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智能 Capter 1
“小度小度。”
“我在。”毫不迟疑的回答。
“打开电视。”母亲总是这样命令。
电视有毫不迟疑的打开。
“……联合国宣布人类将于明年(2079年)开启机械智能工程!……”他仅听见这一句话,然后疯了似的抓起身边的手机,拨通老师的电话。
“老师,我刚才听说人类要开启…那个…那个…什么……”他几乎激动的说不出话。
“机械智能罢。“
“对,对!机械智能!“
“那么……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对啊!!”平日他主动找老师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的情绪愈加激动根本抑制不住那群满脑乱撞乱七八糟的想法,接着低语:
“我正想为这事和您聊聊啊。”
“后场路咖啡厅。”电话断了。
“妈,我出去一趟。“
“你干……”还没等说完,母亲的声音在门后消踪隐迹了。
一路上,他真希望路边的一切事物飞一样后退,随之咖啡厅立刻显现在眼前。以往赏心悦目的花朵显得暗淡无光,鸟群也不再引人注意。这些都成为令他心绪杂乱的心外之物。终于,慢吞吞的报站声让他眼前豁然开朗。他挤出人群,跳下车,冲进了咖啡厅。
复古的墙纸,让他反常地想起人类200年来的一切杰出成就,使他的欲望更加强烈而振奋人心。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他由于长时间坐车而疲惫不堪的头脑无比的清醒。他突然回忆起自己的一位救命恩人——人工智能,小时候母亲经常提起“他”,身为研究生的他才明白“他”的本质。
22年前,一个含着几缕霞光的清晨,母亲那双合得死死的眼睛被警报声惊得猛然张开:婴儿的脉搏搏动的速度骤降,超出安全阈值。几位医生护士闻声立即跑进了诊室,用娴熟的手法对婴儿进行了初步检测。病床周围停满了医学仪器,不同的工具同时出鞘,便开始了一场医学界杂技表演。全国首次仪器(无人)操作临床手术便开始了。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被当成实验品。在这个朝阳照耀大地的清晨,人工智能迈开了一大步。他自打懂事起,很庆幸自己没有丧命。他本以为这是他最后一次被当成实验品。
角落里,坐着的正是他老师。还好,他没有迟到,不然老师又会上下不停的翻动着嘴唇来批判他的错误行为。隔着人还看不清距离,他就向老师比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式,对方也竟然会意的微笑起来。他想让自己谨慎,但还是不免吐露出发自言内心的急切,于是一下子戳在老师对面的椅子上。
“你想去?”老师毫不隐讳的开门见山,这令他手足无措。
“……”
“你想去?”
“嗯!”他不再犹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显然,老师并不赞成。
“知道。不能与他人接触,失去自身本有的肉体。”他对此心知肚明,“不过……”
“不过什么?“
“眼前正摆着一个报恩的机会,我为何不去?”
“他们只把你当作了实验品!若你死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与哀悼,现代科学就是这样的恶毒,这次与上次毫无区别!”老师激动得满脸通红,提议道“好好学习去吧。
“我学得是什么?”
“人工智能机械实验学系......好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所谓的实验是无成功的保障的,一旦中途失败,你的一切记忆会永久性缺失,成为一个婴儿。”是的,失败的结果很严重。
“不过如果放功,这项技术就会被证实有效。它成熟后,联合国就会颁布法文,我也许会重新获得与人接触的自由,并且拥有意义上永生的身体。”
“但愿如此。你终将是被人控制的机器人,你的思想终究没有计算机值钱。”
"……”
“你最好慎重考虑。”老师紧皱着眉头提醒,“这是生死攸关的决择。”
“好吧!我再想一想.我真的很想去啊。”
“今天说到这里罢,天色已经很晚了。”
“再见。”
“再见……”他仍想说些什么,但吞吞吐吐的没有说,那话使终没能挤出来。
这几天,电视任何频道都无一例外的在播送这一事情.这使他几天都没有潜下心来研究学习。老师也时不时催促他做出的决定,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冰冻湖面最终还是融化了;鸟儿又从南方的天空,一群,一群的飞回这片大地;这一年,他何去何从,由他自己决定……
他现有些害怕学习。他面前只要一出现文字或耳畔响起有关学习字幕,便刹时联想起自己的思想记忆被植入机器内——这值得期盼而满载危险的实验让他忐忑不安.
适时该继续学习,老师接连不断的发给他诸如此类的信息,他也明白:开学的时日已快接近了。
他把这事在心底塞了很久,只有老师一人知道,并且对他极力劝阻。他打心里想把这件说不得的事告诉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人,诚然,大多数定会像老师一声否绝。以前他对学习的一切渴望,尽数转变为对此事无比的可望与好奇.
