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画5/4』:天蓝的狂想
『旅者的大图书馆-禁书区』
『这座书架陈列着的,是一切记录着馆主所犯下的错误的书籍。』
《第1~第●次撰写过程》

有人说,“时间只是较为抽象的概念。”
有人说,“时间是一座无法回溯的楼阁。”
还有人说,“永恒的时光亦有它的尽头。”
说不定神明是为了取笑肆意计量、规范、刻录时间的人类吧;在不知哪一次醒来时,天蓝色的旅者突然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一份足以与时间洪流相抗衡的力量。
于是,在过去那段漫长到仅仅只是书写于纸面上便足以让短命的人类惊骇恐慌的时光中,她始终陪伴在自己的至亲身侧,从每一次的故事起点,到下一次的文明衰落,而后再度归于起点重新开始,永无尽头;不断前行着的时光无法阻碍与时光同行的旅者,在这段几乎被她弯折成闭环的时光中,她肆意享受着只属于她的宁静安乐;而记忆中那副始终对自己温和微笑着的面庞,也正是在那时于她的记忆中牢牢刻下了身影与轮廓。
而然后的事情嘛......
要知道,调校时间可是一门精密至极的工作,尤其是像她这样以一段历史为单位肆意玩弄时光的家伙,更是无法忽视这至关重要的一环;毕竟,哪怕在校准工作中只是出现了千万分之一的误差,根据现如今她所经历过的时光来计算,这份误差也足以让她在这段故事中的初次登场延后足足三年之久了。
打破循环的变故,正是由一个极其细微的误差引起的;可惜我并不能告诉你这份误差因何而起;毕竟,就连那位曾自诩能够将时光与历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旅者,至今也还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那场变故是从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清晨开始的,她的姐姐——记忆中那位对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人,在下楼梯的过程中绊了下脚。
那段甚至不能被称作意外的小插曲自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重视;而真正的变故,也就在那之后发生了。
下一个循环中,走下楼梯的她在同一时刻不慎崴了脚。
再下一个循环里,扶手上的装饰品划破了她的手掌。
再下一个循环,她勉强才接住自楼梯上跌落的她。
再下一次,当她从提前发生了数日的琐事中抽得空闲回到甜品店时,她的姐姐早已躺倒在地不省人事;尽管那实际上只是磕到了货架导致的昏迷,但她又怎么不会知道,再下一次只会更加糟糕。
她没有费心思去尝试调校这一误差,那甚至不能被称作亡羊补牢之举,让我来打个比方吧:如果我们将这段循环的时光比作一台精密的仪器,那么或许最开始只是一颗沙砾、甚至只是一粒尘埃卡在了这台精密仪器的某个轮齿之间,最开始它的影响或许很小,但在重复的几轮运行之后,它已经为这台仪器带来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而到了现在,即使将这颗阻碍仪器运行的沙砾剔除,在最好的结果下,它也只能保证不再恶化,想要恢复如初只能再想办法了。
那么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所施行的做法很是简单,将这段产生误差的历史连同再之前的时光一同弃之不顾,再也不去修改它们,让它们变为真正的历史。
听起来很不负责任,对吧?但实际上她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能做到的,只有在时间这一单向前行的概念中不断回溯与复写,进而成就她那虚伪又自欺欺人的永恒。
最开始,这种不管不顾的做派确实很有效果,但同样的偏差既然存在发生的可能性,那么在那漫长到几近永恒的循环中,它又怎能不会再发生呢?
于是,在一个晴朗无风的午后,她望着那具渐渐变凉的尸体,从未被漫长时光压垮的意志第一次崩溃的歇斯底里。那或许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那副近乎于完美的文静外表之下,究竟掩藏了何等的疯狂。
那一次,她花了四万余个循环的时间一步步纠错,最终铸就了一座永世不衰的王国......随后只花半个循环的时间便将其化作了残垣断壁,而这一切都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而已。相比起记忆中那位几乎占据了自己世界全部的身影,其他生灵的悲欢喜乐在她眼中或许就只有这点价值了吧。
而在那之后,重归于平静的她再一次重写了整段历史,试图让这段只属于她的故事回归最初始的那般宁静安乐。
她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这种于她而言也足以被称作大规模的循环,重复了十次之多。
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彻底崩溃了。
当她终于意识到,每条可尝试的道路最终都只是死路时,她彻底崩溃了。
当她的姐姐、那位始终对她展露着微笑的姐姐选择自我了断的那一刻,她彻底崩溃了。
她再度重启了整个故事,但这一次,这间本应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甜品屋再也没有听闻过她的名字。

『我从未迷茫过,我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
她抓起桌上摆着的药瓶,将半瓶药片一股脑的倒入口中。
曾几何时她还会嘲笑那些沉溺于化学极乐的废物,但如今,在发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被允许死亡之后,这些她曾经厌之如蛇蝎的东西,却成为了必不可少的支柱之一。
「今天也抓到了新的“零件”呢;如紫水晶般璀璨通透的眼球......真是让人羡慕啊。」
她转过身,看向并不怎么宽阔的房间一侧;那里摆着一张冰冷的解刨台,一具失了双眼的尸骸被静置于其上;那是一位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受害者,被害的理由只因它拥有一双与她的姐姐近乎无二的璀璨眼眸。
「终有一天,我能重新拥有属于我的姐姐的......一定。」
她的视线飘向房间的另一侧,在那里摆放着一具棺椁,她轻巧的走到其旁侧,将棺盖微微掀起几分;于是半具尸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这具血痕斑驳、一眼便可看出是由碎肉拼凑而成的躯壳并未腐坏,尽管她甚至连下半身都还没有,但那副平静的神情却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如果你曾有幸在某个时间段踏入过一家有些奇异的甜品屋,那么你就会发现,这具棺椁中的尸骸,外表与那位娇小而又温和的店主毫无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