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后记（一） 埃尔梅罗的赌徒
记于20xx年 x月 x日 水曜日 天气阴，但很舒适。
在某种程度上，莱妮丝小姐是个赌徒。
不过与纯粹的赌徒不同，她又是个理智的人。这两者看起来很矛盾，但怎么说呢，或许这世界上也存在理智的赌徒？——或许吧。
............
“雨宫小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
君主会议前夜，莱妮丝公寓的卧室里，她忽然这样问我。
“打算？”我当时感觉这句话荒谬至极，因为打算这个词，是留给那些拥有未来的人的。
“人生规划之类的，等我走出君主会议的审判席再说吧——说不定我的余生归属于某间‘温馨’的禁闭室或者封印结界呢。”
“未必。”莱妮丝看了看满床摆着的武器和药剂，“不过呢，我觉得以你现在这种、想和君主会议拼个鱼死网破的打算，恐怕余生都要在天涯海角的逃亡中度过。”
“......无所谓了。”
打算......我的打算是什么？
我当然也想过自由的生活、也想过到环绕世界的旅行，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么现在呢？——现在我的打算是什么？
我暗自问过自己。但头脑里一片混乱——从小到大的回忆、十年来在生死边缘刀尖舔血的痛苦和压抑，夹杂着愤怒和不甘，漆黑的感情占据了我的全部脑海。它在我的脑中竭力呼喊着答案：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些随意审判别人的、高高在上的贵族呵。为什么不去死呢？
如果已经决意一去不归，那么拉着那些魔术师老爷们一起下地狱并不困难。刀鞘上残留着手掌的温度，冷热兵器也基本齐全，床上摆着六瓶短时强化剂——类似兴奋剂一样、不过效果更强的禁忌药物。这种药剂对于身体和魔术回路的伤害极大——不过一个下定决心死斗的人，并不会在意这些。
莱妮丝的神情很严肃，她大概是听出了话里话外暗含的冷冽和狠意。
“虽说对于绝大多数魔术师而言，一旦坐上了君主会议的审判席，基本就宣告了人生的正式完蛋；不过嘛——要摆脱他们的制裁也未尝不可。”现代魔术科的下任继承者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些离经叛道的话，“跟那帮魔术师们对着干，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听起来就很有趣吧？”
这句话让我有点在意。我并不相信她有什么能力可以干预君主会议的决策，并不是歧视，但现代魔术科毕竟只是排行最末的学部。
我站起身来，站在窗边望去。夜色如墨，阴沉而压抑，远处时钟塔两座塔尖微弱的亮光如同细小的一双眼睛，让我有一瞬间感到不适。
“莱妮丝小姐有什么想法？”
我这样问她。
“这个嘛，我只能给你个小小的建议。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可以试试。”莱妮丝话锋一转，“不过当然啦，要在君主会议上动些手脚的话，哪怕来的并不是君主本人、而是他们授权的代表，也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怎么样，要听吗？”
“请讲。”
“简单来说，我可以尝试让你摆脱君主会议的制裁和审判——简单来说也就是无罪释放啦，无罪释放；但同时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个忙。”
“哦？”
“几天前，化野菱理和我联系过，”莱妮丝继续说道，“她告诉我，虽然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对迦勒底局定罪，但君主会议一定会借机发难，采取某种措施对这个不容小觑的机构予以监视，使其置身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下。法政科正在准备的提案是：派遣督查使到迦勒底基地协同管理——实际上就是监视啦。你也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我的弟子也在那里工作。所以，比起让法政科的心腹担任这个监视者，我更希望值得信任的朋友能够代劳。——简言之，雨宫小姐，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选。”
“所以你要我帮的忙，就是前往迦勒底局，担任时钟塔的督查使？”
“没错。”莱妮丝爽快地点头，“另外，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策。现在约翰逊·索拉里斯已死，在时钟塔，你没有强大的家系支撑，又有过不少树敌，难免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暂时远离一阵子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迦勒底的安全，也能让你借机离开时钟塔的中心，避免被协会盯上。如何？”
“呵......”
我忽然感到好笑。该说是过大的工作压力让埃尔梅罗的公主昏了头呢，还是她对于君主会议抱有什么美好的幻想呢？
“莱妮丝小姐，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怎么糊涂了？要我到迦勒底局担任督查使，就算我同意，最终做出决策的还是时钟塔和明天的君主会议，而不是你我。魔术协会派出的督查使理所应当是他们的心腹和耳目，再怎么想，也轮不到和迦勒底有过交集的我。你这项提案即使真的提出，又有几成把握能获得通过？”
“嗯......”