无际的天边挂着赤红的卷云,启明星与城市的耀眼灯火套在一起,半世纪前令人心向神往的深邃空间已被光映照的一目了然,一片无色的而又近乎白的夜半调的让人欲哭无泪。还未等人留心注意天空的颜色,大地就已笼罩在虚无的灰白中了。月亮也好似从未出现,只有逢遇节日才令人有古老的“倍思亲”的感觉。
他陡然有一种这类的感觉,因为他的想法无人知晓,或许更无人赞同。
紧闭了几个月的大门挤着堆积了许久的灰尘打开了,扑面而来的土砾与迷人双眼的灰让他的眼眶里打满了泪。学校的清洁系统在放假是不必打开的。学校当然也提不出如此惊人耳目的经费,仍就是那个风尘朴朴的校园。
太阳周围套上一圈光晕,树干在晨风中时隐时现。远远的,雾里浸着一个晃乎的人影。那黑影越加近了,越来越近。是她。
“哟,今儿来得挺早啊!”他不自觉的先开口了。
“必须的吗!开学第一开不得来早些?不然老师又得……嘻嘻。”
“哈。”对方把后面的活堵在了嗓子眼,但他还是默契的,又有些呆板的笑起来。他自己的嗓子里也卡了一个让他几乎窒息面但不忍心下咽的东西。他本想继续匿藏自己的想法,却不小心将其表之于色。
“你怎么了?”她准确无误的觉察到他展露的头角。
他被她惊人的洞察力感到惊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不经意将直勾勾的目光移到了她那黑中透褐,大于常人的瞳孔,以及从发丛里倾泻而下,稍带弯曲的刘海。
“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他顿时把他因慌乱而按错地方的目光收回来,瞥着路边的小石子.地上光滑的砖。
“我…我……想给你说件事……你能听吗?”他感觉刚才的举动可能冒犯到了对方。而事实上并没有.
“当然啦!说罢!”她笑得像朵灿烂的花,在清风中摇曳,“快到时间了,咱们边走边说。”
“你看新闻了吗?”他不企图直接了当的询问。
“看了……你是说…机械智能工程!!”她竭力睁开自己的双眼来表达自己的某种积极的感情,她一定对此是与他同样的喜爱与好奇!
“哇!你也知道啊!”
“那当然,我又不是不看新闻的那种人。”
“你感觉咋样?”
“感觉?什么意思?”
“你想不想……”他的心猛烈的打着鼓。脚下的步子差点乱了套。
“嘿~那俩!”是老师的音,“别说了,快来不及了!”
他们俩忘记了刚才会走他窘迫的话题,骤然想笑,幸好即时忍住。几乎同时捂住嘴,但隔着双手,他们依旧能看见相互那两个滑稽的面孔。
空洞洞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人,上一辈科学家的发明让别人都无心学习,一天至晚都浸泡在网吧与小吃街里,欢天喜地。
“刚才说到哪里了?”她猛然忆起刚才的对话。
“啥?”他又想说,但又尽力堵着嘴。
“刚才你问我啥来着?”
“我记不清……”
“什么……感觉。”
“是吗?”他故意阻止这次谈话的继续。
“是的嘛!?”
“啊?……”
“你又咋了?……不是,你今天好不正常啊。”她有些惊疑,“不就是谈论点新.闻吗?”
“下次再事说罢。”他努力尝试避开谈论对这件事的看法,“我……能再想想吗?给我点时间。”
“想什么?”她、慢慢的皱起眉,光滑的额头出现了凹凸不平的沟壑。
楼道里响起了高低起伏的脚步声——那群晚来的,而被堵在校门外的学生被老师解救后一同进来了。
他冲她摇头,不能再说了。她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上午。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天,选拔的条件出来了。电视伴着萧萧雨声,他也一样听的一清二楚。
夜里,窗外不乏灰蒙蒙的天空。不是外面能刺疼眼睛灯光,便是内脏不断发出的噪音,他自始至终没有合眼,——合对入选条件与自己对照:
男性,符合;35岁以下,符合;学历在大学以上,符号;……;有女朋友…啊?!!二者有什么关系!没有任何关系啊!他似乎无缘了。
次日来到学校,她已经在椅子上做着。
“你想去吧?”
“你怎么知道?”对方竟然轻意的看穿了自己疯狂的意途。
“你想吗?”
“想。”
她用双手猛的捂住嘴,脸颊爬上了一丝红晕.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真的想,我不介意。”她支撑着头的双手有些擅抖。
若想成功入选,必要男性持有女性的证件作为证明。
但,面试那天是她的生日。
他一定要趁早骗取她的所有证件,为了欲求,他抛弃了道德,为了科学,就无所谓了.他必须这么做。但实如其来的内疚了上他的思维停滞了,要么违背人格,要么失去少有的机会,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情感的调料汹涌的灌进了嘴,顿时五味杂陈。失约而丧失去信任并携带着欺骗的罪名着实令他自己无地自容。仅高咫尺之遥的机遇也不可能就在他面前破裂、崩坏,碎屑落满地,也挂在发梢。从大脑开始、他的五脏六腑会与梦想被实现击得爆裂。他想着,也许只有机械才能排解这肢体上的痛苦,所以便别无选择。
春雨、惊雷,如此朴实无华的春景,却加来他对此无情的时代的憎恶感到沉重。他下定了决心,欲摆脱沉重,要解脱,别无选择。
————第一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