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梅风华录（40.释清心意）
叶英走了之后，许凌风则帮着郭鑫重新把罗忠关押了起来，然后又帮着他处理了一下那些因毒发而死的刺客。
在和后面匆匆赶来的仵作重新验证了一下，那些刺客的确是死于中毒，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之后，许凌风这才得了空从郡府的牢狱中走了出来。
一出牢狱大门，许凌风抬眸便看见了庭院中的一棵树下，叶英正负手候在那里，而且正面对着牢狱这边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而叶英似乎也是在一看见他之后，身子便立刻动了动。
许凌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左右，却并没有在自己的身边看到什么人，现在他明白了，叶英站在那里，也许就是等他的。
虽然不明白叶英为什么要站在那里等自己，但许凌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待到了叶英面前，许凌风正要对叶英拱手行礼，却忽然发现，在自己刚要低头的那一瞬间，就被叶英一扬手给挡住了，以至于他连问候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许凌风抬眸一看，却见叶英对着自己，脸带笑意道：“不用给我行礼了。”
“是！”叶英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乖乖地站直起身，然后看着叶英继续恭敬问道：“王爷故意在此等卑职，是有什么需要问卑职的吗？
叶英倒是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摇了摇头，似乎显现出了一些不满意地开口：“以后你在我面前，就直接以名字自称吧，不必再称自己是卑职了。”
“这……”
许凌风听叶英这么一说，有些惊愕地抬头，此情此景，倒让他想起来了当初在折梅山庄时，沈月华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还有一次，是在沈月华带她进宫见了皇后娘娘，然后跟皇后娘娘坦白，他们已经在一起的事情之后，皇后娘娘也是用这样亲切的语气跟他说，让他不必再那么拘谨。
难道，只要是郡主身边的亲近之人，真的就都是差不多的性子吗？随性，不拘礼节，不自恃身份，对人都是一视同仁。
“怎么，不愿意？”这时叶英见他不回话，只当他是在犹豫，便又开口问道。
“卑职……”许凌风刚说完这两个字，赶紧闭口顿住，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接着说道：“凌风多谢王爷。”
听得许凌风这么回答，叶英总算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嘛，你现在也不是在京中，更不是在綦儿身边，所以也不必这般拘束守礼了。我告诉你啊，若非是重大场合，我其实很不喜欢这一套的。”
……这怎么突然听起来，叶英就像是在跟他闲话拉家常一样了呢。
好在，叶英并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是怎么想的，而是转过身，往庭院中走去，见此，他便也只好跟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离他前方一步远的叶英继续开口说道：“凌风啊，你刚才问得不错，我在此等你，的确是有事想要问你的。”
“王爷请讲。”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想问一下，在上次，你带着月儿那丫头回到玉阳之后，在玉阳都发生了哪些事。”
叶英说到这儿，一转头，满脸不解地对许凌风问道：“我刚才听你和那个刺客说，你们已经知道，他们安插在折梅山庄的刺客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他们安插的刺客，到底是谁？”
听到叶英这么问，许凌风低下头想了一想，然后有些为难地开口：“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王爷若想知道，这种种事之间的关系和来龙去脉，我可以从头到尾，将它们一一说给王爷知道。”
“好，你说。”叶英道。
许凌风点点头，然后两人在一处回廊下停了下来，许凌风便开始说起了，叶英想知道的一切。
从沈月华自去南境调查拿到证据后，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奸细说起，一直说到，沈月华和叶綦这一次，为了将薛枫派来追杀他们的刺客一网打尽，而设下了这个局。
许凌风说的很细，他把沈月华在发现奸细之后，如何用另一种方法，把证据从黎江城送回建康给说清楚了。
然后告诉叶英，沈月华在被他带回玉阳之后，因方霁诊治不出，她为何会探不到沈月华的脉搏气息，也不知沈月华为什么已呈死态，却身体毫无变化这种死亡现象，而使众人为沈月华筹备了丧礼。
接着还说了在丧礼办了几天之后，沈月华忽然醒来，可众人发现她双目皆盲，武功全失。
但也将方霁已经在治疗沈月华的眼睛一事告诉了叶英。
最后，就是众人在沈月华的口中，知道了沈画扇就是奸细！
其中，许凌风也讲了裴蕴和阮明昱暗中来到玉阳，然后因他们带来了裴慈和薛枫勾结的证据，所以已经和叶綦达成合作一事。
等把这些都说完，许凌风才给叶英讲了这一次，沈月华和叶綦是如何利用沈画扇设局，给那些刺客传递错误的消息，然后将他们引诱出来，一网打尽！
