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小泉花阳、星空凛之章 再见的事 第三节
(三)雪国
大家口口相传的那个冬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里十月末就飘下了第一场雪，尽管雪落到地上很快就会化掉，雪后地面上也几乎没有积雪，但雪后的寒冷是不饶人的。
花阳躲在宿舍里，看着远处山原上苍劲的针叶林、褪了火红的枫林、雪后零零星星的白色斑点，这些都是和家乡不一样的光景。
这是一座内陆城市，没有海，没有平原，这座城市坐落在山间，只有一条河穿过中心，很难想象在这里形成了一座大城市。其实说大不大，整个北海道地广人稀，土地面积占国土五分之一，人口却不及首都的一半。也难怪花阳就读的大学原来是一所“农学院”，因为这里的种植业生产自然条件和沿海平原比，确实差了些。
花阳来到这里也已经有半年了，同宿舍的另外三名女生都很友好，农学院的教授们也都很亲切，一切都很顺利。凛不在身边，似乎没对花阳造成什么影响，她很快就有了新的朋友，开始了新的生活。
凛昨天还发来短信，说要记得添加衣物御寒。这还真的让凛料到了，花阳没有提前准备冬衣，因为她觉得可以随时买到，但是今天她刚一出门就被冬风拍了回来，只好龟缩在宿舍里，等待天气变好。
凛则是抱怨，都十月份了，台风还是如此“热情”，说这两天海上风太大，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采集海水样本了。台风过境虽然刺激，但三天两头台风过境，凛甚至有了“审美疲劳”。
凛说，她想要去看“雪祭”。
但现在离“雪祭”还太远了，明年二月份才会有“雪祭”，花阳只能在宿舍拍窗外的雪景发给凛，但这雪景实在寒掺了点。有一个成语叫“鹅毛大雪”，但这一张雪景发给凛，实在算不上“千里送鹅毛”。
冬天来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吧？马上就能回家了吧？凛过年会回家吗？花阳托着脑袋，手臂支在书桌上，呆呆地看着寒风不知疲倦地拍着自己的窗。
“花阳酱~午饭带回来了哦~”
“啊~谢谢茉莉花酱~”
伊达茉莉花是花阳的室友之一，她的名字“茉莉花”来源于她母亲对东方文化的喜爱，因为母亲是C国语C国文化学的博士。听闻海未一直对苏武隐瞒的自己的专业，正是这个C国语C国文化学。她也会唱那首《茉莉花》，花阳第一次听到时颇为震惊，因为她唱得很好。
“因为我高中时也是校园偶像。”
茉莉花当然知道花阳，实际上这个大学里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花阳，花阳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排场。但好在大家都不在意这些，毕竟那已经过去很久了。
茉莉花开朗外向，在宿舍里总是呵护其余的三个姐妹，在学校里也是社交的好手，以至于刚刚半年过去，她就和她的“邻居科系”——J国文学科的一个文学男建立了恋爱关系。
本来茉莉花就是外向的性格，再加上曾经身为校园偶像，身段也是凹凸有致，难怪会受到追捧，恋爱也很容易。
而花阳呢？花阳没有恋爱，准确地说，她拒绝了一段恋爱，她拒绝了一个来自商业学科的男生的表白。
花阳心里自打看到那个男生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一个坚不可摧的暗示:我不喜欢他，他不适合我。
茉莉花和他的男友关系很好，花阳则是对二人的恩爱“熟视无睹”。
花阳还有另两个室友，一个是E国与J国混血的藤原爱丽丝小姐，这位药学科的大小姐外表上光鲜亮丽，仿佛一个女王，但在宿舍里却像一个“野孩子”，和茉莉花格外地聊得来;另一个是柴田冷月，这位冷美人和她的名字一样冷艳，和花阳都是宿舍里沉默寡言的人，她每天面对着看着就让人头大的建筑学公式一言不发，就连茉莉花和爱丽丝的茶话会都无法打断她。
“外面风还大吗？”
“大！冷得很！花阳酱你不出门真是太明智了。”
茉莉花是本地人，别看她嘴上说冷，但实际上只穿了两层衣服而已，呢子风衣也不厚。
“那我倒是很担心爱丽丝小姐，虽然她穿得和你差不多暖和。”
“啊~不行啦~京都人顶不住这里十月份的雪啦~”茉莉花一边说一遍摇头。
爱丽丝过了一会儿果然留着鼻涕、打着喷嚏狼狈而归，而冷月则是在寒风中岿然不动，坚定的步伐宛如童话里的冰霜女巫。
茉莉花打开她手上的那个充满历史气息的便当盒，古朴的风韵顺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连冷月都为之注目。很难想象，这是她男友的东西，这是她男友做的午饭。
“真好看……”爱丽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慢着，”冷月冷冷地伸出手臂把爱丽丝挡在一边，“你感冒了，注意一下行为。”
冷月即使是午饭时也不会停止学习，她的铁饭盒泛着冷光，和她手边那已经被翻得褶皱的书本颇为相称，但再看看她那白得像雪又微微透着红润血色的手，就又觉得不相称了。
八卦似乎是全世界女生都喜欢的话题，茉莉花总能知道各种各样的八卦新闻。
“你们听说了吗？历史衍生社团的副社长，就是那个可以在图书馆一坐一天的女生，接受了一个理工男的表白呢？”
“啊？会有这种事？”爱丽丝果然被茉莉花的小道消息吸引了。
“我也觉得是啊，那个女孩那么文静，但听说那个男孩是个运动好手，生龙活虎的。”
“那可苦了那个女孩儿了，哈哈……”爱丽丝发出一阵坏笑，但除了茉莉花，她没能逗笑任何人。
“但和这相反地，我们的农学女竟然拒绝了那个商学男呢~”茉莉花把调侃的对象转移到了花阳身上。
“呜~别提那个了啦！”花阳并不想加入这个话题。
“但是花阳酱，你为什么要拒绝那个男生呢？”爱丽丝却是被茉莉花牢牢地控制了思路，忍不住地追问，“你到现在都不告诉我们原因。”
“我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诶？好可惜。”
花阳也不知道爱丽丝在惋惜什么。
“那花阳酱有喜欢的男生吗？曾经有吗？”茉莉花还是不依不饶。
花阳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无数次了，这次她还是斩钉截铁:“没有！”
