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蛋壳 微青璇
“怎么喝成这样？”
陈珂赶去酒吧时，郑丹妮趴在吧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空酒杯,而青钰雯还在喝,到底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酒量比小姑娘好上不少。
青钰雯伸手想去指陈珂,结果已经喝到找不着北,指着一团空气醉呼呼道，“陈珂，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收拾！”
陈珂汗颜。
“走，我送你回去。”郑丹妮是彻底醉了，陈珂搂住她时,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心里以为是青钰雯，便跟着起了身。青钰雯比郑丹妮稍微好点，还能自己走路，只不过歪七扭八，姿态显得滑稽。
陈珂无奈望着这俩人，一团糟,她们倒是喝尽兴了,轻轻松松一个电话打来，等着自己来收拾烂摊子。好在晚上陈珂是让司机开车送的,司机还能稍微搭把手，否则两个醉鬼，她还真是头疼。
汽车后座上,陈珂坐在中间，一左一右两个人靠在她身上，抱着她的手臂左摇右晃，嘴里还呢喃不断，一身酒气。
“嗯……”
“段艺璇……”
“陈珂……”
“段艺璇……”
“陈珂……”
“嗯……”
陈珂就被这俩人夹在中间，耳边是“混合双响”，刚好郑丹妮和青钰雯喝醉酒都能往死里折腾人，这两人碰到一块儿，简直绝了。
这情形，司机见了只想笑，还好职业素养过硬，愣是忍住了，有点为难，“陈总，我们去哪？”
陈珂让司机先送青钰雯回家，她是不打算再把青钰雯往自己那带，那天晚上醉酒以后，青钰雯又哭又闹，见人就撒酒疯，陈珂是怕了。
把青钰雯送到以后，再送郑丹妮。
陈珂一回到车里，郑丹妮就像只小猫一样缩到她怀里抱着，将头靠在她肩上，鼻子蹭着她颈窝。陈珂垂垂头，这是她们以前亲热时，常有的姿势。
郑丹妮还算安静，偶尔呢喃，熟悉的味道真好闻，她情不自禁用鼻尖去嗅。
对方微凉的唇轻轻贴着自己颈上温热的皮肤，陈珂没推开郑丹妮，就让她抱着。当郑丹妮轻轻叹道一声“陈珂”时，陈珂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触了一下，她伸手抱稳郑丹妮摇摇晃晃的身子，低声问她，“你到底喝了多少？”
“嗯~~~”因为是熟悉的味道，郑丹妮才把身畔的人抱得特别紧，轻哼着，像是在撒娇。郑丹妮平时就喜欢凹出一副“姐什么都能行”的女汉子形象，若不是喝醉，也不会像现在柔柔软软。
她心底真的特别想有人对她贴心照顾，尽管嘴上说着不需要。
凌乱的发丝挡着郑丹妮白皙的脸颊，眉眼若隐若现。
陈珂伸手拨了拨郑丹妮的头发，没化妆，素净的脸上都是疲惫，眉心还皱着。陈珂盯着这张脸看得认真，这张脸不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可就是看着觉得舒服，尤其是笑起来时，总让她不自觉移不开目光。
郑丹妮靠在陈珂身上，睡了一路。
“到了，下车。”
“嗯，”郑丹妮迷迷糊糊下车，还眯着眼傻傻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陈珂送郑丹妮回家，何止一次。
她曾经去过郑丹妮楼上，很小但很温馨的单人公寓，那晚才一进门，她们连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陈珂就忍不住把郑丹妮压在墙上强吻，好像笃定了对方不会拒绝自己。一亲上，郑丹妮甚至比陈珂还急不可耐，没吻几下，就开始脱着对方衣服。那晚，她们自然而然又在床上做了。
郑丹妮从来没拒绝过陈珂的强势，哪怕她每次都说不愿意，但又有哪一次，她没有热情去回应陈珂。心口不一，她在陈珂这里做到了极致，因为明明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但心底又真的喜欢。
开门，开灯。
房间里很乱，和陈珂上次来时一样，是郑小姐的风格，人前总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自己住的地方几乎堪比“狗窝”。
陈珂帮郑丹妮脱了外套，送她去床上躺着。
“想喝水……”郑丹妮揉着脑袋，碎碎念道。
陈珂站在床头，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她上辈子一定是欠这棵小白杨的，所以才要处处伺候郑小姐。
陈珂也脱了厚重的外套，去厨房倒了杯水，坐到床头，喂郑丹妮喝。
郑丹妮喝得有些急，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你慢点喝。”
