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年”与生肖文化

兔年新年伊始,关于"Happy Chinese New Year"还是"Happy Lunar New Year"的争论持续在网上发酵,由此我做了一番调查 —— 前者强调农历新年的发源地,突出中国元素;后者则是以历法(calendar)来命名,弱化中国印记。
而就农历新年的产生基础 —— 历法而言。当下全球通用三种历法,即阳历(solar calendar)、阴历(lunar calendar)、阴阳历(lunisolar calendar)。
就阳历而言,阳历以太阳为参照点,将地球绕太阳公转一周的时间定为一年,全年长度在365天左右。目前国际通用的现代公历(西历,Gregorian calendar)就是最典型的太阳历;阴历则是以月亮为参照,月亮绕地球运行一周为一个月,满12个月为一年,长度约为354天。目前中东地区广泛使用的伊斯兰历(Islamic calendar)就是典型的阴历。
就阴历而言,"Lunar"意为月亮的、阴历的,"Lunar New Year"即阴历新年。但实际上,中国传统新年依据的历法是阴阳历(Lunisolar calendar)。
与阳历年固定在365天或366天不同的是,阴历年相比阳历年在天数上有时会相差一个月。为了协调阳历年与阴历年之间的天数,于是产生了阴阳历,即现行的农历,采用的方法是在历法中加入二十四节气以及“19年7闰”法(即在19个农历年中加上7个闰年。农历闰年因为多了个闰月,因此一年有383天-385天,而农历平年一般有353天-355天)。
就阴阳历而言,阴阳历以月亮绕地球一周为1个月,但设置闰月,使得一年的平均天数与回归(太阳)年的天数相符,因此这种历法与月相相符,也与地球绕太阳周期运动相符合,从而以地球绕太阳公转为标准划定年的长度。中国农历(Chinese Calendar/ Lunisolar Calendar)就是阴阳历的一种。日本、朝鲜、及中东以色列的传统历法也是阴阳历。除中国农历外,佛历(Buddhist calendar)、藏历(Tibetan Calendar)等也是阴阳合历。
近些年,伴随“一带一路”战略发展为中国所带来的经济发展红利,国人消费能力有了大幅提升。西方世界因此便希望借助农历新年这个节日,通过“新年化包装”销售进而实现商品价值的提升,增加自身的利润收益。但是他们发现很多亚裔或越南人、韩国人不愿意承认自己过的是中国新年,也不熟悉中国近代发明的叫法“春节”,因此出于“文化包容” 和所谓“政治正确”的原因,他们才创造出一个去中国化的说法—— “阴历新年”(即Lunar New Year)。
但不得不说,这种“生搬硬套”的叫法有些不伦不类。首先,刚已经阐明中国传统历法并非纯粹的月历或阴历,而是阴阳历,由观测太阳确定的二十四节气是中国传统历法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其次,世界上并非只有中国历法使用月相确定日期,现今仍被使用的伊斯兰历才是只看月亮不看太阳的真正的月历。因此在国际上使用“月历新年”的说法会造成指代不明的问题。
中国传统历法是古代中国人伟大的思想实践成果,农历新年的庆祝活动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成分,这些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因此在我看来,我们中国人对外自然要理直气壮地将这个节日译为
"Chinese New Year"
除了对“中国年”的直译,传统十二生肖的翻译,有时也难以统一。相对而言,英语词汇重具体,轻概括;汉语词汇重概括,轻具体。因此常在英语中见到同一范畴的概念,会产生非常具体的单独词汇,而其相对应的汉语则需在范畴概念的基础上再进行详细解释,方能体现英语词汇的具体特殊性。
在中国的生肖文化中,十二生肖属相翻译便因此受到了明确的约束。今天我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为什么要 —— "Preferring A rather than B"
1.兔年|rabbit,hare or bunny
在传统文化中,兔子承载着丰富的意蕴和象征。安静、美好、善良、温顺,是兔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机智、敏捷,勇于挑战和献身精神,成为兔子的文化象征和精神图腾。“兔” 在中国是一个美好的字眼。由于兔子是一种非常温驯的动物,人见人爱,任何人只要看到它,都会情不自禁地过去摸摸它。
“兔” 与十二地支中的 “卯” 对应,汉代王充《论衡》说:“卯,兔也。” 二者组成生肖“卯兔”。《说文解字》曰:“卯,冒也。二月,万物冒地而出。” 在十二时辰中,“卯”时是指早晨5时至7时。因此,“卯”也表示春意,代表黎明,充满着无限生机。
英语中,英文单词"rabbit"一般指家养或生活在地上的洞里的兔子。其多在树木和灌木中挖掘土壤构建巢穴。而在英美文化中, "rabbit"除指“兔子”外,常在口语中用于形容一个人“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样子;还会代指一个游戏或运动中的新手或表现不佳的人;也会在代指在长距离跑步比赛初期设定快速配速以刺激队友或耗尽强大竞争对手的跑步者。
关于"rabbit"这个词,有几个有意思的短语和各位朋友分享:
⭐"someone is like a rabbit caught in the headlights"
因为兔子在马路上碰到来车时会原地不动,该短语表示“兔遇前灯”,形容茫然不知所措( so frightened or nervous that they do not know what to do)。
⭐"pull a rabbit out of the hat"
表示“帽里掏兔”,即“突然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源自传统的兔子戏法。(to find or obtain a sudden solution to a problem)
eg. Unless someone can pull a rabbit out of a hat, we’re out of solutions.
