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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羊】宠宠欲动 ( 2 )

2020-01-17 15:52 作者:一只踢踢崽  | 我要投稿

每周日,许杨玉琢都会到一个法国的体育用品卖场打工。  

这个卖场在上海有四五个门店,起初她去面试,只不过是看中了学校附近的分店,没想到上岗后,反而内部调剂到了很远的地方。  

在接到电话通知时,她犹豫了三秒,还是选择接受了。  

于是每周日早晨五点,她就要强迫自己爬起来,辗转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卖场。唯一好处只是那个门店在虹桥附近,90%的顾客都是外国人,做导购练口语倒不错。  

只是,最近卖场新运来批运动裤,算是彻底打破了这个美梦。  

这几星期她都直接被发配到仓库,机械性地用衣架夹裤子,最大问题是那个铁夹子很硬,裤腰还要拉的笔直才能夹住。

到处理完五百多条裤子,手指都肿了。  

经理来检查完,已经下午一点多。  

她饿的不行,饥肠辘辘地从仓库出来,举着一双手奔到收银台:“苗苗,我疯了,你看我的手指都肿成什么样了?”  

“太惨烈了。”苗苗摇头,“工伤啊这是。”  

她龇牙抱怨:“是啊,前三个指头都没知觉了,难道一会吃饭要用无名指和小拇指拿筷子?”苗苗刚想调侃两句,忽然就换了个工作表情,移开视线对她身后说:“先生,这个收银柜台已经关闭了。” 

“没关系。”身后有声音答。  

张老师?  

许杨玉琢诧异转过身,张昕正在看着自己。 

这是有多巧啊?  

她看见张昕身边的美国教授,还有那个被塞满的手推车,马上明白过来,这两个人估计是要去自驾游。

手推车里不是帐篷就是鱼竿……  

“你朋友啊?”苗苗看着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立刻说,“快来,到我这里付帐,我按内部员工打八九折。”  

她说完,立刻把已关闭的牌子拿下去,很是热情地替张昕结帐。  

许杨玉琢站在一边也没事,便帮着她一件件装袋,这些早是做惯了的活,很快就装了四大包东西,却在拎起来时候犹豫了。 

 这么重,给谁拿呢?  

算了,自家老师当然要照顾。  

她不动声色地把很轻的两个袋子递给张昕,另外两个递给了那个美国教授。  

反正从大小绝对看不出区别。  

没想到她才递出袋子,苗苗就笑嘻嘻耳语说:“我去吃饭了啊,你就好好和你这个大帅哥吃饭吧,我估计你连无名指和小拇指都不用了,意思意思吃两口,饱暖可会思**的。”  

许杨玉琢啊了声,一把没拉住她,这小妞就溜了。  

“一起吃饭?”张昕恰到好处开了口。  

结果许杨玉琢又莫名其妙地和两位大学老师,一起吃了顿中午饭。  

好在是吃咖喱饭,她可以用最易操作的勺子。  

三个人点完餐,张昕忽然对她说:“让我看看你的手指。”  

许杨玉琢愣了,要怎么看?  

她把手竖着伸到他面前,正忐忑时,就被他轻握住了指尖,拉了过去。  

许杨玉琢吓了一跳。  

众目睽睽下这么拉着一个女孩的手,也太不妥了吧?  

他在看的时候,美国教授也煞有介事地看了眼,碰了碰张昕的手臂。张昕侧头看他时,他才笑着说:“TK,看你这眼神,让我又想起你读医科的时候。”  

他难得愣了下,笑着松开她的手:“的确,又犯了职业病。”  

对啊,他以前是医生。

医生完全没有男女忌讳。  

她暗松口气,收回手,捏着吸管猛喝冰沙。  

刚才的手是有温度的,不像很多年前那么冰凉,骨肉均匀,修长,毫无瑕疵。  

还真是,美剧渲染出来的外科医生的手……  

“你下午还会继续这么工作吗?”他叫来服务生,“麻烦,给我大些的冰块。”  

许杨玉琢等他转过头,确认他能看到自己的口型,才回答说:“下午不用了,下午我只要导购就可以。”  

“为什么不换个地方打工?”他想了想,“比如做家教?”  

