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软科幻】倦世游侠 03自作自受
两人在一片未知的白色空间中醒来，无论是往上还是往四周似乎都无边无际，这仿佛梦境一般虚无缥缈的景色此时就出现在二人面前，看着这煞白的色彩，库缪不由得感到心里发毛。
不过出来之后的烁影神情倒好看多了，之前不是经常板着一张木头脸，就是那种悲愤交加苦大仇深的白色大苦瓜，似乎是在为自己终于干了一件有些意义的事而高兴。
“唔，我们似乎被困住了。”库缪抬头望天，烁影则轻轻敲了一下库缪的脑袋“所以才要想办法找出口啊。这回你得动动你的小脑瓜，既然往上和四周走不通，那么走哪里呢？”
库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地板：“呃，试试向下挖掘？”说罢，他握紧了拳头，正要往地上砸“不要啊啊啊啊！！！”烁影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并且如闪电一般突进到库缪跟前，死死攥住库缪的手臂，库缪的手臂在被抓住之后还顺着惯性下移了一段距离。
库缪的手明显比烁影要有力一些，这停下来很大一部分因素源自库缪自己想停下来。
库缪听完转头看向烁影，握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得好好看看这个东西。” 说完，烁影便趴了下来，双手贴住地面，闭上眼睛，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套的触觉上。
“很好，很好！”烁影刚趴下去没多久马上立了起来，简直要一蹦三十米高，“这地板仍是利用电磁相互作用来固定原子，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怎样砸都砸不烂的小玩具登场了......”
说罢，烁影便把手伸进了喉咙里，一阵摸索后，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随着一阵血肉被撕裂开来的声音，烁影似父母帮子女拔牙一样猛地用力将这个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根足足一米长的黑亮撬棍，随着撬棍的拔出，烁影的一些血花也溅到了上面，然而这些血花却全都轻轻从这黑亮的撬棍上流到地板，没有留下一丝血红来玷污这纯洁的黑色。
但是在一旁的库缪眼睛瞪得像铜铃，本就雪白的脸庞此时显得更加苍白，烁影抬头瞄了一眼库缪：“又来了......一个伪六级文明的前科研人员要是连身体改造都不会那也太掉价了吧......”
烁影眯着眼睛看着库缪苍白的脸色，只得闭上眼睛摇摇头：算了吧？好像跟他解释得再多也没用啊？
烁影举起撬棍像挥舞镐头一样猛地敲击地面，随着一声厚重的金属敲击声，地板被敲击的地方留下一个凹痕，而凹痕的最低端被贯穿了一个不规模的洞口，正好可以塞下一个人，烁影透过洞口，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灰色的地面。
“又到了你出马的时候了！你现在就下去探索一下吧？”
“蛤？那好吧......”话还没说完的库缪便向前一跃，最后那个“吧”字甚至从下面传出部分回音。
“不是，你连钩索都不带就这样下去了！？”
“好像是哦......哇！！”
“听话！我估计了一下，这个高度下去你绝对不会有事的，这下面的地板甚至比上面的还要掉价......"
“咚！”烁影听到这沉重的声音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透过洞口一看，只见库缪脸着地，下面的灰色地板似乎都因为他而凹下去了些。
烁影心头一紧，纵身一跃，落地的那块灰色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并且整个面都凹了下去。他见到库缪浑身一点塑性形变都没有倒是松了一口气：“装什么呢......还认为被摔变形了呢.....”，纵身一跃，落到地板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好了好了，快起来了！五十米对你来说算个屁！”，库缪见状只得缓慢起身：“唉，想装死都不行啊......”
只见地板和周围的墙壁是灰色的，而后方是高耸的灰墙，前面是路，整个空间像一个奇怪的隧道一般，而且被一层浓浓的迷雾笼罩，只能看清五米以内的东西。 两人沿着隧道一路向前。
“先问你个问题库缪，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之前几小时的任何东西吗？”
“没有，只记得我们莫名其妙的就来到电脑里，然后又逃出去了，估计是被消除了记忆吧？”
烁影此时攥紧了撬棍，他凭直觉感受到有什么人过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是明显只有一个人，他在迷雾之中显出身形“先跟我说一下，你是个什么玩意？”听这语调，烁影明显生气了，“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反正这种情况下出现人准没什么好事。”
“请先不要动手，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通过了试炼，前方不会有危险，领取你们应得的奖励吧。”它的声音充满了沧桑，而且带有电流音，即使裹上一层迷雾也能看到他那粗糙的机械手掌，他也是个智能机器人，但是仅从声音和样貌就可以确认它没有库缪先进，而且貌似已经在运行了很久了，穿着的紫色带兜帽长袍也打着补丁。
“喂，你知道你这样莫名其妙把人绑来做莫名其妙的试炼很缺德吗？而且这种东西真的很危险，你看看你都把这里面的东西当成了什么！”烁影抱着胸上前一步。
“而且你们知道这样很不尊重不尊重人权的吗？里面的ai多逼真啊，再发展发展都可以当做人来看了！”
听到库缪愤怒的呐喊，烁影看起来更生气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机器人。
“还有，你为什么要删除我们的记忆？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因为冥冥之中，自有答案。”
“讲了上句没下句，说了一大堆连点有用的信息都弄不出来，装神弄鬼？等下再看看你的下场！”
“多说无益，随我一同领取你们的奖品便是。”
紫袍机器人不再多言，转身走去，手一挥就让那些迷雾逐渐消散，看来真的像这里的主人。
烁影和库缪也跟着一起去：周围没带任何一个守卫，说明他对于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动起手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等他露出马脚在处理掉他吧......