“嗯……”郑丹妮迷离睁开眼，盯着眼前的人，怎么看着像是陈珂的脸，晕晕沉沉的，郑丹妮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伸手捧住陈珂的脸，仔细打量，然后委屈说着，“狐狸精你又来勾引我……”
陈珂也望着郑丹妮的眸子，真如青钰雯所说的那样吗？郑丹妮是因为自己，才喝这么多酒？刚刚一路上，郑丹妮嘴里的确叫着自己的名字，只叫自己一个人的名字。陈珂知道郑丹妮对自己时有那方面的感情，但不知道，郑丹妮会因为自己而这样。
为她这样的女人不在少数，陈珂从来不放在心上，或开心或难过，毕竟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可当陈珂看着郑丹妮一脸委屈的模样时，心里不太好受。她伸手擦了擦郑丹妮嘴角的水渍，声音也变得柔和，“不能喝就少喝点，和你说过多少遍了。”
“狐狸精……”郑丹妮红着脸，抓住了陈珂正替自己擦脸的手，还是直直盯着她看，静静看着看着，一把抱住了对方，搂着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郑丹妮搂过陈珂的时候，两人的脸蹭到一起，唇角擦着唇角，嗅着自己迷恋的香气，郑丹妮转了转头，在陈珂唇上一点一点亲着，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里都带着眷恋，她把陈珂抱得很紧，却吻得温柔。
陈珂也将郑丹妮抱住，垂眸由对方亲着，慢慢的，闭上了眼。原本凉凉的唇瓣，贴在一起后，摩挲出了温暖，陈珂抚着郑丹妮的头发，不由得主动张唇，吻得深了。
在乎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青钰雯说她为什么能把分手当做家常便饭，是因为她从来没真正在乎过对方，最在乎的只有自己。
和以往接吻的感觉都不一样，虽然郑丹妮喝醉了，但这一次，她们吻着对方的时候，心里同时也在想着对方。
吻到动情，郑丹妮突然推了陈珂一把，小声凶她，“陈珂，你还招惹我……”
主动亲自己的是她，推开自己的也是她，陈珂对郑丹妮，大概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无可奈何。
“陈珂……你不是想追我吗……为什么还跟其他女人上床……”
“我什么时候跟其他女人上床了？”
“你……还狡辩……我都看到了……”郑丹妮靠在陈珂身上，眯眼说着又昏昏欲睡，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彻底安静。
陈珂若有所思，扶着郑丹妮在床上躺下，郑丹妮却死死勾着她的腰，不肯松手。
“陈珂……我喜欢你……”
陈珂身子僵了僵，继续听身下的郑丹妮说着酒话。
“我肯定是瞎了眼了……”
陈珂：“……”
“明天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了……你找你的女人……跟我没关系……本来就没关系……”
消停了一阵，郑丹妮又在继续。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怕……”郑丹妮说着抱紧了身上的人，“我不能出柜，我不能喜欢女人……”
郑丹妮会想到出柜，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对陈珂的感觉不一样，她对自己的前任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江慎当时背着她勾三搭四的时候，她知道了只是气愤，大不了分手。但她看到陈珂勾三搭四的时候，心里的难过几乎要盖过气愤，她和陈珂，明明什么关系都不是。
陈珂盯了郑丹妮良久，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安抚地吻了吻。
郑丹妮这下把陈珂抱得更紧了，一股黏糊劲儿，还边撒着娇。
司机在楼下等了快半个小时，也不敢打电话催自家老板，心里有苦难言。一分钟后，电话终于响了，“你先走吧，我晚上就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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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晚……就不喜欢了……”
郑丹妮一遍一遍倔强呢喃着，就连喝醉了都还在跟自己较着真。这么多个夜晚,每一次喝酒她心里都在想着,明天就开始自己的“正常”生活。恰是这样,所以每次醉酒时,郑丹妮都在肆无忌惮地想着陈珂,满脑子只有她。
就连郑丹妮自己都难以想象,她竟然对陈珂执着到这种地步，姓陈的哪里值得她这样想了？可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喜欢了……”郑丹妮虽然这样说着，却死死抱着身畔的陈珂，将头靠近她的怀里，又香又暖。
