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9](博士&特蕾西娅)Dear Theresia 尾声 落命无辄
(一)“坐地起价”
可露希尔猛地一拍桌子。
“这条件我绝对不可能同意!”
“我不就是让你把那几辆小车借我当行李箱用嘛。你也知道,我这次和特蕾西娅出去玩,身边也没个拎东西的,到时候还得有个好用的医疗器械监测特蕾西娅的身体状况。”
“我和它们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绝对不可能把它们出卖给你!”
“说条件。”
“……得加钱!”
“没问题。”赫伯特打了个响指,“只不过,那些小车的维护费用和可能的损伤修复还是由你来承担。”
可露希尔左手把吧台上的纸币收到口袋里,右手把调好的饮料推到赫伯特面前:“你做梦呢?我把小车给你用还得我出钱维护?那我收钱的意义何在?你不是挺有钱的嘛。”
“我多少工资你还不知道吗?上个月旷工次数太多,凯尔希一怒之下差点给我工资扣成负数,特蕾西娅在岛上没有正规工作,所以也不挣钱。一来二去,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那你哪来的钱出去玩?”
“朋友给了几个畅游的名额,费用全包,只是一些自由活动的花费要自己承担。”
“哎,那给我留一个啊。”
“我给你留个[*卡兹戴尔粗口*]。不过,你怎么不问问凯尔希去汐斯塔谈深入合作的事?混个名额来嘛。”
“我要是去了,岛上的工作怎么办?再说了,去哪儿还不是你、我、凯尔希,和阿米娅揽大头,能放松的只有那些新人而已。”
“哎,错了。我和特蕾西娅完全是以一般人的身份去的,要揽活儿的只有你和阿米娅而已。”
“你是人吗?”
“怎么了?拜托,这次罗德岛的人去汐斯塔完全是算工作时间的,我可是把自己的假期支进去了。”赫伯特敲着桌子强调道。
“行吧。反正你们的事我是不懂。不过,你们两个的身份,毫无防备,没问题?”
“这不是有你们吗。”
“说到底,就是你们还得跟着罗德岛的人呗。”
“确实。”
“然后我们去工作,你们去玩?”
“嗯哼。”
“哎呦……你当个人吧。”
“你要是好声好气的求我,那我到时候给你们搭把手也不是不行。”
“等等,凯尔希同意吗?你怎么从她那边把假期开出来的?”
“开玩笑,我是……”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归根到底,你还是得跟所有的人一起去,而且还得老老实实帮我们完成工作才能去和殿下过二人世界。”
“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我早就不是任由你们呼来喝去的小工程师了。我成长了!”
“你确定?”
“不仅如此,博士,我实话告诉你吧。缺一个子儿,都别想把小车从我这里借走!”
“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什么意思?”
“你上次盘下来那批物资的事……哎呀,记得还是你托特蕾西娅帮忙清点的。”
“……什么物资?不知道哦,完全不知道……”
“特蕾西娅偶尔也会帮我留意罗德岛上某些资源的品类。虽然我现在关注的基本都是些关于生活和娱乐的小物件,但是,如果数额比较大的话。”
“……”
“所以……你看?”
“博士,不必多说了。小车们跟着你,我很放心。它们工作也很劳累,是时候放松放松了!”
“那关于维护和之后的修理……”
“咱俩这关系,还分的那么清楚干嘛?随便用随便用,费用什么的我全包了!”
(二)“锦衣夜行”
细雪飘落,回旋在这一老一少身边,又飞回晦暗的天空中。
“所以,你终究是不愿随我回京?”
“不错。”
“……”
赫伯特捧着手里的保温杯,慢慢抿了一口,惬意叹道:“我去作甚?都三四十年不联系了。”
“三十六年前,你第一次入城。在庄府上呆了六个月,照应着刚到十六岁的小瑜,还操持了那老贼的葬礼。”
“老獬豸,你骂人挺脏啊。”赫伯特扭头盯着那张满是裂纹的骨质面具,眼睛微眯。
那面具下冷哼一声:“若是做得,便说得。”
“那解大人要不要这就把我押赴御前,陈列罪状,再给我来一套极刑刮刮脊梁,松松筋骨?”
