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Bang！

“你的任务是，杀了她。三天。”   手机从向晚手中滑落，摔在洗手池中，响声引得正在做饭的嘉然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向洗手间，向晚连忙把手机捡起来，打开水龙头用冲水声掩盖电话的声音，等到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被对面挂断了。向晚手臂无力的垂下，她知道，自己再打回去也只会是一个空号，更何况，她也没有和组织讨价还价的权利。   事情的发展是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她在被组织安排到嘉然身边的时候就知道嘉然是等级不输于她的间谍，但她本以为自己的任务应该是从嘉然这窃取某些关键资料，而非.....杀人。虽然说枪械和格斗同样是一名顶级间谍的必修课，但向晚还是反感自己亲手沾上血腥，虽然经由她手的资料传出去可能会让许多人丧失生命，但只要不是亲眼看到血腥，向晚就不会在乎。   亦或者，这是她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底线。   饭桌上的饭菜散发着腾腾的热气，盘旋，然后缓缓消散，和过去十年没有什么差别，两个人的温馨小屋，带着爱意的眼神，幸福的笑容。如果不是今天这通电话提醒了她，向晚有想过就这样和嘉然一直生活下去，忘掉过往的一切，让自己溺死在这个名为“家”的幻境之中。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她转校和嘉然的认识是被安排好的，嘉然的喜好是她照着组织查出来的资料一点点背下来的，没有巧合，所有街边的偶遇都是有意为之，从友谊到爱情，都是向晚一手引导的。如果不是在组织那看过档案，向晚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小小的纯真的女孩子会和自己一样是一名间谍。   向晚有偷偷观察过，嘉然给自己的笑容是唯一的，不是在外面开心时那种明媚的笑，也不是其他的情绪，如果硬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是放松吧。如果嘉然知道真相的话，应该会很难过吧，唯一那个能让她放下防备的人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思绪飞走的向晚在注意到嘉然关切的眼神后蓦地回过神来，嘉然已经把她的口味几乎摸透，做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可她只动了两筷子就没了吃下去的欲望。“怎么了？不好吃吗？”向晚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我吃饱了。”不是她不想多说，而是反胃的感觉让她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   虚假的梦，总是会醒的，没关系。   如果她没有真的对嘉然动心的话。   向晚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离开了餐桌，或者说，嘉然的视线，倒也符合她平日里可以塑造出来的有点莽撞的形象，徒留嘉然一个人在餐桌旁边。嘉然抿了抿唇，看向向晚紧闭的房门，同向晚先前一样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在日历上标注了三天后的时间。   好巧，那天是儿童节。   向晚回到房间，从衣柜枪的暗格中摸出许久没用的手枪，快速地把枪械拆解重装了一遍，确认手中的枪依然可靠之后，向晚颤抖着手又把枪放回去。这是她每天都会做一遍的必修课，只是今天，这日常检查却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向晚把手枪不断拿起又放下，眼神不断变换，不变的只有视线里的准心，始终无法停止晃动。   一定要这么做吗？   向晚用酒精湿巾擦拭自己手指上的火药味的时候，犹豫的情绪在她脸上不断闪现，殊不知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嘉然也在做着和她相同的动作，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握枪的手也不会颤动分毫，像是一台上好发条的机器。嘉然空上膛了一次，伸手握住掉落的弹壳，把它举到半空中打量着，像是在看送给爱人的鲜花。   很快，就要结束了。   三天的时间对于各怀心事的两人来说不过是一闪而过。第一天，向晚要嘉然陪自己再去了一次水族馆，第二天，向晚和嘉然去了市里一座声名不显的画馆，虽然小，但馆主却是十足的好人，对这对经常结伴来自己这看画的女孩已经眼熟无比，在嘉然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还笑着祝福她们说   “你们以后一定要一起常来啊，不常来也没关系，一定要在一起啊。”被拆穿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迅速把视线移开，嘉然签过向晚的手，大大方方地朝着馆主笑了一下，回答道   “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三天，两个人商量着要一起去游乐园。向晚把手枪插进自己绑在大腿上的枪带，裙摆刚刚到膝盖，既不用担心露出武器，也不会被衣服妨碍自己拔枪，正如她的命运，一切都被安排的恰到好处。她们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体验着游乐园的各个项目，分享买来的零食和饮品，嘉然没有半点对向晚设防的模样，向晚看着在自己前面蹦蹦跳跳的嘉然，手指几次攀上枪柄，后又松开。她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可究竟什么时间才是合适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天色渐晚，距离游乐园的闭园时间越来越近，四周的游客也越来越少。想着任务的向晚没注意到嘉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后自己一个身位，刚转头看向嘉然，“你累了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额头上。火药的气味和金属的冰冷触感时刻都在提醒向晚这并不是什么玩具。嘉然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带着笑容，眼神却冷的吓人，紧紧盯着向晚的双眼。   向晚眼神扫了一圈周围，没有监控，这里是监控盲区。这种情况并不在向晚对任务的预设情景中，但等真的到这一刻的时候，向晚才发现自己比自己想的要更加释然。   是嘉然先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不许动，我是间谍。”嘉然眼中的寒意在说完话之后就变成了笑意，显然是对向晚的表现十分满意，只是笑意维持了不到一秒，就变成了愕然。   红色的花在嘉然胸口绽放，经过消音处理的手枪让一条生命的流逝显得轻盈无比。向晚上前两步，揽住嘉然的背，不让人一下子摔在地上。嘉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仍然死死抓着手中的手枪不肯放手，倒在向晚怀中，痛苦地呼吸着，颤巍巍地瞄准了向晚。   向晚将嘉然整个人抱紧，丝毫不在意嘉然手中的手枪。嘉然咽下泛上来的铜锈味，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丝力气扣动了扳机。向晚闭上了眼睛，预料中的枪响并没有出现，击中额头的也不是子弹，而是一颗糖果。   “bang！”   嘉然轻轻地模拟了一声枪响   “儿童节快乐，晚晚。”   嘉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消失。   泪水瞬间模糊了向晚的视线，她崩溃地伏到了嘉然身上，背部不断抽动，起伏。哭意消退之后，向晚哆嗦着手剥开糖纸，熟悉的草莓奶香萦绕在指尖，她丝毫不在意整颗糖果已经沾上了嘉然的血，一口将糖果吞了进去，然后把嘉然背在身后，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嘉然安安静静地伏在向晚肩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走了不过两三分钟，向晚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想要深呼吸一下却喷出了一大口血。向晚晃动了一下身体，不断消失的力气不足以再让她背起嘉然，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沾满尘土。   视线不断变得模糊，每一次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向晚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压榨出来，爬到了嘉然身边。   夕阳下，两个少女抵额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