“可是我们却都还不知道花阳酱口中那个神秘的学长是谁？呵呵……”茉莉花和爱丽丝互相确认了眼神，两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花阳给她们介绍过苏武，但只是说他是一个“帮助过自己的学长”而已。
但仔细想想，他苏武帮了太多的人，不只是自己而已。
“你们别欺负她了，”大多数时候一言不发的冷月此时突然开口，“花阳可能只是对那个学长怀着单纯的敬仰而已。”
“单纯的敬仰？”茉莉花捕捉到了冷月一向严肃的眼神中那细微的变化，“冷月竟然这么理解花阳，难道冷月也有一个受人尊敬的学长吗？”
“咣！”冷月把铁饭盒往桌子上重重地放下，看着茉莉花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别问了哦”。
但茉莉花还是岿然不动，一向温柔地看着冷月。
冷月最后还是招了，她只是小声说:“有的。”
“那么，”茉莉花蹭到冷月身边，“他是怎么帮助你的呢？”
“你……你问这么细干什么？”
“哇！冷月酱脸红了！”
这可是一个世纪大发现，冰雪美人柴田冷月竟然在谈到一个男生的时候脸红了！茉莉花和爱丽丝击掌相庆:“冷月酱你没必要装得这么冷啦！”
“我……我……我吃饱了……我去刷饭盒！”
冷月一溜烟地逃跑了，以至于她今天的进食量不足往日的一半。
花阳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她自己知道，此时她自己的脸也在发烫。花阳把手捂在自己的脸颊上，这仿佛是她自己给自己创造了冬日里的温暖。
……
花阳在12月下旬的时候放假回家，但是凛并没有回来。
“好可惜啊，”花阳叹着气，“这是咱们聚会第一次缺人。”
缪斯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聚会，连往年平时找不到人都妮可过年的时候都会出现，没想到凛第一年出去上大学就缺席了。
“冲绳那边交通不便吧，凛的家里也不富裕。”真姬玩弄着头发，给凛开脱。
“其实，后年的时候就会又少一个人了，那就是我。”绘里平静地说着，“明年我和列维洛就会完成大学的学业，我们已经决定回到R国生活了，这也是双方父母都愿意的结果。”
“没有办法呢~”希则是两手一摊，“大家渐渐长大了，都会有各自的生活，再往后就会有各自的家庭，大家就会奔向世界的天涯海角了吧。”
“不！”海未则是摇头，“我是不会离开我的家的。”
“那是因为海未是个恋家的孩子，并且你也有一个家。”希立刻挺起她傲人的胸脯说教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小武为什么会离开家呢？难道他愿意吗？我的那个家伙也是，他每年中秋节都会很想家，但还是在外面努力生活着。我就在想着，要不要再过那么两三年我跟着他嫁到C国去呢？看着他想家我实在是有些难受。”
“这恐怕就有些难了……”小鸟和穗乃果都心照不宣地苦笑着，“海未的家是个母系氏族，听说海未的父亲就是入赘来的，这恐怕要辛苦一下武先生了。”
“上门女婿吗……”真姬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怎么感觉……”
“嘘！！！”希急忙打断了真姬，“我相信武先生有自己的考量。”说罢，眨了眨眼睛。
花阳则是听懵圈了:大家……都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吗？也对哦，希和绘里她们比自己大两岁呢。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过完今年的生日，就19岁了，却仍是个连初恋都没有体会过的女孩儿，而绘里和列维洛学长应该已经相恋6年了，想想就觉得他们很伟大。
也不知道凛怎么样了。花阳本能地想起了凛，因为她感觉自己又落在大家后面了，一直都是这样，只有凛是和自己一样“落后”的伴侣，当然，还有亘古不变的大白米饭。
……
大概一个月后，花阳失意地离开了，这里明明是有花一般青春绽放的故乡，但现在看上去竟然只剩下冬日里萧条的莽原。
花阳急匆匆地奔回北海道，那个雪国不会拒绝任何到来的人，无论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场雪，一场纷纷攘攘的大雪像是要给归来的花阳“净身”一样，疯狂地扑上花阳的身体。但花阳一点也不觉得寒冷，而是觉得还有雪像那大白米饭一样，洁白无瑕、亘古不变，真是太让人心满意足了。
“还有半个月，雪祭就要开始了。”茉莉花和冷月在宿舍里迎接归来的花阳和爱丽丝，“我和冷月小姐对这些玩乐的项目很熟悉，到时候我们俩带你们俩去玩呀！”
这朵茉莉花即使在冬天也不会枯萎。
“好耶！”爱丽丝高兴地跳了起来。
“嘁……”冷月倒是发出了不冷不热的声音，“不要随随便便就把我带上啊……”
“啊？”爱丽丝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困惑，“难道冷月酱不喜欢雪吗？还是冷月酱雪祭已经玩腻了？每年都会有新的项目吧……”
“好了好了……”冷月挥了挥手，示意爱丽丝不要再吵吵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为什么我听不见雪的声音？”冷月在宿舍门口驻足回头，一下子把三个人都问傻了。
雪，还会有声音？
花阳和爱丽丝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往日总是侃侃而谈的茉莉花，但这一次她也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果然……”
没人知道冷月在“果然”什么，她转身就走了，走向茫茫雪地之中。
花阳看着冷月在雪地里徘徊而行，地上留下的脚印不断地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没人数得清她走了多少圈了。
雪的声音？花阳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个神奇的命题，她总觉得这个命题很熟悉。
“花阳酱你一直看着冷月酱，难道有什么头绪？”细心的茉莉花来到花阳身边，一起看着冷月在雪地里徘徊。