连做梦都在口是心非,陈珂揽着郑丹妮的身子，感觉比之前似乎又瘦了不少。抱着郑丹妮，陈珂头一回在感情方面，想了许多。
一整晚，陈珂都陪着郑丹妮。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只是单纯抱着，互相温暖对方,其实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
郑丹妮晚上做了美梦，大雪纷飞的冬日里,她跟陈珂一起在街头拥抱取暖，狐狸精抱着她哄她，还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陈珂怎么可能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梦醒了,一觉睡到不知时间，好在今天调休。郑丹妮睁眼，白花花的天花板落入眼帘，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郑丹妮揉着头，转头往身侧一看，空空如也，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的画面，郑丹妮脑海里还有些凌乱破碎的记忆，好像……是陈珂送她回来的。郑丹妮隐隐记得，她昨晚抱着，死死缠着的人是陈珂。
哎！好丢人……郑小姐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她为什么要去主动抱陈珂？若是郑小姐知道自己还说了掏心窝子的话，估计更加无法直视自己。
可是，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头疼，一觉醒来，郑丹妮已经分不清昨晚的虚虚实实，只是做梦吗？
越想越头疼，或许是自己喝晕了，她和青总监一起喝酒，怎么会是陈珂送她回来的，八成是在做梦。
郑丹妮拖着晕沉沉的脑袋，去浴室洗澡，身上到现在还沾着酒气。
热水哗哗，从头顶开始浇下，郑丹妮用手心使劲揉了揉脸，想把自己揉清醒。昨晚喝痛快了，从今天起，就是全新的开始。
套上毛衣，吹干头发，郑丹妮觉得一身清爽，外边又在下雪了，看这情形，估计昨晚下了一夜。
郑丹妮称得上讨厌下雪天，什么漂亮，什么浪漫，在她眼里就是影响出行，上班以后，被现实活生生磨掉了自己也曾有过的天真烂漫。
厨房里，郑丹妮接了杯热水，捧在手心暖着，却发现电饭煲处于保温状态，她揭开一看，是热粥。
郑丹妮盯着升腾起的热气，发起呆来。所以，昨晚真的是陈珂，她送自己回来的，她们还在床上抱着睡了一晚。
有关昨晚的印象，一点一点变得真实。郑丹妮也觉得昨晚睡得好暖，比她一个人时暖。她脑海里禁不住又浮起陈珂的脸，昨晚陪自己一晚上，今早熬了粥又一声不吭走了，是什么意思？
郑丹妮从来就猜不到陈珂心里怎么想的，大概是有钱任性，做什么全凭自己心情，今天想对你好，明天又想对她好，突然有兴致，就和你暧昧一下，如果闹得不愉快，就转头去找她。
望着热粥，郑丹妮没心情喝，反而一冲动想给倒了，结果被烫了手，“咝……”
最后还是盛了一碗喝，郑丹妮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到，愿意早上为她熬粥的人，明明多了去了。
陈珂一声不吭离开郑丹妮那，因为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尤其是在听了郑丹妮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过后，对她们之间的感情，原来郑丹妮那样认真。
虽然郑丹妮是她第一个主动追求的，但陈珂承认自己对感情绝对算不上负责，也包括现在对郑丹妮的喜欢，她不喜欢撒谎，没给过任何人承诺，她也给不了郑丹妮有承诺的感情。
都说爱情是有保鲜期的，那陈小姐的爱情保鲜期绝对比平均水平短上一大截。
感情上，陈珂向来不考虑将来，青钰雯说她总是“玩玩就爽了”，纵然难听，某种意义上也是事实。
面对郑丹妮醉后的表白，陈珂犹豫了，那晚她抱着郑丹妮想了很久，只能说，她不想伤害到对方。
晚上十点，餐厅里只剩下青钰雯。
“还不回去？”
“没地方去，上你这坐会儿都不行？”青钰雯最近还是魂不守舍，不过比一开始好上许多，至少不是彻夜买醉。
陈珂拿过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在青钰雯对面坐下，倒上了酒。
“你今晚好兴致，陪我喝酒？”青钰雯上回在陈珂那撒过一次酒疯以后，一提喝酒，陈珂果断不给面子拒绝。
“不喝多了，聊聊天。”陈珂同青钰雯举杯，抿了一小口。
青钰雯盯着陈珂，平时总是春风满面的陈大小姐，最近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不会腻吗？”陈珂漫不经心晃着酒杯，淡淡问青钰雯，“长期喜欢一个人，不会厌倦吗？”