而叶英在听许凌风讲的过程之中，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在听到沈月华醒来之后，双目皆盲，武功全失，他差点一个踉跄。
好在在听许凌风说，月儿那丫头的眼睛有得治，而且身体也并无大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继续了听下去。
而在得知，自小陪着月儿那丫头长大的沈画扇就是奸细的时候，他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在上个月月末，他才刚在建康见过，为了救月儿那丫头，差点疯魔的沈画扇！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那个沈画扇在演戏！
而除了不可置信，他更多的，还是后怕。
因为沈画扇，是在七年前被沈易安和沈月华从街头救回来的，他是真没有想到，居然早在七年之前，薛枫就已经派人往折梅山庄中安插奸细了。
好在这次月儿那丫头因祸得福，得知了奸细是谁，这才能让他们利用沈画扇，去反制那些刺客。
可又一听到，月儿那丫头在醒来没多久，就为了稳住沈画扇，还要对付那群刺客，而顶着一双盲眼，带着什么武功都没有的身体，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又心疼得很。
不过心疼归心疼，目前的情况却是最好的。
在总算听许凌风说完，又把一切事情都理清之后，叶英才仰天长叹道：“真是没想到啊，月儿那丫头在回到玉阳之后，居然经历了这么多惊险的事情，也是难为她，还能将事情都处理得如此滴水不漏了。綦儿也真是的，明知道月儿那丫头刚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就把这么多的事都扔给她去做，得亏有你一直陪在月儿身边，我在此，替月儿那丫头的爹，先谢谢你了！”
叶英说完，便对着许凌风转过身来，微微欠身颔首。
许凌风一见，心下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觉得自己受不起叶英这一礼，所以他也赶紧躬身抱拳回道：“多谢王爷夸赞，这都是凌风职责所在，凌风不敢居功。”
叶英看着诚惶诚恐的许凌风，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把许凌风扶了起来说道：“你有什么好不敢居功的，这次月儿从南境回来，遭遇刺杀落水，是你把她救上来的，又是你把她带回玉阳的，而听你方才所言，月儿在醒来的这一段时间，保护她最多的是你，月儿最信赖的也是你，你的功劳可大了。”
许凌风听叶英这么说着，这才反应过来，叶英不说，他都不记得自己做了这么多。
可是，他倒是一直觉着，自己所做的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是为了报自家郡主当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而且，就算他做了这么多，好像还是比不上，一直在为大楚操劳的自家郡主。
这时叶英又说道：“其实，月儿那丫头，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母亲早逝，无兄弟姐妹，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和长晞轻澜走得近，所以，我也把她当做我的亲女儿一般。”
“而她爹去的时候，也曾经交代过我，要我代为照顾好她，可是这丫头，在她爹的教导下，自小就很坚强，也很能干，可以自己一个人，撑起一整个折梅山庄，经营得，还不比她爹当初差。”
“可我一直都觉得，那本不该是她一个小女孩要去承担的，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一个能劝得动她，也就只好随她去了。可我知道，就这么放任她不管，迟早有一天，她会出事，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出事了，而且我们都不在她的身边，若非是你，她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我刚才替月儿那丫头的爹谢你，你是受得起的。而且，我也要谢谢你，不只是我，还有师父，綦儿，和那些关心月儿的人，都要谢谢你。”
听着叶英长长的一番话下来，许凌风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加手足无措了。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顺便把当初郡主救过他的事，也告诉叶英，也许说出来之后，他也不至于，听叶英说这么长一段话去谢他。
他本就不怎么会说话，如今叶英还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的，他更不好说什么去拒绝了。
没办法，说不了，那他就只好乖乖地站在一边听着叶英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叶英转过头来，只见身旁的少年，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直直抱刀站着，目光游离，也不知是不是出了神。
叶英看着，忽然眸子一眯，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然后就好似起了什么兴致一样，语气带了些笑意继续问道：“对了，凌风，你今年几岁了？”
“啊，”许凌风回过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看向叶英，自然反应地应了这么一声，然后才低头后知后觉地回道，“回王爷，凌风今年十七。”