“我也不知道，但稍微能体会……”
“难道是……那个让冷月脸红的学长？”
“学长……”花阳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苏武的身影，“雪的声音……难道是！？”
花阳突然间想起了那个血淋淋的传说，曾经苏武的手指被琴弦划破的传说……
“大海的声音……”花阳小声嘟囔了一句。
“啊？？？”茉莉花更加不解了。
……
那一年的雪祭，冷月并没有参加。
……
这一年夏天，全国都沸腾了。
这是奥运圣火第二次来到自己的国家，花阳虽然人在北海道，心却仍然牵挂着家乡，尽管花阳对任何一项体育赛事都不感兴趣，但她还是去北海道神宫去祈求一切顺利。茉莉花和爱丽丝当然也和花阳一起走上了去往神宫的道路。
奥运盛会带动了一波旅游业的高潮，虽然北海道的冬景更加有名，但夏季的游客仍然可以观赏到山川美景。大街上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白人和魁梧健硕的黑人，商店门前的员工们都卖力地招呼着这些外国客人，但是和J国人长得没什么两样的C国人、K国人就会被某些经验不足的推销员放过。
本地的女人们都像过了节一样穿着浴衣在大街上采购，不少年轻的女孩儿更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尽管政府做了有关方面的提醒。
爱丽丝身为大小姐自然穿着名贵的和服，这一整套下来价格不菲，不知道的人也不会想到她只是去参拜而已;花阳和茉莉花则是穿得很简朴;冷月则还是把自己困在宿舍里，不肯出来，说着“你们帮我把我的那一份祈愿传达给神明就好了”。
花阳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不再新鲜，三个人就像小孩打醋一样直去直来，理论上这里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能再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茉莉花和爱丽丝聊得正开心，花阳正觉得稍显无趣的时候，突然迎面遇到了一个人和她“确认眼神”。
花阳被吓坏了，她眨了眨眼睛，那个人却已经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花阳忍不住回头，那个人也回头:这下看清楚了！
花阳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嘴巴，好让自己不在大街上尖叫出来;而对方则只是友好地笑了笑。
我……我这是刚从神宫出来……不会是……见了鬼了吧！！！花阳这样安慰惊慌的自己。
那……那可是个已经登过报纸的“死人”啊！
“啊……你们稍微等我一下……”花阳假装捂着肚子，“我的肚子突然有点痛……”
“没事吧，花阳酱？”茉莉花没能察觉刚刚花阳恐惧的神情。
“我需要去个厕所！”三人恰好走到一座商场面前，花阳果断跑进了商场里，茉莉花和爱丽丝也没有怀疑。
花阳快步跑到厕所里，所幸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花阳把门锁好，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电话簿，找到苏武，没错，两个号码。
花阳犹豫着:我刚刚不会看错吧？要不要和苏武说呢？
不管了，有备无患！花阳知道刘祯还欠了苏武两条人命，可不能让这个杀人犯逍遥法外！
花阳拨打了苏武在自己临走前让自己记下的“紧急号码”……
咦？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声响，怎么没拨通？
花阳检查了一下信号，信号是满格啊！花阳又拨了一次，这次通了。
“滴……滴……滴……”花阳没有等太久，对方就接了起来。
“不好了，武君！我刚刚在大街上看到那个已经死掉的刘祯了！”
花阳显然是被刘祯吓得六神无主，还不等对方开口就把情况全都吐了出来。
对面沉默了一两秒:“……我有这么可怕吗？”
“啊！”花阳更加震惊，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接电话的人不是苏武，而是一个别的男人。
……
刘祯没有想到此次执行任务会有这种小插曲，但既然自己被认出来，还是被苏武的熟人花阳认出来，他就不得不把屁股擦干净。尽管刘祯当年被苏武和他的父亲逼得山穷水尽，但三年过去，情况早已不同，他已经不能再因为唐婉儿的私人恩怨和苏武继续纠缠了。
刘祯想着，正好可以借着花阳和苏武有个了结。于是他在和花阳在大街上确认过眼神后没有立刻离开，他用余光看到花阳突然捂着肚子走进了商场，就果断和花阳一样转头走进这座商场，然后用英语呼唤了在自己后方不远处的同伴。
“命令:信号搜集！”
“是！”
刘祯通过特制的耳机传达了讯息:“定位，我所在的这座建筑。”
“报告:信号发射源1071。”
“命令:监控信号源变化，4G转3G，变化后立刻拦截。”
“是！”
过了一会儿，他的伙伴回应:“报告，捕捉到正在变化的信号源，已经拦截。”
“能知道被呼叫者的信道吗？”
“不行！”
“嘁……把呼叫者的信道改到我这里。”
“是……等一下！信号又变回去了！”
“不要着急，她还会再打的。”
“请稍等……报告！信号又变化了，已经将信道修改。”
“干得好，完毕。”
刘祯停止了与伙伴的对话，冷静了几秒:用屁股想一想这电话也是打给苏武的，于是他便“替”苏武接了起来。
……
“你是谁！”花阳几乎是明知故问，但仍然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质问刘祯。
“花阳小姐，我们明明刚刚才见过的。”
“你竟然没死……你回来想干什么？”
“花阳小姐，你不必紧张，听我和善的语气，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虚伪！”花阳斩钉截铁，“你欺骗太多的人了，没有人会再相信你！”
“啧……花阳小姐，请先不要急着下结论，C国有句老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了，刚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你就这么不友好地迎接我？”
