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战神》第二十二章 褐鼠成灾
PS:此前长风军团曾向东搜索敌人，找到了正在转移的蜜獾军团并使用雷暴压制，所幸蜜獾军团用地道再次逃入小舀山。
六八二零年的早春对蜜獾军团而言格外难熬，他们被长风军团的雷暴云完全压制，巨大的雷暴云在头上缓缓转动，彰显着天主不可亵渎的威严和自然不可抵抗的力量。暴风裹携着雨点和冰雹不断地砸下来，中断了几乎所有交通，三股龙卷风排成一列斜行，粗暴而又仔细地拔起小舀山上的所有树木，如同天帝的剃刀一般剃去那些曾经繁茂的森林。
“报告，山下所有的地道都被淹没了，驻守的人员物资已经提前撤离。”传令兵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知道了，让大家好好休息吧。”吾夷答应了一声，便继续手中的活计，他在灶台上剁了一些砖茶碎末，撒进了铁锅中搅拌，不久又小心地从筐中夹起几块鹅蛋大小的冰雹丢进锅中。指挥部里参谋们低头沉默着，房间里静到能听见地道排水管的水流声和木柴爆燃的噼啪声，地面上的惊雷离这里已经相当遥远了。
“砖茶虽然便宜，但加上冰块这么一煮，口感就好多了，我在天国的时候喝过几次，加五个小冰块就要一枚银币，还美其名曰为冰饮，哈哈哈！”吾夷又向锅中加了牛奶、可可和一点糖，久违的香气便氤氲在地道之中。一个伙伴营的警卫员端来两箱茶具，吾夷一边向茶具里倒茶一边又说“这茶具本是中原人的器物，原本没有把手，但天国人的手嫩，就把把手给安上去了，中原人也效仿他们安上了把手。”
还是没人说话，吾夷从装着冰雹和野果的筐中翻出一个还算完好的野果啃了起来。被冰雹打过的野果十分紧致甜美，昏暗的地下室、土气的大铁锅、精致的茶具、还有那筐残破的野果共同构成了一幅荒诞而又和谐的画卷，这画面深深烙进了每个亲历者的心中。(战争结束后，九光以此创作了世界名画《雷暴中的茶炊》，现藏于先贤阁中供人欣赏。)
“呸！有虫子。”吾夷向垃圾桶里啐了两口，又从野果中扯出半条虫子丢掉，但他并不愿因此而放弃余下的野果，又继续细细品尝起来。
“行了行了，各位好兄弟说句话吧，什么时候作战会议变我一人的独角戏了？”吾夷拍拍九光的肩膀，十分期待地看向他。
“还说什么呀说，我们被困死了，只能在这儿守着呗，即使能出去，也不可能快得过长风军团的翼骑兵。”九光失落地说。
“你们就是不够乐观，当年咱们魔帝和亲王跟着母亲起义兵败时，在女英江畔被银甲骑兵包围了。魔帝陛下振臂一呼，带着百越山民就杀了出去，若是她在这里，肯定会骂我们这些男人是懦夫。”
“其实也没什么好合计的，在兵书里这叫死地，咱们能和长风军团周旋这么久并且成功躲进这座山里已经是个奇迹了。”九光接过吾夷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讲“这山里的物资够咱们耗上一个多月，反正天兵的交通也肯定很困难，咱们一万人和他五六万人耗可是占了大便宜的。如果他们耗死我们逼咱们突围，那么其他军团就有了行动时间，如果他们强行进攻，咱们岭南之鼠就在地道里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对，干死他们！”有人附和道。
“那咱们先来一个激将法，吸引他们发起进攻，只要他们敢往坑道里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天是六八二零年二月三日，蜜獾军团的响蜜鴷斥候分成十人小队四处袭扰天兵的驻扎营地。习惯了阵列战的天兵对这样的战斗非常不适应，响蜜鴷斥候会对暴露的人员进行杀伤，他们携带装备依拖竹制单人排和橇鞋泅渡水潭与沼泽，并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用劲弩在30米-50米精确打击活动的敌军。在弩箭的箭杆前端装有易脱落的倒刺和正刺，如不进行手术很难清理干净，天兵伤亡与日俱增，又无法在如此的天气条件和地形中出动骑兵搜索，只得设立暗哨与响蜜鴷斥候对等作战。