---除非有人能突然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我们就束手无策了。
而"hare"多指野兔,多在开阔地区和草原中的开放洼地内筑巢。其体型较大,耳朵长,腿长,尾巴小,奔跑速度极快 (因此作动词讲,在口语中指跑或走得快,译为“飞奔”)喜欢奔跑以远离捕食者。作为生肖文化来说,"hare"则会显得“人”味不足。但作为语言学而言,它还有很多可以研究的短语词汇:
⭐"hare-brained"
由于野兔身强体壮,四肢发达,给人的印象就是头脑简单,所以在口语用法中"hare-brained"表示计划、想法、理论出自野兔的脑子,即“愚蠢的”“异想天开的”。

⭐"The Race Between Hare and Tortoise"
最知名的野兔出现在龟兔赛跑(the Tortoise and the Hare),这是《伊索寓言》( Aesop’s Fables )最知名的故事之一,寓意是骄兵必败,坚持到底才能成功。请留意,龟兔赛跑的龟是tortoise(陆龟),兔是hare(野兔)。
兔子的另外一个英文"bunny"指的则是兔宝宝,是兔子的昵称,一般用于儿语,不作为正式使用。同时它还会被用作表示(篮球)上篮或性感的年轻女子(有时译作“兔女郎”),作为生肖的名称,似乎不甚得体。
因此一般来说,兔年常译作"Year of the Rabbit"
2.鼠年|mouse or rat
鼠虽然口碑不佳,相貌也不讨人喜欢,常被视为一种人人鄙视的动物,但它却与勤劳的牛、勇敢的虎和机警的猴一起被列入十二生肖。老鼠甚至凭借自己的机敏,被列为十二生肖的首位。那么为什么"mouse"会在十二生肖中排名第一呢?这里有一个有趣的生肖小故事。
据说十二生肖是由中国神话中的“玉皇大帝”选择决定的。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和猫被选为十二生肖动物,但排名是玉皇大帝和入围动物讨论后决定的。玉皇大帝告诉这些动物,他们必须在第二天一大早进入宫殿开会。猫收到通知后非常高兴。猫怕睡过头耽误活动,就叫他的好朋友老鼠早点叫醒他,老鼠答应了。
然而,第二天老鼠并没有叫醒猫,而是自己去了宫殿。当玉皇大帝叫猫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小老鼠。老鼠趁机谴责猫对玉皇大帝的不尊重,因为猫没有来,还在睡觉。玉皇大帝非常生气,他立即决定让老鼠代替猫。其他动物不知道老鼠的计划,所以他们都同意了。 接下来,是时候宣布排名了。老鼠自荐得了第一名,就跳上了公牛的角。从远处看,老鼠在上面,所以每个人都同时喊“老鼠”。看到大家都支持老鼠,玉皇大帝同意了公众的意见,把老鼠放在了十二生肖的第一位。从那以后,猫和老鼠成了对手。
而在美国动画导演约瑟夫·芭芭拉的动画片《猫和老鼠》中,猫和老鼠既可爱又机智,自1940年首播以来一直很受欢迎。米老鼠也成为了迪士尼动画中的经典形象。
英语中,不同于其他生肖属相的单一性翻译,"The Chinese word shǔ refers to various small rodents, such as rats and mice." 即鼠年既可以翻译为"the year of the rat",也可译作"the year of the mouse"。
那么二者又会有什么区别与联系呢?

