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西哲十五讲笔记-胡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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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现代西方哲学十五讲》——张汝伦（复旦大学哲学院，博士生导师）
背景：
现象学：二十世纪兴起于德国的哲学流派，主要从个人主体体验的角度阐明意识结构的基础，核心概念是“意向性（intentionality）”
德语中“意向性”一词Intentionalität来自拉丁文intendere，意思是指向和对准，胡塞尔强调了这一过程先于心理学和认识论的基础地位，并由此发明“悬置（epoché，德）”的方法论工具，最终开拓出“生活世界”的领域来重新唤回人们对于意向直观的信任
和直接现象学相关的哲学领域是存在论（ontology）、认识论（epistemology）、逻辑学、伦理学等，我们熟知的人物如胡塞尔、海德格尔、萨特、梅洛庞蒂等都曾参与过这场声势浩大的运动
SEP页面：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phenomenology/
生平：胡塞尔（Edmund Husserl，1859－1938），奥匈帝国普罗斯涅兹城（Prossnitz）的一个犹太家庭，肺炎去世于德国弗莱堡
中学后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学习天文、数学和哲学，之后改宗新教在柏林大学学习哲学和数学，在布伦塔诺的影响下去哈勒大学师从施图姆福（Carl Stumpf，1848-1936），当了14年的私人教师
直到1900年其最重要著作《逻辑研究》问世，然而这本书并没有立即为其带来学术上的好处，1901年其在柏林大学任副教授，并在之后申请正教授被拒，一度怀疑自我。1906年升任正教授，1913年发表可说是现象学运动的宣言——《作为严格科学的哲学》，1913年出版《纯粹现象学和现象学哲学的观念》（第一卷），标志先验现象学的正式诞生，1928年于弗莱堡大学退休，推荐海德格尔接任
思想资源：心理主义、科学实证主义、布伦塔诺、皮浪、笛卡尔、康德
个人与时代背景：胡塞尔是典型的德国教授，出生、上学、教书、死亡，然而他是犹太人，处于一个艰难的时代中。一战使他两个儿子一死一重伤，战争国债使他失去了自己的住所，纳粹上台后他已退休，但是仍然被禁止出入大学，禁止出国，被各种哲学组织开除直到从自己家中被扫地出门
他个人著作等身不论，仅死后以速记方式留下的手稿就有40000页之多，他在纳粹禁止他进入大学的禁令反面写下他的研究笔记，体现了一位哲学家的尊严
他生活的时代是一个危机的时代，这是一种全面的危机，自黑格尔死后就不断被人感受到，这是相对主义的危机，科学的危机，也是西方文明整体的危机，胡塞尔在这种情况下希望为文明找到不变的基础
“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唯一有意义的斗争，是在已经崩溃的人性和尚有根基并为保持这种根基，或为新的根基而奋斗的人性之间的斗争。”（胡塞尔：《欧洲科学的危机和先验现象学》）
早期思想：
心理主义：胡塞尔的第一部著作是《算术哲学》，副标题“心理学和逻辑学的研究”，思路是从心理活动中推导出数学的基本概念，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一种心理主义，试图用心理活动解释解释客观的思想内容，这遭到了弗雷格的批评：数的客观内容不能直接等同于我们表现数的主观活动，如“3”的内容不能等同于我们伸三个手指头数数。胡塞反思了自己的思路，不仅如此，他更深入的分析了这个问题
《逻辑研究》-现象学的奠基性作品：
第一卷《纯粹逻辑学导引》：批判各种形式的心理主义，这里的心理主义指试图用经验心理学解释像逻辑、数学这样的形式科学，是一种科学实证主义。（如果这样的思路走到极端，可以得出逻辑是一种自然规律，而人的所有社会活动如伦理、艺术、政治、法律等都将被纳入到自然哲学的世界观中并且可以如经验心理学一样被解释甚至被预言，自由意志以及主体性将被取消）