天籁只得看着地图发愁，他的飞翼骑兵虽然精锐，但只有在长风剑的帮助下才能发挥威力和机动优势，长风剑只能用雷暴压制住一个地区，所以天籁长风军团的运输线经常被撕得千疮百孔。尊贵的风国骑士们再也无法维持每时每刻的体面，即使穿着昂贵的铠甲，他们也要驻守在泥泞的营地中，象征军纪的牛奶服和代表尊严的羽翼落入了尘世的污泥，但比军服更先被玷污的，是骑士的心灵。
诗人、画家还有小说家将战场描绘成一个神圣的地方，战斗被鼓吹为无比荣耀的壮举，国王宣称战士将得到天主的庇佑，年轻人对战场充满了向往，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激情中。而这往往就是一场悲剧的开始(引用一段对一战的评价)。在这里，翼骑兵们面对的不再是疯狂的魔种，而是清晰而固执的人类，这些凡人早已经历过比地道更深的黑暗，他们蛰伏在泥水之中同天兵对垒，并以将神族的骑士们也拖入沼泽中为至高的荣耀。
此时，天国的王公政客正在争夺雷泽的遗产，文人墨客正在指责同类的罪行，市井百姓正在争取更多的喘息。谁又会真的为岭南前线贡献一粒米呢？即使战争胜利，天国人又能得到什么？
天籁别无选择，要么强攻，要么撤军，他既要顾及舆论压力，又不能让天国的骑士送死，实在是进退两难。正在这时，吾夷派人用箭给天籁送了一封誊写信，天籁打开一看顿时很不是滋味。
“呈 风王殿下:
殿下既破阵夺旗，封帅行赏(指功高劳苦，奖赏到达极限)，何须画蛇添足，贪图一二尺寸之功。驻营于涂(泥)，罔顾将士性命，伤病日增。恐伤天王威仪，战若胜，不过一二褒语，战若败，则尽弃前功。君不见雷、火之事乎？(雷王、火王的遭遇)
岭南之鼠 敬奉”
天籁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但他马上就怀疑起“岭南之鼠”写信的动机来，叛军是否已经断粮？岭南之鼠是否真在这里？
二月十五日晚，雨势变小，响蜜鴷斥候发现天籁长风军团正在分发烤牛肉饼和烧酒，吾夷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怀疑天兵正秘密准备着进攻。响蜜鴷斥候大队长洵阳则指出了几个可能的敌军集结点，并通过宠物猫出现的频次和葡萄酒运输的路线判断出风国的骑士们应在北方驻扎，于是通讯飞龙兵马上趁着夜色离开地道。各地的叛军飞龙马上进入了作战状态，它们的领头打着和天兵一样的绿色识别灯，但却排成“M”型。二月十六日早三点半，领头的飞龙看见一片漆黑中有几豆闪烁的灯火，那是响蜜鴷斥候的导航信号，五条头龙率着三十头龙的大编队转过山头，随后两翼的四条头龙熄灭识别灯，中间的头龙在转向后降低高度，不紧不慢地在目标区上空投下五枚短时照明弹。
强光照亮了正在集结的翼骑兵编队，骑士们被闪得暂时失明，不知所错，天空再次陷入黑暗，其他的飞龙趁机泼下雨点般的铅芯短标枪，刚刚还在踌躇满志的骑士们就这样遭遇了飞来横祸。标枪只用了一瞬间就贯穿了几十年打造的盔甲，还有数百人奉养的骑士，尸体和伤员全都跌下马来，他们在泥泞中绝望地挣扎抽搐。四下里忽然响起了蒸汽号角的声音，响蜜鴷斥候也吹响了鬼哨迷惑敌人，四百多褐鼠军团的敢死队穿着长风军团的白色衣服潜入军营，他们不顾一切地溜进了防守空虚的四个战地医院，他们专门找没有反抗能力的军医下手并破坏珍贵的医疗物资。此时长风军团的步兵和骑兵在集结并准备进攻，蒸汽号角和鬼哨又让传令十分困难，这导致没有足够的兵力营救医院。长风军团的军医大多是同为上流社会的大小姐或者女兵，她们一直以美丽和风度著称，这些温柔又美丽的女士能抚慰伤员受伤的心，也是许多骑士们的信仰支柱。军医们虽然有些也会打架，奈何仓促应战又没有武器，只得被围在医院中等待着死亡降临。
