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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奇哉!——《夜晚的潜水艇》读后感

2022-04-10 22:43 作者:瀚海浥轻尘  | 我要投稿

        《夜晚的潜水艇》是青年作家陈春成的首部短篇小说集。该书获得豆瓣2020年度中国文学(小说类)第一名,《亚洲周刊》2020年十大小说,第四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等奖项。共有9个故事,个个别出心裁,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精妙之处、奇幻之笔。

       第一个故事就是与书同名的《夜晚的潜水艇》。这篇应该是作者本人对博尔赫斯的致敬之作,也可以说给整本书都设下一个共有的基调——世间万物间的联系的浑融感。不好形容这个感觉,文中有太多例子,却是没有定义的。在寻常人眼里没有多大关联的A和B,作者可以用他独有的情思将它们勾连在一起,还让人觉得恰如其分,宿命般自然,上帝般神秘。

       博尔赫斯站在轮船甲板上,往海中丢了一枚硬币,为它写了首诗,诗中说,他丢硬币这一举动,在这星球的历史中添加了两条平行的、连续的系列:他的命运及硬币的命运。此后他在陆地上每一瞬间的喜怒哀惧,都将对应着硬币在海底每一瞬间的无知无觉。

        这首诗无意中打动了一个对文学并不感冒的富商,他垂直入坑,并疯狂地想要找到这枚硬币,资助海洋研究队来“大海捞币”……

       结果呢……这个三言两语道不清。强烈推荐看原著!

      “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想象力真的可以带我们去任何地方,哪怕身居斗室,依然可徜徉于宇宙。看这篇会想到很多,庄周梦蝶,乘风御行逍遥游。

       原文:我能在莲蓬里睡觉,到云端游泳,在黑板上行走,追踪墨水瓶里的蓝鲸,我能一边挨老师的骂一边在太空里漂浮,谁也管不着我,谁也捉不住我。无数个世界任凭我随意出入,而这世界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第二个故事是《竹峰寺 ——钥匙和碑的故事》,这是很多读者最喜欢的一篇。B站UP主“李好帅的黄金屋”有专门解读,推荐大家看看。作者写到家乡变迁那里,我真是感同身受,故乡就是回不去的远方。我没有作者那样的奇想,把老屋的钥匙看作是存储回忆的优盘藏起来。
       写寺庙的那段,真有身临其境、逃出尘嚣之感。写黄昏时的独坐,真让人拍手叫绝,对那种消融感又害怕又想体验。在听瓮里,作者周身浸在一种敏锐、清冷的知觉里,听到了细微的地籁。寺庙的年轻僧人本培告诉他,那是山峰生长的声音。还有一处也很有意思,写我打着呵欠,石狮子像被我传染了似的,也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我扭头对它说:“我看到了。”它装作没听见,一直平视前方。

       枯瘦而话不多的老僧慧灯遵守几十年前的承诺,闭口不谈蛱蝶碑的藏处,那场浩劫,余威犹在。蛱蝶碑永远在,可也永远不会再现于人前。“藏“是种保全之策。

《夜晚的潜水艇》陈春成

        第三个故事《传彩笔》,对“江郎才尽“的新解。如果不能分享,那创造还有意义吗?我想到了看过的一个故事,大意是:规定牧师礼拜日不能打球,但有个牧师悄悄去了,还赢了。天使问上帝,”你为什么不惩罚他呢?“上帝说:”我已经在惩罚他了,他无法分享胜利的喜悦。“

        这篇应该是受到了博尔赫斯《沙之书》的影响,有不少地方让你确信故事是真的,如确凿的人名、网名和地名,但写了字的本子一翻开就是空白,闭合时那些字句会重新显现,简直就是薛定谔的“本子“。

         第四个故事是《裁云记》,如果云的形状被元首规定成一种形状,那该少了多少诗意啊,不会有"云想衣裳花想容"了。

       第五个故事是《酿酒师》,酒是水酿出的诗。这篇古色古香,能醉人。

      第六个故事是《<红楼梦>弥撒》,作者想象几千年后,《红楼梦》遗失,后代统治者试图编出《红楼梦》伪作来控制思想,杀害试图还原原著的红学人。
       第七个故事是《李茵的湖》。我学到了一个很特别的词——“心啾“,表达如思乡怀人、怅然若失之类的无端愁绪,像有一只鸟在心里啾啾地叫,低声又执拗。幼时父母便离异的李茵小心收藏着四岁和父母游玩的记忆,那片湖实际是个池塘。而共同经历过的人——她的父母早都随手抛下这段记忆。我想,李茵是很想很想留住那个温馨时刻。
       第八个故事《尺波》,让我想到了鲁迅的《铸剑》。一柄绝世好剑,真是熬出来的。作者能把万物及其联系信手拈来,想象奇绝。也许祖父多年前穿过的那场大雾,经过长久的飘荡、流淌和贮藏,最终成为酒盈盈在这杯中,构成我此刻的醺然。

        第九个故事——《音乐家》,书中的椋鸟传说,让人印象深刻。上帝每造出一只椋鸟,就造出一段旋律,和它灵魂的形状完全一致,藏在世间某处,让这鸟去寻找。一旦被它偶然唱出,椋鸟的形体就会立时化作灰烬,而它的灵魂就钻进那旋律里,进入了音乐的世界了,那是比尘世更接近上帝的地方。其实音乐家古廖夫就是椋鸟。

       时局不允许他们随意演奏,但想象力允许,在蓝鲸体内、雪花玻璃球里、月球背面的环形山……他终于让自己的音乐才华如月光倾泻。

       《夜晚的潜水艇》这本书,很惊艳。想象奇谲,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就算有的脱胎于其他作品,但个人风格还是很明显的。词句雅致,又有幽趣,偶见哲思,不显沉重。感觉今天收获满满,换个视角看待世间联系。也许我多年前流下的那些泪,经过蒸发、凝聚和坠落,最终成为茶,静静在这杯中,构成我此刻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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