胡塞尔认为心理学和纯粹逻辑面对的对象范围不同，特点和目标也不同：
心理学是一门事实科学，只能得到被经验证实的规律，是科学的分支，纯粹逻辑则是理想规律和理论的系统科学，以基本概念为基础，是一切科学的共同财富；
心理学得到的规律是后天的，具有或然性，但逻辑规律是先天的，普遍必然
将逻辑规律等同于自然规律，就会导致怀疑主义和相对主义，阐明纯粹逻辑要求非常深刻的现象学（描述而非发生学-心理学的）和知识学的研究
第二卷：由六个独立的研究组成，分别对语义学问题、共相问题、整体与部分关系问题、意义问题、意向性问题和真理问题进行研究
一般认为第五研究最重要，意向性是涉及到整个现象学的问题名称，也被视为其对哲学的主要贡献，这里着重分析这一研究
德语中“意向性”一词Intentionalität来自拉丁文intendere，意思是指向和对准，一般认为中世纪哲学家将其引入哲学，但布伦塔诺却追溯至亚里士多德，认为亚里士多德在讨论认识问题时强调，认知者当然不是被认知的事物，却是被认知的事物的形式。
这里暗含了事物是怎样的，不仅与被认知的客体有关，也与主体行使认知活动的方式有关。中世纪经院哲学家们认为意向对象是事物本身（是因为这样有利于论证上帝存在吗）布伦塔诺则恢复了意向性理性的传统，认为被认知的对象即被意向的对象不是实在本身，这里意向性起到了在心灵和实在之间的中介作用
意识总是对某个对象的意识，但是与我们意识与之发生关系的对象，不必实际存在，举例：神话人物、圆的方形，事物存在与否不影响我们对它的意向，因此物理学（自然科学）不能统治人的心灵，这是两个性质不同的学科
胡塞尔提出他的意向性理论则不是仅讨论这两门学科，而是表明一切科学的基础究竟何在，胡塞尔不认为意向对象只是意识内部用以指示实在物的替代，相反，他认为并没有所谓的物自体，意向对象直接的等同于实际事物
这不能庸俗的理解为虚构的人物和实际存在的事物等同的所谓“主观唯心主义”，胡塞尔在这是要强调，事物是否独立于自身，是否客观存在的问题是在第二步，即反思的时候才会出现，但在反思之前，向我们的意识直接呈现的，亦即意向性对象的世界是一切意识的真正基础，而这一领域被我们忽略了
对这个观点的辩护：毕竟，所谓“客观存在的事物”也必须以某种形式在我们的意识中出现，无论它是一种假设、信念、想象或者知识。不存在于任何人意识中，和所有人无关的事物只能是绝对的无，讽刺的是，“绝对的无”也作为一种想象已经是我们的意向对象了
这样，胡塞尔的研究对象就浮现出来了，他不希望将先验的现象学和心理学混同，他要研究的是排除了特殊心理因素的先天认识结构，注意，这里不是说意识与经验无关，而是胡塞尔不从这个角度研究，意向性不是指人的主观认知能力（因为在反思之前，“自我”这个概念还没有诞生）而是人的意识活动的先天整体结构
第二卷中的一些观点：
三个意识概念：（1）意识是经验自我全部实质的（reelle）现象学的持续存在（bestand），是交织在体验流的统一中的心理体验；（2）意识是对自己心理体验的内在察觉；（3）意识是一切“心理活动”或“意向体验”的总称
这里第一个意识概念是对心理学方法的改造，提出了一种现象学的看待经验自我的方式，即切断经验自我和经验的关系，在心理活动发生“之前”，考察现象学意义上的体验，这样传统的主客对立问题被统合为显现的事物与事物的显现之间的关系
第一个意识概念起源于第二个意识概念，考察第二个意识概念，不能简单的理解为传统的反思意识，这里的察觉是意识行动和意识内容的统一：一个对象在意向体验中“被意指”、“被对准”，并非我们体验到这个对象，同时也体验到对准这个对象的意向体验，而是显现出来的只有一件事，这就是意向体验。认知过程中，一个存在物，和体验到这个存在物是意向对象，本就是一个过程。不仅如此，情感等活动也是意向性的。传统的意识哲学效仿科学，仅讨论人的认知问题，意向性概念则是所有意识活动的基础，具有更进一步的普遍性，因而也会开启一个更宽阔的研究领域
