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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密封盒——理查德·F·西莱特

2023-06-08 19:00 作者:虹之天球图书馆  | 我要投稿


原名:The Sealed Casket

译者:南政

未经译者允许,禁止无端转载


前言:埃尔特顿陶片的最早典出作,大概是过于冷门的缘故,本篇同样出现了阿瓦罗斯(Avaloth)这一神格,却没看到有资料提到过(特指国内)。本篇创作于1934年,完成后理查德将其手稿寄与洛夫克拉夫特观赏,洛夫克拉夫特认为开头虚构的引言有部分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的风格,在与CAS的书信中摘抄并提及此事,本篇最终刊登在1935年3月的《诡丽幻谭》,不过不知为何删去了引言,后来经由理查德的儿子埃尔斯沃思·F·西莱特的同意,本篇被收录于《The Black Book》第二册,该书中收录的版本保留了引言。

正文:

     ……据记载,在远古时代,奥姆·奥里斯,最强大的巫师,为恶魔阿瓦洛斯设下了狡猾的陷阱,并使用黑魔法对抗祂;因为阿瓦罗斯用一种怪异的冰雪覆盖了大地,就像有生命一样,一直向南蔓延,吞噬了森林和山脉。与恶魔较量的结果是未知的;但当时的巫师们坚持认为,阿瓦罗斯难以辨捕,除非被极强的高温杀死,否则是不可能被消灭的,但当时的巫师们还不知道加热的方法,尽管有些巫师预见到有一天会因高温而死。然而,在这个时候,冰原开始缩减,变小,最后消失了;大地又重新焕发生机。

——摘自埃尔特顿陶片残片

     近一个小时以来,威森·克拉克一直在研究这个密封的盒子,他那双精明的黑眼睛贪婪地注视着它粗糙的金属轮廓。它躺在他的面前,映在台灯的灯光下;灯光照在他那典型的、精于算计的脸上,散着苍白的光芒,使那布满书本的洞穴般的书房显得一片朦胧。屋外,三月的狂风呼啸着,用它冰冷的手指拨弄着旧屋的檐口和山墙。在楼上温暖昏暗的书房中放松,听着外面不断上升的风啸声,给了克拉克一种令人愉快、奢侈的安全感。粗心大意、办事马虎的老辛普金斯把旧火炉添得满满的,已经出去过夜了。克拉克独自一人在家,这正是他在这个场合所希望的。

     他微微一笑,哼了几首格什温¹最近的一首曲子,目光又回到他的战利品上。盒子又小又窄,大概有16英寸长,六七英寸宽,是由一种因年代久远而失去光泽的金属制成的,难以辨认。雕刻在其表面的粗糙、扭曲的图形无助于分类:克拉克未能将它们归入任何已知的早期艺术时期。

 

¹:指George Gershwin

 

     对古董鉴赏家来说,这个古老的盒子是一件令人满意的遗产。当克拉克继续与马尔图西年轻的妻子偷情时,他曾一度感到疑惑和恐惧。但总之,老马尔图西从来没有怀疑过。

     现在这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个阴险的老科学家,带着他那扭曲的幽默感,已经死了;而诺娜虽然一如既往地洋溢着拉丁姑娘的热焰(Latin fire),但现在法律上的障碍消除了,她似乎也不那么迷人了。而且,她变得有点自私自利,有点太过自负了。克拉克知道这些征兆,他研究着盒子,露出讽刺的笑容。当马尔图西还活着的时候,克拉克就与他建立了友谊,并非常谨慎地在私会中征服了诺娜。至少在那一刻,他被诺娜的魅力迷住了。但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他可以自由地抛弃她,只要他觉得合适,而不用担心被多疑的老考古学家发现报复。此外,他还需要自由来将他新钓到的鱼收网;一个比那个意大利姑娘更有魅力的姑娘,还拥有神话般的财富,他把这点看做他的重要目的。

     当他回忆起马尔图西最后的遗嘱附录里的那句特殊的条款时,他的笑容变得更深了,那条款是运送铁盒的工具:

     "我特此将阿鲁-托尔(Alu-Tor)的古老金库遗赠给我曾经的朋友,威森·克拉克;求他只留下那铅封,像我三十年来所做的一样。

     克拉克轻声笑了起来。尽管马尔图西一直是个天真的傻瓜,某些残忍和不道德的行为被认为是他所为,所以他在科学界的风评并不乐观。但他把铅封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不是吗?谁也猜不到里面可能藏着多少珍贵的文物!他一生都在挖掘,偶然得到了他退休时的那点微薄的财产(现在几乎都花光了),而很可能,真正的财富在这盒子里正等着自己呢。但话说回来,这个意大利人的性格很古怪——他是那种罕见的、令人费解的人,他似乎并不重视仅有的财资。对他来说,在科学发现中扬名立万、在隐秘的神秘学识中觅得禁忌、就人性本身自私所进行研究似乎更具意义。当然,他从来没有打开过盒子,因为铅条熔融的封口下因年代久远已经斑驳发黑,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带着他那奢侈享乐的天性,克拉克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收获。他更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神秘的、闪烁着的印记,它们模糊而蛛丝般蜿蜒细长,这些印记肯定是很久以前印在铅条封口上的,无疑是铁尚熔热的时候。它们对他来说完全陌生,因为它们不像他以前曾见过的任何东西。但是,在它们勉强能辨析出的一些行句中,有某种让他莫名感到不安的东西。它们使人联想到某种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活物,他对这荒谬的感想嗤之以鼻。