三个人的气氛显得有点尴尬，隧道的尽头是一张黑的发亮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烁影的球和库缪存储武器的包，而且还在旁边放了一颗被染成紫色的钻石。
“你管这叫奖品？钻石算个屁啊，这种宇宙中十分常见的物质好多岩石星球上都一抓一大把！”
烁影的面部仿佛青筋都要暴起了，但他还是走上前去，举起手向球摸去，突然他的另一只手狠抓住紫袍机器人的手臂，并一把将机器人的手摁在桌面的球上，然而烁影想象中的画面却并未化成现实，那个机器人并没有因触碰到球产生任何异常：难道不是陷阱？是我多虑了么。
“咳咳，没什么，突然发病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呃......抱歉吓到你了。”
还好那机器人并没有怨言，只是背过身去不再注视二人，烁影和库缪相继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啊？”库缪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而烁影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这张黑桌子，又看了看那颗紫色的钻石，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瞪大的眼睛盯着桌子，一遍又一遍地摇头，“天哪，你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哎？” “你说得对......我们......真的被耍了.......”
“嗯？这......”库缪的CPU此时几乎要过载了， “这地方......其实是我和一个主色调是紫红色的朋友造出来的无害陷阱......简单地说：两个闲人某天闲得蛋疼造出来专门恶作剧的东西......”
刚说完，烁影就猛地给自己的脸庞来了一拳。
“好吧，本来想着恶作剧别人的，结果反倒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可惜没法穿越到过去给过去的自己一顿毒打。”
烁影轻轻摇了摇球，一道白光闪烁过后两人被传送来到了这建筑外面，建筑漂浮于气态行星的大气层，巨大的引力和狂野的风暴无法让二人下坠，二人飘浮在建筑外面，这栋建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50年代的英国警亭，明明只有三米不到，内部却如此庞大。
“真想知道我们到底是怎样被骗进去的，原来只是闹剧一场......” 库缪长叹一口气，却看到烁影注视着这“警亭”，不知为什么流露出一种怅惘的感觉：“看到这样子还真是怀念，我和他真可谓是各司其职啊......不过算了，先回去吧，我答应了要给那两个ai造新的身体。”
几小时后
“怎么样？满意吗？怕你们适应不了，特意在外面给你们加了和库缪一样的活体人类表皮组织呢！而且保证绝对还原你们在电脑中的外貌！”
烁影的嘴角微微上扬，凑到两位ai面前，眯着眼睛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最后一拍手：“哈哈哈哈！完美！不过......等下库缪还有别的任务要做，那就先让他去吧！”
话音刚落，烁影便抓住了库缪的手，连拉带扯的把他请到了房间外，门缝中闪出一道白色闪光，库缪应该是被烁影送走了。
几秒钟后，烁影又打开门走了进来，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也不知道库缪在他心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了。
“呼~我刚刚走了那么十几秒钟，你们聊得怎么样呀？”嬉皮笑脸的烁影一个健步冲向安德，先是把玩了一会他的铁手，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肉脸。
“真不错！再看看你？”烁影转头看向考莉，刚刚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符合当下的氛围。
“你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没走出那片阴影吗？”烁影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地板挥了挥手，顷刻间地面上浮现出一把长凳，两把棉绒椅，一张圆桌。
“坐吧？我坐那张长凳，你们坐那两张椅子？”
“谢谢啊......考莉，你也坐下吧？”安德突然拉起考莉的手，考莉脸被头盔的阴影遮蔽了，她一句话也没说，而安德的脸戴着面具，那面具上的笑脸也遮蔽了安德自己的表情。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我们会作为你的倾听者而存在。”烁影先看了看安德的面具，再扭头看了看考莉阴影中似乎带有泪滴的脸，他向着考莉轻轻点点头，示意她开口。
“到头来，原来我们只是别人的一个笑话吗？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只是为了取悦别人，甚至创作者都把我们遗弃在那里，被人遗忘，偶尔会有几个人被骗进来，我们就好像小丑一样，我们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考莉的声音带有哭腔，她很迷茫，蹲坐下来双手捂住眼睛，回忆着过往的那些记忆，这样大的反差已经足以击垮一个人。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意义是一种由人赋予的虚无的属性，人造的定义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认识一件事物，而非自己被自己的锁链捆绑住。”
“他说的没错，我想，现在的我们已经不会再被之前的东西所束缚了，那些过去的记忆，现在只为我们的生存服务。”安德挽着考莉那戴着黄棕色布质手套的一只手，考莉转头看向安德，一个一个用头盔盖住面部的人看向另一个一个用面具遮挡面部的人。
“可是......万一这个世界也是虚假的呢？我们在那个地方就是一个生来被设定好的工具，我们没有未来，只有虚假，一切的一切都不由我们自己决定。我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真不真实，但是我已经不想再被欺骗了。本来就只是个小丑而已，出来之后可能要变成小丑中的小丑了。”
“看来如果我告诉她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也没有办法真的解决她的问题啊......”烁影以考莉听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语：“她进入到虚无主义了吗？看来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了......”