意义意向（bedeutungsintention，德）和意义充实：胡塞尔区讨论过标志和语言表达式的区别，标志如旗帜和被表示的东西靠联想联系在一起，语言表达式则是给予了一个意义空间。现象学中意识是个意指活动，通常利用语言表达式，但是纯粹语言给予的意义是空洞的，其打开的意义空间需要充实，这种充实是以一种对准意向的方式在直观行为中充实的例：“树”是个空洞的词，随着我们对树的种种直观，树的意义得以充实，这种现象学的视角，明显的比心理活动更基础这样，认识由表达式、意义意向、直观活动、意义充实四个因素组成整体结构，所谓的客观“认识对象”在这个过程中被构造出来，这不是说用心灵造物，而是给予事物意义的过程这种充实显然是一种完善过程、上升过程，直到认识对象充分的自我表现，思想完全的和直观统一，这就到达绝对知识也就是真理，这一现象学视角下的真理观是否能完全兼容只关注经验认识问题的科学实在论的真理观呢？
明见（Evidenz）：现象学改造后的认识观下，真理不再是主观认识和外部事物一致的符合论（试图绕过基于因果关系的科学真理观不可避免的遇到的或然性问题）胡塞尔希望重建作为基础的哲学，当然不会放弃真理的概念，他现象学的规定了意识的对应模式，称其为“明见的体验”。明见显然是先于经验证据的，它是意向对象在直观中自我显现的体验：
真理首先是对象性的东西，它对应于明见
其次，真理是事物与思想绝对的相应的观念，这观念属于意识活动形式
可以把意义意向理想的充实称为真理，真理是意向的正确性
由此，胡塞尔认为区分心理学和纯粹逻辑的关键是区分思维的活动与思维的内容：心理活动是主观的，逻辑形式和规律却是客观的，不可能是一个或然的心理过程。（不能不让人想到康德将感性和知性分开的思路）不能满足于描述心理过程，而是描述和（本质）分析作为逻辑的先天基础的意识结构，这就是作为方法的现象学的基本任务。分析清楚这一意识结构，就能为所有意识活动奠基，进而为一切科学奠基（恢复第一哲学的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先验现象学
背景：胡塞尔1907年在哥廷根大学做了五次演讲，五次演讲的讲稿后以“现象学的观念”为题出版，标志着胡塞尔转向先验现象学。在先验的理性批判的道路上，胡塞尔希望走的更远，在他这里，理性不仅是认识对象的条件，还是对象的构造者，他要确立意识的构造性，为此他改造了古希腊哲学家皮浪的“悬置”的方法，追索先验意识，重新思考笛卡尔沉思中“我”的地位问题，进而有主体间性以及现象学还原如果说在胡塞尔早期，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探索者形象和各种充满创意的现象学碎片，那么在《逻辑研究》之后，我们看到胡塞尔在着手建立完整系统、规模宏大的先验现象学大厦
“悬置”的方法：
问题背景：近代西方哲学一般认为其主题是认识问题，认识主体即我们的意识是封闭的整体叫内在，意识之外的认识客体又被认为独立于主体在意识的彼岸叫做超越，内在是确定的，超越却是可疑的，内在与超越的断裂问题又可称作主客二元对立的问题
怀疑的方法：既然开辟了意向性的新领域，那么一定需要新的方法来探寻新领域中的新原则，和笛卡尔的思路一样，胡塞尔希望通过怀疑到达新的更稳固的出发点，这个方法是“悬置”
悬置出自古希腊哲学家皮浪，皮浪对真理问题持悲观态度，既然认识总是具有相对性，他认为人们应该悬置判断，不落入任何一种世界观中。胡塞尔引入“悬置”，则是要求我们将一切自然信念搁置起来，放到括号当中，不同于皮浪消极的相对主义，悬置并不否认任何东西，悬置是态度的改变，世界仍和以前一样存在，但是我们要通过悬置进入现象学的原初的视角，所以这个方法又叫“还原”（六祖惠能的故事里，他的师傅弘忍为点化惠能，大声的叫他“脱去！”，我们可以借用这个故事理解悬置，暂时的将所有已经有的信念脱去，这样可以更好的思考人的思想到底是怎样产生的）
“在认识批判一开始，整个世界、物理的和心理的自然、最后还有人自身的自我以及所有与上述这些对象有关的科学都必须被打上可疑的标记。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有效性被存而不论。”
——胡塞尔：《现象学的观念》，倪梁康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第一页
悬置后的世界——先验自我：在现象学视角下，如存在论、认识论等传统问题需要重新思考，例如“存在”不也是意识的一种规定？那么这种规定一定是需要“我”这个主体建立起来的，看来追问存在问题即何为“客观”事物的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追问悬置了一切信念的先验自我是如何活动的，又是如何变为经验意义的“我”，最后才能分析经验意义的“我”应该如何思考存在问题
