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的阅读量制造了我的精神内耗。

◼️ “技术将重新定义过往的符号和思维方式。”尼尔·波兹曼在《技术垄断》中对这一观点进行了全面的、深入浅出的论证:“电报和廉价的「便士报」改变了「信息」的意思;电视改变了「政治辩论」「新闻」「舆论」等词语的意义。”“技术将重新界定「自由」「真理」「智能」「事实」「记忆」和「历史」。”
◼️ 如果说二十年前众人谈论起关于“新闻”的想象,其脑海中的画面和讲述的语言必然与电视、报纸这样的媒体紧密勾连,大众媒介所传递出的话语垄断创造了新闻人与其他职业相比的特殊公共地位,也自然被认为是拥有一定社会阶层属性的权威职业。它可能是《新闻联播》和《焦点访谈》中具有高信任度的主持人,也可能是每天整齐摆放在报刊亭里层层叠叠的油墨式印刷品,它们象征着一整套运作流畅、专业的实践活动,指导着个人与其他组织的社会行为。不容质疑,也无法质疑。
◼️ 大众媒介的资源稀缺塑造出新闻的威严与职业壁垒。而网络技术正是将这样的底层逻辑彻底推翻,使更多的信息生产者与传播者进入到原本属于新闻从业者的编辑室空间中,以非专业的、缺乏伦理标准的行为不断稀释着传媒行业内部的信息制造权力与权威。同时,公共话语空间里饱和性的多元围观也使得发声的媒体备受瞩目,原本可能微小的失误被无限放大,而不发生的媒体也同样成为众矢之的——在各种隐形压力之下,它们却被认为是背负着重要公共责任的群体,这实在是当前新闻人的可悲可怜之处。
◼️ 再加上目前舆论场中存在着较大的言论与想法分歧,理性的讨论与言说在后真相的怪圈中难以获得关注。即使认真做新闻,也难免不会遭到公众舆论的反扑与嘲讽。左右为难,腹背受敌之下,新闻人只能变成他人口中的「恰烂钱」「无良媒体」「社会公知」,再难充分得到如二十年代之前的地位与尊重。
◼️ 而我们,我们这群夹缝于现实与理想界限中的新传学子。一面是书中掏粪者头顶所仰望的星光,一面是业界生活中现实直接的痛斥和为生计奔波的疲惫。一面要求我们怀揣新闻最初黄金时代的责任,一面又是来自舆论的鄙夷和前辈的劝诫:
◼️ “你们这些学新传的,真够天真的”
◼️ “别太天真了,做新闻靠理想吃不饱饭”
◼️ 所以,当我写下一篇阅读量两千的推文,而后被说是「就是你们这些学新闻的天天煽风点火、诱导舆论」之时,我开始思考:到底为什么,学新闻的、学新传的,就这么惹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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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4/Sat.
两千阅读量/最坏的大v
永远热泪盈眶的新传人
@TuTouSuo™️
◽️ 本文系秃头所「犬儒主义小酒馆·线上谈话」第三期话题「新传」的后续总结。前两期话题分别为「女性」与「权力」。所有谈话内容全程均可在cctalk中收听回放。
暂且这里就不谈那篇让我在某一社交平台被骂了六七百条的文章了,毕竟时过境迁,孰是孰非的争辩似乎在一场热点话题的消失后就变得无关紧要了,情绪也好、理性也罢,都成了那次风波中不再起眼的组成部分。
但始终使人感到震惊和不解的,乃至再次回想起来都时常感到困惑的,并不是话题中针锋相对的辩论瞬间对真相的诉求或对富有逻辑的言说的渴望。恰恰相反,大量涌入在评论区的,是对「新传学生」「新传博主」身份的讽刺和厌恶,同时牵连出的,还有关于整个新闻业的不满。
ta们说:“学新传就是被人当枪使的”
ta们说:“学新传的都以为太阳是鸡叫出来的”
ta们说:“进来一看,是学新传的,圣母很正常”
ta们说:“这些都是恰烂钱的大v,带节奏最在行”
一篇最高2000阅读量的文章,最后被说成了是点燃整件事情发酵的那双蝴蝶的翅膀。众人不在意其所讨论的具体为何,也毫不在意前后逻辑的论证和寄于其中的希冀与期待,只要是与之观点有着分毫相悖,铺天盖地的反对、嘲讽、怒骂便席卷而来。
并且为了让这场愤怒的行动更加顺利地进行下去,「新传人」的帽子,「新闻人」的头衔,「公共知识分子」的标签,必须先于所有的言论。
谢谢。谢谢那篇文章。
制造了我的精神内耗。

