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夏夜百物语9号《鱼的人头》

作者:以传统对当方阵吃土(B站)
人里的山田一家嗜好吃鱼。他们家还算是比较有钱,也是渔夫那的常客,我每天在街角都能看见,山田夫人拎着空的竹篮走过桥,桥下水流湍急,匆匆走过的人不会发现在清澈的流水中游淌的鱼。过不了多久,山田夫人便拎着相同的篮筐,而篮筐里却只装着一条鱼,瘦瘪瘪的身子上,那浑圆的眼珠子朝着天空去,当空的上午的太阳光被鱼鳞一道道反射着,或许,还能看到彩虹。
嘛,这些是与我无关的,只是我早晨时便爱站在街角而已,而山田夫人也只是碰巧从街角附近那座有点不稳的桥走过而已。
直到山田家开始阔绰为止,那夫人仍旧每天早晨从桥上走过,竹筐里放着一条鱼。但是最近,山田先生似乎开始赚了大钱,出手也大方起来,从原本的一条鱼,变成了两条,三条,瘦瘪瘪的小鱼,也变成了圆润的大鱼,那竹篮子里偶尔也会放不下两三条大鱼的分量,山田夫人便提着鱼尾,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鱼看上去不怎么新鲜,散发着种死气,我默默瞥见,拎着的鱼像是嗑坏脑子似的,头上一块像是缺失了。我寻思着东边那奸商渔夫,刻意把这种不新鲜的鱼卖给山田家,迟早要吃大霉,不过,这也不管我什么事就是了。
不过这山田夫人也不像是什么明眼人,这几天都是四条鱼,筐里放三条,手里拎一条,但手里那条的头总是坑坑洼洼的,甚至有时候鱼腹上都能看见皙白的鱼肉。我猜啊,这山田夫人怕是认为自己家出手阔绰了之后,也不管鱼的好坏了,反正都是吃进肚子里的嘛!随便一烧,她的家里人满意便足了,估计是那么想的。总之还是那么过着,坑坑洼洼的鱼,和山田夫人一同从桥上走过。
后来有一天我就开始发现不对劲了,山田夫人手里那条鱼彻底没了脑袋,只剩下半截的血淋淋的鱼身了。诶,富人就是这样的,有了钱之后,连鱼头都不要吃了,节俭的好习惯反而成了耻辱,啧啧啧,我还蛮喜欢吃鱼头的呢。
这么搞得我也想吃鱼了,鱼头啊,鱼头,真的好想吃鱼头啊,我手里握着没几个钱,下定决心走过桥去。匆匆走过去,看着清澈的河水,甚是欢喜。
走进一片林子,我正面撞上了山田夫人,夫人还是跟往常一样,筐里装了三条鱼,手里拎着一条鱼。山田夫人看到我明显有些惊讶,随后是不快的神情。考虑到山田夫人的身份,我毕恭毕敬地向山田夫人行了个礼。山田夫人什么都没说,从我身边快步径直走过。嘿呀,真是讨人厌,有钱的家伙。
我继续走进森林里,四周的空气有股鱼腥味,我便断定渔夫就在前面,果不其然,渔夫真端坐在河边,手里拿着钓竿,鱼钩抛入水中,细心地观察着水上的涟漪,我的一声问候显然打断了他先前的动作,他没好气地转过身来,冷冷地抛来了一句“干啥”。
我说:“我来的晚些,还有鱼卖么?我最近馋的要死,实在是想吃鱼......”
“没有,”渔夫没给什么好脸色,“鱼都给山田夫人买光了,可恶的......我才没钓上几条呢!就被你这讨人精给吓跑一条鱼。你也是,那山田夫人也是,都是些不厚道的贪吃鬼,我一天能钓上四条鱼就不错了!这河里鱼迟早得给那山田一家给全部吃光。”
“那,那有没有什么剩下的?山田夫人不要的鱼头什么的?”
“鱼头?你在想屁吃,那山田一家人都吃不饱呢,那轮得上你去啃个破鱼头?你还是回家吃上你那干净的白米饭,别成天想着吃鱼,吃鱼,迟早吃出毛病来,就更那破山田一样!”
“我前几天还看见山田按夫人拎着没了头的半条鱼身走过呢,若不是你劈下的鱼头,那鱼头去哪啦?”