“十七，”叶英听着这个年龄点了点头，“嗯，十七岁，倒是年轻有为啊。”
“……凌风多谢王爷夸赞。”许凌风依旧低头答道。
“嗯，”叶英看着许凌风这样子，又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么说起来，我家轻澜，也是十七来着！”
……
听着叶英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许凌风就像忽然嗅到了什么危险气息一样，眉头轻轻一蹙，心中有了些许不安。
果然，他心中的不安，在下一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听得叶英继续问道：“对了凌风，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了？咳，你不要怪我这么冒昧地问你，我其实是觉得，你与我家轻澜年纪相仿，倒挺是相配的！”
“王爷，我……”
许凌风忙想着开口要说些什么，可是话都还没有说完，又被叶英一抬手给打断了。
只见叶英继续说道：“诶，你别想着用什么，觉得自己配不上什么的借口来搪塞我啊。我告诉你啊，我家轻澜虽然性子冲动毛躁了一些，但心地善良。”
说到这，叶英又好似忽然反应起什么来一样：“哦，对了，你刚才不是也说到，你在玉阳，有看到长晞和轻澜跟月儿见面了吗，那你应当对她有印象的，你不如跟我说说，你对我家轻澜的印象如何？”
叶英说完便一脸期待地看向许凌风，却忽然发现，一向沉稳冷静的许凌风，此刻他的脸上，尽是纠结。
叶英自是看出来了许凌风的为难，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难道说，你并没怎么注意过我家轻澜？那也没关系……”
叶英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见许凌风突然抱拳躬身说道：“王爷，还请王爷听凌风一言。”
见许凌风如此郑重，叶英便也扶起了他说道：“有话你便说，不必行如此大礼。”
可许凌风还是不肯起来，而是依旧维持着姿势说道：“凌风不敢，因为凌风怕自己接下来所言，会不合王爷心意，但凌风还是想把它说出来。”
“你说。”见许凌风态度如此强硬，叶英便也只好不再强迫。
这时许凌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凌风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叶英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是谁？”
“是，清平郡主。”
“月儿！”
叶英一听这个名字，一脸不可思议，许久才反应过来道：“你喜欢月儿，可是，玉阳城中谁人不知，月儿与我家长晞，早就已经定下了婚约，你怎么……”
“凌风知道，但是，这并非是凌风自己一厢情愿。”
“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风不敢欺瞒王爷，其实，早在郡主醒来后不久，郡主就已经亲自上建王府，向王妃提出了，与小王爷退婚一事。”
“退婚？”
听到许凌风把这话说出来，叶英已经是一脸怔愣的模样，他皱起眉头，看着许凌风想要问什么，却又好几次欲言又止。
此时许凌风还是保持着自己低头行礼的姿势，所以他现在也看不见叶英到底是什么表情，可过了这么久都听不到叶英的回应，所以他现下心中也尽是忐忑。
正当他担忧自己此举，会不会惹怒叶英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叶英用手托了起来。
“你先起来吧。”叶英说道。
许凌风闻言，微微抬眸观察了一下叶英的神色，却发现自己并未能从叶英的脸上看出什么生气的表情，反而，叶英此刻的表情很是平静。
而且，叶英不止表情平和，就连对他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责备的意思来。
这样一来，许凌风的心才总算放下了一些，应了一声“是”，直起身来。
这时叶英看着许凌风，轻叹了一下，然后道：“你方才说，是月儿她自己，在醒来后不久，就上建王府向王妃提了退婚，那，王妃她答应了？”
许凌风微微垂眸，不敢直视叶英的眼睛回道：“是。”
“长晞知道了吗？”
“小王爷当时，也在场。”
叶英一听许凌风这么回答，人又愣了一下，他看着此刻低垂着眼帘，眼睛目光不敢直视自己的许凌风，又问道：“月儿她，为什么要退婚，她，有说是什么原因吗？还有，与你，有没有关系？”
“郡主她……”许凌风说到这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后回道：“其中原因，凌风觉得，还是等王爷你回到玉阳之后，亲自去问一下郡主比较好。”
“但，”许凌风说到这不再逃避叶英的视线，而是抬眸直视着叶英说道，“凌风敢向王爷保证，郡主做出这个决定，是她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郡主事后也从未有过半分后悔之意。”
叶英听许凌风说完，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道：“你的意思是说，月儿这次退婚，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了。”
听到叶英这么问，许凌风也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垂下了自己的双眸，也算是默认了。
看着许凌风这般模样，叶英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既有遗憾，又有不甘，但过了一会儿之后，尽数归为了平静。