许杨玉琢笑了:“我是文科生,一般只有理工科的人才好找家教,初高中都是请人来教数理化,很少有人要教语文的。”  

“不做家教也可以有很多工作。”  

她笑:“是啊,其实就想做些不是坐着写写画画的工作,辛苦辛苦自己,体会体会赚钱的不容易。”  

美国教授倒是笑了:“这很正常啊,我以前也经常去收银什么的。大学生平时就坐在教室里,要是打工也是这样,太没乐趣了。”  

她忙不迭点头:“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中专毕业,都工作很多年了。我第一天来的时候给客人开发票,竟然发现自己连大写的壹贰叁都不会写,让我在电脑上打字很简单,可是真到用笔写了才发现自己是个文盲。”  

服务生很快拿来一桶冰,他从身上拿出湿纸巾,抽出一张包起块形状合适的冰块,递给她:“握在手里,下午应该会好一些。”  

她接过来握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  哪儿有这么骄气啊……  

下午回去时,苗苗两眼都根狼似的了:“刚才经理回来,悄悄和我说你被一个男人拉着手,别提多浪漫了。我特地追问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好在好在,就是那个长得让人嫉妒的中国人,哈哈哈哈,快交待勾搭秘诀。”  

许杨玉琢满头黑线:“那是我的大学老师。”  

苗苗愕然:“师生恋?太牛气了。”  

“……他在给我检查手指。”她把手举起来,在她眼前晃,“你忘了我的工伤了?”  

苗苗继续愕然:“许杨玉琢,我记得你是学法律的吧?你老师也应该是教法律的吧?最起码肯定和医学不沾边吧?”  

“……他以前是医生,后来才教法律的。”  

“……不愧是名校老师,有才,太牛气了。”  

许杨玉琢无语,决定放弃解说,迎上一对外国夫妇,开始轻松的导购工作。 

因为周日的体力劳动,周一她成功睡到几近上课,被沈遥从床上揪起来:“快起来,今天是商事仲裁,要随堂考。”  

她迷糊睁开眼,对着面前的那张脸凝神很久,才猛地坐起来:“随堂考?”  

还是国际商事仲裁……  

为什么又是张昕?  她咬着笔头,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英文。

平时最烦的就是英语阅读题,这下好了,不仅要阅读,还要彻底读懂纷繁复杂的案例,最重要的还要分析……英文分析。  

可不是四六级作文那么简单了。  

这种案例分析题,她想抄都没机会。  

匆匆扫一眼身边班长的卷子,密密麻麻的英文,那潇洒的手写体,基本除了is,are,here……就都看不懂了。 

不知哪个角落传来几声轻笑,紧接着,教室前方又是几声轻笑和低语。无一例外的是,大家都盯着自己的卷子在低声喃喃,对着答案。  

许杨玉琢心虚地看了眼坐在教室门边的人,没理她。  

沈遥继续在身后叫她,变着各种声音,搞怪尽出,最后才终于大吼一声:“许杨玉琢!” 

她被吓得掉了笔,又心虚看了眼张昕。  

一道视线越过众人,很快捉到了她,许杨玉琢忙低头,恨恨盯着卷子问:“干嘛?”  

沈遥的声音格外谄媚:“羊羊,给我看看你卷子……”  

“……我也没写啊。”  

“许杨玉琢。”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有些冷,像是深潭水。  

许杨玉琢欲哭无泪,默然起身看着张昕:“张老师。”  

他静看了她一眼,走过来拿起她只写了两句的卷子,又看她:“不会?”  