“你这话说的……难道老夫还能强压你不成?”
“这样的事你又不是没想过。我可没忘记,五年前我来找小瑜办那事,你那脸色像是要吃了我。”
“笑话。毕竟是那位跟前,我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反正是让人寒心。”
“再说了,小瑜的事本就让人揪心。你还来找麻烦。”
“若这么在意,早在三十年前,您金口一开,不就什么麻烦都解决了么。”
“别和我翻旧账了。”老獬豸摘下脸上的骨面具,露出底下一张方正清矍的脸。
老人一挥手,那陪伴他百余年的老物件飞向湖面,在水面跃动几下,最后缓缓落入深不见底的青色中。
良久,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不错,比我师父扔得远。”
赫伯特也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上的移动终端:“嗯。向湖里乱丢垃圾罚款二百。我录像了,有证据。不想我散布出去就给我账户上打一百万。”
“一百九十七年前,我师祖带着我师父,我师父带着我。和现在一样。只不过,那时都驻留边塞,免得那联军刚灭了卡兹戴尔,没过多久,又把手伸向正韬光养晦的大炎。”
“哦。”
“今日,却又和那时一样。”
“嗯。”
“唉……你就没有一点儿感悟?”
赫伯特从地上捡起一块卵石,向湖面上方信手一掷,看着它迅速越过那面具沉底的位置,又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才沉下去:“你要是像那些别扭的小女孩一样十分钟憋不出一句人话,咱们就赶紧散了,澈瑜和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我知道!……青砚那孩子还是少了些帮手。”
“我看可不少。”
“你就非要顶撞我是不是?”
“是啊。”
“啧……我就知道,小瑜还是不能跟着你。”
赫伯特翻了个白眼,完全不为所动:“这近三十年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我在外面游踪不定,她在这城中日理万机,什么叫她跟着我?”
“我就摆明了说,你必须留在我这边,直到大炎自上而下,真完成了你那所谓的新法。”
“老头,地图和明灯都给了你,前面的路已经很明朗了,怎么还得我一步一步领着走吗?”
“那退一步说,你得把能实现你那想法的人从大炎这数万万臣民中遴选出来。”
“那要你们何用?”
“这可是我们当时的条件之一。”
“错。我们的条件是给咱们彼此指条路,可没说过要领着走。这是你的意思?”
“是。”
“那你是打算一手包办到什么时候?”
“……”
“既然放手了,就别整天惦念着。哪怕最后没走那条路,也没必要惋惜。”
“哪怕那真的唾手可得?”
“哪怕那真的唾手可得。”
“……其实那年,早就见过你。直到五年前你再次现身,我才知道,你对大炎来说,根本不是敌人或者友人这样的关系。”
“你想说什么?”
“你只是一阵席卷过大炎上空的天灾罢了。”
“我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无论你愿不愿意,你来了,然后走了。然后留下一地烂摊子。对你那位经历了生死的萨卡兹妻子来说,不就是这样吗?”
赫伯特的视线含着冷意,从湖面转移到老獬豸身上:“解禛,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想因为暴打孤寡老人上了附近早报的头版。”
“孤寡老人!……恶心人你真有一套。”
“毕竟是事实。你这个活了近二百年都没人要的老光棍。”
“我不和你斗嘴。”老獬豸咳嗽了一声,“正是因为我自己没什么靠谱的子嗣,所以才能正心明德挑出对大炎有用的可造之材。”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整天盯着小瑜的理由?”
“我是操心那孩子的终身大事。”
赫伯特皱起眉头,没想到老头突然扯到这上面:“所以?我是觉得你别多管闲事比较好。”
老头子的声音也终于比刚才稍微有了些焦虑的意味:“那孩子马上就要和大炎所有的书库成亲了。”
“人家热爱学习你也要管?”
“人在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她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吧?”
