗。
“他们来了。”
上扬的尘土在月光下的天空中形成一团模糊的污迹。拉卡-阿蒙-霍特普先是看到一小队战车,那无疑是国王的乌沙比特们,他们后面是一辆漆成黑色的六驾马车。最后则是一队长矛兵跟在莱巴拉斯王室战车后顽强地穿越着崎岖的地形。
在国王的注视下,一队阿斯崔侦察骑兵从南边的一处阴暗掩体中出动,策马前去迎接纵队。双方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一名侦察员领着车队朝拉卡-阿蒙-霍特普所在的山脊而来。剩下的侦察兵则放慢速度,领着长矛手们向附近的一条沟渠走去,在那里部队可以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趁第二天的行军开始前睡上几个小时。
拉卡-阿蒙-霍特普向随从们做了个手势,开始沿着山脊走下去,迎向车队。首先到达的是莱巴拉斯的乌沙比特,他们从战车上下来,恭敬地向阿斯崔国王鞠躬。
赫卡门努柯普一度华丽的移动王庭现在只剩最后一辆残破不堪的马车,几分钟后才嘎吱嘎吱地停了下来。奴隶们跑到车后面拉开木门,在莱巴拉斯国王出现之前为他铺好台阶。
自从圣泉一战之后,赫卡门努柯普恢复得很好。深深的皱纹挤进了祭司王的眼角,他的动作比几年前更加小心谨慎,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很健康。他踏上坚硬的地面,走近拉卡-阿蒙-霍特普,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王室长袍、神情热切的年轻人。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赫卡门努柯普忧郁地说。他转身向那年轻人做了个手势。“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儿子兼继承人,柯普拉(Khepra)王子。”柯普拉走上前向阿斯崔国王鞠躬。
“这是我莫大的荣幸。”他声音低沉,神情青涩而严肃。拉卡-阿蒙-霍特普礼貌地向年轻人点了点头。
“那么,让我也介绍一下我儿子,”他指向身着长袍站在旁边的瘦高年轻人,“谢普瑞特(Shepret)王子。”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个穿着长袍的人影走上前,鞠了一躬。他将面纱往后拉开,露出挺拔的鹰钩鼻和一双令人吃惊的绿色眼睛。
“这是我们的荣幸。”谢普瑞特说道。虽然他瘦削的身材几乎与五大三粗的拉卡-阿蒙-霍特普完全相反,但谢普瑞特直爽的语气和刚莽的举止简直与他父亲如出一辙。赫卡门努柯普对着拉卡-阿蒙-霍特普笑了笑。
“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是啊,”阿斯崔国王回答,“该是年轻一代在世界上崭露头角的时候了。”话虽如此,但赫卡门努柯普清楚拉卡-阿蒙-霍特普心里所想。
两人都明白这是拯救家园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们不能在玛哈拉克击败纳迦什,那么东部诸国将会灭亡。那样的话,与其让自己的儿子将来臣服于篡位者,还不如让他们现在就在战场上战死。
“我相信在过去几个月里你对我的部队照顾有加。”
阿斯崔国王点了点头。“一切准备就绪。既然你到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等待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每天都冒着被纳迦什的侦察兵发现的危险。”
赫卡门努柯普点点头。“篡位者没有起疑?”
“据我们所知,他并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拉卡-阿蒙-霍特普回答说,“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玛哈拉克身上,他的努玛斯盟友保护着他的侧翼,但军力薄弱。明天我们会像晴天霹雳一样袭击努玛斯,在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我们就将驾车莽穿纳迦什的阵地。”
“赞迪里军队情况如何?”赫卡门努柯普问道,“有他们的踪迹吗?”拉卡-阿蒙-霍特普摇了摇头。
“我们认为他们在更靠北的地方,守卫着篡位者的北侧,他们的距离太远对战局不会有太大影响。等到他们能赶回来参加战斗时,胜负已定。”
赫卡门努柯普考虑了一下这个计划,点了点头。两位国王都知道敌人的兵力远远超过他们。假设他们还有一丝希望能击败纳迦什,那就必须要出其不意。
“让我们祈祷能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不被发现吧,整个尼赫喀拉的未来都将取决于此。”
三十米开外,有两个人正平躺在另一条岩石山脊线后面,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位国王的声音在寒夜里传的很远。最后,国王和他们的随行人员一起登上了莱巴拉斯的大篷马车,进入一个隐蔽的山谷,联军的大部分军队正在那里等待。
那两名努玛斯斥候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马车远去时最后回声也已消逝。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洞穴里走出来,像影子一样溜到山脊脚下,他们的马就拴在那里。两个人一语不发地爬上马鞍,分道扬镳,跑过沙漠,将消息带给他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