她一副真的在思考的样子。
“让我想想......七成......或许八成？”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说出这话的女子——仿佛一切都很自然，仿佛她真的有信心把君主会议的决策大权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问弟子借来了一位帮手。”莱妮丝解释道，“准确来说，是一骑英灵。凭她的能力，或许可以成功哦。”
一骑英灵？——从者也是使魔的一种，虽然能力强大，但我想不出怎样的能力可以绕过时钟塔的眼睛，对规格上最正式的大会进行干涉。
“............”
我沉默了一阵子。
“你说的那位英灵是......？”
莱妮丝倒是毫不避讳地告诉了我，“爱神迦摩。”
迦摩，印度神话传说中掌管情欲的神明，用情欲之箭促成帕尔瓦蒂与湿婆的结合、自己却遭到反噬的爱神。——他的传闻我有所了解，既然如此，那么莱妮丝小姐的计划就应该是......
“你打算用精神干预？——类似魅惑或者操控？”我问道。
“哦呀，不愧是传承科的高材生。”她笑得总是那样不知真假，“没错。假如你愿意前往迦勒底局的话，我会在明早的会议上提议，建议由你来担任时钟塔派往迦勒底的监察员。我当然知道这样的提案正常来讲不会通过，但如果搭配以精神干预的魔术，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明白，一旦君主会议的决策表决通过，按照决策程序的绝对正义，已有的任命不会轻易更改——换言之，假如莱妮丝的计划可以成立，那么即使与自己的打算背道而驰，法政科也无法单方面收回成命。
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精神干预能够成功，就可以改变君主会议的结局；而一旦败露，我们，连同埃尔梅罗一起，都会坠入深渊。
“考虑一下？”
“............”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这是一笔交易，莱妮丝小姐希望负责监视迦勒底局的人是自己人，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值得信任的人。而我如果想摆脱魔术协会的制裁，就必须答应她的提议。
但是。
但是她的下一句话马上让我疑惑起来。
“啊啊，对了，”她看似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这并不是威胁、或是逼迫你哦。这仅仅是个建议啦，建议。——即使你拒绝去迦勒底担任督查使，我依然会在君主会议上替你脱罪；只不过相对地，我就不会提出让你前往迦勒底的提案了。”
什么？
我感到难以置信。
无论我是否答应帮她的忙，她都会站在我这边？——那位莱妮丝小姐会这么好心，简直是闻所未闻。
“喂喂，不要用一副‘这家伙肯定藏着什么把戏’的眼神看着我啊，”莱妮丝笑了，“谁让你是我弟子的朋友呢。就算是我，也没法眼看着那家伙熟识的友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惩办嘛。”
“......不明所以。”
“哎呀，我亲爱的弟子，”莱妮丝惟妙惟肖地即兴发挥起来，“上次你们迦勒底全力救下来的那位朋友，已经被魔术协会判处终生监禁了哦～哎哎，我也是无可奈何呢——之类的，我可不想对那家伙说出这种话来。毕竟他对我这个师傅可是满怀期待呢。”
“............”
“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固然可贵，但在此之外，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莱妮丝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个饱经世事的过来人，“当然，这是一招险棋，即使能够成功，后续的应对........嘛算了，那些都是我的事了。总之现在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啦~刚刚我的提议，你作何选择？”
作何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
时间的流逝是有声的。心脏跳动了六十三下之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
“好，我答应你。”
............
老实说——虽然莱妮丝小姐告诉我，借助爱神迦摩的力量或许可以改变别人的选择倾向，但我一直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我在君主会议上，看到了动物科的那位代表连着两次倒戈向我们这边。毕竟动物科可是出了名的傀儡，专门跟在法政科身后的小跟班。连这种立场坚定的走狗都可以扭转，我这才明白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虽然君主会议的结果恐怕让很多人瞠目结舌，但程序的执行完美无缺。就这样，我来到了陌生的基地。——或许听起来还是个不错的故事。
作为一个早就厌倦了时钟塔的氛围的人，这里的气氛异乎寻常的轻松，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点懈怠的感觉。友谊、信任、希望......这些在魔术协会早已绝迹的词藻，在这里却依然存在。我偶尔会想起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彼时幼小的我喜欢在晚饭后倚在院落的树下，数着草丛里星星点点的野花。——那是我被带到伦敦时钟塔之前、拿起那把名为【鸢夜】的佩刀之前的旧事。
............
清晨，少女在睡梦中醒来。
“日记本......忘了合上？——这不是连笔帽都没扣嘛......”
她自嘲地笑了笑。
“连这个都能忘，我还真是懈怠了不少啊......”
阳光顺着窗帘拉开的缝隙涌了进来，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
【后记（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