异乡人哑然,把保温杯揣进风衣的口袋,道:“老獬豸,念在你这些年还算照顾她的份上,我有点儿事,提点提点你,听着点儿。”
“说。”
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别招惹她。虽说她相当缺心眼儿,资质也有些愚钝,但的确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记仇的。倒不是说有仇必报。只是,如果真的被她记住,莫说百年,千年她也不会忘记。”
她都算是愚钝,那我算什么?老獬豸强忍住反驳的欲望,不动声色道:“我好像听到了些必须忘记的话。”
“是这样。所以,还是由着她自己的想法比较好。”
“她没和你表露心迹?”
“说过。”
“……那孩子真心喜欢你。”
“不必说,我一直都知道。”
“我也想过,要不要让她写个几十封信,辞官出去云游好了。”
“别替别人做决定。”
“你有没有想过,对她和大炎来说,你其实是……来者不善?”
“老獬豸,那你又是否想过,对我和澈瑜来说,你们才是来者?”
(三)“美丽心灵”
深夜,汐斯塔市,某酒店,某个房间。
在和市长比原定计划提前结束了交流之后,大家彻底释放自我,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假期。
“哦吼吼,特蕾西娅,你以为还有挣扎的余地吗?”赫伯特的表情管理逐渐失控,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加快了自己的攻势,“还是乖乖地放弃抵抗让我进去吧!”
“不可以!”特蕾西娅额头上开始渗出一层细汗,脸色涨红,仍然在苦苦挣扎,“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可以进来啊!”
赫伯特将准星对准她的要害,即将得逞的笑容越发扭曲:“看啊,看啊!只要一下,只要一下我就可以进去了哦!没问题吗?在这里进去没问题吗!”
“不……不可以!”
“我进去了!”
“不要!”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深夜玩这种垃圾游戏!”
凯尔希猛地起身,指着房间墙壁上的电子屏幕一顿数落:“你们是小学生吗!有没有点常识!怎么,在这种东西上虚度时间就可以让你们的假期有什么意义?我早就说过,把时间花在这种低效娱乐上根本就是对生命的严重浪费!”
“都放假了,还谈什么浪费生命啊……特蕾西娅,放弃抵抗吧,再这样我就只能摧毁所有的建筑了哦。”
“绝不!”
赫伯特把目标锁定在最后一个敌方单位上,按下确认选项:“那么,再见了。”
屏幕中央跳出GAME OVER的字样,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游戏最后以赫伯特大获全胜告终。
特蕾西娅靠在床头,有些丧气地放下手柄:“为什么……最后还是结束了!我好不容易建好的部落!你都没有成建制啊!”
赫伯特也放下手柄,打了个哈欠:“不是你说要趁着开启友伤模式赶紧来一局PVP的嘛?结果你建的全都只是功能性的建筑,我都惊了,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啊。长线的话还很难说,不过这样只要一小会儿就决胜负的嘛……随便纠结一队稍微有点儿攻击性的怪兽就能轻松击破。”
“你们两个,是完全不听我说话的吗?”
赫伯特有些不耐烦地朝着凯尔希那边摆了摆手,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听到了听到了!你觉得自己躺沙发上看小说就有什么高效的休息吗?别妄想了!那本书我在飞行器上看了,没什么意思。”
“那是你从来就没有正视别人的文风和你的差别。自欺欺人罢了。不然的话,为什么我在这边没见过你的作品,而只是……”凯尔希仔细看了看赫伯特正在结算界面的游戏,继续道,“看到你浪费时间在〇天堂上。”
“别胡扯了,凯尔希。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个〇嘉老人。你只是单纯不喜欢〇天堂出品罢了。哦,对了,你不会还以为〇嘉能有什么新作品吧?难道你还对你的点卡余额有什么妄想吗?”
“别看不起〇嘉!那可是我最看好的厂商之一!只要度过了眼前的困难,〇嘉一定能夺回曾经的地位!超越〇天堂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可能。我听说他们连和〇代的合并都取消了。〇嘉还在幻想着和〇代牵手成功的时候,〇代早就已经把自己的私处漏出来和其他人眉来眼去、共赴云雨了。合并?开什么玩笑。你那些〇嘉的游戏机要留好,说不定再过几年会在旧货市场很畅销哦。”
“谁给了你和我这么说话的勇气?”