“我可没听说过那句话。”花阳并不想落入刘祯的套子里。
“是吗？那我得好好批评一下苏武了……”
花阳听到苏武的名字，敏感了一下。
刘祯接着说:“说起来，你这是准备打电话给苏武的，对吧？”
花阳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御立刻被打破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化身为他，和你通话了呢！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三年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了吧。”
花阳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转折，至少刘祯现在重新回到这里，又黑掉了苏武的电话，还是“秘密电话”，他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花阳想着现在已经被动了，不如听听刘祯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偶然在大街上碰到了你。但是如果你能替我给苏武传个话的话我就非常高兴了。”
“嘁……还是个虚伪的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你去问苏武啊，他难道不也是那个样子？”
花阳没有办法反驳，似乎在提出要求前委婉地推脱一下是C国人的“规定动作”。
“你说吧，让我传什么话？”
“别那么冷冰冰的样子呀，花阳小姐，我说了，我没有恶意。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来找苏武寻仇的，三年前的事情，我希望一笔勾销;至于唐婉儿的事，我明确地告诉他:找我是没有用的，这事儿我解决不了！我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我也没有权限再去找他解决私人恩怨，我也几乎不会有机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从此往后，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你听懂了吗？”
花阳还真的被刘祯给说懵了:这不是她脑子里的刘祯呀！
“我……算了吧，我也不太懂里面的事，反正我录音了。”
“好极了，花阳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你可以继续给苏武打电话了。”
说罢，刘祯挂断了。
……
刘祯笑了笑，心里想着:但愿她能完成任务，也但愿苏武能听明白……不，以他现在的能力水平，绝对会理解自己的意思的。只是希望花阳不要因此而困扰，他可不想了结一桩烦心事，又添来一个新的。
刘祯转头离开了商场，回到了自己该走的路上。
……
花阳保存了电话录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刘祯，似乎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险恶，相反的，他说话很温柔也很有礼貌。他似乎不惧怕自己的逼问，似乎早有准备，可能是这三年确实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他变得和苏武也有些相像了。
花阳的脑海中，这两个人的身影不自觉地重叠在一起，似乎确实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花阳正想要再次拨通苏武的“秘密电话”，门外却传来了茉莉花和爱丽丝的声音:
“花阳酱你没事吧，我们看你这么久都没出来，就进来看看。”
“啊！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好！”
花阳急急忙忙把手机收好，再故意冲了厕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花阳没有回学校，因为到了宿舍里就没有办法再打给苏武了，毕竟有茉莉花和爱丽丝那么敏感的人。可她又找不到什么借口甩掉这两个日日形影不离的人:
“我只是给重要的人打个电话而已……”
“重要的人？”这种说法没办法让茉莉花信服的。
“真的是重要的人！”
“是妈妈吗？没必要躲着我们吧！”
“呜……不行不行！茉莉花你就放过我吧！”
茉莉花看花阳那么“可怜”的样子，心中早已浮想联翩，但还是放过了花阳。
花阳也不敢走远，她只是在校门口徘徊，她立刻给苏武打了电话。
“武学长，下午好。”
“花阳，有什么事吗？打我的的这个电话。”
“是的，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可我却一点也听不出来呀，哈哈~”
“花阳现在也是大人了呢！”
“19岁就敢称大人了？还差的远呢！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我见到刘祯了。”
花阳直接说出了这句话，她以为苏武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啊！什么？”
果然，苏武“大吃一惊”。
“是的，他没死，他还接了我给你打的电话，是的，就是这样。”
“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这样！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别担心，学长，他让我给你传话来着，我录了音，你听一听吧。”
“什么？这都是什么啊！”
“冷静一下吧，学长，这可不像你。”
“面对那个人你让我怎么冷静？”
“好吧……我这就把文件发给你。”
花阳挂了电话，把录音用邮件发给了苏武。
……
“呼……”苏武无奈地叹了口气，当个“演员”可真不容易。