青钰雯嗤笑，“既然喜欢了，怎么会厌倦？你没资格谈喜欢。”
“是么？”
“你最爱你自己。”青钰雯想了想，又道，“你跟郑丹妮……好好道歉了吗？”
虽然是朋友，但青钰雯还是想骂陈珂渣。
陈珂沉默一阵，“我喜欢她，追过她两次，都被她拒绝了。”
“你……被人拒绝了？”青钰雯不厚道地笑了，想起前段时间陈珂说被人伤了心，难怪那么郁郁寡欢，“伤你心的人…是郑丹妮？”
“我被人拒绝，你用得着这么开心？”
“这是我最近听过的最开心的事，陈珂，你也有今天。”青钰雯嘲笑着，她又想起那晚郑丹妮的话，理不清了，“你跟郑丹妮到底怎么回事？那姑娘挺喜欢你的，既然你想追她，你干嘛还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那晚你在我家，我说家里有人，她误会了。”陈珂依然平静说道。
青钰雯无语，到头来自己还成了罪魁祸首，“误会了就解释清楚啊。”
“没必要解释。我跟她不合适。”
“都互相喜欢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青钰雯难免想起自己近十年的单相思，如果喜欢的人也恰好能喜欢自己，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在一起，只要互相喜欢，再多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怕我会伤害她，你懂吗？她又是直女，第一次喜欢女人。”第一次也给了自己，她们当时那样的情形，现在想起来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没有感情，只是一时冲动。
“别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了，说白了就是不够爱，你要是真喜欢一个人，就算不合适，也会愿意为了对方去改变自己，而不是信口拈来一句不合适。”
“……我知道你谈过不少女朋友，但我打赌你不懂，感情是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在物质上。你就是太自私，像你这种人活该感情没着落，将来孤独终老。”
陈珂安静听着，她想她赞同青钰雯的说法，除了物质，她从来没为一段感情付出过什么。
“你要是喜欢郑丹妮，就好好追人家，多考虑对方的感受。”青钰雯以前也是直女，高中时被闺蜜掰弯了，她很明白接受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再去接受一个女人，有多需要勇气。
青钰雯觉得陈珂能说出“我不想伤害她”这样还残留人性的话，她对郑丹妮应该也算是上了心。闷闷喝着酒，青钰雯又烦闷感叹，“我看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情相悦啊，比起我，你们这算是问题吗……”
陈珂望着杯里的红酒，心里想着那晚郑丹妮用力抱着她，却一直嘴硬说着，“我不喜欢你了……”
青钰雯今晚没喝太多，走在雪花弥漫的街道上，她冻得颤颤发抖，苦笑着，自己的破事还没理清楚，还去开导别人。
投简历，联系新公司，青钰雯尽量让自己忙起来，即便辞职了，也要尽心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再走。
青钰雯并不算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精心打扮一下也能挤入美女行列，但是在段艺璇这样的美人面前，一对比，青钰雯的存在感几乎可以为零。
所以青钰雯喜欢段艺璇，一直都是带着自卑的，段艺璇是她心里遥不可及的女神，当然，这是她和段艺璇发生关系之前的想法。
但追青钰雯的人不在少数，性格好，乐观又开朗，很容易让人心动。可再多的桃花青钰雯都拒之门外，因为她心里装了一个段艺璇……
现在段艺璇让出了位置，青钰雯乐观安慰自己，应该开心啊，不用再苦逼地暗恋，终于可以享受新的人生。
青钰雯想通了，单相思太累，如果将来她遇不上两情相悦的，那她也一定要选择爱自己的，能把自己放在心窝里疼着，宠着。
晚上十点，该下班的下班，一层楼都空荡荡的。青钰雯还在办公室加班，忙还没做完的品牌策划书，她起身去倒咖啡，无意间瞥到段艺璇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这时，一个捧花的男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那是……她老公吧？青钰雯心不在焉，咖啡都从杯里溢了出来，流了她满手都是，她慌忙扯了纸巾擦着。
没一会儿，一阵争执声入耳，青钰雯抬头，好像是从段艺璇办公室里传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