在表情和心境都归为平静的最后，叶英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也好，就算不是轻澜，你与月儿那丫头，其实也很是相配，都是我闺女，也不差。”
许凌风一听，心中一喜，随即眼帘猛地一抬，看向叶英道：“王爷的意思是？”
叶英见他这般，无奈地摇摇头一笑回道：“意思是什么，还用问吗，当然是赞成你们的。”
许凌风听罢，忙又抱拳拱手朝叶英施了一礼：“凌风多谢王爷。”
“起来吧，这有什么好谢的。”叶英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扶起许凌风后，接着便长长叹出一口气，而后才又问许凌风：“你方才说，你心悦之人是月儿，而且，你俩也并不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南境，你跟随月儿保护她的那段时间吗？”
“回王爷，不是。”许凌风声音低沉了几分。“在南境的那段时间，我一直隐藏在暗中，郡主也未曾见过我。”
“未曾见过！”叶英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除了这段时间，还有何时？”
“其实，”许凌风说到这，脸上表情显现出了几分不自信，声音也没什么底气一样地说道，“就在不久之前，郡主醒来之后的没几天。”
叶英是什么人，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了，而且自己还是过来人，自然也就看出来了许凌风脸上的表情变化，再加上许凌风那明显弱了几分的语气，就更是让他疑惑了。
奇怪啊，明明这小子他刚刚自己还说，他和月儿那丫头在一起，并不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为什么眼前这小子，还是这么一副不自信的样子？
不过，听他说的话，他与月儿那丫头在一起，是在月儿那丫头醒来后没几天，那不就是十多天前吗？
时间这么短？
难怪眼前这小子是一脸不自信加没底气跟他说的样子了。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月儿那丫头，是不是还双目皆盲来着！
在眼睛看不见，连人都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前提下，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与眼前这小子两情相悦了？
虽然说，许凌风这孩子的确长得俊秀，也的确与月儿那丫头很是相配的。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不该是那个，一向做事都谨慎细致的丫头的行事风格啊！
想到这些，叶英也就不奇怪，眼前的小子，为什么会在说到这件事后，就立马变了个样子了。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他虽只见过几面，且以往每次打交道，也都多是因为公事，大家按章行事走完过程就算了，其他的交流并不多。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孩子有个大概的了解。
因许凌风这孩子，自小是在暗卫营长大的，所以，他其实就是一个木讷寡言的少年，对于普通人之间的情感，他本来就很难感受。
而如今，他面对月儿那丫头那来得如此突兀的感情，别说是他，就是换做一个正常人，怕也会如他这般不自信，没底气。
甚至，有可能还会比他想得更多……
可是，他也更了解月儿那丫头。
他知道，月儿那丫头，自小对事对物，其实都看得很清，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不想要，不需要的，她绝不会费力去得到。
所以，他才能在刚才，如此坦然地接受，月儿那丫头，已经上建王府找箬萤说了退婚一事。
也就是说，若非月儿那丫头也喜欢眼前的这小子，她是绝对不会做出与之相关的决定的。
但，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叶英决定给眼前的小子增加点信心，于是便开口道：“凌风，我能理解，你心里担忧的是什么。但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告诉你，月儿她，其实很有自己的主见，她是那种说一便绝对不会说二的人，若真如你所说，月儿那丫头也当真喜欢你，那你，便也可以放心地相信她。”
许凌风听着一愣，想起来在不久前，皇后娘娘也曾与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原来在郡主这些亲近之人的眼里，郡主就是一个这样真实的人。
愣了一会儿的许凌风忙微微点了点头，郑重回道：“是，王爷。”
“嗯。”叶英见此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他整个人又似忽然起了什么兴致一般，笑意盈盈地看向许凌风，一脸好奇地问道：“对了，那凌风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对月儿起了爱慕之意呢？”
“啊，”实在是没料到，叶英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这么八卦，许凌风又免不了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头答道，“我，是因为，郡主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听到许凌风这么说，叶英更加来了兴致。