“我哪知道!”渔夫漠不关心,使了浑身上下的筋把我给赶走。该死的,我还以为这老东西本事多高呢,没想到就被这几条鱼给困住了脚,我那原本明朗的心情也黯淡了起来,当我走过桥后,我嗅到那摊头拉面的香味,顿时动了心,伸手摸了摸口袋,一摸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了,那几个钱在路上丢了!我赶忙抓紧回头。
还好,我在那不怎么稳的桥上找回了我那为数不多的几个钱,但是仔细一数,还是差上几元钱,我着了急,四处找着,看看桥上什么东西都没了,我便把头转向桥底。
呼,安心了,那几元正安稳地躺在淤泥上,我跳下桥,双脚陷入河水中,正弯腰捡起钱时,我却看到了那山田夫人昨日里拎着的半条鱼的鱼头也同样在那桥底下。
“嘿,这山田夫人竟把鱼头丢在这!怪浪费的!”我自言自语,擅自把那鱼头给捡了起来。
但是仔细用手指感觉着,却不是鱼光滑的鱼皮的触感,我翻过鱼身,却发现那另外我一开始看不见的半个鱼头全被吃光了,只留下了白色的骨头,和还保持着一开始肌肉纤维紧密的鱼肉断面,上面明显还留着人咬下的齿纹。不用说,那便自然是山田夫人所啃食的。
我回想起来,今天与山田夫人相遇时,她那手上拎着的半条鱼还保持着刚钓上来的新鲜,完全没有被动过。
我那么想着,为山田夫人这颇为诡异的癖好感到恶心,想毕。她本人也是极其害怕这癖好被别人看见的吧,所以看见我时才那么诧异与不快,乃至于今天并没将那生的鱼头给吃下肚并丢在河里。
匆匆忙忙走过的人是不会发现桥下的鱼的。我偷偷把那半截鱼头给放了回去,跑回家后,我关上门,心里想着山田夫人和鱼头,难不成这秘密唯有我一人知道?要是别人知道,那必然会有流言蜚语在人里流传,这必然有损于大户人家山田的名誉,特别是针对山田夫人,这下子会使她在整个人里都抬不起头来。那么说,山田家的人要是知道我知道了山田夫人癖好这一件事,那我岂不是会被灭口?不不不,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山田夫人估计还认为她的癖好无人知道呢,我该安心的,越是慌张就越是容易暴露。
隔天早上,我照例站在街角,看着河水流淌而过,仿佛看见了鱼头在其中一同流过,我擦了擦眼睛,才发现是幻觉,山田夫人按我预想拎着没有头的血淋淋的鱼头走过。我想她打了个招呼,山田夫人也以笑容回应,看来心情不错啊,我那么想着。我其实也没必要去干系人家隐私嘛!我在想什么呢,我本就不会死,什么被害,是我疑心太重了。我随即松了口气,继续站在街角看着熟悉的光景。
我也去买条鱼吃吃吧,但是走到那熟悉的森林里,我才发现渔夫并不在那里,它早早离开了看上去运气不好,但是他钓竿和水桶都还放在那里,他真的会不管这些东西吗?我从森林里离开,匆匆走过了桥,我想试着去碰碰运气,没准可以从山田他们家那拿到条鱼。
不过奇了怪了,他们家的女侍说山田夫人还未归来,还说山田夫人听渔夫讲,他几天没有成果的渔网捞上了条稀奇的东西,执意要让夫人过去查看一下。但是我早就去过渔夫那了,却也没看见什么稀奇的大鱼,便悻悻地回家了。
晚上,山田家里地仆人都举着火把,在乡里游荡着,呼喊着“夫人!夫人!”。我也好奇,便站到了那一直站着的街角,看着仆人们搜寻这山田夫人。
但是突然之间山田夫人就冒了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泥,和服下身的也被拖得很长很长。她还是像早上那时候那么笑着,对着仆人说了几句话,仆人就像是放心似的,同夫人一起回去了。但我怎么看还是觉得怪异,那么说,她到底去哪了?那珍惜的鱼又是怎么回事?若是她会生吃鱼头,那么那珍惜的鱼会在桥底下么?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虽然觉得不太厚道,但还是跳下了桥,想发掘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跳下桥,一片漆黑,双脚踩在了有点黏的水中,可能是淤泥,我有点后悔自己没代照明设备来。四处摸索着,借着月亮透过这老旧的桥的缝隙所产生的光。我似乎找到了点什么,但不是鱼,也不是鱼头,而是摸上去有点光滑,带上点淤泥罢了。我似乎摸到了鼻子,下巴,胸脯,但却有一条长长的鱼尾。
我被吓到了,但是我坚定了决心,鼓起了胆子,月亮似乎变亮了些,我的眼睛也逐渐适应黑暗,黑暗中,一条缝隙里塞满了淤泥,在那似乎是头和似乎是身子的交界处。这......这.......这是鱼吗?我似乎看出了奇怪的地方。那脸,难道不是山田小姐的脸吗?难道刚才遇见的山田夫人不是原本的山田夫人吗?
正当我回头之际,一双瘦弱的手掐住了我的脖颈,十分有力,简直不像是人类。
“你也喜欢吃鱼吗?鱼头是吗?”
这声音,像是刚才的山田夫人。难道她知道了吗?但是这力气,不像是女人,也不像是人类。
“匆匆走过的人不会在意桥底的呢。看来,你很闲啊。”
我抵抗着,瞳孔睁大,青经泛起,但是却没有丝毫用处,我的肾上腺素飙升,因为呼吸困难,视野又逐渐变白,此时却反而看的一清二楚。
那原本山田夫人的脸与那似乎是人鱼的身子连接着,而山田夫人的脸坑坑洼洼的,被啃食过一样。小河中流淌着的是血,和那开始腐烂的无数的鱼头。
我的视野开始变黑,我,要死了吗?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动静,唯有血腥气迎面而来,夹杂着鱼腥味。后面的那个家伙,是人鱼吗?是妖怪吗?是打算要生吃的珍惜鱼类吗?
“我,也好想生吃一下鱼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