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共剪西窗烛-Chapter 10
越看越逆天，算了，就这样吧
那个时候的艾莎尼不会想到，这场梦在仅仅五年之后就破碎了。
2020年是个拉尼娜年。强劲的拉尼娜现象抑制了台风的发展，曾经享受过厄尔尼诺的馈赠的他们，如今一个个沦为副高和冷水之间的牺牲品，大半年过去，风王竟然是连C5都不稳的海神。不仅强度不达标，今年的数量还格外稀少，到了10月竟然还未达到20个。颓废的局势也压抑了大家的心情，整个宿舍都弥漫着一股低落的气氛。
艾莎尼曾经一度担心今年还轮不轮得到天鹅和自己。不过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就在莫拉菲努力地在南海爆发二巅的时候，菲律宾以东洋面又有扰动形成。超级计算机已经不止一次预报出90W可能会发展成顶级超台，并力压海神成为今年的新风王，这对几乎要对今年风季失去信心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再怎么说2017年那种局面不能再出现，因为全球最盛产超级台风的洋区一年竟然没有一个C5实在是太丢脸。而这个小小的扰动，很可能就是今年风季的救世主。
与此同时，另一个曾经毫不起眼的扰动也进入了他们的视野。早在6天前就编号、却因为结构不佳对流不足被他们完全忽略的99W，此时却一改从前的萎靡，开始迅速发展。摆脱了干区的控制，这个曾经的小小东风波整理好了结构、覆盖上了对流，短短一天时间，变得有模有样，看起来比全村的希望90W还要朝气蓬勃。
数值预报一改此前的不看好，预报99W将成为继莫拉菲之后的又一个强台风。美中不足的是，南海的水温经此前沙德尔和莫拉菲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等到99W穿过菲律宾进入南海，也注定不会有第二次巅峰了。
“双台风？”巴威指着数值预报问。
“双台风。”美莎克肯定地点点头。
众人聚集在大厅里。不出意外今秋乃至今年风季的最高潮就要到来了，所有人都很兴奋。双强台共舞的盛景没有人不会期待，特别是在今年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而且好巧不巧，接下来将要轮到转世的两个名字刚好就是……
“啧啧啧，小情侣。令人牙酸的小情侣。”莲花啧舌，毫不掩饰语调中的戏谑。
“那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幸运。”艾莎尼大方地挽着天鹅的胳膊，笑得很开心。反倒是天鹅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不敢正对莲花暧昧的眼神。
“今年该不会和15年那时候一样，同时命名吧？”红霞调笑着说，“如果真发生了，那我们不是要吃双倍狗粮了？”
“那就吃双倍呗。”穿着泳装的白海豚吸着果冻从一边走过，“你们不如猜猜哪个会先命名，我猜90W。”
“我觉得99W更有可能！”森拉克举手。
“确实，99看起来发展得要比预期的快，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速度保持下去，应该就是天鹅这一世的前身了。”黄蜂说。
“朋友们，我发现了一个华点。”海神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激动，“那就是路径！你们看90W的预报，这个季节还能走巴士海峡的不多了。你们没发现吗？甚至还有超台登陆台湾岛的可能性！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创造历史！”
“奶这种强度登陆，你不怕她除名吗？”黄蜂在后面凉凉地来了一句。
“我没说不怕除名！”海神愤怒地反驳，“但是你未免想太多了！把冷空气置于何地！”
“有一说一，我觉得今年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意外了。”美莎克一脸已经麻了的表情。
就在那厢热烈讨论的时候，艾莎尼注意到天鹅似乎有点不对劲。她抬起头看向天鹅的表情，只见对方死死地盯着那预报上的一片玫红色点迹，脸上没有笑容，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天鹅？你怎么了？”
她拿手在天鹅面前晃了晃，对方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啊，艾莎尼！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艾莎尼问道，“你在担心吗？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开心。是因为99W可能是你的前身吗？”
天鹅没有立刻回答，好像走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嗯。”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的发展前景不会很差的啊，看环境不是挺不错的吗？”艾莎尼将手向下寻摸过去，找到天鹅的手握住，然后举了起来。“前世的你那么惊艳，这一世我相信你也不会逊色的。这个秋季，就由我们来共同点亮吧。”
后来艾莎尼想起当时这一刻的时候，她恍然察觉，天鹅那时候，并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这句话。
99W如他们所想率先升格，很快命名为天鹅。但是就算这样，命名的时间还是稍显迟滞。因为在天鹅降临在22W身上时，她发现，这个小低压竟然已经开始发展底层眼了。
“我怎么感觉……它发展得太快了些？”灿鸿有些迷茫地看着那张底层扫描。
“我也觉得。”浪卡点点头。
