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Umy」七月病
*全文5k6。
*大概是很早前羊说过的运动元气狼和病弱文艺羊。校pa。
*我终于又投非合集专栏了!!
咩栗十六岁那会她经历了出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考试,睡了无数个一半的白昼后中考却也轻成了一张录取通知书,可她的眼睛仍然是困倦的,里面冻着方解石,看向太阳也没什么温度。
开学典礼的那天她在教学楼里迷了路,最后在无尽的走廊拐角,透过三两个凿出的洞看见五彩的气球飞起来,飞到很远的青天去。
她低头看着那一方漏下来的天光,校服外套大了一码,袖口随便卷了两道,自己空空的手腕也好像白得发光。她那会觉得,好像十五岁是昨天的事,而她一觉睡醒之后便被关进了一件新的暗室,她四处张望,要找一个窗口,最起码要找到一个可以读诗的窗口。
她张着那双不清明的眼睛,在新生入学的最后,平静地看见一个人,便仿佛突然找回了观测流明的能力。她不知道呜米是否还记得她。
咩栗见过呜米,在七月某个很透明的夜晚。
她踩着凉拖坐在烧烤摊的过饱和的烟气里时,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觉得自己磕绊着撞上了深蓝色的风,最后沉默着在虚无里枯朽了。如果要让她在快乐中做出一个选择:酒精、疯狂和爱。咩栗大概难以抉择,却会想起宿醉,另一种痛苦的名字。她有时感叹,好像人生的快乐是一场后朋克音乐。而她显然不太拥有享受的资格,咩栗生命里做过最反叛的事就是在那晚偷偷溜下楼吃孜然烤土豆,以及把药片和蜜瓜苏打混在一起吞掉。
她看了会月亮,而月亮一点也不亮,那晚看不到星星,左脚的防蚊贴不知道蹭到哪去了,她跺跺脚,觉得痒,家居服的领口黏着后颈,鼻尖也渗出一层汗。桌面上的胡椒粉罐是空的,她懒得向隔壁借,目光在路边的人流里转过之后,落到隔壁巷子口去,游戏厅门面旁边立着自动贩卖机,她看见一个女孩子半弯着腰,硬币投进去机器就叮当叮当响,叫声很欢快。
咩栗就这样望着她,望着她直起身,抠开一瓶白色的铝罐,不知道是白桃还是荔枝,左臂里抱着好些瓶瓶罐罐。朋友好多。咩栗这样想。
女孩子回身走近了些,她才看清她还套着隔壁三中的校服。蓝白色调的,咩栗一直很喜欢,她认为蓝色是未来的、很难捉到手的颜色。几年前读到兰波时她曾想着,自己也许这辈子也蓝不起来。而看看三中学生的袖口,他们轻轻松松能便握住天了。她读的中学的校服颜色太沉重,好像一个灰色的胶囊,把她包在里面,苦闷的一日就是艰涩的一年。
咩栗的视线黏着她,而对方路过她的座位时也转头望她,像是回应了她的期待一般,咩栗突然觉得时间静止,而世界太幼稚,推着一个陌生人就这么跌进自己的人生哪怕一瞬。
对方停下脚步,咩栗还没来得及撤回目光,女孩子冲着她笑,问:毕业生?
声音很明亮,也像春日照着正空飞过的白鸟,看着她的时候咩栗觉得月亮的那些东西全堆在她身上发光。她点了点头,于是对方伸出了右手,指尖捏住的地方水汽很痛快地结在一起。两三秒后咩栗在一片平缓的喧闹里和她碰杯,瞬间心脏也像液体一样摇摇晃晃。
一路顺风。她说。
咩栗点点头,看着女孩子抱着满怀汽水,在脆弱易碎、玻璃般的七月夜中跑走了。
咩栗想起洛尔伽,想起那个拥有七颗心脏的少年,她自己唯一的心脏在左边的身体里,跳动好多年,可她也确实找不到它。七月不讲理。她想,同龄的少年也太幼稚,他们对暗恋怀有诗情画意的期待。
咩栗走在他们中间的时候觉得解离,她想说暗恋是一场不彻底的忧郁,她时而因此快乐,觉得日子轻盈,但站在疾病里不可能不痛苦。可世界上从来没有药去治它。
文理分科之前,她们过着一样的日子,走着同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但数理化让她感到痛苦,她的人文考试总拿高分,可把自然科学当成噩梦、尖叫的小孩子,每个数字都哭到她反胃。她一上物理课就浑噩,然后睡过去,睡前她也不看老师,只看呜米桌面零散的演草纸,她感到绝望。
她的同桌比她洒脱,只在交作业前去借呜米的本,然后摊在她和咩栗中间开抄,也是顺带救济她的同桌。咩栗很仔细地看过,也看不出来呜米写得对不对。但几次之后她发现了,呜米的正确率大抵得有九成。
魔鬼。咩栗不懂,但有点想哭。
她和呜米算不上熟络,同桌那种性格反倒和她混的很好,咩栗想着呜米那双月亮的眼睛没有记住自己,她觉得理所应当。但在同桌咬着对方给的棒棒糖时她也心里发酸,历史书背不下去。
