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兽设故事《昼夜棼眀》
零
“这个地方我们没来错。”虎煜环顾四周，惊叹于这片森林的幽静和广袤。
他身后的狼溟做了个深呼吸，语气平静：“没错。只是，你不觉得过于安静了吗？”说着，溟把手搭在煜肩上。
煜皱了下眉。橙红色的皮毛在月光和晚风的轻抚下仿若燃烧的火焰。他盯着溟好一会，忽地露出微笑：“我们再走一段，要是有异常立马离开这里。”
溟望着明月，呆呆地眨了几下眼。天蓝色的毛发宛如融进水一般的月光中。他们迈步向前，沉默不语。
之后的路途出乎意料地顺利。偌大的密林里除了他俩不见其他活物。煜和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许失望。
这次冒险就这样结束了吗？惊喜没有光临。
“我们出去吧。”溟的目光落在前方稀疏的林木上。煜用手肘碰了一下溟，两人随即起步。
熟料，在他们即将踏出这片诡异的森林时，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壹
若干年前的深夜，外星飞船恰好经过一颗蓝色星球。
怎么也没想到飞船AI会在经过这颗星球时违抗指令——船长只能将其归为蓄谋已久。
船长灵活的触手在飞船控制面板上游移，好似在演奏一曲悲歌。
飞船仿若脱缰野马。船长思索片刻，目光移向一旁的粒子分合器，毅然将意识传输至机器上。
AI发现了这点，迅速将程序设定为坠毁。
飞船冲破层层大气的阻挠，如一颗拖着亮白色尾迹的流星坠向下方的森林。
不自由，毋宁死。
“轰！”飞船在坠至地面的一瞬间解体，产生的冲击波将这片森林夷为平地。
数十分钟后，原是森林所在的某处，粒子分合器的碎片因月光的光临而重获新生。
船长的躯体化为乌有，而上传至机器内的意识苏醒过来，惊讶地发现内部还有AI的意识。
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或成永恒。
不，还有一个变数。若是这颗星球上存在智慧生物，察觉到此处的异状后很可能将其当作实验品。这与它们向往的自由相悖。
于是，船长的意识和AI达成一次微妙的合作：在粒子分合机恢复到原先功能后重建这片森林，这样便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数天后，粒子分合机基本将森林恢复到被毁前的模样——除了动物。
这样，船长和AI的意识同时存在于整片森林。两者都想逃离这种禁锢，却无能为力，可还是相互提防。
自此以后，误闯的活物可在森林中自由活动，而能出去的唯有其一。
贰
煜和溟多次尝试，却无法冲破隐形的障壁。
煜有些着急，他在出口前来回踱步。溟则闭目冥思，胸前的海蓝色巨蟹座吊坠在月光下微微荡漾。
晚风轻柔，树影斑驳。
煜打破沉默，语调严肃：“溟，或许我可以试试独自出去。若是成功，你也能走出森林。”
溟凝视着煜的火红色吊坠，形状、大小都跟自己佩戴的相差无几。他平静地“嗯”了一声。
与之前比，这次的困难真不值一提。
煜径直迈步向前，毫无阻碍地走出森林。
溟重复这一动作，无形墙壁却挡住去路。
煜惊愕片刻，立即迈回森林。没有触发障壁。
溟将左手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处，随后道：“嗯......这次换我出去试试。”
煜略微颔首。溟开始计划。
结果完全一致。森林不阻碍来访者，但只允许其中一名离开。
他们返回森林后，异口同声问：“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两人忽地想起作为护身符的吊坠。
叁
倘若不是战争，煜和溟不会相识。虎和狼应是冤家。
自他们记事起，战争占据了回忆的大部分。大概就是那时，他们从某个年长的同类手中得到了吊坠。
煜和溟痛恨战争，却无法阻止虎狼两个种族的交战。生物本性哪能如此轻易磨灭？
吊坠的启动需要两手拇指和食指分别夹住的上下两部分，靠意念操纵。煜的吊坠启动后会出现一团火焰，溟的吊坠里藏有一滩不定形态的水。
他们试图弄清吊坠的原理，到底只得出“储能装置”的结论。
