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晋】恣意怜（五）
“父皇，儿臣只能对三位贵使说声抱歉！各位的心意本太子领了！”烨太子说话不多，但是意思很明白。
他的回答是嘉宁帝意料之中，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更不喜欢太子府被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而徐晋却有点意外，他真的认为韩烨会欣然接受，毕竟他不喜欢自己，多几个坤泽美女伺候是正常的选择。
“太子殿下，再考虑下么！”
“太子殿下，不愿纳入后宫，就留下做侍女也行。”
“太子殿下，我们公主对您是仰慕已久！”
韩烨看着有点着急的三位使臣，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多谢各位的抬爱，本太子心有所属，不会再另娶他人。”说完他微微低头瞥向徐晋。
正好徐晋也正诧异地望向他，
韩烨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他？
他的心所属……应该不是自己，
当着满朝文武和使节……
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
也许……
如果……他即便是为拒婚也骗骗众人……自己也愿意陪他演好这场戏……
这时他看到韩烨嘴角露出一个不屑地笑容，然后缓缓地望向众人说道：“孤此生爱人只有一个，他叫周子舒！他是孤真心实意想要的人。除了父母之命，国之责任外，其他有心者，孤只能说句抱歉了！”
顿时大殿上一片哗然……，有人惊讶，有人同情，有人嘲讽，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子舒是谁啊？”
“那个天窗首领啊，之前听说过太子和他特别好”
“太子没娶他啊……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不喜欢现在的太子妃啊……”
“那太子妃真可怜啊……”
“原来太子娶亲不是心甘情愿啊，那么优秀的太子真可怜啊……”
而徐晋听完韩烨的话顿时怔住了，这是多么大羞辱啊，
娶他是因为父母之命，国家需要一个太子妃，自己的夫君当着满朝文武与各国使臣宣布，心中另有所爱。窒息的苦闷与撕裂般的痛意涌满了徐晋的整个心胸，那种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的滋味，彻底击溃了徐晋所有的尊严，他默默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与任何人有对视。
他真的失败到人尽皆知，徐晋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用尽全力逼迫自己把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憋回去，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直接跑出大殿，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不做任何压抑的大哭，不再强行克制的大哭，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全部委屈都哭出来那种……，但是他不能……。
韩烨终于在天下人面前，宣布了自己的心意。他有点得意地瞟向身边的徐晋，但他看到了徐晋正面无表情的慢慢垂下了脑袋，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看不清楚他的双眸，但是似乎已经隐隐红了眼圈。韩烨感到刚升腾的快意突然被堵住了，徐晋垂头丧气的样子居然影响到了他的情绪，甚至在这一瞬间，他有些后悔说那几句话，但是他又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与此同时，韩烨的话，也让嘉宁帝赫然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选择这个场景来表白自己的感情，这样他将太子妃徐晋至于何地？
这时候，机灵的大理使臣似乎看出了什么，毕竟他们脑子灵活，家里没有拿的出手的公主和坤泽就四处收集美女送来。他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啊，太子殿下真是情深义重，我们都明白了，如果皇上不嫌弃，让鄙国带来的十位美姬献上我们大理独有的孔雀舞，以表感谢。”
嘉宁帝一听，哎呀，有人主动给台阶了，于是清了下嗓子说道：“好，朕早就听闻孔雀舞艳惊天下！今日有幸一赏，乃大幸也！！”
这是大殿众人也立马会意，纷纷表示拍手赞同。
接下来，十位美姬便在乐师的吹奏下，翩翩起舞。
韩烨也未在说什么，坐了下来，并不十分有兴致地看着歌舞。
不消一会儿，韩烨便忍住不偷偷地瞟向徐晋，但见徐晋依旧沉默无声，整张脸都没有了神采，只是拿着小茶杯，低眸轻轻地呡着茶汤，桌上的食物也未在动一筷，也未再望向韩烨。
此刻的韩烨也不知道徐晋在想什么。
徐晋的眼神没有光彩，他心绪杂乱，刚才韩烨的表白，真的让他万般绝望和难受，原本以为时间可以焐热太子的心，原来也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上辈子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今生才会遇上韩烨，还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清茶入喉，随即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脑中，自己和韩烨也许不会有相伴到白头的一天，今天他不顾一切地宣布心中所爱，如果哪天周子舒突然出现了，韩烨说不定为了和他在一起，甚至连太子之位都能摒弃吧，不管周子舒遭遇什么，韩烨应该都不会在乎吧……。
他一直很害怕再次被抛弃……，当年父母还有未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毫无预警地突然离开，给他的感觉就是被抛弃了……，他面对的是冰冷的两具尸体，不会再和他说话，不会朝他微笑，父亲不会在背着他去买糖葫芦，不会手把手教他剑法，母亲也不会再亲手给他缝制衣服，也不会假装生气说他太顽皮，刚穿的新衣服，就爬树蹭破了，还有他做的小风车，打算送给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永远也送不出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即便之后有太后奶奶的疼爱，皇上的怜惜，以及人人羡慕的锦衣玉食，他当时还是很孤独很难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眼泪都是不由自主地掉下来。直到韩烨将他从池中救了出来，他是尊贵的太子，一个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孩子，水性也不怎么好的，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跳入水中，满满的感动后，便是全身心地倾慕，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希望，韩烨就是他生活中的全部的希翼！
这个希翼到头来是水中月镜中花，看似真实，实则荒唐可笑。
四周的歌舞袅袅，笛声悠扬，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的美景，在徐晋眼中犹如无物。他突然很想现在就和这位烨太子和离。想到“和离”两字，他自己也万分诧异，为什么会想到要离开他，是逃避将要将来可能出现的被抛弃的场景？？
直到宴席结束，徐晋脑中都一直在胡思乱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今日心中的羞辱和郁结。直到身边的韩烨提醒：“徐晋你是睡着了吗？父皇在叫我们！”
徐晋才回过神。
嘉宁帝唤他们两个，是嘱咐天色已晚，今晚让他们俩住承乾宫。
于是两只告退后，便一前一后地回到承乾宫。
韩烨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徐晋的不同，这啥不同呢，他也具体说不上来，眼神不一样了？身上的气质也不一样了？眼神少了什么，气质好像多了什么，
徐晋进了寝殿，也没搭理韩烨，洗漱完毕后，还是一言不发，就坐在藤榻上低着眸子默默喝茶。
婚后，他们也有偶尔夜宿承乾宫，韩烨知道在宫里不能折腾徐晋，俩人是背靠背各自睡下，安静的很。
“徐晋，你干什么？不睡吗？”韩烨终于忍不住问道。
“太子殿下，您可以自己先睡~”徐晋冷声道，态度与之前有了明显不同。
太子殿下，和气高傲，韩烨也不搭理他，将自己外衣放于一边后，便躺倒在床上，心中嘟囔，爱睡不睡，难道要本太子来劝慰你不成！！
韩烨躺着也睡不着，他觉得徐晋是不是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是打算开始反抗，脱离自己的掌控了？那他打算怎么反抗？不许自己再提周子舒？今天自己当众表明心意，触到了他的底线？那又如何，孤是太子，孤是你的夫君，你又能奈我何？？
“你是太子，你是夫君？那又怎么样？”一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背后上方传来。
韩烨猛地起身，回眸看到徐晋正站在床边，嘴角扯起冷笑，那笑容看的他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