通过柯林斯词典的释义,可以看出:
"rat"和"mouse"最直观的区别在于体型大小和鼻子形状:"mouse"是小型老鼠,有着三角形鼻子;"rat"是大型老鼠,鼻子则更钝。并且"rat"的尾巴更加长。所以,"mouse" 一般指的是可爱的小动物,比如 "Mickey mouse" 米老鼠;而"rat"就是比较正式的 "老鼠" 的形象了。但除此以外,对它们的精细化区分主要从生活习性上来进行。
⭐"mice"喜欢吃谷物和植物,但它们几乎会吃任何东西。它们会在食物来源附近的隐蔽区域使用任何柔软的材料(如细碎的纸)来筑建巢穴。"rat"同样几乎会吃任何东西,但它们更喜欢新鲜的谷物和肉类。
⭐与很少挖洞的"mice"不同,"rat"会在建筑物下、栅栏下、植物和碎片下挖掘。挪威鼠主要生活在洞穴中,而屋顶鼠则在墙壁、阁楼和树木中筑巢。
⭐"mice"更加好奇 —— 它们善于”探究“任何新事物;"rat"则更加谨慎 —— 它们非常小心,会选择避免所经之处的新事物,直到经过时间推移,逐渐习惯新事物的存在。

除此之外,"mouse"在英美文化中,一可以代指鼠标🖱,二可以表示“黑眼圈”,三则可以表示“安静、胆小的人”(美语中还可代指女孩);但另一方面,"rat"在英美文化中,会被作为一个发泄性的词语使用。如果称某人为“rat”,意思是你对他们生气或不喜欢他们,通常是因为他们欺骗了你或背叛了你。(根据十二生肖的故事,老鼠骗了猫,占据了生肖首位,由此行为看,说它是"rat",一点也不冤枉)
eg. What did you do with the gun you took from that little rat Turner?
---你用你从那个小老鼠特纳那里拿走的枪做了什么?
而当作动词讲时,也可译为“背信弃义式的告发,告密”。
汉语中常说的“落汤鸡”很少被翻译为“like a drenched chicken”。更加地道的翻译则是“like a drowned rat”。而短语“smell a rat”也被用作表示“感到有可疑之处”(to detect something suspicious)
虽说rat貌似带着更多的贬义,但是鼠年更常说的还是
"Year of the Rat”
在我看来,对于咱们中国人而言,如果非得在小耗子和大耗子里选一个,那么更大、更肥、更富态的“大耗子”(rat)恐怕更适合在以丰腴美为传统审美标准的“种花家”当作鼠年的吉祥物吧!
3.牛年|ox, cow, bull or cattle and so on
牛基于中国人,有着多重深远的文化意义。自炎黄帝始,牛便被作为先祖图腾和创世神话受人崇拜。商周之后,祭神与征战同样重要。在安阳考古中,也发现了大量杀牛祭祀的遗迹。当时祭天祭社也用牛,用牛等大牲畜祭祀为大牢或太牢,以羊等小牲畜祭祀为少牢。
牛年呢,最基本的英语表述是:"Year of the Ox",对牛的总称是cattle或是ox,用ox这种总称一般不会闹出笑话。但极少数情况下,"Year of the Bull"的用法也会被拉出来,通常会含有“祝愿,祝福”的意味。
The year of the Ox can also be referred to as the year of the Bull.Last year was like an ox-in the ditch situation for us as we faced suspicion and distrust for no fault of ours. As we enter the Year of the Bull, I hope politics is not a choice between hawks and doves.What about a bull? I hope 2021 is a year of recovery and reconcliation in US-China relations. I hope that we don't have a-bull-in-a-china-shop situation in the relationship, one of the most significant yet extremely fragile relationships in global politics.
By Berlin Fang | China Daily | Updated: 2021-02-06 09:05
"cattle"有时会用作指代所有家畜;有时又会用作指代群众中的人(people in the mass,含贬义或轻蔑色彩)。
而细化的话——公牛的英文是"bull",这个词有很多的意义:
·在罗马天主教会中," a papal bull"是教皇就特定主题发表的官方声明。
·可指代(大型的)♂雄性动物。(此处名词修饰名词)
---a massive bull elephant with huge tusks.