原本此时天籁可以使用长风剑增大声音的能力指挥部下回防，但他正拿着激励士兵的勋章身处在被空袭的翼骑兵集结点，正指挥着翼骑兵们同正在向他们射击的响蜜鴷斥候战斗。天籁用长风剑下令让各部迅速清除在周边游弋的斥候，导致了在叛军敢死队准备袭击时军队更远离医院。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军医们的绝望哀嚎被忽略了，过了半小时天籁才得知医院被袭的消息，而此时响蜜鴷斥候早已逃走，叛军敢死队挟持着被折断手脚的两百多女军医们在医院中同长风军团对歭，他们要求长风军团撤出岭南才肯归还人质。
“卑鄙无耻！下流龌蹉！欺负弱小就是岭南之鼠的本事了？”天籁气愤地说，他来到一处战地医院前，高声叫道“放了她们，我们来场男人的对决！”
“打不过，滚回天国决斗去吧！现在你们已经被大魔国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给爷爬，魔帝还能饶你们一命！”敢死队的声音让天籁吃了一惊，但他一想手中还有许多翼骑兵，便稳住了心神，心平气和地同敢死队谈判。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又没杀过人。”他问。
“先生，您知道褐鼠吗？”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敢死队员反问道。
“不知道，是你们军团的名字吗？”
“也是一种动物，一种来自北海的老鼠，他们淘汰了黑鼠，因为它们饥不择食，它们残害弱小，对于劲敌总是一拥而上。它们从北海到岭南，再从岭南到你们天国，它们用瘟疫和饥荒杀死了许许多多的你们，即使是全知全能的天帝也拿褐鼠无可奈何。”
“你们选择了堕落，是不可能善终的。”
“你们叫我们黄皮牲口，用屠杀和奴役限制我们的发展，还说只要服务天国便可转世成你们天国人。可黄皮牲口死了那么多，为什么天国人没有增加那么多？”那个敢死队员问。
“有的人被淘汰了，他们对天主不够虔诚。”
“看来服从得不够完美便是罪恶了，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合格呢？”
“别打岔，就说你们放不放人吧！”天籁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此时医院中烧了好几堆火，那些敢死队员将帐篷、纱布、止血带等物丢入火中，并将手术用具砸碎丢弃，他们十分从容地忙着手中的工作。
“放人，先给我们每队人拿五十袋精米、三十桶肉来，我们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即使是死刑犯，也该吃饱了上路。放心，我们只是折断了她们的手脚，让她们不能再给你们疗伤。”
请求被允许了，到了十六日早上，敢死队员们分批吃了饭，饭后他们又偷偷将死老鼠捣碎和在剩下的食物中。吃饱喝足的敢死队员们又向天籁提出要求，希望天籁让他用长风剑对所有成员广播停止抵抗的信息。
“我来说不行吗？”
“他们要听到我的声音才会相信。”那个很斯文的敢死队员解释道。于是他被允许站在长风剑旁向其他人讲话。