咩栗十六岁的时候坐在呜米的斜后座,明明才四十岁却头发花白的老师捏着根崭新的粉笔,在旧黑板上摁断一半才可以顺畅地说话。两页洋流的间隙里她稍稍抬起头,能看见呜米趴在桌子上,胳膊圈住半张脸,衬衫的背部硌出一对蝴蝶骨。
而咩栗透过呜米左手边那扇半开的窗,看见摇摇晃晃的青天在教室里洒下一口光,将将盖上呜米的侧颈,于是她的下颚线隐入瘦削的阴影,留给咩栗的只有她右耳上偶尔才戴的一颗耳钉。暗红色的,像是年纪很小时才投以情感的廉价口红糖,却仿佛是想圈住某个可能的吻。
咩栗认为奇妙,她和呜米明明只离一个胳膊的距离,却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中间搁着一块厚厚的单向玻璃,对方看不见她,只有咩栗自己总看着她的背影。
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也站在呜米的后面,看见蜻蜓落在她的肩头,阳光斑驳。咩栗很少运动,她的身体并不支持她进行运动,她捧本硬壳书,坐在操场边缘,却也读不下去,所有的字都在滚烫的太阳底下发光,糊在一块。她干脆就坐在那,仍然看着呜米。
呜米打羽毛球的时候特别漂亮。咩栗找不到形容词,她一开始还没有脱下外套,只解开拉链,跳起来的时候衣服底下也像藏了一截风,灵动、而且非常青春。
她看着就失神。觉得色彩洇到自己脚下。
恍惚间她看见呜米向她走过来,阴影遮住烤着她的太阳,咩栗觉得一瞬间浑身的骨头都站直了,呜米走到她跟前,一下子把她的校服罩到咩栗的头上,蹲下身,她的手还抓住校服领口的两边,手腕内侧蹭着对方太阳穴旁边的发。
你晒不晒?衣服能交给你保管吗?
她看着咩栗的眼睛,被影子遮住一半光,有层暑气飘在里面。咩栗愣住了,有些忘记呼吸,耳根发烫。她木讷地点点头,看着对方笑起来,跳着又跑远了。
咩栗才嗅到她校服的味道,是苦薄荷叶,以及几块融化的黑巧克力。
咩栗还有一次离呜米很近。是某次她已经忘了年月的例行周测,概率游戏的结果是她恰巧坐在呜米的后座。她第一次见到呜米低下头后颈椎的曲线,一节节的骨头、皮肤浅浅地凹陷,少年人浑身上下都很年轻,如同被海水撑满的鲸骨,青春就是一场这般的宏大叙事。
咩栗就那么撑着下巴看着呜米百无聊赖地转笔,空了一半墨的笔壳在她的食指和中指间来回,两分钟后她又放下,开始把演草纸折成单薄的飞机。咩栗看着她小动作不停,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在下午三点半昏昏欲睡,她转过头就看见亮得发白的走廊,头顶落下瀑一样的玻璃光。落了灰的电扇小功率地转动着,搅动着空间内的气流,卷住呜米的发尾。
那时她突然有种朦胧的感知,她低下头看着物理卷子,好像这一纸时光也会变成漫长的日子。
大约一刻钟后,呜米像是终于不愿继续在这考场里虚度,她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卷子,然后走上讲台,和老师交谈了两句之后他便点头允许她离开,她走回位子的途中还侧眼简单扯了扯左手腕上的红绳,而咩栗在她从台上转身的空隙就没敢继续以一种眺望者的姿态看着她。
呜米弯下身,收拾抽屉里的物件:一个书包、几张还没用的演草纸、一个沾了黑色墨水的文具袋,一份上面写满了字的物理试题卷。她低下身的时候齐肩的头发有一部分铺在咩栗的桌面上,于是咩栗能嗅到一种淡淡的、她叫不出名的气味,不丰沛,虚虚地环抱住她的心脏。
她低下头,把目光聚焦在最后一道物理选择题,她开始画没什么章法的线条,箭头也乱得堆在一起,仿佛都是脱离了引力的行星,轨迹向四面八方延伸去。她不知道正要离开的呜米在看着她,短暂的几秒内,呜米又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弯下身凑近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是只有她们两人才能连接上的频率。
“选AD。”
咩栗在那一瞬间抬起眼,却只来得及瞥到呜米将要离开的目光,对方没再说任何话,站起身把书包背在右肩从后门离开了。
咩栗愣了一会,觉得心跳也被拆解变成新的律动周期,她有些懊恼地趴上桌子,听见笔尖书写在阳光里的刷刷声,教室正前方的钟摆仍在机械地来回,她看向分针,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七分钟。
咩栗感到不甘,她开始购买理科的教辅,同桌咬着酸奶吸管,看她的眼神活像见鬼。她问咩栗:你怎么了?咩栗瘪嘴,说我也想学理科。同桌倒吸一口气,说你疯了。
咩栗开始熬夜,终于在第三周的某个深夜被偏铝酸钠干趴。