“……不会。”这时候再说谎话,就是找死了。  

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叫着,头顶的风扇也转的很欢快。  

可是教室里却安静的不行,  很长时间的沉默后,张昕才悠悠地叹了口气:“第一次随堂考,可能你们还不能适应用英文做案例分析。

“这样,许杨玉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了,今天所有人就拿着卷子回去做,分数同样计入平时成绩。” 

 众人哗然,立刻转而盯着许杨玉琢,目光之热烈,比日头还毒。  

只有许杨玉琢脸更白了。  

“‘国际商事仲裁法’的概念?”张昕笑吟吟看她。 

概念?  

“我靠。”有人低声在角落里喃喃,“许杨玉琢,你要是连这个都答不出,立刻驱逐出本班。”

“许杨玉琢,我们的平时成绩啊。”

“美人煞这是有意放水啊,羊羊。”  

许杨玉琢欲哭无泪。

有功夫说这些……还不如快告诉我答案。  

“你们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张昕笑著说。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闭上嘴,老实抬头看张美人。  

“想好了吗?”他问。  

许杨玉琢肝肠寸断,硬着头皮看张昕:“‘国际商事仲裁法’……就是……国际的,商事的,仲裁的……法律。” 

众集体泪目。  

不愧是许杨玉琢,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大家都在笑,张昕却不笑了,只是很平淡地重复着她的话:“国际的,商事的,仲裁的,法律?”那么一瞬的严肃,许杨玉琢些说不出话。 

后边人举起手,抬头说:“老师,我能替她答吗?” 

沈遥终于于心不安,决定自首了。  

张昕抿起嘴角,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笑。  

最后他只是摇头:“不用了。”  

他走回到讲台后,翻开书开始讲课,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只是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他才合上书,说:“许杨玉琢,下午去次院办,我的办公室。”  

完了。  张昕拎着书走出教室的一瞬,所有人都看向许杨玉琢,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你完了。  

“没关系。”

沈遥拍了拍她的肩膀,“美人煞,专门煞美人的,说明你真的很有姿色。”  

许杨玉琢磨着牙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结果下午她到法学楼时,碰到每个负责行政的老师都是笑吟吟问她:“国际商事仲裁?知道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了吧?”

而授课的教授们都是语重心长:“许杨玉琢,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成绩就总不高不低呢?再努力一些,就能拿到交换生名额了。” 

许杨玉琢或是笑著,或是恭谨应对,直到走进张昕办公室时,终于明白他找自己不止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国际商事仲裁,还有别的原因。

  他曾说是‘有朋友’在这个学校,却没想到是理学院的女老师。  

同时也是自己大一大二的噩梦女神,赵茵。作为一个高二开始就不学物理的纯文科生,却在进入大学后被要求读大学物理,这是一种什么命运?

不停重修的命运……  

“TK,我走了。”声音委婉的赵老师,对许杨玉琢笑了笑,“许杨玉琢,刚才我看你的课表,这学期你没选物理课,是要下学期再选吗?”  

其实这老师真不错,可她讲的自己的确听不懂。  

许杨玉琢很礼貌笑了:“我想这学期自己看书,下学期再奋斗一次。” 

 赵老师没再说什么,走了。  

张昕的办公室她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法学院某位行政老师的癖好,整个装修都是偏白色的,连布艺沙发也是乳白色。只有大盆的巴西铁绿莹莹的,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你物理考了四次?”  

许杨玉琢瞬间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她貌似是为国际商事仲裁来的,不是大物吧?  

她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但需要个很有力的转移点……“你们?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能为了一个朋友的愿望,就决定工作地点,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张昕忽然怔了下,马上就笑起来。  

结果到最后,他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用她那点儿愧疚心理,挖出了她为什么会挂四次的原因。她的总结陈词很简单:“天分是不能强求的,张老师,我从高一就明白自己物理不行。”  

张昕喝了口水:“需要我给你补课吗?”  