“我们袭击军医的目标本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自保，所以……”天籁一听像是正常的开头，也就没停止放送“……所以，大魔国万岁！”天籁猝不及防，只见那敢死队员猛地掏出匕首向他扑来，天籁一闪身跳出他的攻击范围，但敢死队员的目标不是刺杀他，而是割断自己的颈动脉喷他一身血。天籁中招了，当他跑开擦干血污时，敢死队员已经倒地了。
“大魔国万岁！”其他敢死队员一面喊着，一面扯开那些女军医口中塞着的布条并将腰斩，她们撕心裂肺的呼喊激怒了所有天兵，意气用事的天籁下令发动强攻。占据有利地形的敢死队员们据险而守，最终他们直到中午才全军覆没。
那晚，叛军唯一的空袭砸死了五百七十个骑士，击伤一千零九十六人，而响蜜鴷斥候的袭扰导致五十三人阵亡，而敢死队员杀死了四百余名伤员、六百余名军医、百余名士兵，并毁掉了长风军团大量的医疗物资及粮食。叛军损失也超过了九百人，但他们成功地让天籁长风军团全军都失去了理智，这比任何事都有价值。
“升大魔旗，骂死他们！”吾夷得知敢死队员全军覆没后立刻组织守军集体“口嗨”，全力“喷人”。
“保护不了女人的骑士快去死吧！”
“是男人就上来干一架！”
“快回家吧，不然你们老婆又要怀孕了！”
“你们的小情人死了，快过来一起殉情吧！”
比刀剑更锋利的言语深深刺痛了长风军团的士兵，但是出于军纪，没有人擅自行动。
“用之前抓到的女军医和俘虏激怒他们！”吾夷见此这招没用，就将底牌打了出来。二十多名天兵俘虏，包括三位女军医，都被木钉钉在了木制十字架上放血。这样的嘲讽成为了压垮长风军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进攻！进攻！我宁可不干了也得进攻！”长风军团的士兵们纷纷将骑士的勋章取下丢在天籁的马前，擅自向小舀山发起进攻。
“上！这天王我不干了！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得拿下这座山！”天籁见局势已经失控，也只得狠下心来冲一波。翼骑兵们排成战斗阵列推动着风墙向山上冲去，他们撞碎了三道拒马，冲进了山顶的叛军营地，但山顶只剩下已经死去的俘虏，叛军已经逃入地道。天籁将长风剑插在地上，用超声波寻找地道入口，蒸汽号角的声音忽然从地下传来，震得天籁一阵眩晕。
“嗖嗖嗖！”三只冷箭趁机射在他后背，天籁心里一凉，又听机簧声响，冷箭又来了，他只好将长风剑拔出并吹走其他箭矢。他一发力，风就卷去地表上一层泥土，一个竹木暗堡就完全显露出来了。
“冲啊！”士兵们喊道，一个百夫长用大剑劈开了暗堡顶层，第一个钻了进去，暗堡间的通道很窄，只能容许他勉强匍匐前进。地道里的守军从容地在黑暗中扣动弩机，只听“嘭”的一下，百夫长的脑壳就被打穿了。后面的人推不动他，只得将他拽出来，第二个人钻进去，马上也被拽了出来。
“沿地道方面挖开！”有人提议道，于是骑士们用刀剑在地上探出地道并挖开，天籁发现地道中有许多多层竹门和泥板，他砸开一扇竹门，发现竹节中有许多软木球。
“原来如此，他们的地道消音太好了，还有这些厚重的泥板，和周围的土壤听上去毫无分别。”天籁心里一凉，他知道自己的长风剑派不上用场了。
而在山腰上的步兵们也只得在冷箭的威胁下挖开地道，他们的进展极为缓慢。到了日落时，原本热血的骑士陷入了消沉和失落，他们不再自信能战胜叛军。而地下的叛军正养精蓄锐，准备在夜间大展身手。
天籁找了一处安全地方让人为他拔出箭头，借着火光，他开始感叹叛军的箭头是那样完美而奇特，究竟是怎样的耐心和毅力才能锻造出这样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