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凛冬之门(Helwinter gate)》(第一章)

我觉得我现在处于一种知道端午节后要开始疯狂上工的报复性摸鱼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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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纳克索斯之剑号(The Blade of Naxian)正在虚空中艰难跋涉。这是艘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战舰,可以说是赫拉·索特卡服役过的最优秀的战舰,尤其是处于这般险恶的环境里,更需要对此保持坚信不疑。因为除此以外的一切似乎都在同时崩溃,星语者合唱团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尖叫把所有人都搞得不知所措。赫拉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看到指挥系统在她眼前彻底停摆的未来。如此残酷,如此诡异,它是某种能够迫使你在炎热的夜晚保持清醒的东西。她曾和牧师谈过这个。“会过去的。”他这么对她说。她不相信。而且她觉得牧师本人也对此抱有疑虑。
终于,谢天谢地,有几条靠谱的命令传了过来。有某个人,在某个地方,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开始重整军队。纳克索斯之剑也在其中,现在它正依令驶向卡尔特星系的曼德维尔边界,并在科罗尼斯·阿加松这个地区并入弗里尔上将的舰队。作为捍卫者型轻型巡洋舰,它的尺寸不大,不过放在这个混乱大杂烩里,也算是堪用——这支舰队由巡洋舰、战列巡洋舰,甚至还有几艘战列舰组成——据他们说,这些船都是趁驻防这个次级星区的海军轮换时设法偷偷弄出来的。
有什么事发生了。但是谁都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甚至连船长阿维洛(Avilo)都表示自己一无所知。不过等到了科罗尼斯·阿加松就会有正式命令下达,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到那时,这里或许能多几个稍微清楚情况的人。
索卡特正快步走过这条漫长的走道,咔哒、咔哒,她的鞋跟有节奏地敲击着刚清洁过的地板上。作为高级通讯官,她本该待在指挥舰桥里,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要尝试穿越亚空间,等待处理的事务却堆积如山,大部分她非得亲自到场监督才能放心。再加上她已经在占卜仪圆厅(augur-coils)深处浪费了太多时间,试图搞明白思律机僧到底在表达什么,确保数据开始大量涌入的时候机魂已经准备就绪。这里还有位名叫Mno-8的技术神甫,只是扫描结果里存在些许异常,就拉着她念叨了好长一段时间。牧师始终坚持认为是因为传感器本身出现了故障,她却觉得那不过是火星人惯有的大惊小怪,仅此而已。
不过,她还是提交了一份报告,将它发送给了舰桥的占卜仪监控人员。然后她掉转方向,搭乘一架磁力列车,沿战舰的中枢运输通道朝船尾行去,途中在第四货舱下车。还需要步行很长一段距离,仍旧是同样的高拱形回廊,内部布置遵循实用主义原则,簇簇灯光明亮而璀璨,轮班的奴工与仆役们将每个角落和缝隙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尽管这艘舰船素来管理严格,然而这个区域显然是重中之重的要地。她在抵达目的地前共通过了三个检查站,每个检查站里都有一整队手持激光卡宾枪与攻城盾的士兵。每通过一个关卡,她都觉得气温下降了几度,而等她终于来到那扇防爆门前,看清印刻在表面的古旧划痕时,她感觉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而彻骨森寒早已钻进了骨骼深处。
这里的守卫与先前她遇到的不同——那是四个身穿夜影长袍,手持电能权杖,表情死板的人。在他们的额头中央刻有星语庭的符号:中央嵌着一只眼睛的“I”字母。这群人的肤色是种近似于半透明般的灰,显然,这是长期生活在没有自然光的密闭环境下的结果。