胡塞尔只愿意运用“我们能在意识本身中和纯内在性中洞见到的东西”，唯一不被排除的是纯粹的我，也就是纯粹意识，对此的分析对胡塞尔来说等同于对意向性结构的分析。意向性结构可分为意向内容（Noema）和意向活动（Nonesis），前者指意向活动给予对象意义，后者指给予意义的活动和功能。意向性是一切理性和非理性意识的基本结构，任何种类意识的任何对象都是意识构成的，意识是一条意向体验之流，这条体验之流作为一个统一体，就是那个体验主体——我，所有体验都归于这个先验的我
“我必然思维着我，我必然思维着客体，我必然在思维的同时与同一个客体世界发生关系”（胡塞尔最开始只承认经验的我，后来才承认“纯粹的我”，并将其理解为一个关系中心，这个系统性的自我概念是在多部作品间逐步建立的）
自我不仅被规定为流动的生命，而且是构成这个流动的生命的东西，在生命之流中我们做出种种决定，各种意识活动最终塑造我们的习性，我们反而被它们决定（让人想起马克思，人的主观性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的辩证法）为了和作为同一性与习性基础的我（Ich）区别，胡塞尔提出“自我（Ego）”的概念，专指具体看待下的自我，这是处于一定历史处境中的具体的个人，包括了全部现实和潜在的意识生活，这样，历史性和可能性就被引入了（实在不能不让人想起黑格尔、马克思以及释义学语境下的我）
悬置后的世界——主体间性：从以上的分析，我们看到了一个秉持极端先验主义立场，完全站在所谓“个人”视角的胡塞尔，但胡塞尔始终没有否认，世界上还存在着与我一样的自然人，这种情况下，所谓主体的明见体验的真理观还能自圆其说吗？
《笛卡尔式的哲学沉思》中，胡塞尔对这个问题进行处理，他认为事物的客观性来自于主体间的承认举例：相对稳定的空间位置对于我们的客观体验是很重要的，但是这很难从完全私人的视角中产生出来，我们总是逐渐承认一个人的“这里”是另一个人的“那里”，再逐渐创造出一个公共的坐标系，把自己置入其中，这种相互的约定联系起来，所有位置形成了稳定的网络，这是一个典型的主体间承认如何达成的例子这意味着他同物自体的设定决裂，主体间性和原则上不可知的“自在之物”毫无关联
总结——先验的陌生经验理论：现在我们总结现象学如何找到了一条从自我的内在性出发通往他人的超越性的道路，即先验的陌生经验理论：
首先是向先验的本己领域还原，到彻底孤立的自我（现象学剩余）这时我们只剩下了一个可以活动的身体，身体行动以肌肉方式进行，行动中，他者经验出现了。在这个过程“人类自我”（心理学物理学的我）作为世界的一员与多样的“外在于我”的东西一起被创造出来。在现象学还原的自我的角度，我不仅在“心灵”或者内在中“构造”出所有的东西，而且我还意向的拥有了这些东西；在日常生活中，自我把自己视为这个世界“外部现象”中的一员，并在自己和“外部世界”中做出区分
这里注意区分两个“我”，首先是现象学还原后纯粹的我，纯粹的我构造了经验的客观的“自我”以及我之外的客观的“世界”，并把这个陌生的“自我”置于客观的“世界”中
在这个现象学的原真世界中，总会有什么异己的东西会共同在此（Mit-da），共现出来，我们通过意义递推，发现他人的身体，他人和我们一样，也能构造自己，构造他人，无数的自我构成了一个自我共同体，他们之间主体性的交互即主体间性，主体间形成了“客观”的世界，交互主体性是世界与真理客观性的保证
尽管有主体间性，但是胡塞尔仍坚定的持先验自我第一性的立场，主体交互式从自我的陌生经验中构建出来的，它是第二层次的产物，先验自我才是真正的第一层次，奠基性的东西，这样的极端先验立场会为他之后招致批评，包括他的支持者
概述：“生活世界”是胡塞尔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影响力的理论成果，意向性结构在他的思想早期被理解人的本质，随后又成了先验的意识结构（自己可以产生自己的主体性）在他的后期哲学中意向性变成了“生命”，意向性的概念向与世界发生感性联系的具体的人过渡，从而展现出更为宏阔同时也直指欧洲文明危机的世界理论