     但不管它们代表着什么,这些符号都相当古老。它们的粗糙原始表明它们相当古老,甚至远甚于腓尼基字母和玛雅铭文出现之前。克拉克后悔自己对这类事物知之甚少,因为他有些怀疑,这里可能藏着最早的原始文字的标本——用图画来记录思想的摸索尝试,由此发展出已知最早的文字。他将保留完整的印记,并请权威人士检查一番,很有可能它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潜在价值。马尔图西一定知道:他在铭文研究方面很有建树,人们私下里说,他在这一领域的所有发展尚未转化为专门科学。甚至他有可能已破译了铭文,如果那是铭文的话。但与此同时,克拉克打算打开那东西。

     他肯定是要打开的。这是马尔图西的特点,出于某种神经质的怪癖或某种原因,他自己没有这样做。但他真的认为它的新主人会采取这种不合逻辑的克制吗?克拉克又笑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意大利人从未提起过这盒子,特别是他肯定几个月前就要把它处理掉时。附录上的日期表明,对这位“曾经的朋友”(one-time friend)来说,这无疑是个小小的惊喜——但也同样奇怪,因为这个失败的科学家对古物有那样广博的知识,而克拉克只不过是一知半解的业余爱好而已,或许许多考古学家会乐于对它进行讨论。

     他的措辞也很奇怪,“曾经的(one-time)”几乎表明马尔图西在口述这话时就有所怀疑,但这是不可能的,把这样一件罕见的文物交给他,本身就证明了他对他的感情深厚和绝对信任。毕竟这些话的含义显而易见,是让读者在作者死后再读。

     好吧,没有必要再拖延了,他心满意足地注视着它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他从桌上拿起那把铜裁纸刀,试探性地在封口上挖凿着,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铅条封口似乎相当坚硬,也许是某种奇怪的合金。他更加用力地撬,终于成功地将刀尖插入封条与盒子本身因岁月而变黑的金属间,铅条拒绝屈服,它仍顽强依附在它有些年头的停留处。最后,克拉克在屋里翻找工具,拿着一把锤子回来,在坐下前小心翼翼地把书房的唯一一扇门重新锁上。

     他把刀当做楔子来用,只一击,铅就被整齐削开,露出下面一小块模糊微亮的金属。他没想过会在封条下发现盖着一个锁眼,而且也肉眼可见没有。显然,这个盒子太过古老,不适合这种设计。

     他的心怦怦直跳,期待地深吸一口气,用刀尖翘起盖子,只施了一点力就搞定了,盖子打开了,盒子是空的。

     克拉克真的很惊讶,如此奇怪,盒子里并没有什么要守着的东西,却紧紧密封,这显然不合理。

     当他迷惑不解地盯着那锃亮的内表面时,他感到一股微弱的臭味钻入他的鼻孔。他抽了抽鼻子,厌恶地皱起鼻子。虽然很微弱,但这味道让人想起长期密封的坟墓。

     接着,寒流来了。

     透过书房里渐渐压抑的热气,一股冰冷的风扑在他的脸上,突然充斥起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接着,它消失了,灼热的空气包围了他,仿佛没有任何东西曾侵扰过它。

     克拉克吓了一跳,然后瘫倒在椅子上。他皱起眉头,紧盯着门窗,看向灯光范围外半隐着的阴影。他知道门窗是锁的严严实实的,一种不安忧虑在他的心中涌起,他那探查的双眼证明了这一事实。

     他的注意力又被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微妙腐败气味上,它们现在弥散在房间里——一股潮湿、恶臭的气味,与安静的书房很不相称。他慢慢站起,惊恐占据了他的面庞,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冰冷、可憎的寒气又吹在他的脸上,就像从冰川坟墓里拂起的微风。他的头猛的向后一仰,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就在这儿,在他住了多年的老房子里顶层一间锁着的房间里,一件全然离奇可怕、超出理智范围的事情正在发生。克拉克慢慢穿过书房向门口走去,然后突然停了下来。

     从房间另一边的阴影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并在离墙不到一尺的沉重萨鲁克地毯(Sarouk rug)那停住了。这是一种隐伏的、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就像一条大蛇在未铺地毯的地板上蠕行一样,而且是从他和门之间传来的!

