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XXII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你想看看，什么结局？”
小烟心里咯噔了一下，像被狠狠地戳中了一个她从未在意的角落。
她不应该去在意的，什么从前什么初始未来什么结局的……
这一切，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寒鸦低沉的声音隐隐约约响在耳边，那句话，她甚至还有些认可，
打从你踏进这间疯人院那刻起，你就注定没了过去或未来。
对于她、对于疯人院里每一个角色，只不过一道道一触即碎的城墙。
在里在外，却恍若两个世界。只有人进得来，没有人出得去。
是吗。
她从来不相信。只是寒鸦说起这回事的时候，她也有难免的动心。
循环……吗？走不出去吗？开始即是结束，结束亦是开始？
第一天就职疯人院，遇到了这个疯子，注定逃不过的一场电影。她不曾想过她会是那个永远沦陷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直至灭亡的角色。
荒唐啊，可惜啊，是吗？
不应该同情甚至怜悯他们，她想，这是他们自行选择踏上的道路。这是他们的道路，他们的，她无权干涉，她无需要。
……那也不应该同情自己了。这是她的路。
但
也曾经奋战，曾经想过在时间汹涌滚动的河流中停住，寻找一个片刻不动的角落，
想回首遥望河的源头，
有雨。
想注目眺望河的尽头，
有雾。
在永无止尽的黑暗道路上奋力奔跑，天空下起雨的时候，她也想过哭泣，
没有因，哪来的果。
心中发酸而逐渐演变为苦涩，一些本不属于她生命的元素一点一滴静悄悄取代了她曾经认为重要的东西。
人性、人心，
然后麻木了，任由自己的沉沦、下坠，
听闻某些荒唐的故事，
像满是虚伪谎言的枕边故事，
像落日下孤独摆荡的秋千，
像演奏中熊熊着火的钢琴，
像狼和兔子天真的童话，
像带着光和希望开启的门，
像被分隔天际的飞鸟与鱼，
像分离破碎无法自拔的人格，
像烟火里的尘埃，
像飞不上天的红锦鲤，她也为之动容，
但疯子的世界，她听不懂。
她也曾天真的认为，她清楚知道立风在等什么。
也以为，她可以识破那些自欺欺人的幻想，一度保持清醒，却不想再沦落以后，万物朦胧，再也没见过夕阳。再也不见漂亮。
只是泡影。
雨，疯人院不断下着雨。
立风等的那是什么，她竟也开始有所动摇。
疯人院，只一座建筑物吗？
结局，也值得期待吗？
流年笑掷，又有什么，未来可期？
2楼
卷儿转醒的时候，只觉得鼻间飘逸着熟悉的味道。
稍有不舒服地扭扭鼻子，睁开眼，没有扎眼的白灯，四处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灯亮着。
翻身一望，不远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拂动，还落下一点点的夕阳红，摇浮不定。
心中不知为何闷得发慌，像是被堵住了，无论如何都喘不过气来，
很疼
明明没有伤口，还是很疼。
他闭上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好转，胸腔之中憋着一股气，像是逆风骑车给人窒息的感觉。终于忍不住，捏着床铺一角，几滴泪滚下来，咸咸涩涩的滋味，很不好受。
下意识想要去感受丸子的存在，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他还是存留着一点点卑微的希望，哪怕它一吹就熄灭。
这是丸子的房间，
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他不用细闻凭感觉都能知道。
那又怎么样，没有丸子，是在哪里都一样。
哪里都不是路，哪里都不是天。
哪里都只是漆黑一片。
梦境、光景，是在心底一个角落一点一点破碎的。看不见的，看不清的，把人从内心开始吞噬，直至一切都没入空无。
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沉沦。
沉沦在一个疯子的世界中。
明明，知道，这只是由一个个谎言构建而成、过于美丽的童话故事，他乐在其中，心动于丸诚心诚意为他献上的玫瑰。
最可怕的，莫不过是他清醒着，但无法阻止自己的堕落。
开始懊恼于自己的沉沦之时，为时已晚。他再也离不开那个丸亲手为他打造的童话世界。
枕上已是一片湿润，滚热的液体划过鼻梁再流经另一只眼，从染上嫣红的眼尾滑落，在面皮上留下一道道泪痕。
情难禁。
搞不清，为什么会喜欢上丸子的面具。
那到底是不是面具……
看向沙发的时候，不知何时才发现到那道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丸”
沙哑的声音像干涸的水源，一出声，他都难以置信这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痛苦地捂住胸口的位置，一紧，许多回音在脑袋里盘旋萦绕，更多眼泪滑落
原来可以，那么疼。
“从前有个 长发公主……悄悄爱上 一只青蛙……”
“青蛙每天 都为她唱歌……国王皇后 都反对他……”
“卷卷知道吗？丸丸不是病人，更不是疯子。”
“丸丸是警察，被派来保护卷卷的。”
“卷卷…不相信丸丸吗？”
“卷卷不哭不哭！不伤心！”
“丸丸在这里！丸丸保护卷卷！”
“丸丸答应卷卷，卷卷也要答应丸丸。”
“卷卷是丸丸的，只能是丸丸的。”
“没，没什么……看看卷卷来了没有，丸丸没有做坏事……”
“卷卷累吗，睡睡吧”
“丸丸好想卷卷哦…”
“卷卷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卷卷有没有好好睡觉！！”
“丸丸是警察！丸丸保护卷卷！”
“不好，不是任何时候，都应该听话的。”
“护士长 醒啦？”
那道人影发出声音。
卷轻颤，顿住要支起身体的动作，下一秒重新瘫倒在床上，枕头和床单都被汗水和泪水浸透。他狠狠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世界落入黑暗。
不是丸子
不是他，那点光一点都不受用。
那他心甘沉于黑暗。
卡西第一次见他英勇伟大的护士长落泪。
他没有说话。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拐一拐地走向病床。
理应是把卷儿带到楼下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躺着，他失血过多短暂性昏迷那段时间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护士长冲向疯子的时候朝他喊了些什么，醒来的时候胳膊撕裂一般的疼，被守在床边的小护士告知了断片之时发生的事。
是这么个说法，那个进入歇斯底里的疯子反常冷静地把护士长抱起来，一路越过了众人把人抱进自己的病房，放好在床上以后就愣愣的让着几个男护士把自己抓走。
剩下的事，不必多说也知道。
他们没安排把卷儿转移走而是让他留在病人的病房里休养，因为病人这个行为……一定有所意义。全院上下也不是不知道，护士长和0207号房的病人有着什么关系……
旁观者清，卷老早就陷进去了，在他对自己喋喋重复着他迟早要揭穿丸的真实面目以前，在傍晚的斜阳还没把疯人院照得通红以前，他已经陷在甜蜜又心酸的爱意中难以自拔了。
“护士长”
他碰上卷儿的床褥之时，听见卷儿哽咽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别碰我”
咽口水，叹气，又听见卷儿问起：
“丸子在哪里？”
他心里清楚，他不会得到让他满意的答案。
果然，卡西支支吾吾，
“在五楼。”
“白色牢房。”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纪创作一周年，三部曲之第一部一周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