某次战斗中，煜不费力就俘虏了溟。同伴都为他喝彩，而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夜里，煜单独看守溟。不久，溟轻轻说了一句话：“我们可以逃离这该死的战争，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
溟的话燃起煜对新生活的念想。
他给溟松了绑，二人连夜逃到很远的地方，不再回头。
之后，两人把彼此视作知己。
缘分很妙。出生于同一天，因此吊坠都是巨蟹座符号。同样厌恶永无休止的战争。性格不尽相同却可互补。
肆
此刻，被困诡异森林的他们又一次面临艰难抉择。
他们启动了吊坠，分别唤出火焰和流水，并勾肩搭背，朝着出口位置迈开步伐。
隐形障壁再次出现了。可他们下了决心，必须一齐走出森林。
他们清晰地感受到障壁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就像至薄刀片缓缓嵌入血肉之躯。
他们咬牙坚持，在意识模糊之际穿透了障壁。
晚风拂过，明月孤悬。
煜和溟察觉到了异样：出来的只有自己。他们明明是一齐穿过障壁的啊！
月光下，壮硕的虎和狼盯着自己的影子，任凭沉默拜访。
等等，两边耳朵不同。左边狼耳右边虎耳。
难以置信地察看自身：半边火红半边水蓝的躯体。吊坠也合二为一，两个钳子一红一蓝；尾巴细长，末端是一团橙蓝混合的毛球。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们出来了，但只是“一个”。
〇
用原本的手指分别夹起红钳和蓝钳，火焰和流水一同出现，既能独立操纵又可同时控制。
他耸了耸肩，露出无奈的微笑。
他紧接着发现，自己能瞬间进行人格切换。当煜或溟主导时，另一人格可完成意识层面的交流。
煜和溟融合成一个新的个体，原先不存于世。
有必要为新生的自己取一个名字。
他漫无目的地游逛。饿了就采集野果和捕猎，生活平静如水。
某天，他在黎明时分醒来。微明的天色给了他灵感，于是自称“棼眀”。
野火舔舐着草木，他右手穿过火障，成为狂暴之
火；激流撞击着岩石，把左手伸进流水，化作恬静的水。
他在常人无法涉足之地踽踽独行，心怀欣喜。
人是被晨昏线分割成昼夜两面的地球，时而亮如白昼，时而暗似黑夜。
無
荒野一望无际的碧绿之中，一头水平方向上半蓝半橙的生物徐徐向前迈步。
地球是圆的，也就是说沿着某个方向一直走，理论上可回到原点。
那自己呢？就只能永远维持这般模样了吗？
棼眀的目光在双手背部的图案间反复游移，蓝橙仿若相互掣肘的水火。而对于自己来说，它们是和谐共生的存在。
他已清楚，把其中一只手放到相应元素处就能实现可控的元素化。但他从来不敢将双手同时置于两种对立的元素中。
真要这样做了，自己或许化为青烟，或许……
棼眀停下脚步，凝视着远方的树林。
不对。既然我能免疫水火造成的伤害，那么双手同时置于它们之中想必也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棼眀唤出吊坠里的流水和火焰，不假思索地将双手放入相应之所。
起初几秒并无明显变化，但很快棼眀就发现，风的呼吸、荒野之绿、野花芬芳、皮肤感受都跟自己绝缘。
他有些恐惧，四下张望。
一橙一蓝的两个身影。
定睛一看，是元素化的煜和溟。
啊，我俩以这种形式归来了。
有
失去了对周遭的感觉，只剩纯粹的能量。
“溟，好久不见。”“煜，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煜将手搭在溟肩上。本应存在的元素对立没有登场。
两个能量体边畅谈边走向远方的树林，一如多年前那个月光如水的奇妙之夜。
“我们得变回去了。”煜的声音透着不悦，而溟平静地颔首:“嗯，什么方式？”
煜摇了摇头，微微叹息。
溟在他面前踱步:“总得试试。先从握手开始吧？”
说着，煜和溟握住了彼此的手。
时间仿佛面团，膨胀后又缩小。不知过了多久，五感回来了。
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水蓝和火红的双手。
抬起头，冰凉雨滴裹挟着温热阳光的碎片砸向棼眀，然而他只觉舒心爽意。
不断地往地球的某个方向走，虽不能完美地回到起点，却可无限接近元初。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