她难受了一整晚,从第二天开始把物化生的教材全塞进抽屉最底下吃灰。
咩栗像一滚水,沸腾过后最终也冷下来。她看着呜米,总是突然觉得心脏溺水一阵子,挣扎着又醒过来呼吸了。她偶尔做梦,梦见一些呜米的碎片,比如最开始时她望过来的一眼,她的作业,她罩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还有她们渐行渐远的未来。
但最后咩栗全都沉默着接受了。
高一时她仍然常常生病,生一些名字拗口念不干脆的病,她时常请假、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零零散散地读博尔赫斯的诗,然后领药回家,那些生僻字全都窸窸窣窣地混在一起,她也因此连味觉都曾败坏三分。可咩栗望着她的背影,嗓间默念着青绿色的年纪。
——十六、十六啊。唯一能和她仰望同一片天空的、蝴蝶般的十六岁啊。
她闭上眼,仍觉得比糖甜。
分别的时候恰是流泪的天气,咩栗什么都不想地站着,十六骨的晴雨伞挂在她的手腕上。下午她还在这里听了最后一节地理课,晚修就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她有些出神,只隐约记得自己被分去十七班,所幸还和同桌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变成一团潮湿的空气,没有实质。呜米从外面跑进来,浑身淋得湿透,咩栗匆匆看了她一眼,以为这就是最后了。
而几秒后呜米拉住她的手腕,叫她。
咩栗。
咩栗略显错愕地看她,先是看到呜米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从袖筒里露出来,红色亮得扎眼,她再抬头看到她的脸,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压着雨水,咩栗却在里面看见了另一个崭新的年纪,很干燥,可以尽情燃烧。
呜米似乎也怔了怔,缓慢地松开了手。咩栗手腕处的凉意消失了。
再见。她说。
高一的下半学期,咩栗再也没有见过呜米。
两人的重逢是七月末一场季风雨,五点钟的天蒙一层铅灰,咩栗站在书店门口的时候怀里抱着两本书,她抬头,仰望着世界像牢笼,皮肤潮湿,灵魂潮湿,听觉也跟着潮湿,呜米叫她的时候每个音节都像浸过水。她回头,看见刚跑进同一个屋檐下的呜米,短袖T恤,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有水珠顺着滚下来。
好久不见。她这么说。
嗯。她这么答。
她们之间的沉默像缓慢涨起的潮,泡得咩栗浑身难受,最后她看了看呜米,说,天要黑了,看样子雨也在变小。她顿了顿,把抱着的那本硬壳书递过去。要不要一起跑回去?
呜米迟疑了几秒伸出手,而咩栗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她觉得血液躁动,淌过太多含氧却枯燥的日子,她拽着呜米的胳膊,把剩下的一本教辅顶在头上,奔跑进雨里。
她的心脏在狂跳。
到咩栗家楼下的时候雨将将要停了,她们站在楼梯道里,呜米把书递回去说,抱歉。咩栗摇了摇头,和她说,电梯坏了,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把伞。然后转身噔噔噔跑上楼,影子消失了。呜米向外望,看见路边几杆灰光灯。几分钟后咩栗回来,递给她一把刚拆封的伞。呜米说,谢谢。她又向不远方指了指:我家离这挺近的,以后早上要不要一起上学?上学期你说来不及吃早饭,我可以给你带早餐。
脑袋里有什么声音在催促着她点头,于是她张口,从嗓子滑过回答:好。然后却说不出别的话。
呜米笑了笑,她笑起来一直很好看,让人觉得透明,像玻璃猫鱼。她指着十字街口,说,那我以后在那等你。
咩栗回到房间,翻开那本黄锦树的精装书,纸页吸饱了水而肿胀,有些字也软烂。她读完一句话,又抱着腿缩进椅子,她以为暗恋就那样枯萎了,再也不执着再也不怀念。可她发现自己错了,她至今仍然患着七月病,在当下又反复了。
咩栗深吸一口气,眨眨干涩的眼睛。
我以为我用力忘记。
——“我会想念你的。”
可我在想念你。
呜米认为咩栗是一个为生活摘抄诗句的人。她坐在自己身后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也许是个文艺少女,适合穿碎花裙,把整个春天缝进去。她不说话,把什么情绪都敛着,咩栗那会总读余秀华的诗,爱、春天、蓝色明亮的忧伤,一五一十抄在本子上。呜米很虔诚地用心在听,也不打扰,怕让她烦。