“那个……”特蕾西娅有些气势不足地插嘴道,“比起〇嘉和〇天堂,我还是觉得岛上那几个自己做的小游戏比较放松来着……”
闻言,赫伯特皱着眉头回忆:“啊,你说可露希尔做的那个吗?玩过。很无聊。甚至有不少bug。”
凯尔希又捧起那本薄薄的小说集:“的确。开局找一个地方卡住可以直接打出极限的分数。只不过不会被计入到记录中就是了。和咱们这次任务一样。”
“还是有些差别。”赫伯特收好设备,关掉屏幕,整个人后仰倒在床上,打着哈欠:“要我说,还是游戏找bug更麻烦。咱们这个所谓的任务明明就是bug主动撞上来。”
“你们失踪的事我还没问呢。”
“嗯。”
“解释一下。”
特蕾西娅躺在赫伯特身边,声音也有些疲倦:“就是到处走了走逛了逛。谁知道一走就是两天。”
“你们真有闲心啊。”
“你不信?”赫伯特道。
凯尔希依然匀速翻着手上的小说:“不信。”
“其实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我去了一趟‘里侧’。”
“……”
“虽然我不知道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是哪里,但确实没错。”特蕾西娅补充道。
“……哼。”
沉默了一会儿,凯尔希合上那本书,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既然回来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凡事都要想好后果。”
赫伯特挥了挥手:“没事。现在我们都被那部分排斥在外,所以……”
“我不是说那个。”
“那你……”
“只是不希望你把那些东西带回来。”
“嗯……暂时不会。”
听到赫伯特少有的含糊其辞,凯尔希的目光逐渐犀利起来:“暂时?”
“咳,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哪……”
“你不惹事就难受是吧?”
“放心。只要这些年,整个泰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那些东西也是有心无力。”
“……谈何容易。”
凯尔希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捏着自己的眉心,表情有些烦闷。
“顺其自然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这人……”
“……”
随着赫伯特轻飘飘的一句话,两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他们向来如此。
也习惯了只要待在一个房间里就会保持一些对彼此都好的疏远。
“咳……”眼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以往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特蕾西娅赶紧找个新话题:“说起来,凯尔希你原先不是决定呆在岛上不出来了嘛。怎么这次……”
“嗯,说来也巧。”凯尔希闻言,语气也稍微温和了一些,“咱们岛上有些朋友觉得汐斯塔这边可能不太平。所以……我得来看看。谁知道,我一来,你们也恰好从失踪状态回来了。”
“看来你那边也不太平。”赫伯特坐起身,向凯尔希那边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凯尔希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好好享受你们的假期吧。等到回去了,有你们好受的。”
“怎么?”
“我看阿米娅有点儿不高兴。”
特蕾西娅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软弱:“……毕竟是我们失踪了接近两天嘛。”
赫伯特不以为意:“你这是什么语气?难不成小兔子还能把咱们关小黑屋反省嘛?”
他此时还不知道,在回到罗德岛之后,他们两个虽然没进小黑屋,但是……
“总归是不太好……”
赫伯特思考了一会儿,给了一个简陋的方案:“嗯……明天下午,咱们和阿米娅一起去海边走走吧。我记得,这半年来,咱们好像都没什么机会聊聊罗德岛以外的事。”
凯尔希又翻开她的小说:“没问题吗?你们两个。”
“要不要一起?还是说你急着回去?”赫伯特道。
“我明早就走。”
“不愧是你。”
(四)“Rendezvous”
双月……还挺漂亮的。
以后要不要真的去看一看呢,带着她一起……
想到这里,赫伯特不由得朝坐在床上大吃特吃的殿下看去,刚好对上她的目光……
说起来,我本以为自己可以顺便蹭个夜宵。
赫伯特视线下移,看到小桌板上没多少时间就空出来的几个碟子,表情逐渐有了些非正常的变化。
察觉到赫伯特视线的特蕾西娅一下子停下了手上和嘴上的动作,一口咽下嘴里原本塞得鼓鼓的食物,俏脸迅速涨红:“你在看什么?”