刘祯没死这个既定事实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直面这个事实时还是让人恐惧。刘祯逃亡后虽然没有离开我们的视野，但他的行动毕竟不可控，如今他回来J国虽然我们也已知晓，但他要给苏武传话却是意料之外。
不管怎么说，还是听听吧。苏武打开了电话的录音……
“我懂的……”苏武喃喃自语。
……
“铃~”花阳的电话响了，是苏武的回电。
“花阳，你别害怕，他应该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只要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就好……还有海未酱……”
“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嗯。”
电话里，双方都沉默了几秒，似乎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花阳礼貌地挂掉了电话。
花阳把电话紧握着，放在胸前，突然有一丝酸味泛了上来，如鲠在喉，想吐未吐。她不明白自己在矛盾什么，不明白苏武和刘祯之间到底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何种地位、扮演何种角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希望海未也不知道。
现在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北方的“雪国”炎热起来也不依不饶。雪没有声音，炎热也没有声音，上天似乎要用另一种方式降下对这个世界的“惩戒”。
花阳只想躲回宿舍里，茉莉花和爱丽丝会让自己开心一些……
但花阳忘了茉莉花可是一朵“交际花”。
“重要的人”、“帮助过自己的学长”，这些交织在一起，好像一个大新闻已经呼之欲出了，这可够茉莉花和爱丽丝聊好久了。
但今天反应最反常的，还要属冷月，她今天似乎不在状态，花阳总是看她在呆呆地看着自己。
……
暑假了，花阳闲来无事，女孩子还是喜欢去繁华的商业区看那些漂亮的衣服。
距离上一次遇到刘祯大概过去了一个礼拜，有趣的是苏武口中的那个像“烦人的苍蝇”一样“无处不在”的人，竟然再也没被花阳碰见过，难道他又离开了？
我为什么会去想他呢？花阳也不太明白，苏武和刘祯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两个人都在云里雾里，让花阳看不清楚。
不管了，凛永远是那个自己心目中最清晰的那个人。暑假回家，要给家里人带点土特产回去，还有凛。
既然想到了就要做到，花阳想着想着，离开了闹市区，去搜罗那些土特产。
听闻凛那边湿热多蚊虫，那薰衣草种子岂非送给凛的礼物的首选？就算凛不回家，邮寄也很方便的！
花阳知道哪里有卖富良野产的薰衣草种，这是茉莉花这位本地人告诉自己的，只不过那个店在城市外围。
花阳乘着电车，辗转来到了那家店，买到了自己想要的薰衣草种子。正当花阳准备回去的时候，路旁有六个彪形大汉招摇过市，他们之中有的金发碧眼，有的皮肤黝黑，看起来都是外国人。花阳本来想要躲着走，但他们偏偏相向而行，花阳只能低着头想要快步走过去。
但是打头的那个人似乎不想放花阳过去，他像一堵墙那样挡在了花阳的路上。
“Wow，what a lovely girl！”
“So……sorry……”花阳听这个人张口操着一口英文，更加慌张了。
“Don't be nervous，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interesting?”
花阳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再加上自己英语不好，一时组织不出开脱的语言来。
他们看花阳低着头不说话，更加放肆起来:“Haha，the hesitant act that drives me wild!”
几个人同时大笑着，对着花阳伸出了黑手。花阳想要反抗，但是自己的力量实在不足，六个人人高马大，把自己围起来后，自己根本看不见外面。现在正是夏天，花阳只穿了一件裙子，尽管她规矩到下摆盖住脚踝，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是遇上了这种事情。
花阳已经不知道自己和他们在干什么了，她想起了上一次遇见这种事时，正是苏武救了自己。他那天出手不凡，给直江胜那个恶棍一顿胖揍，从那时他就开始在学校里有名起来。她多么希望这一次他能再挺身而出啊！
“谁……谁来救救……”花阳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这句以前自己常说的话了，但这一次，她是真心的呼救，呼唤她的英雄。
“You，shut up！”花阳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捂住了嘴。
花阳陷入了绝望之中，她现在什么都保护不了了，包括自己，方才手中紧握着要送给凛的装着薰衣草种子的纸袋，也已经掉落在地上。
“Stinky bitch， separate your legs!”
“Is she still a virgin?”
花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最后的抵抗也是徒劳的。
“Hey！”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熟悉的男声像一道命令一样，让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难道是苏武？
花阳艰难地从人缝中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身材比苏武伟岸的多……是刘祯！
刘祯双手抱在胸前，怒目而视，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让他们离开。
“Oh，come on!Why don't we have a share?”六个人中领头的那位最先表示了不满。
刘祯的态度很坚决:“You，shut up!”