“承蒙祂的恩典,少校。”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开口了,嗓音干瘪而细微,似乎他们这个群体都是这么讲话的。说话者是位女性,眼圈发黑,长袍底下的身材格外瘦弱,她翕动那两片薄唇,继续说道:“在进入亚空间前,您希望能够询问他的意见。”
“若能得到准许,那我将不胜感激。”索特卡说。
女人低下头,走到旁边,在控制面板上按下一串密码。紧接着,那扇沉重的巨门吱吱嘎嘎地缓慢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带有诡异味道的空气——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或者说,变质。
远处的舱室曾经被划为储物区,它有着足够容纳标准贸易舱或是挂在机械运载爪上的载具的空间。主甲板宽度超过了600码,地面到天花板的高度约莫有90英尺。通常来说,这里应当充满升降机起落时的隆隆回声,并伴有发动机油的气味和弧形流明灯的光亮。现在,它看起来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空间——穿越雾笼纱罩,一位远古人类君王曾居住过的华贵房间在此处留下了喑哑回声。四处都竖立着精心雕琢后的钢铁立板,表面镌满难以辨认的图案。脚下的地板始终嗡嗡地响个不停,那不是等离子引擎运作时发出的动静,而是某种微妙的和声,凡人很难适应它所奏出的旋律。这里的温度更低了。
索特卡抬起腿,穿过一团团纠缠着摸索延伸的电缆,有些甚至有着和她的身形同样的宽度,上面无一例外地铺满白霜。数量繁多的门道组成的迷宫遍布细密的浓雾,其中能看到身着同样款式的黑色制服的侍从来回穿行,他们手中都捧有卷轴、数据管和黄铜虹吸管。她的耳畔始终飘荡着微弱的声音——像是一千个睡着了的人同时在梦境里呢喃起无法理解的东西——它们汇聚起来,甚至引得空气都震动不止。
这里的建筑群是四年前建造的,当时纳克索斯之剑号是在莫赫罗的海军船坞里进行最初的改装。此后,它经历了数次改装和扩建,直到它真正成为了战舰的组成部分,就像引擎、动力装置和舰炮甲板那样。说实话,它才是所有人,包括弗里尔上将在内,关注这条船的最主要原因。
她继续往里走,最终到达了一个由玄武岩打造的房间,屋顶陡峭,墙壁刻有以高哥特语书写的铭文。原本的甲板上面铺满石板,金属壁灯遍及各处,蜡烛正亮着柔和的昏黄光芒。谁会不喜欢在家里放些可爱的小点缀呢?星语者合唱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塔勒克就在前方等待着她。他正端坐王座上面,更准确地说,被束缚在这里。他穿着和其他仆役一样的黑色长袍,那张干瘪消瘦的脸埋在厚重风帽底下,此刻,他正朝她投来沉默的凝视。半透明的管线从袍底蠕动着伸了出来,另一端连接呈宽弧形环绕着他的仪器阵列,更黑暗的地方能够看见隐约闪烁淡绿色亮光的透镜,由迟缓、笨拙的机器所驱动的自动羽毛笔正在羊皮纸表面沙沙地写个不停。周遭这一切,包括王座,它是他的居所,他的囚笼,也是他需要供养的存在。
“少校。”勒维奥·塔勒克,他是这艘舰船星语中继端的负责人,“欢迎。”他说。
“冒昧来访,实在惶恐。”索特卡回答道,“我知道你很忙。”
“无需这么客气。你是想在穿越亚空间前检查我们的进度。”
“这应该很困难。”
塔勒克爆发出一阵苦涩的笑声。“啊,如此简洁的词。”他的身体晃动起来,连带周围的管子也跟着摇晃,“我们又失去了一个人,就在四个小时前。作为星语者来说,她本该前途无量,能为帝国服务很长、很长时间。累垮了,燃尽了。她是我亲自培养出来的。”
索卡特动了动嘴唇,她也可以讲述类似的故事,关于她的部下——那些船员们——因过度疲劳失去了理智。军官打开虚空舱门,平静地走进气闸室。也许,她想,在这个古怪空间里工作的人遭受的痛苦更甚他人。很难想象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眶曾目睹过什么样的景象,他们排成一排,用铁镣铐绑着,被迫永无休止地徘徊在梦境中。
“以前也有过风暴,”她说,“但我得知道——”
“如果现在事态确实如此可怕。如果截然不同的法则已经形成。那么是的,我确信就是这样。”他吸了吸鼻子,片刻间,索特卡瞥见了头罩下的苍白脸颊。“碎片,只有碎片,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结论。亚空间就像张挂毯,如果它只是静静悬挂在那里,你自然能怡然观览表面的图案。如果它开始摇摆,图案自然也会走形。然而倘使它的运动陷入狂乱,那么唯一的图案就只有狂乱本身。”
“现在呢?”