赫伯特看到她这般可爱模样,忍不住笑道:“其实你可以慢慢吃的,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十分钟腾出好几个碟子来……”
说着,他忍不住看了看已经垒起来的碟子和碗,表情管理当场失控:“你这是……怕我抢你的东西吃?让我数数……一个——两个——三个——”
“不用数了,五盘菜和三碗饭,还有两个饼。还需要数吗?”
“不是我说……你这个突然增大的饭量也是法术的后遗症吗?在我印象里好像只有孕妇才会……”
“没错哦。孩子是你的。”
说到这里,特蕾西娅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羞怯。
“我可不记得有和你做过什么。”
她的表情顿时恢复正常:“大不了就先上车后补票嘛。提前准备总没错的。”
“这种事情是可以先宣布再进行的吗?”
“当然……毕竟我可是女王啊。王想做什么,臣子只要听从安排就好了。”
“难道你想说我会任你摆布吗?不会出问题吗?”
“你这个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在外面有人了?”
“没错,在你昏迷到恢复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和那些可爱的医护人员与警卫队的年轻小姐言谈甚欢。尤其是一只绿色的菲林,我们聊得可开心了。”
“……你……不会……真的变心吧?”
“你似乎是会错意了。我们两个连恋爱都没有,哪里来的移情别恋?你实在是想太多了。”
“这样吗……我知道了。帮我把盘子撤了吧,博士。”
“嗯?”
“你也出去吧,我想静静。”
“不是,怎么突然就叫‘博士’了,一时之间不太习惯。”
“难怪啊,难怪……”
“哈?”
“我就说这帮人这两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原来是这样……”
“……什么?”
“我早就看出来你和scout那几个人关系不正常,同妻竟是我自己……”
“请等一下,我虽然不否认同性之间确实可能存在那种情感,但我本人是绝对的异性恋啊。”
“哈?那么就是说你真的发展了可露希尔她们?……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
“你是吃东西太多导致血液过量下行吗?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吧。你以为她们看不出来咱们两个有一腿?那是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和你抢人。”
特蕾西娅把小桌板推到赫伯特面前,气鼓鼓道:“我不管,反正我不高兴了。”
“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
赫伯特把已经彻底空了的碗碟收起来放到门外的地上,示意等候已久的某位大夫带着这些杂物离开,这才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床边的椅子上,看到她还是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也不着急,缓缓道:“在你恢复的这些天,一切都还算稳定。从你身边这些人就能看出来了。”
听到这里,特蕾西娅也收起了刚才那副小孩子赌气似的模样,颔首道:“的确。少在我这边围着是好事。”
“本来凯尔希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接下来我们的走向问题……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你又下了什么奇怪的决心吗?”
“说什么‘奇怪’……原来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样的人吗。不是。是接下来,我们走过的路线后方被一条高速移动的天灾风暴群席卷而过,直接阻断了最快寻找我们的途径……简直是老天保佑。而且听说那边最近正赶上拉特兰出尔反尔……相当于给我们放了个小长假。在这期间,可以做一些和平的事情。”
“比如?”
“比如,提前打点一下关系,可以节省我们的时间。再比如,我们可以趁着现在的信息差赌一把。看你的决定了。”
“唉……吃完饭感觉脑子反应有点慢……”
“逃避是没有用的哦,特蕾西娅。在这个时候,是效率,还是正义?它们各占几分?你必须亲自定夺。”
“啊——我知道了……”特蕾西娅右手扶额,表情纠结,“是要我给你背书,对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怎么管事,还不是必须对你言听计从?”