六个人一个个都抿着嘴，拉着脸放过了花阳，一边走还不住地回头看，有的人还在冲刘祯竖中指。
“没事吧？”刘祯走近花阳，声音是那么地温柔
花阳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头发，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抚了抚自己皱了的裙子，捡起了要送给凛的薰衣草种子:“我……我还好。”
花阳自然感谢这位“英雄”，但这位英雄着实让她困惑。当年苏武确实是用拳头解决了问题，但怎么看刘祯都没魁梧到能一打六还能全身而退的样子，何况刘祯只是摆摆手，说了两句就摆平了事情，刘祯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花阳着实不敢问，只是偷偷抬眼看着刘祯。他比苏武还要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一个在身体上很可靠的人，相反，名字里带一个“武”字的苏武，和他比起来反显得文质彬彬，他粗壮的手臂，比苏武足足粗了一圈！听海未说，苏武上了高三之后总和齐治一起锻炼，体格提高了不少，但和刘祯一比，还是相形见绌。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不管怎么说，花阳还是先谢谢吧，管他是用什么办法摆平的呢！
“以后一定多加小心，我可不能总出现在你身边;而且有时候就算我在，我也不能救你。”
花阳听出刘祯话里有话:“你没必要为了我去触犯什么规则的，咱们两个又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这话也对也不对。”刘祯指了指东南方天空上的太阳，“那你就把功劳记在苏武头上吧，反正对我而言这也是举手之劳。”
“真的是举手之劳呢，轻轻松松。”花阳不敢说太多，调侃也只能适可而止。
“算了，你还是忘了这事吧，”刘祯无奈地摇摇头，“你回宿舍吗？我最多把你送回去，免得他们不死心。”
花阳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那六个人丑恶的嘴脸，觉得有个人保护自己也挺好的。
确实如此，自己离开家以后，就再没有人能保护我了。花阳这么想着，同意了刘祯的提议。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彼此都不说话。花阳满脑子困惑，不知道自己和刘祯搭上关系是福是祸，走起路来也是畏畏缩缩;刘祯看出了花阳紧张的样子，但也只能装看不见，不是他不想和花阳搭上关系，而是他害怕自己害了她……是的，最好无关的人不要和我搭上关系，包括苏武。刘祯正这么想着，余光却注意到一个女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跟着自己和花阳很久了。从手法上看，像是个外行人;从外形上看，像是个普通人，难道是花阳的同学？刘祯也没有多问。
刘祯的注意力被那个跟着自己的女生吸引了，却没注意到花阳被路边的一家商店吸引了。等到刘祯回过神来，花阳已经停在了店铺门口，刘祯果断停下步伐，才没有撞到她。以刘祯的身高体型，哪怕是轻轻一碰也会把花阳撞倒吧。
“白色恋人巧克力……”花阳默默地念着商品的名称。
“哦……这也算是有名的地方特产了。”刘祯知道这东西，他来北海道前也是做足了功课。
花阳听他这么一说，就走进了店里:“我正是要买特产才出门的。”
刘祯则是二话不说也跟了进去，虽然他知道这是土特产，但进了商店看见各种品种的“白色恋人”，他眼睛也犯花，他知趣的来到柜台边，和老板闲聊起来。
“老板，最近销量好吗？”
“好的很！多亏了奥运会的，现在连夏天都有很多游客了。”
“哪些品种卖的比较好？”
“小伙子，我跟你讲……”
剩下的话刘祯就不听了，那些都是让花阳听的。
刘祯帮花阳省去了很多挑选的时间，毕竟他自己时间也不充裕。正当花阳也走到柜台前，准备付账的时候，那个早已经被刘祯关注了的女生此时明目张胆地拿出了手机。这些都被刘祯用余光看见了，看来她准备借着橱窗给自己照一张。
刘祯知道自己是不能随随便便“上镜”的，但被堵在店里，花阳又在身边，他也不方便逃跑，于是他背对着摄像头，保证她只能拍到一个背影，一个背影还是没关系的。
那个女生拍完之后跳了起来，随后一路小跑地走远了。
刘祯回身看了看那明净的橱窗，微微一笑，心里想着:那女孩搞什么呀，跟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想必不是来拍我的，而是来拍花阳的。
“你在笑什么？”花阳发现了刘祯的笑容，花阳可没想到这个“大坏蛋”还会笑得那么温柔。
“没什么，买完了就走吧……诶？怎么还是一个大包一个小包？”
“这个小包是送给你的……”花阳红着脸把那个小包递到刘祯手上，“算是我谢谢你了。”
“不用这样谢谢我吧，咱们两个明明……”
刘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老板打断了:“小伙子，这么可爱的女孩送你礼物你怎么能不要呢？我看你刚刚还是很替她着想的呀，不能心口不一哦！”
刘祯也不想和一个商店老板纠缠:“您说的对。”于是他就这样收下了，他也一步不停地溜了出去。
刘祯看着手中的一小包“白色恋人”，却感觉它沉甸甸的，虽然可以辩称是“自己买的”，但这实际上是花阳的心意，今天她送我一包巧克力，我改天还得还给她什么东西，毕竟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呀！但刘祯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北海道了，想要回礼恐怕难上加难，但现在这个时候再把这包巧克力还给花阳又太尴尬……
刘祯罕见地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做回“好人”之后就不得不面对老祖先给自己挖好的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刘祯就这么纠结着把花阳送回了宿舍，而那包巧克力也就这样在纠结之中留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刘祯想着:既然都留下了，那就尝尝吧，自己也艰苦了两三年了，这种名特产在流亡的日子里真的是不敢想象呀。
刘祯把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精巧的盒子，上面画着北海道的雪景。