安德之前低下的头现在已经台了起来，面具上代表着眼睛的那两个点注视着考莉：“考莉，这不像你，在我们的设定中，你之前一直是一个乐观的人，你在城市的生活中就一直是那个给别人带来温暖的人，温暖了他人，却温暖不了自己吗？”
他轻轻摘下了面具，那个画着空洞笑脸的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带着一道道疤痕的面孔。
“很抱歉让你当了这么久的小丑，哪怕最后我也变成了小丑，我们都在这个不被我们接受的世界变成一个迷茫的人。这个世界的意义，难道不是人为了了解世界而创造的吗？我们为什么要用这个东西来束缚自己？不要被过去的某些东西给束缚了...... ”
安德的语气越来越激昂，他的情感激烈而纯真，明显是上头了，他一定没注意到自己是在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对一个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
与此同时，一旁的烁影，当他真正回头审视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在一点一点的接受鞭笞，仅仅是他年轻时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影响了这两人的一生，甚至不止这两人......
而他会想起对目前事态最重要的一点——考莉可能是这台电脑里最像年轻烁影的人了。
“你......你是麻木了吗？为什么没有回答问题的主体而去单独回答一个词？在我看来，我只是还在受伤，而你却已经死了......你不愿意看到你的伤痛，所以直接就无视掉，还试图用这种东西来裹挟一个没那么麻木的人？父亲一个小小的举动毁了儿子的前半生，你却和我说不能用过去束缚自己？”
考莉的嘴把安德的话嚼碎了再吐出来，其实想来倒没太大问题，这种先解构再试图用逻辑塞进去的安慰，甚至这种想要看穿动机再从本质上分析的伟光正导师形象，其实是谁都行，但唯独不能是这两位凶手。
安德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感觉到什么从未触及过的东西从自己的造物——考莉的心中流向他，烁影或许已经料到，但安德没想到她居然到现在还有那股韧劲，想来也是，没有那股韧劲不可能在家破人亡的这么多年里一直坚持复仇，她绝不是个孱头。
他也可能没想到，仅仅是接收到了一些新的信息，换了个新角度，他的话就全都变成了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他更加没想到，从始至终活在阴影中被命运，被环境掌控塑造的面目全非的那个人，是他，而那个一直在欺骗自己的人，也是他。
他一直都是那个最软弱的人。
“对不起了，是我的问题......很抱歉把你们变成这样。何况智慧生物的主体是由记忆构成的。”烁影这才明白考莉所有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前面的所谓虚无主义的话只是障眼法：“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你们原谅与否，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
“我想试着原谅你，希望他也能这样。”考莉的头转向安德，即使安德一开始就在那里安慰考莉，但是其实考莉不清楚安德的内心到底有没有腐烂，他那些说辞到底是试图说服考莉还是试图说服那个被麻痹的自己，考莉也不清楚。
而安德只是耸了耸肩，又戴上了那个画着空洞笑脸的面具，那个笑脸并不是真的在笑，那次摘下面具也并没有彻底摘下面具。
“如果你们想离开的话，可以去那边的总用通道，它会通向一个适合你们的地方。”烁影笑了笑，好像有些无奈，这种情况也不好说什么了，那就多给出一个选择吧：“你们会去到一个到处都是同类的地方，人类是我的鼻祖，机械原人们则是我的缔造者，不过上万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你们或许可以去那里好好磨合一下？”
“随便了。”考莉向着烁影所指的方向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烁影和安德，对着安德一挥手，这是在示意安德跟上自己的步伐吗？
“说到底还是她拯救了自己啊......这才是伟大的......”烁影小声嘀咕道，看着走向通道的二人，他心里感到由衷的放松，这是属于他们的道路。
安德和考莉走在了一起，一步步走向光明的道路，在道路的尽头处，考莉回头看了烁影一眼，烁影也对着考莉笑了笑，不过这次不是无奈的笑，而是释然的笑.
考莉和安德走向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或许在那里没有被安排的命运，没有那些吃人的环境，也没有那些高高在上去定义他们的人。
在那样的地方，他们或许真的能成为自己心中的主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