@TuTouSuo/4.0/犬儒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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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与对立
@TuTouSuo
去年关于新闻业的最大争议在于《人物》发布的一篇关于东航MU5735的一篇遇难家属报道。在诸多学界教授发文直指其「侵扰悲痛」和「新闻伦理失范」之时,业内人士却有不同的看法,认为在窗口期之内,在诸多限制之下,这已是一组人不眠不休的最后选择。更有就职于《人物》的记者转发一位新传学生发布的推文,毫不遮掩地称其为「站在门外指指点点」的“纸上谈兵”。
显然,在新传领域内部,所谓的理想状态与现实情况发生了较大的观点分歧。浸润于六便士与月亮似遐想和热忱中的学生同在行业内摸爬滚打,感受实际压力与规则的记者之间存在着思想上的鸿沟,以至于诸多业内前辈对学科体制内培养出的人才表达不满的方式都被总结为了“幼稚、天真、纯粹理想主义”。
此外,若将整个新闻业抛掷于当下的社会景观之中进行描摹。与二十年前不同的技术传播手段使公众的多数围观与辩论成为可能,再加上更为丰富的信息获取途径带来的对新闻认识的加深,伦理、道德、责任、真相和权威成为公众对新闻期待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之一。而聚光灯下的事无巨细的审视和探查也使得新闻人微小的失误也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影响和风险,并进一步与公众先前的标准形成对比,带来失望、质疑,乃至其他不愉快的声音。
放大、观察、投射、对比、发酵。
新闻的边界和壁垒消失,大量本不属于这一行业的信息生产者加入,更进一步提高了出现虚假新闻和其他伦理失范行为的可能性。
由此一来,行业中存在的非专业人员也进一步使新闻业遭到外部的污名化理解,在类似晕轮效应的作用之下,像是自媒体、网络大v做出的不良引导和情绪化、对立化表达,都被认为是新闻传媒行业的弊病。再加上更多的新闻人、评论者通过社交媒体账号表达具有私人言论性质的内容,容易导致公众主观认为其缺乏客观表达和报道的职业素养。
可以说,于情于理,于内于外。新闻人挨骂似乎是当下的常态,也是无法彻底避免的问题。
所以,这便成了一种神祇信仰逻辑里的宿命论?
◼️ 新闻人的宿命
@TuTouSuo
何为新闻的属性和定义?
若是以目前最为常用的观点来说:“新闻是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既然是客观事实,又受到人与人的关系影响,需要指导公众的社会行动,因此必然是涉及到公众群体和公共生活。那些发生在私人情境中的事件,便不在新闻报道的讨论范围内——这也延伸出了新闻与隐私的弹性空间,在此先悬搁不谈。
新闻的本质是“入世”,是参与到各类与公众切身利益相关的事件中去,报道、解释、引导、辩证。每一样都要求新闻人必须置身于观点的争执,乃至于针尖对麦芒的批评与否定之中。
昨天花花分享了微博名为「理记」的一名记者,无论是在“弦子和她的朋友们”这件事中,还是近期发生的“胡鑫宇自缢身亡”的案件里,其看似始终与社会主流舆论保持着距离,甚至常常与之背道而驰,也经常因此遭到质疑和谩骂。
就连任职于主流媒体的其他朋友也说,“记者挨骂没有,直接挨打算吗?”一旦进入到公共空间内,新闻就会触犯到不同群体可能的利益,也必然面对着各式各样的观点侵扰。
或许「挨骂」并不是新闻人在当今社会中所面临的困境,它是长久以来都存在的,只不过在当前被不断扩张的一种情形。
而作为新闻人的我们,是否也应该将「抗骂」看作是一种必备的职业素养,当成是更加自律要求自我实践行为的准则加以看待呢?
◼️ 理想主义的余晖
@TuTouSuo
说实话,这几年被骂得有点悲观起来了。经历了诸多次群体性的「新闻业讨伐」,新闻业的信任度也在一些媒体的失范行径下逐渐走低。后真相出现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公众对真相的理解失去了权威的认证。他们什么都不相信,只愿意接受那些其主观了解的内容。
新闻人没有理想。
养家糊口、填饱肚子、有个编制比什么都强。
在主流媒体工作的朋友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乎不关注当下的热点事件,你问原因,就是自己手头的事都忙不过来了”,“他们只看《新闻联播》《新闻三十分》这样的节目,因为能够最大程度贴合这些表达”。
“但是我上司,也是我怼得最多的。”
“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偶尔能看到点新闻理想的余晖。”
何为新闻人?
它必然不仅仅是一份社会工作。在潘忠党、陆晔等学者的研究中,新闻业内部存在着重要的职业认同感和归属感,专业主义精神成为其实践过程中的一种意识形态象征,正因理解其与社会、与公众的关系,才能够充满热情、能够义愤填膺、能够始终抱有被认为是天真的、理想主义的余晖。
天真、幼稚,固然是被圆滑、世俗社会所不耻、鄙夷的特性,但也正是这些特征,才使人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激情,去做那些看起来没有性价比的事,去希望、期盼一些更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想,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实用和功利了。
也有了太多被生产出来圆滑、事故的凤梨罐头了
所以就让我,让我们这些被认为另类的人,去站在落日、站在余晖下,感受片刻中内心的涌动和澎湃的瞬间。
感受,新传的理想与浪漫。
⛄️
* ᴳᴼᴼᴰ ᴺᴵᴳᴴᵀ *

「2024/TuTouS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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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自我/畅意自由
保持灵魂对Freedom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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