这白巧克力真的像雪一样白。
刘祯把盒子打开，拿出一小包巧克力，用力一撕:“我可去你的吧！披着狗皮的奸商们！”
寄人篱下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这一撕也算是刘祯难得的发泄了。
刘祯心里火还没消就把巧克力放进嘴里，想要野蛮地把它嚼碎，但巧克力刚一入口，他就停止了动作。
好像不止是一股甜味。
刘祯又看了看包装:“白色恋人……是谁起了这么一个好名字？”
刘祯也不发火了，也不逞他两三秒的口舌之快了，还是记着这股甜味，回去过那种低人一等的生活吧……
花阳回到宿舍后，感觉到不太对劲。
花阳刚刚推开宿舍门的瞬间，爱丽丝就试图扑上来，她试图要喊:“花阳酱~”但才刚刚喊出一个“花”字，就被冷月从身后抱住，嘴也被捂住了。冷月嘴里振振有词:“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不懂得那个人存在的意义就不要招摇……”冷月说着，早就在旁边跃跃欲试的茉莉花借机凑到花阳身边:“花阳酱~你今天去哪里了呀？”
“喂！茉莉花！你不能这么做！”冷月奋不顾身，右手继续把着爱丽丝，左手抓住茉莉花裙子上的缎带用力一扯，三个人都坐回了床上，留下花阳一个人呆呆地站着: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那个，花阳酱！那个人是谁啊？”
“是那个经常帮助你的人吗？”
“是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学长吗？”
面对茉莉花和爱丽丝的交替发问，花阳一开始还很懵，不知道她们怎么就提起了苏武，但转念一想发现:坏了！她们准是把刘祯当成苏武了！
“啊啊啊！你们真是的！”冷月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暴躁，“哪有你们这样逼人就范的？你们根本不能理解花阳好不好！”
“难道你就能理解了吗？”茉莉花先是这么问着，但过了几秒，话锋一转，“哦……我懂了，你也有那个重要的学长是不是？难道这样你就能理解花阳酱了？”
“那……那你们也不能逼她……”
“我跟你讲，像花阳酱这么娇羞的女孩儿，不让她认清自己的真心她是不会对恋爱有反应的，你说是吧，爱丽丝？”
“没错没错！”爱丽丝高声附和着。
“那个……你们误会了……”花阳试图解释。
“不！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故事。你连“白色恋人”都送给他了，你还有什么故事可编？”
“什么？”面对茉莉花咄咄逼人的“证词”，冷月也被震惊了。
“不……不是那回事……”花阳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不够用了，也抱怨自己的运气怎么那么差:怎么这么巧让茉莉花这个言情大师目击自己和刘祯在买“白色恋人”呢？而且她们把刘祯和苏武这两个人套在了一起，这让花阳更没办法把本来就已经卷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分开了。
花阳想着，茉莉花嘴里的“编故事”对自己而言竟然也是那么遥远，自己无论是和苏武还是和刘祯的关系都有那么一层隔膜，自己也不了解他们，根本编不出什么故事，更没办法编出两个故事把他们俩分开，而且就算是硬生生地分开了，说是“那个人不是我所说的那个学长”，爱丽丝和茉莉花也不一定会相信，不，她们肯定不信的，她们会追问“那么那个学长呢”，花阳还是没办法回答。
花阳放弃了抵抗:那就让他们两个套在一起吧，就当他俩是一个人！
“其实，我根本不了解那个学长！”花阳憋红了脸才憋出这么一句。
“啊？”三个人都很吃惊，但最吃惊的还是要数冷月，她的眼神就已经在说“不可能”了。
“对，就是这样！”花阳给自己积极的暗示，“那个学长比我大两岁，我们没有在一起上过课，也没有走在一条路上去学校，总之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都没有过！我也不知道那个学长的兴趣爱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嗯？”茉莉花听花阳“大吐苦水”，歪着头，似乎情况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爱丽丝见茉莉花没有反应，也蔫了;唯独冷月还兴致高昂:“所以呢？你不是说那个学长帮助过你吗？你不是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是，他帮助过我，他曾经把我从流氓的围困中救了下来;他也确实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看着他的身影的话，我现在不可能在这么好的大学里念书的……”花阳说着说着，不禁抽泣起来，“我还曾经……送了他花来着……我送了他一株向日葵……”
“向日葵？”冷月不太理解，“为什么是向日葵？”
“沉默的爱……”茉莉花喃喃道。
“真是的……又是那么文学的东西……像那雪竟然还有声音一样难懂……”冷月揪着胸口，看起来不像是在抱怨什么，而是在害怕什么。
“那么……后来怎么样了呢？”茉莉花继续问道。
“不会有后来了……因为我根本不懂他。”
宿舍里沉默了很久，花阳用手揩去自己的眼泪:真是的……说起苏武，自己怎么哭了呢……也许自己说到自己心里去了吧，我其实根本……对他一无所知……
“如果我一天听不到雪的声音，我就一天不能懂他……吗？”冷月面对着花阳，发出了疑问。
“他？”茉莉花和爱丽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花阳……为什么我们都遇上了那么难懂的人呢？”
“冷月酱……你的那个他不是那么难懂的人……”
“什么？”冷月直勾勾地盯着花阳，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等到雪再一次覆盖这美丽的国度，我会帮你听见雪的声音的。”
冷月将信将疑:“你怎么可能……”
“我能！”花阳用坚定回应冷月的质疑，她走到冷月身前，“比起雪的声音，大海的声音可更难被听见……雪每年都会如约而至，但听海的话，你难道真的要跳进海里吗？”