咩栗同桌抄着她的作业,听呜米那些零碎的少女心思,头也没抬,笔尖动得飞快,说:怕什么,我看咩阿栗挺喜欢你的。
呜米收声了,她感到干燥,咬了咬嘴唇,水分都去胸口变成雨,气压低得有些闷。
那之后她把校服罩上咩栗,太阳强烈,体温落不下,她跳起来挥动球拍,脚底生风,心脏开始燃烧。
其实早在那个蒸腾着烟火气的夏夜里,她看见咩栗静默着,可并不属于那,不俗气、甚至带了点这个年龄少见的忧郁,浓度低,并不惹人厌。喝的却是蜜瓜苏打,二十五度的夜里也冒气泡。
她自那时便记得。
呜米和咩栗住得并不算近,而她藏着这个秘密每天六点半出现在那盏灭掉的灯下,给咩栗带早餐。日子一个接一个,平铺直叙得什么都不用猜,只有心情偷在每一个明天之前发酵。
十七岁便是生命里不完整的片段之一,连绵着晴雨日月而不拥挤。
她给咩栗过的第一个生日雪还没有停,站在楼梯口里给咩栗打电话,那会咩栗还在喝一碗糖粥,就听见电话的那头说生日快乐咩阿栗,笑意丰沛,从听筒里漏出来。呜米说,我在你家楼下。
咩栗随手披了个外套拔上鞋就往外跑,进电梯的时候一个踉跄,短暂而微妙的失重感后,她在面前渐渐裂开的门缝里看见呜米,毛茸茸的,长围巾小手套,落在头发上的雪还没有化掉。
鼻尖也冻得发红,她笑着呵出一团雾,看向外面的雪,目光也晶莹,说,你再不来,我都要下雪。
而咩栗总在五月末之前给呜米写一封长长的信,乱七八糟地写,不讲章法,她偶尔在半夜写着便睡去,写那些琐碎的、会发光的日子,不适合悲伤。很悄悄地说爱她,却不说恋爱。说祝她未来岁岁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写感谢相逢。PS又写下次数学考试一定要及格。还要打上感叹号。
咩栗那点因为长年生病而含着的忧郁,好像都在光里逐渐消弭。
她们谈未来,也谈过去,谈市面上的新歌,隔壁寿司店的海菜,三年的时间被拆成一封长信里的一句句话。高三临近毕业时她们都太忙,熟悉城市每一个贫穷的夜晚,呜米那会到校要求时间更早,两人七百个黎明黄昏的约定也被现实束之高阁。
咩栗偶尔抬起头看见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一层层地削薄,逐渐轻成一张硫酸纸,她有些恐慌、又有些迫切,于是感到难熬。她课间偶尔也去呜米的教室窗口,基本只能看到对方趴在桌子上补觉。她自己也觉得困倦,也不敢为此去看她那么一眼。
毕业前的最后一日,咩栗趴在那张承载了自己三年时光的课桌上,做一场旷日持久的盛大梦境,那会教室已经走空,只剩窗外的梧桐叶,声音都摇碎。她的位子恰在窗户边缘,投下来一片蓝色的影子。
呜米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她轻轻抽动椅子,坐在咩栗面前,看见她的后颈也觉得像一页软纸,她把视线散射到屋内,太空旷太整洁。她想,时光真短暂。
又低头用指尖摸着她系了大约十年的红绳,脉络仍然清晰。她轻轻解下来,一瞬间觉得未来也空荡,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写满。呜米安静又很虔诚地把绳子轻轻绕上咩栗的左手手腕,系了一个攀缘结。
咩栗醒来的时候几乎落日,她莫约着睡了一个小时,睁开眼的时候视野不清楚,而呜米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底,出现在破碎的人间。她撑着下巴,目光投在窗外,黄昏的影子虚虚地浮在她的侧脸,眼角搽上一抹夕阳。咩栗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腕的触感,低眼一看就这么愣住,她抬起头,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般,呜米转过脸来看她,而咩栗在对方的眼里看见自己。
一路顺风。她说。
呜米是在考试结束后才翻到那一只信封,夹在她书包的最里间隔层,她掂在手上,很薄,没什么重量,她用开信刀划开,从里面落下来一页撕下来的纸。
一篇日记。时间是三年前。
“人们逃避白昼,黑夜却和我说话。你在我眼里亮一次,时间太短,很快便旧掉。我坐在那,每个角落都看不见。我本不信一见钟情,可那之后我确实对蜜瓜苏打避之不及。
因你,我罹患了七月的疴疾。”
呜米读到最后一行,空了一排,字迹是新添的,不灰色,蜷缩成一朵玫瑰,种进她的心脏。
“也因你我有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