“我已经见到了曾经泰拉上的导师们从未告知过我的东西。也许曾经它们都是不存在的。所以,我敢肯定,有什么大规模的事件即将降临。也许只是在这个星区,也许会波及所有星区。当然,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终归看不到过于遥远的地方。我们发出信息,但只得到微弱的回音。我有时怀疑它是否是仅存的舰船。我们是所有造物中唯一还活着的人,被留在孤独的黑暗里。”
她没时间在这些谈话上纠缠,“恕我直言,那是……”
“毫无意义。我知道,但我是个老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想象力了。”
“那么我们即将去往何方?”
“一堵火焰之墙。我看不清另一端存在什么,但在这一侧,我能看见无数身影正像旋舞在暴风雨下的乌鸦般集结。我怀疑他们是否能听从命令,甚至他们是否能听到命令。将有很多人丧命。现在亚空间的环境会变得更为险恶。我得说,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舰队行动极其危险。”
“你知道,嗯,集结后将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
“至少你有听到些流言?”
他又笑了起来——听起来像极了两栖动物的鸣叫。“流言?我们不是学校的学生,指挥官。我们是魂缚者,是以太的占卜者。当我们讨论时,那是因为我们有一些......”
塔勒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把头偏向一边,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就在此时,索特卡的衣领处也亮起象征警报的灯光。它是红色的——那意味着她必须立刻去处理它。
“我们之后再谈。”她说,“但是,至少现在,我还是得再次强调它的重要性。这个中继端——你的中继端——之所以会被放置在这艘船上,正是因为曾经那些固定的行星节点已经不可靠了。我们无法判断记录在你的档案里的那写信息是否切实地传达到它该去的地方,这让我很担忧。它们的价值很可能远超我们现在能够理解的范畴。”
他看着她。或者换句话说,她认为他在看她——你永远无法知道在那厚重头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指挥官。”他说道,“但是现在其他地方更需要你。危险,我觉得,已经降临到我们头上。”
Mno-8现在非常生气。这倒是相当少见的情况。自从机械教钻开他的脑子,烧掉绝大部分肉质褶皱,再用更可靠的晶圆机械填塞进去,他的绝大部分属于人类的情感也随之消散了。岁月逝去,他也渐渐习惯了作为高级技术牧师的沉闷生活,他现在是一个接近欧姆塞尼亚的人,以理性逻辑和冷酷计算构成的生物。
但这并不意味他已经彻底做到断情绝欲。被漠视,被冷嘲热讽——诸如此类,仍然能够让他感到愤怒。很少有人敢于这样做。他知道,在某种程度上,索特卡也不是有意的。她现在正经受着巨大的压力,思想每分每秒都在无数条全然不同的小径里飞奔。她不想把她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浪费在这堆运作不止的占卜仪上面。不过,她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礼貌。以及,按理来说他通常都能——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略其他人的缺点,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总能使得他的情感喷嘴(emotion-injectors)开始运作。
所以此刻他在走廊里撒腿狂奔,全身的机械附肢以极快的频率晃动,红色斗篷飘起,然后被金属格栅勾住。整条船正在加速,摇曳、晃动,发出剧烈的响声,像是遭遇了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狂风。阿维罗船长显然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亚空间,然而——然而——没有人理会那些对存在的威胁所发出的警告。他明白,倘若换个日子,这些人大概就不会如此激进了。疯狂是会传染的,更何况与他的同胞们相比,这些没有经历过改造的人类更容易陷入狂乱状态。需要立刻命令所有的士兵暂时离开岗位和训练大厅,并把他们派到甲板的各个交叉口上。现在就要。
他冲进房间,将他那庞大的身躯挤进门里,然后像只钻出洞穴,全身伸展开来的蛛形动物般出现在了房间里。
船员们纷纷抬起头,呆住了。这里总共有二十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海军制服,此刻全在沉思者电脑前忙个不停。其中有一位站了起来——她是这里的高级操作员,卡尔佳·优衣(Calja Yui),论职位等级,她只比索特卡低个一到两级。