赫伯特无辜地笑道:“哎呀,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搞得好像我篡权夺位架空你一样。要我说,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凯尔希做的。”
“请不要这么坦然地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里你一定把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推给了他们呢。”
“哈哈……其实是百分之九十五哦。”
“你适可而止一点!欺骗那些年轻人让你很骄傲吗?我要修正你!食我魔王头槌!”
一声闷响过后,赫伯特揉着自己发红的额头,从地上爬回了自己的椅子。
“你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感觉自己越来越傻了。先是被凯尔希天天当沙包打,现在又被你欺负……这日子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啊。”
“赫伯特……你知道吗?”
“什么?”
特蕾西娅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对你人格修正的时候……突然感觉好畅快。……呵……呵呵呵……哎?你要去哪里?别走啊!”
“请不要擅自觉醒奇怪的属性。”
“那也用不着现在就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
“唉……待会儿让阿米娅来陪你?我待会儿真的有个简短的会面,所以没法陪你。”
“算了吧,都这个时间了。阿米娅应该也睡了吧?”
“那你是不是也该睡了?”
“说得对。晚安。”
“别赌气似的说这种话啊。我怕我一出门你就在后面蒙在被子里哭。”
“……会面多久啊。我等你。”
“好吧……不久,就一小会儿。你可以边看书边等我。我去去就回。”
特蕾西娅目送他从房间里离开。轻哼一声,拿起赫伯特放在自己床头的“教科书”。
看着看着,刚刚苏醒不久的病人忍不住吐槽道:“啥呀,这写的都是啥……”
…………
“Dr.Hart……能不能解释一下……”
知道凯尔希即将说什么的赫伯特抢先打断了她:“我知道,我知道……大夫。你应该习惯了才对。那么,这位就是……阿萨辛小姐?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交流,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直视着这个有点儿别扭的手下,而刺客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紧紧盯着他。赫伯特倒并不意外——如果记的不错,今晚应当是她主管负责特蕾西娅的安保。
“我是阿斯卡伦。”
“我知道。那么,大夫,你带着这位阿卡德小姐是来做什么呢?”
“我是……阿斯卡伦。”
“嗯……明白了。阿拉哈德,你先去特蕾西娅那里吧。我有几句话要和博士聊一聊。”
“我是……算了。”
萨卡兹人迈入阴影之中,随即消失无踪。
又沉默了一会儿,医生突然毫无征兆地给了赫伯特胸口一拳。
“唔!……你在干什么?!”
“啊,怎么回事,手突然不听使唤……”
“莫非你是为了上次我偷偷拿走了你的咖啡报复我?”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人吗?”
“我不和你扯这个。对了,特蕾西娅情况如何?指标正常了吗?”
“怎么说呢……多亏有你吧。谢谢你……救了她。”
“谢我干什么?……唉,不客气。”
“她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很多……比我想象得多太多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吧。”
赫伯特倚在栏杆旁,听着下方水道里汹涌的水流声。天太黑了,看不见下面的水流,目光所至,仅有黑色的虚无。
凯尔希也走到他身边,看着两人下方的黑暗:“很多事情就是这么遗憾。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容器?”
“没有。从未找到过。或许那个问题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果然如此吗。”
“你呢,大夫?我现在只能这么称呼你。你还在试图维护那个繁复的进程,对吗?”
“那是我与生俱来的义务。”
“自顾自地背负起所谓的义务……凯尔希,你真虚伪。”
“也许吧……不过我也没有指望别人要认同我的想法就是了。”
“……你有烟吗?”
凯尔希瞟了他一眼:“没有。你这七百多年吸烟吗?”
赫伯特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时问这个问题可以显得稍微严肃一些。”
“你是[*维多利亚粗口*]吗?”
“别这么说,尽管事实很有可能如此。但还是请不要这样对我定义。”
“啊……虚伪。”
“被你这样说也没办法……毕竟当时我确实认定,接下来人生中不会再有人进入我的生活了。”
“怎么可能呢。你毕竟还是人型生物。”
“我都不知道,你这是不是在安慰我。‘人型生物’?真有你的。”
凯尔希捂住脖子,缓缓活动着:“没。只是调侃。毕竟现在人型生物在以人类为首的群落里也很不吃香呢。”
“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随便说点什么就能刺痛我。”
“别废话了。说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戒指的事。”
“那可不归我想怎样,”赫伯特强调道,“我说过,那戒指已经不完全听我的话了。就像宠物店主去喂卖到别人家很久的宠物一样。虽说还会和你很熟,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它们和你已经有了些隔阂。”
“连本质……也变了吗?”