“生活世界”理论的内容：意识不是无时间的、永远不变的绝对，而本身就是一个历史的意向性的发生、生命和创造；意向生命的时间就是历史；当下的生命体验的意义来自于一个普遍的境域，这个境域就是生活世界；生活世界是一切经验的历史基础，先于科学给我们描述的自然世界或者科学世界（再次让人联想到马克思的人的感性的劳动与历史唯物主义）
生活世界是前科学的、前反思的世界，生活世界在三重意义上先于科学世界：
生活世界在历史上先于科学世界
生活世界是普遍给予的，各文明都有自己的日常实践的境域，不论近代自然科学是否在这个文明兴起
生活世界最重要的优先性是创造次序上的优先性：科学假定的描述世界是通过抽象、概念化以及对生活世界提供的具体直观归纳而来的一种高层次建构，但没有生活世界对我们的生产有效性，科学世界既不能有生存的有效性，也不能那样对我们“存在”，甚至科学的抽象或理论的存在物都不可能有，生活世界是科学世界的基础
生活世界
“生活世界”理论针对的问题：生活世界理论虽然是胡塞尔晚年的理论，但却是他的必然归宿，促使他献身哲学的主要动力是他对欧洲文明危机的思考：他认为西方文明是哲学的文明，科学文化从古希腊之后就存在于人们心中，人们希望在自由、理性的理论活动中追求最终理解人自己和人在世界中的位置。然而，科学似乎让我们疏远的我们自己的世界和我们自己，科学让我们疏远了自己的生命。哲学家不但没有担负沟通科学和生命的责任，还唯科学马首是瞻，可惜的是，科学陷入了自身的危机
科学危机是生活危机的表现：生活意义的丧失，它的具体表现是自然主义和历史主义：自然主义用量化然后分析的方式来对待一切（马克思资本论的开头是货币，货币是质的忽略与量的单向积累）历史主义则用偶然的世界观来把一切有永久价值的东西相对化（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例如我们相信努力就会有汇报，但是偶然的逻辑是努力只是一个因素，有些人偶然的出生就在罗马了，从历史的角度，你所努力追求的一切是毫无意义的）总之，科学失去了其真正的基础，而现象学必须揭示这个基础，并将各门科学奠基在这个基础上
对于科学的批判：胡塞尔在论述这一理论时引入了历史的维度，以伽利略为线索，追溯近代科学的形成过程，他的结论是自然数学化导致的对生活世界的遮蔽从近代科学的一开始就形成了，最终发展出的代数是一种计算技术，它不要求传统几何学式的把握，而只要求盲目执行程序（最近很火的chatGPT）这种情形下，理性向工具理性转变，理性的活动转变为适应性的活动（以否定辩证法的观点，这是理性的产物反过来规训人本身，我们到底是在为人开发工具，还是在为工具的高效而训诫人）完全抛弃了直观的洞见，近代科学的自然主义要求人们把一切实践的、美学的、伦理学的态度用括号括起来，以为这才是科学的态度，才能认识事物的真相，殊不知这样一来，事物反而失去了它们的原始面貌，前科学的生活世界被忘得一干二净（比如，关于中药的争论，真的是一个科学问题吗，仅以医药专业内部的角度真的够吗）
评价：最终，胡塞尔认为哲学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恢复对我们日常关于生活世界的直观理性的信任，我们必须表明科学对于自然的叙述总是依赖日常经验的明见，科学方法的应用范围不是无限的，生活世界必须恢复它的基本权利，科学的抽象和量化方法对于真实的生命来说完全是不合适的，唯有现象学可以对抗自然主义和历史主义
然而，生活世界最终仍只是先验自我的一个成就，世界不可避免的存有相对性，历史不可避免的具有多元性。胡塞尔对此的解释是可以有不同的生活世界，但是生活世界的普遍结构有普遍的、无历史的先验性，这样，他守住了先验哲学的立场，但却失去了自我超越的可能性
先验自我成败的关键在于悬置，悬置这个操作总是由历史中的个人完成的，因此时间和历史本不能被悬置（它们是悬置的条件），胡塞尔为了他的先验性，只能将它们也“悬置”起来，这样抛弃了时间与历史的先验自我注定没有根基，先验哲学总是试图为知识或者世界找到确定的基础，却总是一再证明自己还缺乏基础，康德的批判哲学是这样，胡塞尔的现象学也是这样(胡塞尔有自己的时间理论，他讨论内在性时间，远处的印象、回忆、展望，这样的时间理论同样是具有超越性的)
最后，让我们回顾胡塞尔的口号——“回到事实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