“嗯，”许凌风点了点头，“在七年前，也就是郡主和老庄主救下清妍还有清雨他们那次，王爷应该也知道的，其实当时，我也是那众多小孩中的其中一个。”
“居然是那次，”叶英显然有些意外，“可是，你如今这么好的身手，当初易安不该看不出你的潜质啊，他当初怎么没留下你，反而是你跑到暗卫营去了，还成了萧放的徒弟呢？”
听到叶英这么问，许凌风也只好将当初自己是怎么恰巧碰上自家师父，然后又是怎么跟师父加入暗卫营的经过说了一遍。
而在叶英听罢许凌风的讲述后，也总算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过去多了几分了解。
“唉，你也是不容易啊，”叶英由衷叹道，“不过好在，如今你能与月儿走在一起，那你们日后相扶相持，倒也不错。”
说到这，叶英忽然醒起什么似的，凝眉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昨晚是怎么突然出现，然后为我解了围的呢，你是发现了那些刺客之后，然后就一直跟着他们吗？”
“嗯，其实我来到平台已经有几日了，因为在陛下那里，我得知了王爷是走水路回的京都，所以我就选择了，可以半道换路而行的平台郡码头，在这里等候王爷。”
“然后在等我的过程中，你就发现了那些刺客？”叶英问道。
“是，不过，还是多亏有了郡主飞鸽传书的提醒，信是在三日前收到的，信中说了，那些冲着王爷而来的刺客已经出京。所以这两天，我一直都有格外留意，而一大群轻装便马，看起来又不像商队的人，很容易就可以发现。”
“那也就是说，你还是跟着他们，才最后发现我在哪艘船上的？”叶英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经叶英这么一点，许凌风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王爷的意思是？”
这时叶英深吸一口气道：“你在綦儿那里得到的消息，说的还只是我走哪条路回的京都，可那些刺客的消息，比你的还要精准，居然连我在哪条船上都知道，看来我底下的这些人里，也混进了不少眼线啊。”
“可是，王爷身边的人，不都是经过层层严格筛选的吗，若是与镇南王薛枫有关的人，那王爷不可能毫无察觉啊。”许凌风有些想不通。
“的确，我手下的这些亲卫，都是一一查过底细的，况且，我想薛枫也没那么大胆子。”
“那莫非，是玉阳京中，有什么人，早已经和薛枫暗通款曲？”
“不无可能，”叶英叹道，“看来在我回到玉阳后，要好好查一下，这次跟我回京的这些人了。”
“那到时，王爷若需凌风相助，也尽可来寻凌风帮忙。”
叶英闻言嘴角微扬，然后又道：“对了，方才你在狱中，与那罗忠说，你们这一次这么做，是为了分散他们力量，然后各个击破，一网打尽，那在玉阳，月儿是不是也该开始对那些留守在玉阳城中的刺客出手了？”
“是，郡主前几日的来信中，也曾提到，她已经准备跟小王爷还有瑶华郡主一起，设局对付那些人了。”
“长晞和轻澜？”
叶英听到这有些意外。
长晞那小子愿意和月儿那丫头合作，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不再纠结于月儿那丫头跟他说退婚一事了？
那倒也还算拿得起放得下，挺好的。
毕竟他早在月儿那丫头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长晞那小子的心思，加上他自己也喜欢月儿这丫头，于是便厚着脸皮找上了折梅山庄，然后跟沈易安合计着，就给这两孩子定了亲。
可在那时，月儿这丫头就百般不愿意了，好说歹说硬拖到现在，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有感情的话，也不会出现退婚这种事了。
既然强求不来，那就长痛不如短痛，看来自家儿子也还是个明白人，倒省得他操心了。
想到这，叶英一转话题，又问道：“既如此，那凌风，你可把昨夜那些刺客还跑了一半的这个消息传回去了？”
“王爷放心，昨夜在平台郡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尽数给郡主飞鸽传书回去了。”许凌风答道。
“嗯，传回去了就好。”叶英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想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甚放心，又道：“算了，我还是去跟郭鑫说一声，就说我们午后就启程回京，让他给我们备上快车快马，要是月儿和长晞他们动手晚了，又正好碰上赶回去的这一批，那可就不好了。”
叶英说罢，便转身匆匆往回廊外走了下去，许凌风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残阳将它最后的余光化作了火红的颜料，给西方整片天空的云，都渡上了一层金辉。
而在折梅山庄，沈月华的院子里，叶轻澜正解下了她平日里遮眼的白绫，然后指着天空对沈月华说道：“月华姐姐，现在整个天都是红的，你能看得见一些了吗？”
沈月华仰着头，努力睁了睁眼，又眯了眯眼，然后摇摇头回道：“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就一片白雾，我就说怎么可能会好得那么快嘛，快把白绫还我吧。”
叶轻澜听罢有些失望地走到沈月华的身后，把白绫重新又给她系了上去，道：“唉，今晚的天可好看了，真是可惜了月华姐你没有眼福。”
系完之后，叶轻澜重新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可眼角却忽然瞥见，院门外，叶长晞正往这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还未走到，两人便先听到了叶长晞传过来的声音：“月华，轻澜，好消息，凌风回信了。”