·可指代在股票市场上,购买股票以期望价格上涨的人,目的是通过在短时间内再次出售股票来获利。
(Bull market因此引申为“牛市、旺市”;与Bear market,“熊市”相对应)。
那为什么要用这两种动物来代表股市呢?市场上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第一种看法是他们的攻击方法不同:当一个人被一头牛攻击时,牛的角是从下向上发力,因此他会向天空飞去(代表股票上涨);当一个人被一只熊攻击时,熊掌是从上向下发力的,因此他会被按到地上锤啊锤(代表股票下跌)。
另一个不同的看法是拟物型:价格上涨时市场热情高涨,投资者都涌入到证券交易所中,人山人海像传统牛市集的圈牛群一样壮观(牛在西方文化里是财富、力量的象征),所以称为牛市。美国边境的一些娱乐项目中有一项是让熊和牛斗争,他们把熊和牛当作对头动物,所以既然牛作为市场热情的象征,那熊就作为市场低落的象征;另一方面熊不能被驯化,就像股市的调整不是人的意志能左右的,熊每逢冬季就要冬眠,在春天来临再返地面。熊市教会人们控制自己的欲望,在必要的时候归隐耐心等待,直到重生机会的来临。
(言归正传)
·"bull"还可指代强壮或好斗的人。(常为男性)
·而如果你说某事是 "bull"or "a load of bull",你的意思是它完全是胡说八道或绝对不真实。
⭐⭐The press couldn't deal with that so they made up all this bull.
(大家猜测一下Bull在这个句子中表示什么意思)
关于这个词,还有几个有意思的短语:
⭐"a bull in a china shop"
瓷器店里的一头牛。在瓷器店横冲直撞,结果就是东西都被打翻摔碎。因此这个短语用来表示某人“笨手笨脚、粗鲁莽撞”。
⭐"take the bull by the horns"
通过牛角拿下这头牛。牛角是最具攻击性的部位,"take the bull by the horns"有“抓住要害”的意思,也意味着“迎难而上”。
因此这个短语就表示“直面困境(或险境)”。
⭐"Shoot the bull"
想象一下挤在牛舍里的一群牛,用鼻孔互相喷气并发出“哞哞”的声音,看起来舒适又惬意,好像我们平时和朋友闲聊的样子。所以"shoot the bull"就是“闲聊,瞎扯”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友好地谈天说地作为消遣,主要是聊一些无关紧要,不会引发争论的内容。
⭐"cock-and-bull story"
这个词最早可追溯到1620年,英国有一间酒馆的名字就叫"Cock and bull story",这里旅客经常聚在一起讲一些旅途中的奇闻轶事。久而久之,"cock and bull story"就变成了“无稽之谈、鬼话连篇”的意思,和动物本身没有直接关系。
与之对应的——母牛的英文是"cow",这个词也有很多的意义:
·可指代(大型的)♀雌性动物
·如果有人把一个女人描述为"cow",就代表他们不喜欢她,认为她不愉快或愚蠢(常翻译为“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
·作为动词时,可以翻译为恐吓,威胁 → coward n.胆小鬼,懦夫

关于这个词,也还有几个有意思的短语:
⭐"sacred cow" :不可修改的文稿;不可批评的人(思想或事物)
⭐"cash cow"="Money Tree":摇钱树
⭐"have a cow":暴跳如雷或焦虑不安
⭐"till the cows come home":很长时间
小牛或牛犊叫"calf"。这个词也可以表示其他一些幼小动物,还可以指代人体的腓肠肌(即小腿肚)或是从冰山或海岸冰川上脱落的块状冰。
❤"calf love"或者"puppy love"还可以表示初恋或早恋
因此,如果把牛年翻译成"Year of the Cow"或是"Year of the Bull",这样牛年就成了母牛年或公牛年了。所以,翻译成"Year of the Ox"应当说不会引起歧异,指向性更加明确。同样的,英国著名学府”牛津大学“的英文就是:University of Oxford(ox表示牛,ford表示渡口)
希望各位朋友们可以记得以上的约定俗成的表达。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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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中国新年”还是“农历新年”?春节该怎么翻译?_腾讯新闻 (qq.com)
【2】一文读懂阳历、阴历、公历、农历的关系和区别,不再傻傻分不清楚_腾讯新闻 (qq.com)
【3】为何中国“农历新年”绝不该翻译为“Lunar New Year”?|calendar|lunar|new|夏历|翻译|阴历_手机网易网 (163.com)
【4】关于“兔兔”的英文习语,新的一年别做“March hare”!_rabbit_野兔_兔子 (sohu.com)
【5】Despite negative image, mice worth celebrating,By Fu Rui | chinadaily.com.cn | Updated: 2020-02-15 11:42
【6】Shooting the bull about the Year of the Bull,By Berlin Fang , China Daily | Updated: 2021-02-06 0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