“不值得钦佩吗,凯尔希?祂们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报复她,却没办法改变她胜过命运的事实。”
“但那……太不公平了。”
“你在和谁讲公平?人生?命运?当它们像天灾一样席卷而来,我们除了手忙脚乱地忍耐过去,没有任何办法。”
“特蕾西娅……特蕾西娅她……总有一天会因此而死的。”
“我们都要死的。连你也会,大夫。石头会被风化,钢铁要被锈蚀……就连源石,也会崩毁。即使这些我们都熬了过去,凯尔希,就算你能活那么久,你能活过人类的文明吗?你既没有见证它的开始,也不会见证它的结束。”
“但我……”
“你将在遗憾中度过生命的终点。一事无成就是你漫长而无趣的一生的最好评价。”
她的脸僵硬了一会儿,握在栏杆上的手有些发青。赫伯特只是带着一丝异样地恶趣味看着这个见证者的反应。
不过,赫伯特只是稍微高兴了两秒钟,便发现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
“……不会。”她甚至语气平淡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赫伯特不禁有些兴致落空的感觉。
“你倒是坦诚。背负文明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你也清楚这一点。”
“但至少,我还有机会为历史中的某些人驻足。”
“当然。所以……你才会找上特蕾西娅。你才会为了她找我。”
凯尔希刚想说什么,赫伯特便制止了她:“别急着反驳。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你也清楚。我们早已不再迷恋彼此。”
“……是啊。现在我眼里就只有这些琐碎的事情了。”
“我……想要尽快结束眼前的一切。我们正站在测试人类本质的试验场上。但我并不那么乐观。”
“你还对那些事耿耿于怀?”
赫伯特闭上眼睛,听着脚下暗流翻涌的声音:“是。所谓‘见微知著’。不能把事情全押在那上面。”
“特蕾西娅呢?”
“我会带她一起。”
“到什么时候?”
“我死为止。”
凯尔希哂笑道:“真是变态的爱。”
“我倒是希望可以轻松一些。但我做不到。”
“的确是没有办法啊。啊,对了,有件事,你需要看一下。”
凯尔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脏兮兮打开过的信封,上面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只有像指纹之类的黑色的污浊。甚至连寄信人都没有。似乎是刚刚把信封用火漆封好,寄信人就……遭遇了不测?
赫伯特发现信封的质量不错,干涸的血迹只是粘在上面,并没有向周围渗透。
小刀划开信封,信纸上什么都没有说,就只在开头留下“lord”的字样,然后后面的部分就被严重污染,仅仅能辨明一点文字了。
“这是污染到了里面?”
赫伯特反复看了看信纸上的污渍,笃定道:“似乎是在写了一部分的时候,忍不住吐了一桌子。之后,就用这封信寄送到了维多利亚。用非正常的邮递手段。”
“那么,这封信是什么时候的?”
“大约两个月前。我们的联络人今天下午才找到我们。”
“这样啊……看来老萨卡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赫伯特又仔细辨认了一下信封上的消息,神色复杂。
凯尔希知道他看出了问题,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否有意义?”
“太晚了。联络系统需要升级。但消息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筛选我们的……朋友。拉默做的不错。”
“可惜他没听到。要不然他该有多高兴。”
“那种事情该让特蕾西娅去做。我只需要下令就可以了。”
“你还真是……”
“无趣?那种事情无所谓。我只在乎之后该如何。毕竟我虽然有这样的天赋,却没有这样的兴趣。要说就是志不在此。”
“那你的兴趣在何处?”
“你说呢?”
“果然是……变态吗。”
“这样说很伤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