“技术神甫大人,”她张开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
Mno-8警告似地举起触肢,然后将他的三根动力爪插入面前的输入插孔,这些插孔与头顶那排占卜仪相连。此刻,他的某一节大脑皮质束正在与网络系统里叽叽喳喳的机魂们谈判,另一节则接管了全息投影装置。
“听。”声音是从装在锁骨底下的扩音器里传出来的,他的下巴早就被切除了,“仔细观察。”
一张示意图如幽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朦胧光晕随之笼罩了整个通讯室。优衣按照他所说的,抬头看去。她看到一颗巨大的光球,它划出了条细长的弧线,连接起两个较小的圆点。其中一个是卡尔特的巢都世界,没有任何特色的锚地,他们刚在这里待了三个月的时间,召集新的船员,填满空洞的钷仓,和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显贵和官员队伍打交道,试图搞清楚贸易保护的细节和他们的运输路线。另一个是曼德维尔限幅器,这是个以格外古老的符文标记的特殊边界——早在帝国建立前,人类就已经发现了这种特异现象,甚至就连所取的名字都完全一样。这根线条从一端划到另一端,随后加速远离了卡尔特,并且从符文所在的定位边缘擦了过去。
“这有什么吗?”优衣有些迷惑,“你给我看的是这个地方的每块透镜都能够看得到的东西。”
“观察。”Mno-8重复道,他举起手里的涡轮锤,敲在一串蜿蜒曲折的多岔线条尾端,“这是位于25-6-4的等离子尾流修正轨迹。观察。”
为了给信号人员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数据,针对现实世界的探测仪会使用一系列相当复杂的技术。但由于关于具体构造的知识都埋藏在STC里,因此几乎没人知道它们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不过如果结合实际应用效果的话,还是能够理解部分比较浅显的原理——等离子引擎在全效运作的时候会产生需要补偿的畸变场,以免输入视网膜过载,引发静电。这些补偿的迹象完全展现在了全息图里——正是那些短而粗的图像校正线条,就像暴风雨里飘摇不止的破损流明灯管。
她已经竭尽全力了,优衣双眼死死盯着Mno-8所指的位置,“我什么也没……”
“就在25-6-4。计时测标(chronomark)减4,我们现在正在加速。观察。”
她眯起眼睛。索特卡也是,尽管和她的副手相比,她坚持的时间不算久。
“那只是个探测装置。”最后,她这么下了结论。
“错误。”
“我们一直都能够看得到它们。它正在跟踪我们,记录舰船的速度和路线。”
Mno-8走到她的跟前,整个人全部伸展开来,这使得他的金色头骨盖几乎贴到了天花板。
“计时测标再减少二。”他咆哮了起来,“看到它消失了吗!”
“这会是你想听到的。我们现在开始进入亚空间了——舰船装置关闭流程已经启动。”
“标准的帝国海军操作顺序。只是你们也知道。倘若这是一个拥有先进扫描技术和高速运动能力的敌人,他们反而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接近这条船。”
“可只有足够小的飞行器才能平安驶过那条航线。再说了,没有飞行员能做到这件事。”
“准确地说,是没有人类飞行员能做到。”Mno-8的肢体在斗篷里快速地摆动,这使得包裹它们的布料也抖个不停,“大敌无处不在,这我们都清楚。每个星区都能找得到踪迹。可是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眼前的危险?如果是我那些堕落的兄弟们,使用一些可憎的古老技术,可以想象——”
他忽然闭上了嘴。优衣抬起头,方才船体发出爆炸似的巨响,仿佛它撞到了什么结实的、坚不可摧的东西。但是没有警报,什么都没有。纳克索斯之剑号根本没有减速的迹象,它仍在奔跑、疾驰,如闪电般尽情肆意地前进。
“那是什么?”优衣问道,一丝不妙的感觉掠过她的心头。
“也许什么都没有,”Mno-8的声音格外严肃,“也许有可能,我是说,只是有可能,你的那个探测装置现在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
-tbc-
>cw先生的小说难度和盖桑真的不是一个等级(……)盖桑的我可以不带脑子咔咔咔往下写,但是cw的就真的是……头发-1-1-1的搏斗。更恐怖的是习惯了盖桑的白开水话后现在发现脑子已经转不动了由俭入奢易大概是川流子息.exe停止运行的程度
>之后也是这本和普罗斯佩罗的灰烬交替更新的安排,因为两本我都很喜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