她心跳了下,没说话。 

反倒坐在沙发上,过了会儿才看着他说:“张老师,你能当作以前我们不认识吗?”  

“为什么?”  

“我现在挺好的,可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反倒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了。”本来这些话应该低头说出来,更有勇气些,可对他却只能对视,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其实你可以学校食堂转转,有时候会碰上没钱吃饭的学生,等着吃别人的剩饭……这些才真需要帮助的,我就是中等水平,不愁吃喝……”  

“许杨玉琢。”张昕打断她,“六年前在医院,对不起,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人。” 

 怎么提到这么严肃的话题。  

许杨玉琢本来想表达的是,我现在生活风平浪静的……你不用再这么关心我了。  

“其实,你打的一点儿都不疼,就是稍许丢人。” 

她忘不了那天。 

 ICU外边人特别的少,光线苍白清冷。 

身上的书包很重,里边放了很多很多的卷子和书,脑子还跑着刚才老师在黑板上写的数学题。她只看到几个人簇拥个中年男人,还有个很年轻的大男孩靠着雪白的墙壁,坐在地板上,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拿着单薄的白纸。  

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她:“你是阿羊吧?”  

虽然声线刻意温和,但长久高高在上姿态让他包了一层冷漠的薄膜。  

自己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唯一能给母亲手术签字的亲属。  

手术费不重要,重要的是亲笔签字。 

那时是什么心情,记不清了,只是拒签名字:“你不是做官的吗?难道还不习惯签名?你要负责随你便,只要你真正的老婆不计较。”甚至在医生询问要不要探望时,也只是说要回去上课。她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医生和护士怪异的眼神。  

然后,有人扯起自己的手,强迫着自己去签字,竟是不相干的他。  

挣扎间,她咬住他的手,咬的牙都酸了,他却怎么都不肯放手。  

最后是他打了她一巴掌,很响,整个走廊里都回响着这个声音:“这世界上,你有权利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你不能选,也不能放弃。”  

那时候自己哭得很惨。现在想想,根本不疼。  

可能就是他的那句话,让自己彻底崩溃。

这世上你能选择任何东西,惟独父母不能选,是啊,根本没的选。  

后来,好多医生上来拉住,对他说“你母亲心跳骤停”,他才猛地僵住,松开了自己……

  她记得他的胸牌,心外科,张昕。  

她模糊地想着。  

“许杨玉琢?” 

她回过神,抬头看他。清晰的眉目,他从来都没有变。  

她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自己这学期就别想好好上他的课了。

所以很快沉默着,想了个借口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只是最后走的时候,还是觉得今天的事实在过分,回头又看着他说:“我们班平时开玩笑习惯了,其实没有恶意的。”  

都不是故意欺负你的缺陷…… 

张昕正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笑著说:“我知道。”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女人正捧着瓜子,边嗑边看电视,王小如一见许杨玉琢回来立刻笑嘻嘻道:“张老师把你怎么了?”  

许杨玉琢抓了把瓜子:“没把我怎么样。”  

“瞧你这低眉顺眼的。”沈遥笑,“刚才我们吃饭时还在说,张美人怎么叫你名字叫的那么顺,总是许杨玉琢许杨玉琢的,该不是你们俩曲径通幽了吧?”  

许杨玉琢看了她一眼,闷不做声继续嗑。  

其实她就知道,她从来不想回忆的过去,肯定能被张昕扯出来。  

就是他不提,自己也会想起来。  

她嗑了第十粒瓜子,终于长叹口气:“上课两星期了,谁告诉我还剩几周放寒假?”  

“19周的课,还剩17周。”

沈遥乐呵呵看她,“是不是在算,还有多久就要继续重修大学物理了?” 

17周,还有119天。  自此,她马上把国际商事仲裁当作第一重要课程,连着三节课的随堂考都毫无悬念通过。

每次早早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下课铃响起就冲出去,太完美的计划了,她恨不得像当年高考一样弄个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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