     克拉克曾为他的冷静而自豪,但现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受困之兽般疯狂的、毫无来由的恐惧充斥着他的脑海。不管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东西本质为何,他能怀疑它的存在吗?它奸诈地截断了他的逃跑之路,它一定是在用它徘徊不去的恶意眼神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由得浑身战栗。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房中央,他的思绪在疯狂和恐惧的驱使下打着转。一种兽性、原始、堕落、压倒性的挤压感以足以让人瘫痪的确定性涌入他的脑海。危险迫在眉睫削弱了推理能力,逃跑的念头被打消了。但,在一阵恐怖的浪潮中,他意识到他的生命——是的,还有他的灵魂,正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宇宙恶意的威胁。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愈发强烈、令人窒息的歇斯里底冲动抑制住,成功恢复了对自己思想的部分控制权。他的眼神望过前方和周围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什么古老可怕的东西被囚禁在盒子里?他猜不出,也不想知道。但是马尔图西知道,他是古代著作的权威,隐秘知识的钻研者!马尔图西什么都知道,他策划了一切。啊,多么狡猾——复仇,结果就是如此。倘若死者有灵,老人能看到他精心设置的陷阱接近了他的受害者,将多么满足的幸灾乐祸着啊。

     现在克拉克感到一种冰冷的震动在击打着他,非人的、毫无感情的邪恶震动。他的神经因这令人厌恶的接触而颤抖收缩,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这时传来了一个微不可察穿过地毯向他行来的声音。他往后退,直到肩膀撞在后面的墙上为止。微弱的声音仍在继续,慢慢地靠近,它们迂回环绕到一边,又绕到另一边,然后到他的面前,离他更近了。他的眼睛绝望地在阴影中搜寻。它们是空虚、无形、神秘的,但他的肉眼所及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在活动。潜伏的危险,它的存在,让他身体每条神经都紧绷着,但仍然无形。倘若他能相信自己的双眼,房间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但他感到有一种东西离他很近,一种无限冰冷而又有生命的活物,是一种实际存在的存在,藉由人类存在之前的感官向他显现。不管它是什么,它吸收了房间里压抑的热量,并实际上迅速降温。

     突然,对不可能之事物的极度恐惧,以及眼前境况的难以置信,冲垮了他心中筑起的抵抗的堤坝。随着什么东西的一声裂响,他笑了起来——歇斯里底的放声狂笑,余音在因恐惧而发白的嘴唇里疯狂地回响。他畏缩了,举起双臂,卑躬屈膝地屈服于恐惧。一阵语无伦次的话语把他可怕的笑声从嘴里挤出。昏暗的房间仿佛在他周边旋转,他不知道他的膝盖已经弯了下来,向前扑去,双臂僵直的护在脸前,以避开迫近的危险。

     冰冷的气息又来了,与原始的污秽并肩而来,压倒性的恶臭让他窒息作呕。然后,他在绝望的瘫痪中尖叫了一声,摸索着的纤细触手,如外太空般冰冷,抚摸着他的喉咙与身体,它们致命的寒冷穿透了他的衣物,仿佛他是赤身裸体的。一种巨大、松弛而无定形的冰冷笼罩着他,它柔软而笨重,令人厌恶,但当他挣扎时,它又用冰冷钢铁般不可抗拒的力量抓住了他。他能感到某种完全陌生、无法理解的生命正有规律的间隔脉动——这个生命是如此可怕,当它的目的愈发明显,他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起来。

     接着,黑暗的房间在他身边旋转着——他被飞快抬了起来,用惊恐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小小的火焰正缓慢蚕食,而恶臭的恐怖缩紧了它冰冷的褶皱。他失去了知觉,恶臭让他窒息,房间一阵旋转,黑暗扑面而来。

     他坠落着,向下掉,穿过无尽的冰冷黑暗,落进原生烂泥的无底泥潭。巨大的咆哮声充斥他的耳朵,怪异的巨影透过喷发的火焰斜睨着,火焰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不时出现,然后一切尽归于寂静、黑暗与遗忘……

     在大风助长火势的情况下,当消防队员赶到时,火焰已经把那所老房子几乎烧尽,很难找到什么供验尸官进行调查。当然,他对一些早到者的离奇证词表示高度怀疑。他们说从楼上传来了极度痛苦的啸声,在楼上崩塌、啸声停止后,臭气熏天的烟雾找到了喷出的出口。辛普金斯承认他在离开时没有关闭炉子的通风口,这就澄清了火灾的原因;但是,验尸官私下里却对这具被烧至焦黑的尸体的验尸报告所揭露的某些特征感到非常困惑,这具尸体经牙医鉴定是威森·克拉克的。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几乎折断,仿佛是被某种巨蟒类的巨蛇给绞断了;他的静脉和器官是如何流干了每一滴血的,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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