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ven 分崩离析

作者 John French

译者 nutellaisgood

IV

“真是疯了。”波瑞亚斯叹了口气。

克莱厄斯没有回答。他和波瑞亚斯站在忒提丝号的舰桥上，在指挥座下方那块突出形状的花岗岩上，下面是满是机仆的控制系统构成的深谷。整座厅室有五百米长，二百五十米宽。百米高的石柱从甲板上拔地而起，伸向拱形的天花板。黑铁制的火盆悬挂在铁链上，其间燃烧的煤火为宝石屏幕散发出的冰冷的蓝绿光增添了几分暖意。沉默不语的船员们坐在控制台旁，低着头，从他们煤黑色的长袍衣褶中伸出的缆线连接着一排排的机械。身着白袍与红袍的科技神甫们如同鬼魂般飘荡在机器间。

即便是这里的空气也十分燥热，带着老旧金属与电流的气味。对于克莱厄斯来说，这种感觉既熟悉又令他不安，如同一位朋友的脸落下了微妙的伤疤。

菲迪亚斯坐在他们后上方的指挥座上。一圈圈的缆线盘绕着他，将他与舰船的系统相连。阿塔纳托斯与其他的钢铁之手自从离开机库后便消失了——他们没再现身。

克莱厄斯将目光转向了显示屏，上面展示着忒提丝号周围空无一物的虚无。显示屏是一个散发着蓝光的多面体，围绕着一处黑水晶的平台旋转。数据符文在全息投影中飘荡着，搜寻着忒提丝号周围的虚空残骸的位置。誓言号被一颗在旁边缓慢运行的小行星的阴影遮挡了起来，消失在了视线中。菲迪亚斯让波瑞亚斯开走他的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必须保持安静。如果誓言号不从，她将会被毁灭——这样的威胁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需说出来。波瑞亚斯下达了命令。

克莱厄斯慢慢地转身，看向这名典范骑士。波瑞亚斯的身上蕴满了尽力的克制与一心的狂怒，如同硬钢与软钢混合而铸成的剑。

“他们的力量会在此终结，因为仇恨而被浪费。”波瑞亚斯说道。

“他们不打算死在这里，”克莱厄斯在漫长的寂静后说道，“这不是我们的作风。”

“他们不像你。他们不像我见过的任何钢铁之手。”

没错，克莱厄斯想道。他们就像别的军团，或是被过去吞噬的影子……

他们没有被允许离开舰桥，而自他们从机坪走来，他没有看见其他任何的钢铁之手——只有身着破烂灰袍的机仆与侍从。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好奇为什么这里如此地热。

“这艘船就像突击艇的殡仪馆，却只有‘几名’战士……”波瑞亚斯说道，沉吟了片刻，“而现在阿塔纳托斯也不见了。”他看向克莱厄斯，神情阴暗。“秘密。”他轻声喃喃道，似乎印证了他的怀疑。

“不，这是有原因的。”克莱厄斯说道。波瑞亚斯依旧望着他。“他们依然是我的兄弟。尽管他们变了，我们还依旧是同胞。我们还依旧是……”

……已逝父亲的子嗣。他冷不丁地想道，再一次地感觉到空虚的浪潮吞噬了他的身心。

“看。”从扩音器中传出的话回荡在舰桥中。克莱厄斯猛地清醒过来，抬头朝指挥座看去。菲迪亚斯的声音再一次隆隆作响。“他们来了。”

克莱厄斯转头看向宝石屏幕。在它的边缘，敌舰的红色符文标记闪烁着出现了。不断变大的舰队旁出现了名字。

“荷鲁斯之子，”波瑞亚斯吸了口气，“他们连装都不想装了。”

“他们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谁，”菲迪亚斯说道，“他们想让我们知道，是他们毁灭了我们。就这一点来说，他们完全没变。”

克莱厄斯阅读着来自敌舰的数据。他认识每一艘舰船。三艘矛形的船有着海绿色的精金与黄铜外壳。它们生于阿玛图拉的锻炉，由基里曼赠给了荷鲁斯——极限战士之主给他的礼物起名为矛击号、克苏尼亚之狼号与晨星号。很少有舰船能与她们的速度与凶猛匹敌。

第四艘船比其他的都要庞大而粗笨，它的历史可以被追溯至那些不被泰拉的阳光照耀的、最初的战争。帝皇将她命名为死亡之子，而即便背叛，她的名号依旧。

“两千名军士，”克莱厄斯嘟囔道，计算着大概的人数，“要是我们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兵力不足。”

“他们在开火！”波瑞亚斯喊道。

克莱厄斯看到第四艘船的旁边飞出了许多小标记。鱼雷群朝着他们冲来。

“距离冲击还有十二秒。”一名身着灰袍的船员叫道。

“你为什么不开火？”克莱厄斯喊道。菲迪亚斯沉默不语。舰桥上无数的机械嘈杂地运作着，船员们任务缠身，但是忒提丝号的枪炮寂静无声。“你必须——”

随着最初的爆炸，舰桥摇晃了起来。克莱厄斯趔趄了一下，努力保持平衡。警报开始一个个地响了起来。红色的火焰蹿了起来。空气中满是血肉烧焦的恶臭；船员们在工作站熊熊燃烧，他们的尖叫隐没在喧嚣声中。白色的气体腾空而起。

菲迪亚斯在王座上一动不动。克莱厄斯好奇他是否清楚自己的面前正在发生什么，亦或是连接着交互系统的他只能看到船外的黑暗。

又一次的爆炸撼动着整艘舰船。甲板摇晃着，有那么一秒失去了重力。凡人的身体飞向了空中。缆线被从肉体上扯落下来。鲜血四溅，血珠悬浮在空中。

克莱厄斯与其他人一同被抛离了甲板，不断地翻滚着。重力装置突然又恢复了过来，他摔了下去，翻滚着蹲伏。波瑞亚斯在他身旁，已经站了起来。

在他们的周围，浓烟与火焰昭示着彻头彻尾的混乱。

“我们必须找到阿塔纳托斯，”克莱厄斯喊道，“如果菲迪亚斯不听人说话，他就必须得听人说话。他们在被击垮前必须撤退。”

波瑞亚斯瞟了一眼四周的骚乱，点了点头。他们一同挣扎着奔向大门。在他们的身后，警报尖声作响。

在忒提丝号的指挥座上，菲迪亚斯感到自己的舰船在愤怒中颤抖。忒提丝号在顺着外壳流血。气体、离子与机械液从她伤痕累累的皮肤上的新伤口中淌了出来。他能感觉到每一轮的损坏，如同一阵阵刺痛传遍他身上仅剩的肉体。这只是极轻的代价。无关紧要。

他眼前的宝石屏幕上满是敌舰的红色标记，飞快地靠近。

“转向面对他们，”他说道，“引擎充能。”一秒钟后，他感到舰船遵从了他的命令。舰桥上的船员与机械教神甫取消了新出现的警报。他们清楚不要质疑这个命令。

这将成为一场烈火的伟大开端，他想道。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终结。他在他的铠甲中颤抖着。不，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只要我们还有力量，我们就绝不会终结。

“敌方目标还有三十秒到达炮击距离。”一名伤痕累累的通信官说道。菲迪亚斯甚至没有点头；他已经知道了，并且能够看到这三艘荷鲁斯之子的舰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开始颂唱，”菲迪亚斯盖过舰桥中的噪音说道，“唤醒他们。”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