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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劣的模仿

2023-06-12 22:27 作者:无话的人  | 我要投稿

孩子不懂事写着玩的,故事纯属虚构,架空时代,请勿过度解读。




                                      钟时悟

我家在一个镇子的边上,镇子不大,人们彼此间大多都能混个面熟,但若是硬要问起对方是做什么的,祖上又是何人,那便又不太能说清了。

原本我家的生活还算是富裕,不过两年前父亲莫名患上了一场大病,家里的收入便因此不断减少,再加上为父亲买药的花费带来的负担,我只得停下学业,去镇子上父亲朋友开的一家酒馆里帮工来补贴家用。

要说酒馆里每日最清闲的时候,那便是上午的八九点钟了,那会的人们往往都有着自己要忙的事,没什么空闲的时间来酒馆里歇息。也正是如此,这段时间反倒成了我每天中最盼望的时光。我喜欢在这会坐在酒馆中最临近门的座位那里,静静的看着小镇上的人们一个个的从酒馆门口经过,细细的观察着他们急慌慌的样子。像是那么几个身着黑西服的,手上拿着个洋包,快步朝着什么地方走去,又或是一些手上拎着一个菜篮子的妇女,着急的向家的方向赶去。对于这些人,我唯一能够确信的便是他们一定有着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呢,不过他们要做的事为什么会这么急,又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吗?这是我一直没能想明白的。

而说到酒馆中的客人,最多的还是工地中出卖体力的工人。他们喜欢在中午停工的时候来酒馆里点一杯酒,再猛地灌入口中,接着长叹一口气,一上午的劳累也就随着这口气一并吐出了。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份难得的轻松并不会持续多久,因为过不了多长时间工地便会继续开工了,他们也要回到岗位上,不然便会收到工头的呵斥,甚至是扣工钱的惩罚。

但要说特例的话,也并非是没有。

“来人,给我倒杯茶。”不用回头看,我便知道这声音来自谁——钟时悟。他便是客人们中的那个特例。他每次来酒馆总是穿着一身西式的学生装,慢慢悠悠的走进酒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便赶紧坐起身来去拿茶壶了。虽然掌柜似乎并不太喜欢钟时悟,但招待他时我总是那么热情,因为他的到来就意味着我能听到我向往的外面的故事了。

我取了茶壶,再拿上一个小茶杯,给他把茶倒上。他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上一口,然后就说起了那句我听他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小子,你可去过这个镇子外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这个镇子对于我来说就已经够大了,镇子外面会是什么样子呢,又有多大,这是我从未想过的问题。

“外面呀,可比这个镇子好多了,那里的人都穿着像我一样的衣服,干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他放下茶杯,笑着看向了我,“你可知道什么是得体的工作?”

我摇了摇头,“得体”这个词老师在学堂里还没有教过我,对于我来说想要理解它的意思实在有些困难。

“得体的工作啊,要我说,就是不用干那些会弄的满身大汗的活,每天只用坐在那里,处理一些文件,或是跟别人说说话,就能领到超过普通人好几倍工钱的工作。”他拿起茶杯转来转去,仔细的看着,就像是茶杯上面画着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我当时啊,也有机会干上这种工作,只是啊.....”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慢慢的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茶杯。这个时候喊他是没有用的,于是我便回到门口继续看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钟时悟还在继续研究那个茶杯的时候,一群工人带着一股热气走了进来,我知道我要忙起来了,于是便主动去给客人们倒酒了,等我忙完的时候,钟时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从那天开始我便再没见过钟时悟。起初我以为他是忙自己的事去了,就像街上那些人一样,但是时间久了一直没来,我便开始向掌柜和客人们打听钟时悟的消息。

“他呀,母亲生了病,怕是正在照顾他的母亲吧。”终于,我从掌柜那里打听到些关于钟时悟的消息,“那家伙,年轻的时候父母省吃俭用供他出去读了几年书,结果什么都没学到,反而带着一身臭毛病从外面回来了。他父母原本打算给他找份活干,结果这家伙到好,非但不干,反而说他父母不懂什么气节,切,我看他就是懒罢了”

“不,钟时悟给我说过,他在等机会回到外面,等回到外面后他就能赚到许多钱了,而且还不用干累活。”我替钟时悟向掌柜辩解着。

“切,你小孩子懂什么,还回到外面,他父亲都不在了,我看谁还能供他回外面。这家伙就是在痴人说梦。”接着掌柜便不再屑于向我讲钟时悟的事情,我也不再同他聊了。

再后来时间慢慢过去,客人们从光着膀子到换上了大衣,但钟时悟却始终没有再来过。

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在酒馆里见到了他。

那天晚上,客人们喝完酒一个个的离去,只剩我一个人慢慢地收拾着桌子上用过的酒杯,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二,给我来杯茶。”

我回过头去,来人正是钟时悟,只是相比上次见他已经变了许多了。可能是因为寒冷,身上的学生服已经不见了,反而穿着的是普通人最长穿的那种廉价大衣,整个人也比我上次见他黑了许多。

“钟时悟?是你吗?”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太敢认他。

“啊,你还记得我呀。”钟时悟见我还认识他,便朝着我笑了起来,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笑的有些不太好看。

我像过去一样,取来了茶壶和茶杯,为他倒上茶,坐在他的旁边等他给我讲外面的故事,但这次他却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他只是慢慢的喝了茶,然后静静的把弄着茶杯。

“钟时悟,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开始有些急了。

“说话,说些什么呢,”钟时悟听到我急切的声音,这才放下那个破旧的茶杯,说起了话,“啊,对了,说说你吧,小子,我早就发现你不太像寻常的孩子,来,告诉我,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叫白守山。”虽然不清楚钟时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我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他。

“白守山......?!”钟时悟像是吃了一惊似的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早有耳闻白老爷近些年身体抱恙,没想到竟落魄到这个地步......”