“花阳……”冷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直接扑到花阳的怀里大哭起来。这一哭，让爱丽丝和茉莉花“花容失色”，她们没想到这个冷美人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花阳紧紧地搂着冷月，心里对自己说:她能做到的话，我也一定可以……
凛冬如约而至，但雪却姗姗来迟。已经进入十二月了，北海道这个“雪国”却还没有降下第一场雪。雪会为谁而等待吗？
花阳从那天起后就再也没见过刘祯了，她也打电话问过苏武，苏武也说没有见到过他。
真的是从我的生命中路过而已啊……却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困惑……花阳扒着窗户，烦恼着。
“花阳酱，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了呢，而且是大雪！”
冷月入冬以来就一直关注着天气预报，等待着去聆听雪的声音。
“好的，明天穿得暖和一些，我带你去听雪。”
花阳其实并没有把握让冷月听到雪的声音，但花阳知道，所谓雪的声音，就是冷月的恋爱之歌。如果是因为冷月不懂那个学长的话，那冷月当然不能听到雪的声音;但懂不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感情……花阳从自己和苏武的感情中明白了这些:就算自己不懂苏武也没关系的，只要他在自己心中还是热的，我就会为他……和海未祝福。
……
“哇！好大的雪！”
转天最先尖叫起来的，不是花阳和冷月，而是茉莉花和爱丽丝，她们俩对花阳“英雄史诗”般的壮举深感敬佩。
“花阳酱，冷月酱，加油哦！”
花阳和冷月承载着爱丽丝和茉莉花的祝福，踏上了听雪的路程。
“咦？”花阳和冷月在出校门的瞬间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传达室的黑板上写着“柴田冷月”的名字。
“看来是我的信件，我先去取一下。会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信呢？”冷月小声嘟囔着，满脸期待地从传达室的保安那里接过了信件。就在她看到信封上寄件者名字的瞬间，她跳了起来:“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吗？你看，花阳酱，他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学长！”
冷月指着那个名字:鹫山凤鸣。
“不愧是能听到雪的声音的人，名字起得就很有文学气质。”
“是吗？我可感受不到……我们先回去看信吧！”
花阳想着这正好是那个学长的来信，说不定事半功倍，就陪着冷月回来了。
冷月本来是要被茉莉花和爱丽丝围住的，但花阳替她挡住了两人，好让她一个人看信。
“花阳酱你真的是我们的幸运之星！”
“我也没想到计划会如此顺利……”
然而花阳和茉莉花、爱丽丝没闲聊几句，冷月就一言不发地推开了三个人，横冲直撞地跑出了宿舍……留下了一路哭声……
“怎么了？”花阳看到信件还在冷月的书桌上，就拿了起来。
“什么！”花阳大吃一惊，“得把她追回来！”
雪……漫天的大雪瘫痪了整座城市，似乎初雪推迟的理由就是要在今天把冷月埋葬。路面湿滑，交通堵塞，电车停运:冷月在雪国中寸步难行。
“求求你！带我回到他身边吧！”冷月在雪中撕心裂肺地喊着，但雪下得太大了，无论向四周如何张望都只有一片白茫茫，无论向四周如何呼喊都没有回音。
“冷月！冷月！”
花阳、茉莉花、爱丽丝都跑了出来，但没人看得见冷月。大风起兮，雪花飞舞，连她们三人都彼此不能看见了。
在风与雪的双人舞中，花阳终于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冷月身前:“冷月！不要放弃自己！”
“花阳你也是个骗子！”冷月的嗓子已经喊劈了，“雪根本就没有声音，那是他的谎言！”
花阳已经知晓了这一切:“雪的声音”，正是那位学长在两年前拒绝冷月表白的理由，他当初说得那么无情:“倘若你听不见雪的声音，你就不懂我，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但现在真相大白了:那位身患绝症的学长不想让冷月在自己身上耽误时间，就编造出了这个“雪的谎言”，他最终还是在不久前离世了，这封给冷月的绝笔信的最后一句，正是:我爱你。
“雪是有声音的。”花阳坚定地说着。
“你不用强言安慰我了……”
“有的！”花阳用她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不仅镇住了冷月，还打断了风与雪的交谊舞。
风停了，雪花又这样随意地飘落下来。
“雪是有声音的，但雪的声音你听不见。雪不是呼喊而降，不是喧嚣而鸣，在你还没有完全认识雪的时候，雪就已经覆盖了大地。”
冷月将信将疑地向四周看去，果然雪早已已经占领了一切可以占据的地方，把这里变成了一片“雪国”。
“但是冷月，雪总有一天会融化的。”
听花阳把话题转到这里，冷月仿佛突然间理解了什么，这是她以前不可能理解的，那么“文学”的东西。
“死亡，如雪的融化、雾的消散、云的飘移，永远没有了，没有了。”
冷月竟然体会到了花阳话中的意味，她渐渐把头埋到花阳的怀里:“可是，如果他活着的话，我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念想。”
“你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这个鹅毛大雪的日子，你收到了他的最后一封信吗？”
“难道，他会像雪一样，永远在这季节的尽头如约而至？”
“你听到雪的声音了啊！”
“花阳酱……”
冷月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花阳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虽然有墓碑去纪念那些逝去的生命，但很少有东西去纪念那些逝去的爱情。在这雪国里，花阳用雪纪念了冷月的爱情，却找不到什么东西去纪念自己的爱情。冷月的故事再一次让花阳明白: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好男人，但他并不能爱你，他会用各种方法把你“逼”走。比起鹫山凤鸣先生的谎言，苏武的做法已经很给花阳面子了。至此，花阳也为此而心满意足了。
新年的北海道神宫中，花阳郑重祈愿:愿雪庇护所有纯真的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