海神捂住胸口：“呃，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灿鸿的感觉没有错，那个底层确实是眼墙雏形。仅仅三个小时，天鹅的高层也出现了卷眼现象，而此时的底层已经几乎围成了一圈。
“不是吧！开开开开眼了？”米克拉大叫着指着VIS云图。
“没那么快，安静点！”莲花打断了他的话，但是她的声音也有点中气不足。因为天鹅从命名……不，从扰动开始的表现，确实在一次次超出他们的预期。
艾莎尼紧紧地拽着自己的披肩，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天鹅……你到底……
但是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就在天鹅剧烈爆发的时候，当天晚上，艾莎尼命名，时隔五年，曾经叱咤风云的双子又在大洋上重逢。和天鹅打过招呼后，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样子，艾莎尼感到隐隐有些激动。原本不被看好的天鹅，现在有了充满希望的未来，那么她们是不是这一次也可以……如五年前那般，携手为西太平洋增添一抹风韵？
“啊……”兴奋之余艾莎尼突然觉得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她命名得有些早了，风场都还没闭合，看起来更像一条槽而不是台风。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还有些恶心，只好闭上眼睛休息。
昏昏沉沉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眼前出现的是两只巨型的地球之眼，那是太平洋上的两个顶级台风在共舞。她和天鹅手牵着手，在海面上演绎属于她们的圆舞曲，对望着彼此的眼睛，将爱情和深秋的风雨一同挥洒。
艾莎尼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清澈的蓝天。
是梦吗？艾莎尼迷迷糊糊地想着。一觉醒来，她感觉头不是那么晕了，于是努力地睁开眼睛去寻找天鹅的身影。
天鹅在她的西北侧。令她震惊的是，一个晚上过去，天鹅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不，简直可以说是和之前判若两台了……一天以前，谁能想到会在仅仅24小时之后看到一个形态如此优美、风眼如此圆润的超强台风呢！
艾莎尼惊讶地望着天鹅的方向。天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她。身体上的难受感觉在此时已经完全被激动之情掩盖了过去，她兴奋地喊了一声天鹅的名字，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奋力挥手。
“天鹅，恭喜你，超出预期的发展，你做到了！那么，我也得开始努力，不能被你落下……”
天鹅瞟了她一眼，艾莎尼随之浑身一震，满腔的热情像被泼了冷水一样瞬间熄灭。那冷漠的眼神……她以前从来没见过。准确地说，她以前从来没见过天鹅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
“你？别想了，就算你想发展，我也不会让你发展起来的。”
“什么？”艾莎尼呆呆地问，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幻听吧。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天鹅怎么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呢。而且语气也不对，明明她们昨天命名之前还那么亲昵，那么甜蜜地相互依偎着……怎么可能只过了短短一天，天鹅的态度就发生一百八十度的翻转呢？
“只要有我在边上，你就别想发展起来。”天鹅冷冷地说，“你就继续保持着你现在这个糟糕的样子，乖乖地缩到一边去吧。什么超台什么C5都别想了，把所有资源都让给我，安安静静当个刚入门的热带风暴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艾莎尼的嘴唇颤抖起来，过了很久才说出话来，那声音也是颤抖的：“你……你真的是天鹅吗？我面前的你真的是你吗？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吧？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真好笑啊，你怎么这么天真呢，艾莎尼。”天鹅嗤笑一声，“我当然是我，从来都是，不信你随便问我几个问题试试？我连你每天晚上说的梦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有什么好怀疑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艾莎尼歇斯底里地狂吼起来，“天鹅不可能这么对我！我们明明约好了的！我们要像五年前一样再次共舞的！我们要共同点亮这个秋季！！她怎么可能会阻拦我的发展！！！”
天鹅摇了摇头，怜悯的眼神在此刻却如同刀锋般冷冽。
“艾莎尼，人是会变的。况且，那种没什么意思的约定有什么遵守的必要吗？我早就想通了。要和你一起发展，我还得把为数不多的资源让给你，拉尼娜年的发展机会可是很珍贵的啊。”
艾莎尼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盯着天鹅，那双红眸中已蓄满了泪水。
但天鹅不为所动，声音依然冷漠如初：“共同点亮这个秋季？别开玩笑了，我们两个中间只有一个能成为强者，那就是我。至于你，就乖乖地当我变强路上的垫脚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