“小少爷,您父亲身体好些了吗?”

“嗯......比之前好多了,妈妈说过些时间就能痊愈,然后我就可以继续去上学了!”钟时悟突然改变对我的称呼让我有些不大适应,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去上学了,我的话中就带着了些激动的情绪。

“我就说你怎么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原来是上过学的,上过学好啊。”钟时悟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接着将茶杯放下,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少爷,你好好读书,未来一定能做上体面的工作。”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只留下我一个人想着钟时悟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再后来,父亲的病就如同母亲说的一样渐渐好转,我也离开了酒馆,重新回到学堂上学,接着便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树叶从发芽到落地都进重复了好多次。我逐渐长大,参加了国考,随后便在父亲的资助下去了京城求学,求学结束后又在父亲的几位朋友的帮助下在教育部谋到了一个职位,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好在工作并不很累,于是我便用空余的时间教书写稿,在稿费和学费的帮助下,我在京城过的还算不错。

有日,我收到一封来自家里的信,是母亲寄来的,信里说她和父亲都很想我,希望我能回家看看。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些年岁没有回家看过了,心中不免对父母产生一丝愧意,于是我匆匆的向上面的大人们请了假,又延迟了学生们上课的时间,这才抽出些时间得以回家。

小镇离京城隔着好几座城市,但不知为何,我感觉好像没有花很长时间便到了小镇。小镇和我离开时并没什么不同,就仿佛小镇的时间定格在了我离开的那一刻似的。

然而小镇距离家里的住所还有一公里多地,于是我便打算在路边叫一辆黄包车来载我回去。

我走到路边,等着黄包车出现。不一会,一个拉着黄包车的人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我向他招手,他便立刻注意到了我,向我跑来。

“去白府”我坐上车,对拉车的说道。

“三毛,先生。”一个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钟时悟?是你吗?”我向拉车的男人问道

“先生,您认识我吗?”那男人转过身来看向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长相,虽然他黝黑紧实的身材与钟时悟原本苍白瘦弱的样子不大相符,身上穿的也不过是黄包车夫常穿的黄马褂。但我还是从他那张已经不知道被阳光摧残过多久的长相中认出了他。

“我是当时那个酒馆里的那个小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激动的说着。

“啊啊,是你啊,少爷。”他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辨认出了我的身份,接着便向我笑了一下。

“钟时悟,我现在已经在京城生活了,我去了外面,外面....”我正要说下去,却发现钟时悟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转过身,随即便拉着车跑了起来。

“钟.....钟时悟?你还好吗?”我向他问着,但他这次并没有回答我。

“钟时悟,你有听到我说话吗?”我又问了一次,可他还是没有说话。

“钟时悟,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说话?”我逐渐有些不耐烦了。

“少爷,这里的路不好走,坑洼太多。我这在呢,不能分心,如果仅仅是摔了我还好,但要是把您摔到了的话,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钟时悟平静的说着,不带有一点情绪,仿佛只专注于拉车这一件事上。

“啊,对...对不起。”听到了钟时悟的话,我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再说些什么。

没有了我与钟时悟的对话,剩下的只有路人们嘈杂的说话声与走路声。如果是平时,我可能还会留意路人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不过现在的我只觉得他们很吵闹,我只想知道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当时那个书生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正当我琢磨着,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探出棚子去看,前面几步远处正是我家

钟时悟将我从车中扶下来,接着便要离开。我连忙喊住他。

钟时悟停下车,转过身来,向我问道:“怎么了,少爷,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吗。”说罢,他便要钻进座位中替我去找。

“不是,你忘了收钱了”我对钟时悟说道。

“啊,您瞧我这记性,三毛钱少爷。”他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我摸了摸口袋,拿出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元钱递给钟时悟。

“少爷,用不了这么多的,三毛就可以了。”钟时悟连忙朝我摆手,想要拒绝我递来的这张钞票。

“我身上没有更小的钱了,剩下的全当是小费了。”

“这....好吧,谢谢您,少爷。”钟时悟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接住我递过来的钱,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便再次抬起车,将车掉过头去,准备离开。

“钟时悟,你等一下。”我再次喊住了他,只是这次不再是为了叫他收钱。

“怎么了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钟时悟像刚刚一样放下车,转过身来看我。

“那个...你...”我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话。

钟时悟见我一直不说话,便准备转头离开。

“那个,你还记得你跟我小时候讲的外面的故事吗?”就在他马上就要跑走时,我终于说出了一路上想问钟时悟的那个问题。

他听到我的话,突然颤了下身子,像是我说出了什么出乎他意料的东西似的。

“少爷,我现在过的挺好的。”说完这句话,他便迅速跑出了我的视野,只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钟时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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